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之光（1930-2015）是享譽20世紀人物畫壇的美術(shù)家和美術(shù)教育家，廣東揭西人，歷任廣州美術(shù)學(xué)院教授、國畫系系主任、副院長等，曾以《毛澤東主辦廣東農(nóng)民運動講習(xí)所》《礦山新兵》《激揚文字》等紅色主題的經(jīng)典畫作馳譽時，出版有《中國畫人物畫法》《楊之光畫集》《楊之光書法集》《楊之光詩選》等。他以人物畫見長，兼擅山水、花鳥，晚年因身體原因，多以書法消遣，故其書法行世甚夥。

記得在2014年1月2日，中國國家博物館因舉辦一年一度的迎新春楹聯(lián)展，筆者受主事者陳履生先生委托，到楊之光家取其創(chuàng)作的對聯(lián)。我先是致電說明情況，得到楊之光伉儷的熱情回應(yīng)。我到其在廣州美術(shù)學(xué)院的寓所，其夫人歐洋女士將我迎入書齋中，和楊之光先生起打開一副對聯(lián)，其聯(lián)文曰：“心情自得詩書味，室雅時聞翰墨香”，款署“辛卯中秋，之光書”。該對聯(lián)書于2011年中秋，行筆流暢，筆墨精良，乃其精心書寫之作。我代表主事者向兩位老師致謝，并送給他們本自己的畫冊《一葫一世界：朱萬章畫集》。歐洋女士知道我喜好畫葫蘆，遂將我?guī)У蕉?，把自己?chuàng)作的油畫葫蘆找出來給我看。楊之光先生則在一邊仔細地翻看我的畫冊。臨別時，我斗膽地提出，可否請楊老為我題一個“一葫一世界”，以資鼓勵后學(xué)，同時亦可作為將來出書或做展覽用。沒想到，楊老連聲說“好的好的，過幾天來取就是”。待我回去后，第二天便接到歐洋老師打來的電話，說楊老的題字已經(jīng)寫好，可以隨時來取。我欣喜地再次到其家中，楊老已經(jīng)準備好兩條寫好的題字。他說，第一幅寫好后，不太滿意，就又寫了一幅。你都拿去，如果不滿意，可以撕掉再寫。我說哪里哪里，已經(jīng)非常好了，我一定好好珍藏，好好學(xué)習(xí)。待回家后，細審之下，題字是寫在一張五言聯(lián)的書房對上，揮灑自如，極為雅致。楊老因長期浸淫于詩書畫中，人書俱老，故雖只言片語，亦可見其腹有詩書氣自華的書法內(nèi)涵。近日，筆者在整理所藏他于上世紀80年代所寫的一通信札時，也發(fā)現(xiàn)其早期書法的這種特色。

信札的信封已遺失，信札書寫在印有綠色“廣州美術(shù)學(xué)院”字樣的信箋上，書文曰：

良璧同志好！

寄奉托底小品一幀，請指正。此乃初稿，定有不妥之處，收到后希復(fù)。

致禮！

之光上，十一日。

“良璧”即宋良璧（1929-2015），廣東省博物館陶瓷鑒定專家，我的老同事，曾任廣東省博物館保管部主任，長期從事陶瓷鑒定、征集與研究，編有《廣東省博物館藏陶瓷選》，著有《古陶瓷研究論集》。信中所言“托底小品一幀”，乃指楊之光贈予宋良璧的一幅小畫。巧合的是，筆者曾在宋良璧寓所見過此畫。該畫乃是張縱68厘米、橫44厘米的設(shè)色人物畫，作者題識曰：“良璧正之，癸亥暮秋寫舞劇文成公主印象，之光”，鈐白文方印“楊之光印”。“癸亥”為1983年，據(jù)此可知此信的書寫時間亦為此年。該畫所寫輕紗薄翼的文成公翩躚起舞，在曼妙的舞姿中盡展其長袖善舞的天賦。作者構(gòu)思巧妙，用淡墨渲染其若隱若現(xiàn)的紗帳，人物的線條與層次不同的墨色渾然體，以紅、藍、黑三種色調(diào)表現(xiàn)出花枝招展、色彩斑斕的文成公主裝束。雖然楊之光自謙此畫乃“初稿”，實則匠心獨具，將舞劇中能歌善舞的文成公主活靈活現(xiàn)地再現(xiàn)紙上。當(dāng)然，為贈送此畫而附寫之信札，也與此畫相得益彰，反映其隨意瀟灑的筆性，以及以畫筆入書的書法風(fēng)格。信中“處”“收”“希”“復(fù)”等字，如舞動的旋律，很有節(jié)奏感與韻律感，如其美輪美奐的舞女。這類書法，恐怕只能在其不為形式所約束的信札中可常見。遺憾的是，畫的主人宋良璧于2015年歸道山后，此畫已就不知所終，只空余下紙素箋記錄著這段鮮為人知的翰墨往事。

（編輯/劉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