孫青煜

(江西師范大學(xué)美術(shù)學(xué)院,江西 南昌 330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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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宏“虎丘夜月”題材圖探

孫青煜

(江西師范大學(xué)美術(shù)學(xué)院,江西 南昌 330022)

自元伊始，便有諸多關(guān)于虎丘的畫作流傳，如最早繪虎丘即陳汝言與友人游歷雪后虎丘后即興撫卷。畫家華顏、朱德潤、崔彥輔等均作圖以追憶虎丘。至明代沈周將虎丘發(fā)展成專門的虎丘題材后，明中晚期的吳門畫家更是將這一題材踵事增華。筆者在收集關(guān)于虎丘的畫作時，意外的發(fā)現(xiàn)明末畫家張宏畫虎丘的作品共五幅，竟有一半對于虎丘的描繪是月夜，為何畫家會如此喜愛描繪夜間的虎丘呢？

張君度；虎丘夜月

《越絶書》中記載：“闔閭冢，在閶門外，名虎丘。下池廣六十歩，水深丈五尺。銅槨三重。墳池六尺。玉鳬之流，扁諸之劍三千，方圓之口三千。時耗、魚膓之劍在焉。十萬人筑治之。取土臨湖口。葬三日而白虎居上，故號虎丘。”張宏繪虎丘夜月的作品分別是《臨錢穀虎丘看月圖》、《吳中勝覽圖—虎丘夜月》、《蘇臺十二景圖—虎丘夜月》。

張君度(1577-1652)，名宏，號鶴澗，明末吳門畫壇的中堅代表人物。其筆墨取法董、巨等五代以來諸家，尤受吳門前輩沈石田之影響?！秷D繪寶鑒續(xù)纂》中，評其畫“筆墨蒼古，丘壑靈異，層巒疊嶂，得元人法。石面連被帶染，樹木有學(xué)堂氣。寫意人物，神情浹洽，散聚得宜”。清吳縣謝希曾在《契蘭堂所見書畫》評：“君度精細(xì)之作極得宋元人法，非一時畫史所及。”至于生平事跡，史上留存的記載有限，后人對之研究亦甚少。然而查閱有關(guān)張宏的文獻史料后綜合分析來看，尚可知其善于繪畫，重寫生，尤為擅長山水。

《臨錢穀虎丘看月圖》是張君度最早表現(xiàn)虎丘的作品，作于1629年，現(xiàn)藏重慶市博物館。淺絳山水，112*32.5cm。畫幅的前景石階上密林之下有兩士人與一僧舉頭望月，二僮捧盤、酒壺侍在一旁，遠(yuǎn)景中虎丘塔掩映于林木之間。畫面筆法潤澤，山石皴染自然，宛若天成。右上角自題“適有客持罄室翁同鳳洲中丞虎丘看月圖，余愛摹之，殊愧無毫末相似。時己巳夏月張宏記。”有“張宏”、“君度氏”鈐印。

《蘇臺十二景圖冊—虎丘夜月》故宮博物院藏，作于1638年。畫家以俯瞰視角繪制了虎丘景區(qū)從千人石至山頂佛閣的風(fēng)景。畫面景致繁復(fù)，構(gòu)圖散聚得宜，千人石旁有二游人交談，后面跟著一侍者，右邊的大道上有一人似在表演雜耍，他前面有十多人在觀看，雜耍者身后有一人，不知是路過還是與雜耍者一路的。右下角樹林茂密處于與堤岸交界處泊著一片小舟。佛閣上方的一輪圓月表明了繪畫的時間為月圓之夜，畫面上的清新幽謐又古韻盎然，給人以如臨真境之感。

《吳中勝覽圖—虎丘夜月》畫面描繪虎丘后山的景致，虎丘塔及云巖寺若隱若現(xiàn)，山下笏樹林立，河岸邊的高臺上有二游人似等同伴，河面上三小舟，一游人端坐，船夫立于船頭準(zhǔn)備靠岸，一人從河邊的臺階向上跑，不知是要去報信還是對于美好的景致已經(jīng)迫不及待了。一只小舟上的船夫坐于船尾悠閑地將船駛向?qū)Π?。另一輛稍大的客船上船夫正賣力的撐著篙，一輪圓月高懸于空，畫面籠罩在皎潔的月光下，顯得靜謐又不失趣味。冊頁上文震孟題：“吳王埋劍已千秋，尚有精光夜壑浮。一自白公□開徑，畫船蕭鼓四時游?！?/p>

細(xì)觀以上圖像不難發(fā)現(xiàn)，這些畫作都有一些共同的特征：1、所繪內(nèi)容都為虎丘夜月；2、對于夜晚來說，畫面游人較多，與平日所了解到的古人夜游應(yīng)是恬靜幽雅之趣味相去甚遠(yuǎn)。

同樣記錄了虎丘中秋曲會的還有比張君度年紀(jì)略長的胡胤嘉于萬歷三十七年八月在虎丘游玩六天寫下《游虎丘記》提到：“吳人月游虎丘，以八之日始，周旬乃罷?！辈⒃斢浟嘶⑶疬m值中秋盛會期間每一日之不同：

十五以前，歌雜語煩，屣脫裙裂，場無插錐之隙，座有豪飲之賓。十六之夜，遺香墜粉，弦咽笛清，每為凄斷。此后兩日，燈圍舞榭，浮白呼盧，以候月光脫木，露氣沾衣，登場送酒，繾綣乃去。

黎遂球《虎丘雜記》記載：“中秋游人如蟻，抱尊挈檣，大約如吾輩臂柳籃，執(zhí)軍持，候試場點名，未得放進，席地雜坐。時千人石竟夕嘈嘈，當(dāng)歌發(fā)則皆屏息而聽，不必夜闌，然酒氣如蒸，弗清曠也?！?/p>

對比文字記載與圖像，那么多的文人騷客對于虎丘中秋夜的描述多以“繁華”、“弗清曠”等詞來形容，但張君度的多幅《虎丘夜月》中雖非極清靜亦不至喧囂。

據(jù)曾任吳縣知縣的袁宏道在其《虎丘記》中記：“虎丘去城可七八里，其山無高巖邃壑，獨以近城故，簫鼓樓船，無日無之。凡月之夜，花之晨，雪之夕，游人往來，紛錯如織，而中秋為尤勝?！瓘那耸现辽介T，櫛比如鱗，檀板丘積，樽罍云瀉?！?/p>

因此，這樣的旅游熱潮雖然是受到節(jié)日的影響，但從中卻反映出至少在蘇州地區(qū)，人們是十分熱愛旅游的。

明嘉興人吳彥先《游虎丘記》中也提到：“ 丁卯季春登虎丘……夜分，月影西斜，游人闃寂，石光如水，荇藻縱橫。可中亭外，僅存游客三四輩……”

李流芳《游虎丘小記》：“ 予初十日到郡，連夜游虎丘，月色甚美，游人尚稀，風(fēng)亭月榭間，以紅粉笙歌一兩隊點綴，亦復(fù)不惡。然終不若山空人靜，獨往會心。

嘗秋夜與弱生坐釣月磯，昏黑無往來，時聞風(fēng)鐸，及佛燈隱現(xiàn)林杪而已。

又今年春中，與無際舍侄偕訪仲和于此。夜半月出無人，相與趺坐石臺，不復(fù)飲酒，亦不復(fù)談，以靜意對之，覺悠然欲與清景俱往也。

生平過虎丘才兩度，見虎丘本色耳。友人徐聲遠(yuǎn)詩云：獨有歲寒好，偏宜夜半游。真知言哉！”

徐聲遠(yuǎn)這句“偏宜夜半游”可謂是體會到了虎丘夜游的真諦，筆者大膽推測，張君度虎丘夜游應(yīng)不是在中秋時節(jié)，但由于虎丘名氣之大，平日里亦有頗多游人，因此張君度在表現(xiàn)虎丘旅游盛況的同時也很好的表現(xiàn)了虎丘的迤邐風(fēng)光。

[1] 傅璇琮,許逸民等主編,中國詩學(xué)大辭典,浙江教育出版社,1999年12月第1版,第1119頁.

[2] 于安瀾編.圖繪實鑒續(xù)纂,上海人民美術(shù)出版社,1963年10月第1版,第15頁.

[3] 李嘉球著.蘇州梨園,福建人民出版社,1998年04月第1版,第71頁.

江西省研究生創(chuàng)新基金項目《吳門畫派紀(jì)游山水圖像研究》，項目編號：YC2015-S134，課題負(fù)責(zé)人：孫青煜

孫青煜，江西師范大學(xué)美術(shù)學(xué)院，研究生在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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