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國

（華東理工大學外國語學院，上海200237）

漢英語言的動態(tài)感

王建國

（華東理工大學外國語學院，上海200237）

傳統(tǒng)認為，漢語是動態(tài)的語言，而英語是靜態(tài)的語言。但從句法而言，漢語的句子是話語句子，并不等同于英語的句子，若視為等同，且忽視語篇中的英語句子謂語動詞與非謂語動詞之間也可以表達動態(tài)感的話，確實會得到漢語為更為動態(tài)而英語為更為靜態(tài)的結論。若從語篇的角度來看，英語并不是靜態(tài)的。英語句子所表現(xiàn)的動態(tài)感，可以通過時體標記的使用體現(xiàn)出來，同時，多個句子的謂語和非謂語動詞表現(xiàn)出的動態(tài)感是間續(xù)的且有層次的，而不是漢語一個句子或多個句子中動詞所表現(xiàn)的連續(xù)且平面的動態(tài)感。兩種語言不同的動態(tài)感，源于漢英兩種語言形式的界限強弱差異。

動態(tài)的漢語動態(tài)的英語界限強弱差異

傳統(tǒng)上，多數學者認為是漢語是動態(tài)的語言，而英語是靜態(tài)的語言。事實上，是否動態(tài)或靜態(tài)，與文本的體裁非常相關，如漢語合同，就很難看出漢語的動態(tài)特征。因此，本文為了突出漢語動態(tài)的典型性，特選《水滸傳》中武松打虎的一段來分析漢語的動態(tài)性，及其英語譯文中英語所表現(xiàn)出的靜態(tài)或動態(tài)特征。一定程度上，如果我們認為英譯本中對武松打虎的描寫也有動態(tài)感的話，或者說，不是只有靜態(tài)感的話，那么，剩下的問題就是研究漢英文本中的動態(tài)感差異。

筆者認為，所謂的動態(tài)感不能缺少語境，即必須考慮語言使用當中所產生的感覺。傳統(tǒng)上似乎并不是如此。下面，筆者從無語境的詞匯和句法特點，以及有語境的語段來分析漢英的動態(tài)性問題。

一、名詞語言和動詞語言

一些專家認為，漢語動詞多，英語名詞多，所以前者是動態(tài)的語言，后者是靜態(tài)的語言。Quirk等人指出，廣義而言，名詞的性質是靜態(tài)的，指代靜態(tài)的實體，無論是具體名詞還是抽象名詞；相反，動詞的性質是動態(tài)的，可以通過時體，來標示動作、活動以及暫時或變化的條件。①R.Quirk，S.G reenbaum，G.Leech and J.Svartvi k.，A Grammar of Contemp orary E nglis h.London：L ongman，1973，P.48.

連淑能認為，“英語傾向于多用名詞，因而敘述呈靜態(tài)（stative）；漢語傾向于多用動詞，因而敘述呈動態(tài)（dynamic）”。②連淑能：《英漢對比研究》，高等教育出版社1993年版，第104頁。但沈家煊指出，漢語動詞是名詞的一個次類，形容詞又是動詞的一個次類；漢語并沒有形成名動分立的局面。③沈家煊：《怎樣對比才有說服力：以英漢名動對比為例》，《現(xiàn)代外語》2012年第1期。這樣，漢語的名詞占多數，但不能因此而推斷漢語的動詞多就認定漢語是動態(tài)語言了。

若漢語和英語使用名詞都多，而英語的動詞更為重要，這似乎可以獲得一個結論：僅看動詞和名詞使用的多少并不能認定誰是動態(tài)語言，誰是靜態(tài)語言。

那么，在何種意義上，可以認為漢語是動態(tài)語言而英語是靜態(tài)語言呢？

二、漢語句子和英語句子

若從句子層面，漢語的句子有些特殊，其與英語句子不同的是，漢語句子帶有語篇性質。正如姜望琪所言，漢語的“句子”不等于英語的sentence，它更像utterance。④姜望琪：《漢語的“句子”與英語的sentence》，《解放軍外國語學院學報》2005第1期。在以英語研究為代表的西方語言研究中，sentence是一個抽象單位。而漢語研究一向注重實際使用的單位，漢語的“句子”至今仍是一個具體單位，或稱“動態(tài)單位”。跟sentence相當的漢語單位是“詞組”，不是“句子”。也就是說，從本質上來看，英語句子就是一個靜態(tài)單位，而漢語句子就是一個動態(tài)單位。

當然，英語句子一旦用在話語中，也具有語篇性質，也同樣是話語句子，即在語篇層面上可以和漢語句子比較。但是，漢語句子中可以缺少動詞，而英語中卻無法缺少動詞，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動詞的使用對英語構句更為重要。若動詞的重要性能決定句子的狀態(tài)，那么，英語就是動態(tài)語言了，不過，這種論調若成立，又似乎違背了漢語為母語的人的語感。但至少，我們可以說，漢語有相當一部分不需要動詞構句的句子，不如絕大多數英語句子有動態(tài)感。例如：

《天凈沙·秋思》馬致遠

枯藤老樹昏鴉，

小橋流水人家，

古道西風瘦馬。

夕陽西下，

斷腸人在天涯。

Tune:Sunny Sand

Autumn Thoughts

Ma Zhiyuan

Over old trees wreathed with rotten vines fly crows；

Under a small bridge beside a cot a stream flows；

On ancient road in western breeze a lean horse goes.

Westwards declines the setting sun.

Far，far from home is the heart-broken one.

（許淵沖譯）

另外，由于傳統(tǒng)上多數并沒有區(qū)分漢英句子的差異，一些人認為，漢語句子中使用多個動詞的結構（如連動結構、動詞拷貝結構）的頻率較高，而且譯成英語時，動詞又可能被處理為其他詞類或直接被刪除，再說英語句子只有一個謂語動詞，這樣，漢語就是動態(tài)的，而英語是靜態(tài)的。

或許，可以認為，漢語和英語都具有動態(tài)感，只是表現(xiàn)的方式有所差異。例如，漢語動詞在使用時每個動詞都沒有任何標記，而英語動詞的使用有謂語動詞、不定式、分詞等標記。也就是說，漢語動詞沒有標記，在一定意義上，產生的動態(tài)感是水平推動型的，猶如涓涓小溪，波瀾不驚。而英語句子中也可存在多個動詞使用，其間有主次層次之分，因而所產生的動態(tài)感是波浪推動型的。

三、漢語語篇和英語語篇：以漢英“武松打虎”語段為例

漢語中，無論是一個句子，還是多個句子的語篇，所產生的感覺都是平面的（如圖1）。而英語句子中只有一個謂語動詞，實際上謂語動詞就是波浪的峰值所在（如圖2），多個英語句子，就有多個謂語動詞，它們就會產生一浪又一浪的感覺，猶如驚濤駭浪（如圖3）。簡言之，英語會呈現(xiàn)立體感，而漢語會呈現(xiàn)平面感。這種感覺與中西音樂、中西圖畫之間的差異是一致的。

圖1

圖2

圖3

那么，英語的動態(tài)感更多的是基于語篇的，是有層次的，漢語的動態(tài)感是基于句中有多個動詞產生的，這些動詞沒有時體界限標記，連續(xù)性強，主次之分沒有明確的界限標記，相互之間表現(xiàn)出的動態(tài)感具有平面性。單就句子而言，英語每個句子中雖然都有謂語動詞，即使有多個動詞，但由于每個動詞都有定式或非定式的界限標記，其間有很強的離散性即界限性或排他性，①呂叔湘指出，漢語語法單位處處難以一刀切，呈現(xiàn)明顯的連續(xù)性，而西方語言卻有離散性即界限性，即語法單位是相互分離的、具有明確邊界的一個個單位。呂叔湘：《漢語語法分析問題》，商務印書館1979年版，第11頁。因而動態(tài)感未必很強，畢竟單個英語句子只有一個謂語動詞所體現(xiàn)出的峰值。因而，語篇上，漢語呈現(xiàn)出連續(xù)體狀態(tài)，是線性的、平面的，而英語是散點連接的，是波浪線的、立體感的。

下文就以具有典型動態(tài)特征的“武松打虎”及Sidney Shapiro的英譯②Shi Nai’an and Luo Guanzhong，The Outlaws of the Marsh. Trans.By Sidney Shapiro.B ei j ing：Foreign L anguages Press，2004，P.228.來分析漢英語言的動態(tài)特征：

……那大蟲又餓，又渴，把兩只爪在地上略按一按，和身望上一撲，從半空里攛將下來。

[1]武松被〈那〉一驚，酒都作冷汗出了。說時遲，那時快；武松見大蟲撲來，只一閃，閃在大蟲背后。那大蟲背后看人最難，便把前爪搭在地下，把腰胯一掀，掀將起來。武松只一閃，閃在一邊。大蟲見掀他不著，吼一聲，卻似半天里起個霹靂，振得那山岡也動，把這鐵棒也似虎尾倒豎起來只一剪。武松卻又閃在一邊。[2]原來那大蟲拿人，只是一撲，一掀，一剪；三般捉不著時，氣性先自沒了一半。那大蟲又剪不著，再吼了一聲，一兜兜將回來。[3]武松見那大蟲復翻身回來，雙手輪起哨棒，盡平生氣力，只一棒，從半空劈將下來。

〈只聽得〉一聲響，簌簌地，將那樹連枝帶葉劈臉打將下來。定睛看時，一棒劈不著大蟲，原來打急了，正打在枯樹上，把那條哨棒折做兩截，只拿得一半在手里。[4]那大蟲咆哮，性發(fā)起來，翻身又只一撲撲將來。武松又只一跳，卻退了十步遠。那大蟲恰好把兩只前爪搭在武松面前。武松將半截棒丟在一邊，兩只手就勢把大蟲頂花皮胳嗒地揪住，一按按將下來。那只大蟲急要掙扎，被武松盡力氣捺定，哪里肯放半點兒松寬。武松把只腳望大蟲面門上、眼睛里只顧亂踢。那大蟲咆哮起來，把身底下扒起兩堆黃泥做了一個土〈坑〉。

武松把大蟲嘴直按下黃泥坑里去。那大蟲吃武松奈何得沒了些氣力。武松把左手緊緊地揪住頂花皮，偷出右手來，提起鐵錘般大小拳頭，盡平生之力只顧打。[5]打到五七十拳，那大蟲眼里，口里，鼻子里，耳朵里，都迸出鮮血來，更動彈不得，只?？诶镓Ｗ詺獯Ｎ渌煞帕耸謥?，松樹邊尋那打折的哨棒，拿在手里；只怕大蟲不死，把棒橛又打了一回。眼見氣都沒了，方才丟了棒，[6]尋思道：“我就地拖得這死大蟲下岡子去？……”就血泊里雙手來提時，那里提得動。原來使盡了氣力，手腳都蘇軟了。

Both hungry and thirsty，the big animal clawed the ground with its front paws a couple of times，sprang high and came hurtling forward.[1]The wine poured out of Wu Song in a cold sweat.Quicker than it takes to say，he dodged，and the huge beast landed beyond him.Tigers can't see behind them，so as its front paws touched the ground it tried to side？Swipe Wu Song with its body.Again he dodged，and the tiger missed.With a thunderous roar that shook the ridge，the animal slashed at Wu Song with its iron tail.Once more he swivelled out of the way.

[2]Now this tiger had three methods for getting its victim—spring，swipe and slash.But none of them had worked，and the beast’s spirit diminished by half.Again it roared，and whirled around.

[3]Wu Song raised his staff high in a two handed grip and swung with all his might.There was a loud crackling，and a large branch，leaves and all，tumbled past his face.In his haste，he had struck an old tree instead of the tiger，snapping the staff in two and leaving him holding only the remaining half.

[4]Lashing itself into a roaring fury，the beast charged.Wu Song leaped back ten paces，and the tiger landed in front of him.He threw away the stump of his staff，seized the animal by the ruff and bore down.The tiger struggled frantically，but Wu Song was exerting all his strength，and wouldn't give an inch.He kicked the beast in the face and eyes，again and again.The tiger roared，its wildly scrabbling claws pushing back two piles of yellow earth and digging a pit before it.Wu Song pressed the animal’s muzzle into the pit，weakening it further.Still relentlessly clutching the beast by the ruff with his left hand，Wu Song freed his right，big as an iron mallet，and with all his might began to pound.

[5]After sixty or seventy blows the tiger，blood streaming from eyes，mouth，nose and ears，lay motionless，panting weakly.Wu Song got up and searched around under the pine tree until he found the stump of his broken staff.With this he beat the animal till it breathed no more.Then he tossed the staff aside.

[6]“I’d better drag this dead tiger down the mountain.”he thought.He tried to lift the beast，lying in a pool of blood，but couldn’t move it.He was exhausted，the strength gone out of his hands and feet.

譯者對原文重新分段，這與英語的界限性相關，是英國人講究individualism的個體意識表現(xiàn)。這是造成英語呈現(xiàn)間續(xù)性，而非連續(xù)性的原因。

那么，重新分段的理據是什么呢？回顧部分內容：[1]說的是武松和老虎纏斗的初期，[2]說的是老虎，[3]說的是武松，[4]說的是老虎與武松的纏斗高潮，[5]是打斗的尾聲，[6]是對武松打斗之后的描寫。

此處，可以看出，重新分段的理由是：各個部分表達的內容和主題存在差異。

下面反映了譯文各個段首及其前一段段尾分段原因，及其對應的原文。

（1）……那大蟲又餓，又渴，把兩只爪在地上略按一按，和身望上一撲，從半空里攛將下來。

（2）[1]武松被那一驚，酒都作冷汗出了?！渌蓞s又閃在一邊。[2]【原來】那大蟲拿人只是一撲，一掀，一剪；……那大蟲又剪不著，再吼了一聲，一兜兜將回來。[3]武松【見】那大蟲復翻身回來，雙手輪起哨棒，盡平生氣力，只一棒，從半空劈將下來。

（3）……【定睛看時】，一棒劈不著大蟲，原來打急了，正打在枯樹上，把那條哨棒折做兩截，只拿得一半在手里。[4]那大蟲咆哮，性發(fā)起來，翻身又只一撲撲將來……

（4）……武松把左手緊緊地揪住頂花皮，偷出右手來，提起鐵錘般大小拳頭，盡平生之力只顧【打】。[5]打到五七十拳，那大蟲眼里，口里，鼻子里，耳朵里，都迸出鮮血來，更動彈不得，只剩口里兀自氣喘……眼見氣都沒了，方才丟了棒【，】[6]尋思道：“我就地拖得這死大蟲下岡子去？……”……

Both hungry and thirsty，the big animal clawed the ground with its front paws a couple of times，sprang high and came hurtling forward.[1]The wine poured out of Wu Song in a cold sweat....Once more he swivelled out of the way.

[2]Now this tiger had three methods for getting its victim—spring，swipe and slash....Again it roared，and whirled around.

[3]Wu Song raised his staff high in a two？handed grip and swung with all his might....In his haste，he had struck an old tree instead of the tiger，snapping the staff in two and leaving him holding only the remaining half.

[4]Lashing itself into a roaring fury，the beast charged....Still relentlessly clutching the beast by the ruff with his left hand，Wu Song freed his right，big as an iron mallet，and with all his might began to pound.

[5]After sixty or seventy blows the tiger，blood streaming from eyes，mouth，nose and ears，lay motionless，panting weakly....Then he tossed the staff aside.

[6]“I’d better drag this dead tiger down the mountain.”he thought....

綜合來看，原文由[1]對武松的動態(tài)描寫，轉到[2]對老虎一般特性的靜態(tài)描寫，譯文對此進行了保留，只是譯文把二者切分為不同的段落，表現(xiàn)出界限特征，同時由于英語有時體標記，而用現(xiàn)在時標示出了老虎的一般特性，更容易獲得客觀的理解。

原文由[2]對老虎的動態(tài)描寫，轉至[3]對武松的動態(tài)描寫，而譯文把二者切分為不同的段落，表現(xiàn)出界限特征；

原文由[3]對武松的動態(tài)描寫，轉至[4]對老虎的動態(tài)描寫，而譯文把二者切分為不同的段落，表現(xiàn)出界限特征；

原文由[4]對武松的動態(tài)描寫，轉至[5]對武松的動作結果狀態(tài)描寫，而譯文把二者切分為不同的段落，表現(xiàn)出界限特征；

原文由[5]對武松的動態(tài)描寫，轉至[6]對武松的心理狀態(tài)描寫，而譯文把二者切分為不同的段落，表現(xiàn)出界限特征。

那么，在未切分的原文是如何表現(xiàn)出連續(xù)性特征，而切分之后的譯文又是如何表現(xiàn)出間續(xù)性呢？后者，之前的分析就已經給出答案，即由于前后內容差異，譯者做了重新處理，表現(xiàn)出了間續(xù)性。關鍵是前者，即未切分的原文是如何表現(xiàn)出連續(xù)性特征？

未重新分段之前表現(xiàn)出漢語情節(jié)內容的動態(tài)感特點：

[1]和[2]之間的“原來”起了兩者之間存在因果關系的標記作用，[2]和[3]之間的“見”起了把武松和老虎聯(lián)系起來的作用，[3]和[4]之間的“定睛看時”起了把武松和老虎聯(lián)系起來的作用，[4]和[5]之間的“打”把武松的動作和結果狀態(tài)聯(lián)系起來，[5]和[6]之間“，”把武松動作和心理狀態(tài)聯(lián)系起來。

而這些標記在譯文中都被消解了。“原來”成了now，其他的除了“打”之外，“見”、“定睛看時”都沒有翻譯?！按颉背霈F(xiàn)在譯文的從屬結構After sixty or seventy blows之中，譯文的兩句之間，主語由Wu Song變成了the tiger，同樣把原來的連續(xù)性給割裂了。

另外，原文的分段似斷非斷。原文中第一自然段和第二自然段，通過“那”的回指，第二自然段和第三自然段，通過“只聽得”，第三自然段和第四自然段通過“坑”的回指，給人以似斷非斷的感覺。而這些也被譯文的重新分段所消解。前兩者沒有翻譯，后者在譯文中被直接連在一起，成了同一個段落的兩個句子的成分。

此時可以認為，漢語具有連續(xù)性特征，而英語具有間續(xù)性特征。那么，重新分段之后，英語中就沒有間續(xù)性的動態(tài)特征嗎？

重新分段，可以表現(xiàn)出英語情節(jié)內部的動態(tài)感特點：

對譯文中各個段落進行分析：由于譯文[1]只是譯文中一個段落的一個部分，不是一個段落，此處節(jié)約篇幅不談。

總體而言，整個譯文通過布景或可稱之為旁白和人（動）物之間的位置關系以及武松和老虎之間的位置關系表現(xiàn)出立體感：

布景結構：詞、短語、句子。譯文各句中有大量的表示從屬意義的詞和短語，以及一些沒有動態(tài)感或動態(tài)感很弱的狀態(tài)句，這些都具有布景的功能：

〈1〉那大蟲拿人只是一撲，一掀，一剪；

Now this tiger had three methods for getting its victim-spring，swipe and slash.

〈2〉只聽得一聲響，簌簌地，將那樹連枝帶葉劈臉打將下來。

There was a loud crackling，and a large branch，leaves and all，tumbled past his face.

〈3〉定睛看時，一棒劈不著大蟲，原來打急了，正打在枯樹上，把那條哨棒折做兩截，只拿得一半在手里。

In his haste，he had struck an old tree instead of the tiger，snapping the staff in two and leaving him holding only the remaining half.

〈4〉打到五七十拳，那大蟲眼里，口里，鼻子里，耳朵里，都迸出鮮血來，更動彈不得，只剩口里兀自氣喘。

〈5〉After sixty or seventy blows the tiger，blood streaming from eyes，mouth，nose and ears，laymotionless，panting weakly.

〈6〉尋思道：“我就地拖得這死大蟲下岡子去？……”

“I’d better drag this dead tiger down the mountain.”he thought.

〈7〉原來使盡了氣力，手腳都蘇軟了。

He was exhausted，the strength gone out of his hands and feet.

〈1〉的譯文表現(xiàn)的是一種客觀現(xiàn)象，沒有動態(tài)感，但在原文中并未完全脫離武松的視線。原文中，除了〈1〉之外，基本上是通過武松的動作把其他表示結果狀態(tài)性的內容聯(lián)系起來，很鮮明地表現(xiàn)出武松的視角，而譯文卻把武松的動作詞抹掉了，只留下結果狀態(tài)性內容，更顯客觀，更像是布景或旁白。下文再分析一個動態(tài)句中的立體動態(tài)表現(xiàn)：

〈8〉武松見那大蟲復翻身回來，雙手輪起哨棒，盡平生氣力，只一棒，從半空劈將下來。

Wu Song raised his staff high in a two-handed grip and swung with all his might.

High，in a two－h(huán)anded grip，with his might等從屬結構都形成了raised，swung兩個焦點動作的背景，而and連接詞，形成了兩個焦點動作之間的界限?？梢哉J為，除了那些布景結構，動態(tài)句中的謂語動詞（（Tiger）clawed the ground，（Wu）dodged，（T）landed beyond him；（W）dodged，（T）missed，slashed，（W）swivelled out of the way，（Wu）swivelled，（Tiger）roared，whirled around；（W）raised his staff，struck an old tree，（T）charged；（W）freed his right，began to pound；tossed the staff aside.），不論是在其所處的句子中，還是就整個語篇而言，把它們連接起來，基本上就構成了武松和老虎打斗的場面，表現(xiàn)出間續(xù)的動態(tài)方式。

總之，英語的動態(tài)感都是在立體的布景之中表現(xiàn)出來的，更具有層次感，在語篇層面上表現(xiàn)得更加明顯。而漢語的動態(tài)主要是在人物的視角下，更具有平面性，從話語句和語篇的角度來看，動態(tài)感都較強。

四、結語

傳統(tǒng)上，討論漢英語言屬于靜態(tài)或動態(tài)，更多的是關注名詞和動詞的多少，很少把漢英句子的性質區(qū)別開來，也很少從語篇層面討論。本文認為，漢語的動態(tài)感是流水般的、平面性、連續(xù)性的，而英語的動態(tài)感呈現(xiàn)波浪般的、有層次的、間續(xù)的特征。造成這種差異的原因是漢語結構的界限性弱，而英語結構的界限性強。

（責任編輯：言順）

Differences of Dymam ics Between English and Chinese Texts

WANG Jianguo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East China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Shanghai 200237，China）

Chinese is traditionally taken as a dynamic language while English as a static one.However，it would be true without distinguishing Chinese sentences from English ones or recognizing the dynamics hierarchially conveyed by English finite verbs and non-finite verbs.It is oberved that an English text is hierarchially and discretely dynamic，which is embodied by a string of finite or non-finite verbs marked with tenses and aspects within and/or across sentences.The dynamics differ from those of the Chinese text featuring continuity and linearity.

dynamic Chinese；dynamic English；differences of structural boundariness

本文研究獲得2016度國家社科基金藝術類項目“中國少數民族電影的英譯研究和數據庫建設”（編號16BC035）、2016年度中央高?；究蒲袠I(yè)務費專項資金資助項目“基于莫言和川端康成英譯比較的譯者研究”（編號WS1522001)以及“漢語語用中的主體意識及英譯策略”（編號WS1623101）的支持。

王建國（1970-），江西撫州人，男，漢族，博士，華東理工大學外國語學院教授，研究方向為語言學、翻譯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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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8-7672（2016）06-0115-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