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群星
論高溫顏色釉窯變紫砂《吳經提梁》創(chuàng)作與審美
LUN GAO WEN YAN SE YOU YAO BIAN ZI SHA「WU JING TI LIANG」CHUANG ZUO YU SHEN MEI
/馮群星
在眾多經典紫砂壺型之中,1965年在南京中華門外馬家山油坊橋明代嘉靖十二年(1533年)司禮太監(jiān)吳經墓中出土的一把紫砂提梁大壺無疑是最具魅力的器型之一。根據墓志考證發(fā)現(xiàn),這是迄今為止唯一有絕對年代可考的明嘉靖早期紫砂壺。
出土的提梁大壺造型豐滿有力,提梁所呈現(xiàn)的高度空間比例精妙,對于壺身的厚重感起到了唯美的緩沖,其沉穩(wěn)簡約之器韻,令人凝眸不已。我的高溫顏色釉窯變紫砂《吳經提梁》,以出土紫砂提梁大壺原型為基礎進行二次創(chuàng)作,充分賦予其現(xiàn)代美學的元素以及審美情趣,對整體構造進行了破立之舉,摒棄了純粹的模仿,尤其在壺嘴處大膽進行喇叭口設計,使得器韻更具視覺沖擊,其煥然之姿豁然可見。
作品采用上等原礦粗調砂紫泥手工制作,極具質感,尤為突出的是此件作品在原本燒制成功的基礎上大膽運用高溫顏色釉結合紫砂創(chuàng)新裝飾法,在壺身巧妙施釉再經多次高溫燒成,觀其身釉色炫彩多變,氣韻古樸凝重。此壺雅意自是縱橫在眼眸之中,作品的藝術感染力在心目間暈染出“光掩滿天星斗”的氣勢。作品高貴不失典雅,施釉處經高溫窯變后釉色瑩潔華麗,壺體飽滿極具張力,呈現(xiàn)出高遠之境,浩然之氣。在抑揚線條之中見其風骨,在亮黯色澤之間得其韻致,其裝飾之妙,存乎一心。
我對于這件作品的解讀是它在原有的制壺傳統(tǒng)基礎上進行一次固有印象的改變,在素雅的壺面局部施以顏色釉,使得視覺上給人面目一新,恰到好處的山水潑墨般效果豐盈壺身,意境深遠,使得作品在道器之間呈現(xiàn)出融合之美,其色澤、質感、型體如脫胎換骨般的改變在眼眸之中產生出愉悅的光彩。在我看來,這件作品并沒有刻意去創(chuàng)造新的韻致,它是心手之間的默契,創(chuàng)作之前的構思與即興發(fā)揮的完美結合,是“無意于佳”的作品。
高溫顏色釉窯變紫砂《吳經提梁》在2013年一舉獲得中國民間文藝的“山花獎”,作為中國民間藝術的最高獎,自然是對這件作品的高度肯定。作品所呈現(xiàn)的靜與動,是在意想之中,又在意想之外。釉色的自然流淌與壺體本身的色澤渾然一體而不見突兀,經高溫多次燒成窯變后,作品予人的感官直覺是它呈現(xiàn)出強有力的藝術沖擊。釉料的配制和燒成溫度的把控也極為重要,窯溫太低或窯溫太高,顏色釉所呈現(xiàn)的色度便不能很好體現(xiàn)整件作品的協(xié)調性,可能會有生硬依附乃至勉強覆蓋在壺身的感覺,從而使得它像是兩種物質在做強行搭配。溫度恰好,才能很好地把整體性烘托出來,使得釉色仿若一幅暈染開來的潑墨山水畫,意境與畫意皆能蘊含其中。釉色布局也很講究,暖色調與冷色調不應該是全部區(qū)分,也不應該是全部融合,它們之間是并行不悖的,在各自聲明自己的藝術主張,并講述各自的藝術語言及感染力。
既然釉色在整件作品的重要性不言而言,那么窯變在這件作品則起到了順應釉色起伏的作用。窯變所出現(xiàn)的壺身部分要與釉色相對應,顏色釉的流轉之處必定是因窯溫去改變。窯變本身是偶然天成的,但這必須是在熟練掌握釉料特性及燒成曲線前提下完成,使得窯變之時的火候掌控能恰到好處,讓顏色釉按照早已設計的釉色去發(fā)生反應并變化。在某種程度上來講,釉色是可以按設想提前調配并掌控的,而窯變效果是無法掌控的,這涉及到施釉面的大小、多少及厚薄和局部燒成溫度的變化,如何使不可掌控的窯變與紫砂器完美結合產生意想不到的視覺效果,取決于平時對釉料的掌握和研究,無數(shù)次的實驗和摸索奠定了我在創(chuàng)新高溫顏色釉結合紫砂裝飾法方面的基礎?!秴墙浱崃骸肪植款伾缘姆植技疤崃号c壺身所呈現(xiàn)的氣度,足以駕馭形體之外的屬性,并融合紫砂本色。所以,這件作品在視覺上呈現(xiàn)簡約的韻動之美,目光所及之處不僅僅是色澤與質感的交融,更多是對藝術本身包羅萬象的思考及與時俱進的對話。
紫砂不僅僅要呈現(xiàn)氣度,更要呈現(xiàn)氣象。氣象就是讓我們在每次去品賞作品時都能看到不一樣的氣度。相由心生,心隨手動,心手合一,看《吳經提梁》的道器應該是與心手同步的,否則很容易去破壞一件作品的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