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奕秋

面對穆斯林移民所帶來的隱患，奧巴馬除了不討喜的控槍措施，尚有在簽證政策上回旋的空間，默克爾恐怕只能為自己“不設上限接納難民”政策的后果埋單。

全球最有權力的男人和女人，眼下各自在控槍與難民政策上“騎虎難下”。奧巴馬在1月5日三次淚灑“控槍新舉措”發(fā)布會兩天后，于CNN節(jié)目中向反控槍者解釋自己無意禁槍，稱曾在艾奧瓦州看到農(nóng)場離警察局很遠，周圍又很荒蕪，特別理解當?shù)厝藶楹味荚敢獬謽?默克爾則在1月11日黨內(nèi)大會上承認，歐洲在難民危機面前有所失控，同時不點名批評瑞典、丹麥等收緊邊境管控，稱“不能取消歐盟區(qū)域內(nèi)人口自由流動的條約”。

控槍是美國的“老大難”，難民是德國的“新挑戰(zhàn)”，這兩個問題在歲末年初不約而同激化，都是拜不法分子所賜。面對南加州槍殺同事案的宗教極端主義背景，以及科隆跨年夜的中東難民大規(guī)模性侵德國婦女事件，主政者都不顧國民情緒變化，試圖在舊政策上修修補補，以維護政治正確。這自然會招來非議。

“默克爾必須卸任”

1月14日夜間，一輛滿載難民的巴士停在柏林的總理辦公室門口，經(jīng)過討價還價才離開。策劃者、巴伐利亞州蘭茨胡特市市長賴爾表示，此舉意在向默克爾表示“我們做不到”，因為“結束難民潮涌入遙遙無期，這個國家能提供居住的地方越來越少，但是我看不到任何給難民建立新住宅的跡象”。說白了，市長想讓總理撥款給地方蓋房子，而留宿難民本來是地方當局的事。

默克爾要當“歐洲圣母”，讓地方官僚頭大。跨年夜慶祝時，從德國慕尼黑到芬蘭赫爾辛基都發(fā)生了類似的性侵事件，但在科隆尤其駭人聽聞。受害者說，那天夜里約1000多人，15歲～35歲都有，包圍了她們;警察局長說，我們的女警也有受害的。當?shù)貗D女走上街頭抗議，有的標語牌上寫：“默克爾女士你在哪里？現(xiàn)在你還有什么說的？我們害怕！”

反移民、反難民，向來是歐洲極右翼團體的主張，但近來也有冷靜的學者指出，東道國需要時間來消化新移民。過去10年，歐洲穆斯林人口年均只增長0.1%，而如果短期內(nèi)增加數(shù)百萬移民，歐洲將迎來非常急劇的轉變。德國20多歲的年輕人不足1000萬，而去年一年德國就接納了超過100萬難民，其中多數(shù)還是年輕男子。性別的嚴重失衡，無疑將誘發(fā)暴力和性犯罪（科隆南部博爾恩海姆市連番的泳池性騷擾還算是輕微的）。

更何況，德國北威州警方近日發(fā)現(xiàn)，11·13巴黎恐襲案的一名嫌犯，就藏身于德國雷克領豪森難民營。最新民調顯示，56%的德國人反對默克爾的難民政策，支持者僅有39%。所以，盡管德國政府開始有秩序地遣返犯罪的年輕男性，但《紐約時報》一篇文章仍發(fā)出了讓默克爾下臺的呼吁，稱這樣歐洲“才能避免為默克爾高尚的愚蠢付出過于沉重的代價”。

“槍在這里，有種你來收”

1月12日晚奧巴馬做最后的國情咨文演說時，僅用一句話（“保護我們的孩子遠離槍支暴力”）帶過控槍問題，但攝像機卻幾度掃過聽眾席上第一夫人米歇爾身邊的一個空位，那個空位旨在紀念美國槍支暴力的受害者。

新一輪關于控槍的口水仗，始于去年12月初的南加州圣貝納迪諾市槍擊事件。事發(fā)后奧巴馬就念念叨叨說要控槍，避而不談涉恐處置，在后來的橢圓辦公室“反恐主題講話”中，又號召更嚴格的槍支控制及簽證審查。

由于控槍在國會幾乎沒有空間（共和黨甚至拒絕通過“聯(lián)邦禁飛名單人員不得購槍”之法案），奧巴馬只能以行政命令的方式拿出10條控槍措施（如擴大購槍者背景調查并提高效率、收緊私槍交易、增加精神疾病治療和記錄），卻又遭反對黨抵制。得州州長艾伯特就說：“奧巴馬要限槍。我的回答？來拿呀！”特朗普則指責奧巴馬偷懶，不愿在國會費精力推新法案，“他就想回去打高爾夫”。

共和黨反禁槍背后，當然是槍支制販集團和“槍民”的利益，明面上卻說成是捍衛(wèi)憲法第二修正案，或者為了公共安全。

前者可以理解為民眾有槍可以防止暴政。2016年初，一伙持槍的牧場主占據(jù)了俄勒岡州一處政府大樓，以聲援剛被治罪的當?shù)啬翀鲋鞴傻赂缸?。類似的“持槍上訪”時有發(fā)生，多得到和平解決，也印證了憲法第二修正案的價值。議長保羅·瑞安指責說，奧巴馬忽視民眾合法持槍權，正試圖顛覆國會的權力。

后者有點繞，可簡單表達為：如果劃一塊區(qū)域為“無槍區(qū)”，等于邀請殺手去行兇。特朗普說，法國槍支管控嚴格又如何，還不是發(fā)生巴黎慘劇，如果民眾有槍，壞人就會被趕走。何況，槍支暴力的一個主因是精神疾病。

奧巴馬的理由是：“我們大規(guī)模自相殘殺的增速，遠比世界其他任何地方快。”過去10年，有超過10萬美國人死于槍支暴力，“很多犯罪分子根本不應該有購槍資格”。他還提到了2011年亞利桑那州圖森市大規(guī)模槍擊案（加州國會議員吉福茲受重傷）和2012年康涅狄格州桑迪胡克小學槍擊案（20名兒童遇害），稱“第二修正案的權利很重要，但我們也要照顧其他權利”。

總的來說，行政控槍手段難以長久，力度也不夠。新澤西州州長克里斯蒂稱，繞過國會控槍證明“奧巴馬心眼壞”，“共和黨人將會把他踢出白宮”。全美步槍協(xié)會（NRA，有近500萬會員）某高管嘲笑控槍令說：“不過如此，對么？這就是他們鼓吹了那么久的政策？”

尋找替罪羊的游戲

標榜“與槍支游說團體的謊言相抗衡”的奧巴馬，沒料到南加州槍擊案有“伊斯蘭國”背景也不奇怪，因為美國發(fā)生了太多普通槍擊案。有統(tǒng)計表明，2015年美國有4名及以上受害者的槍擊案將近300起。今年1月16日，亞利桑那州一“路怒大媽”槍殺19歲的中國女生，被抓后仍不悔過，可見一斑。所以，指望圣貝納迪諾市的14條無辜人命能讓美國的反恐政策大逆轉，也不太現(xiàn)實—只能在簽證政策上做做文章。

目前，每年有約2000萬外國人在免簽計劃下進入美國，最長可待90天。南加州槍擊案后，美國參眾兩院通過了收緊簽證的法案，規(guī)定享有免簽待遇的38國（大部分是歐盟國家）公民，若同時持有伊朗、伊拉克、敘利亞或蘇丹的雙重國籍，或在2011年以后去過這4國，將被排除在免簽計劃之外。對此，不光歐盟不爽，伊朗也意見很大，認為這是歧視伊朗（巴基斯坦和沙特并未被列入“高危國家”）和違反伊美核協(xié)議。

但相比控槍的國內(nèi)阻力，奧巴馬更愿意承擔收緊簽證所帶來的國外反彈。鑒于美國巡邏艇士兵在被伊朗扣留期間遭“抱頭下跪”羞辱，以及最近土耳其、印尼、布基納法索等國大城市連遭恐襲，奧巴馬不太可能在簽證問題上，對有涉恐前科的伊朗網(wǎng)開一面。

同樣是面對穆斯林移民所帶來的隱患，奧巴馬仗著美國有兩大洋的天然屏障，尚有在簽證政策上回旋的空間，默克爾既然無法讓歐盟守住第一道邊界，恐怕只能為自己“不設上限接納難民”政策（這個嚴冬每天有3000難民抵德）的后果埋單。

近日，新興極右翼政黨“德國選擇黨”的支持率飆升至11.5%，讓德國主流政黨震驚之余，紛紛變臉。不但基社盟（執(zhí)政的基民盟在巴伐利亞州的姊妹黨）威脅要起訴默克爾的難民政策違憲，與基民盟聯(lián)合執(zhí)政的社民黨高層也向默克爾發(fā)出限期整改要求（社民黨出身的前總理施羅德、現(xiàn)副總理加布里爾，都要求快速限制難民數(shù)量），就連默克爾所在的基民盟黨內(nèi)，也出來各種驅逐難民的提議。

默克爾還想在2017年爭取其第四個總理任期，可不愿中途倒在議會信任投票上。最新消息是，除了取消達沃斯行程“專心內(nèi)政”，默克爾還打算快速遣返來自摩洛哥和阿爾及利亞的移民。看來，即便是鐵娘子，也無法不玩這個尋找代罪羔羊的游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