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晉斌,馬 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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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當前世界經濟十大問題的判斷
王晉斌,馬曼
摘要:美元進入升值通道、美歐對俄羅斯的經濟制裁、原油成本的變化、經濟復蘇的非同步帶來的貨幣政策非同步,以及快速興起的經濟區(qū)域化等新現象將對世界經濟格局產生深遠的影響:進入強勢升值通道的美元周期中一定會出現世界經濟的震蕩甚至危機;石油定價從傳統(tǒng)的卡特爾定價走向具有Bertrand性質的競爭性定價;全球化紅利驟減,區(qū)域化在很大程度上替代全球化;全球不平衡風險在未來幾年會有所下降,但局部風險猶存;貿易摩擦常態(tài)化、手段多元化,逆周期的貿易政策盛行;匯率之爭常態(tài)化,全球大范圍的貨幣貶值將成為“時尚”;輪番QE表明更多的央行“節(jié)操”盡失,獨善其身的貨幣政策日趨流行;發(fā)達國家“再工業(yè)化”戰(zhàn)略使得制造業(yè)回歸和升級成為現實;復蘇進程中的全球技術紅利差距存在進一步擴大的風險;價值鏈的分享使全球分工模式發(fā)生變革,進入新范式并會被快速固化。
關鍵詞:美元;區(qū)域化;再工業(yè)化;國際貿易;石油;量化寬松;匯率;全球價值鏈
在次貸危機進入第6個年頭后,美國經濟從2014年開始出現超預期的復蘇,美元步入強勢升值通道。與此同時,為了擺脫能源的非獨立和糾正進口石油的巨額貿易赤字,美國在過去數十年研發(fā)的頁巖油開采技術開始形成大規(guī)模的產能。在歐美對俄羅斯進行經濟制裁的背景下,進入強勢通道的美元和頁巖油供給的快速增長使得過度依賴石油、天然氣出口的俄羅斯等經濟體陷于經濟衰退,盧布大幅度貶值。美國和西歐這兩個世界上最大的經濟體同時參與這場聲勢浩大的新“冷戰(zhàn)”,在相互依存的世界經濟體系中,必將改變國際資本、國際貿易的流向,并重構國際原油市場的成本,帶來地緣政治經濟格局的變化。
地緣政治經濟格局的變化也帶來了世界貿易格局的變遷,各種區(qū)域性貿易協定此起彼伏,尋求自己在區(qū)域乃至國際貿易分工中的位置成為新的話題。同時,美國經濟的超預期復蘇也拉開了世界經濟周期復蘇非同步的序幕,決定了各國或區(qū)域貨幣宏觀政策的非同步,獨善其身的貨幣政策開始流行。
所有這一切,都與強勢美元和非常規(guī)能源的供給以及由此導致的地緣政治經濟格局變化有關。阿基米德曾說:“給我一個支點,我就能撬動整個地球?!蹦敲矗饺霃妱萃ǖ赖拿涝鸵殉梢?guī)模的頁巖油供給這兩大杠桿是如何撬動整個世界經濟格局的?會給世界經濟格局帶來哪些深遠的影響?本文從歷史的視角歸納出世界經濟未來變化的十大問題,并做出初步的判斷。
一、進入強勢升值通道的美元周期中一定會出現世界經濟的震蕩甚至危機
從歷史的長河來看,美元總是不斷貶值的。但在長期貶值趨勢的背景下,每一次強勢美元周期中總是會出現外匯市場的劇烈動蕩,甚至出現經濟或金融危機。在過去30多年的時間里,出現了兩次大的強勢美元周期,隨后就出現了危機和世界經濟的震蕩*這里按美元升值的大周期劃分,沒有進一步區(qū)分這個過程中的波動,與富蘭克爾等(2000)在1994年的劃分有所不同。。第一個強勢美元周期大約是1980—1986年(1985年3月達到頂點),這個期間美元名義有效指數最多時升值了大約45.5%;強勢美元帶來美國貿易赤字的擴大,2006年美國經常賬戶赤字達到歷史的一個高點。在這期間,第一次危機就是1982年的拉丁美洲債務危機。許多拉美國家發(fā)行了美元計價的外國債務,這些國家必須獲得貿易順差來償還債務,導致墨西哥、巴西、阿根廷等國貨幣大幅度貶值以刺激出口,帶來了外匯市場的劇烈動蕩。第二次是美國為了降低強勢美元帶來的經常賬戶逆差的擴大,在1985年迫使日本簽署“廣場協議”,日本為了維持日元的升值預期,不斷強化金融市場低利率預期,最終導致1990年的資產價格泡沫破滅,這是造成日本經濟長期蕭條的重要原因。另一個強勢美元周期大約是1995年初到2002年初,這個期間美元名義有效指數升值了大約41.8%。這期間爆發(fā)了兩次危機:1994—1995年的墨西哥金融危機和1997—1998年的東南亞金融危機。墨西哥金融危機的核心原因在于墨西哥所吸收的外資中70%左右是短期外國投資,并用其彌補巨額經常賬戶赤字,并且為了防止通脹,實行盯住美元的固定匯率制度。東南亞金融危機的原因與墨西哥危機有相似之處,也是實行盯住美元的固定匯率制度,以及通過吸收中、短期美元資本或外匯儲備來彌補經常賬戶赤字。一旦市場形成美元步入升值通道的預期,強勢美元將誘致美元回流,大量的短期資本外流迫使比索和泰銖等貨幣大幅度貶值,并沖擊股市,進一步強化本國貨幣貶值的預期,最終導致金融危機。
2014年末出現的盧布大幅度貶值,與地緣政治策略緊密相關,也與強勢美元有關。強勢美元和美國頁巖油供給的快速增長導致國際油價深度下跌,俄羅斯經濟衰退的預期進一步強化了資本外流,迫使俄羅斯央行大幅度加息并動用巨額外匯儲備干預外匯市場,出現盧布保衛(wèi)戰(zhàn)。即使如此,2014年,盧布還是暴跌了42%。
強勢美元隨后常出現的危機史表明:對美國來說,相對其他貨幣,升值的美元意味著美國的相對低利率,刺激美國消費和投資,并會帶來經常賬戶赤字??肆诸D政府時期是上述情形的典型案例。而對其他國家來說,首先,強勢美元會帶來美元的回流,加劇外匯市場的劇烈波動,在外匯儲備不夠充足的條件下,過大的資本外流必然導致資本流出國貨幣大幅貶值。其次,強勢美元會加重以美元計價的外部債務的負擔,當債務國無法償還美元計價的債務時,也會爆發(fā)債務危機和外匯市場的劇烈震蕩。再次,歷史上的強勢美元導致美國經常賬戶逆差擴大,并帶來匯率摩擦和爭議,也會帶來美國順差國外匯市場的動蕩。
當前的國際貨幣體系只會在微調的基礎上延續(xù)(王晉斌,2010a),上述強勢美元周期中出現的危機史會重演。尤其是對于發(fā)行過多美元債務(如保加利亞、烏克蘭等)或短期美元債務比例較高(如馬來西亞、泰國等)、實行盯住美元匯率制度的國家和區(qū)域來說,美國的貨幣政策正?;^程出現突然的變化,使這些國家外匯市場動蕩甚至出現危機的風險驟然提升。
二、石油定價從傳統(tǒng)的卡特爾定價走向具有Bertrand性質的競爭性定價
世界上有50多個非石油輸出國組織產油國,探明的石油儲量不足世界總儲量的1/4,只有石油輸出國組織(OPEC)國家探明儲量的1/3。因此,傳統(tǒng)上OPEC的供給產量在很大程度上決定國際市場原油定價,就是卡特爾定價法則。當這一定價格局在2014年隨著美國頁巖油形成規(guī)模化的產能后發(fā)生了巨變,演變?yōu)槌杀颈绕葱再|的伯川特(Bertrand)競爭性定價。
當然,2014年下半年至今的國際市場油價深度下跌與原油供給、強勢美元以及全球復蘇進程中疲軟的制造業(yè)密切相關。但國際能源署(IEA,2014)的研究表明,在此輪油價的跌幅中,僅有20%~35%是因為當時和現在這段時間石油需求的意外下降。那么,原油價格是期貨定價嗎?是金融市場上的“投機”導致了石油價格的下跌嗎?最近的研究表明幾乎沒有證據支持這種觀點(Arezki et al.,2014)。
這說明供給因素是推動油價下跌的重要原因。近些年來,加拿大的油砂、美國的頁巖油、巴西和北極的深水油田等新興原油來源侵占了OPEC的市場份額,并在2014年引發(fā)了以沙特和美國為主角的石油價格對抗。在2014年10月油價跌破每桶90美元之后,11月,OPEC拒絕為提振油價減低石油產量;12月,全球最大產油國沙特下調對美國和亞洲的出口原油價格,國際油價一路狂瀉,跌破每桶50美元大關。油價成本就成為長期捍衛(wèi)市場份額的唯一手段。
從美國前三大頁巖油田*前三大頁巖油田是Bakken、Eagle Ford 和Permian。此外,美國還有Niobrara、Utica等油田。的成本來看,盈虧平衡價在每桶60美元左右。盡管目前美國出現了首家頁巖油開采企業(yè)提交破產申請的案例,但美國能源信息署(EIA)2015年2月份的數據顯示,這些油田的產量比去年同期還在上升*美國能源信息署(EIA)網,http://www.eia.gov/。。而Rystad Energy的研究表明,沙特的成本在每桶20~30美元。由于沙特是在參與一場輸不起的競爭,如果國際油價較長時間維持在60美元左右,可以預期高成本的美國頁巖油企業(yè)將出現財務困境,倒閉重組在所難免。即使如此,美國能源獨立的目標還是基本實現了,石油進口從2006—2007年的峰值1000萬桶/日下降到近幾年的700萬桶/日,但其產量在2014年卻上升到1127萬桶/日(2014年美國石油日消耗量1893萬桶)。美國頁巖油供給的增長和油價下跌降低了美國經常賬戶逆差,也由于成本下降推動了美國的經濟增長(Blanchard et al.,2009)*該研究估計,石油價格長期(因供給原因)下跌10%產生的影響會導致美國的產出大約增長0.2%。如果油價下跌中大約25%是因為供給因素(油價共下跌40%中有60%是因為供給因素),那么估算結果則暗示產出將增長約0.5%。美國在不斷推進能源節(jié)約的措施,如2009年奧巴馬大幅度提高美國汽車燃油經濟性標準。2007—2014年,美國GDP上升27%,美國石油日消耗反而減少了175萬桶。。而石油進口國,尤其是能源消耗強度大的國家如中國、印度將從能源價格的下跌中獲得更大收益,當然,石油出口國家無疑將會受損*石油出口國的集中度要遠大于石油進口國的集中度,石油出口國受損的程度會更大。比如,能源占俄羅斯GDP的1/4,占其出口的70%和俄聯邦收入的1/2。中東石油占海合會國家出口的約64%,占其政府收入的比重接近GDP的1/4。。
這次油價的下跌是多重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疲軟的經濟需求、強勢的美元以及OPEC放棄限產維價的定價策略都有一定的作用,但油價下跌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供給增加的邊際作用導致的(IMF,2015)。持續(xù)了40年的OPEC時代終結,爭奪市場份額的現實主義時代拉開帷幕,油價將取決于市場供應、成本和需求等基本因素,原油市場的定價將變化為具有Bertrand性質的競爭性定價。
三、全球化紅利驟減,區(qū)域化在很大程度上替代全球化
1989年起始的“華盛頓共識”作為新自由主義政策的典范,雖然是針對拉美經濟改革與調整提出來的,但其倡導的市場開放和貿易自由化把經濟的全球化推向了頂峰。在2007次貸危機之前20年,世界貿易平均年度增長率是全球經濟增長率的2倍(United Nations,2015),這一時期恰逢經濟的“大緩和”(Great Moderation)時期,全球化帶來的貿易和投資紅利得到了盡情釋放。但次貸危機使經濟全球化的紅利驟然遞減:逆周期的貿易政策進一步強化了經濟需求的下降,導致全球貿易量急劇下滑,出現了所謂貿易下降的“超調”或貿易的“大崩潰”(Baldwin,2009; Escaith et al.,2010)。對此盡管有很多解釋,但貿易摩擦無疑是導致這種結果的重要原因之一(Krueger,2009),自由貿易的價值觀被出于國內就業(yè)壓力等原因導致的貿易保護主義所取代,華盛頓共識得以封存。
一方面我們看到WTO對貿易的推動作用受到限制,多哈回合談判2001年以來就處于僵局,直到2013年WTO成立18年后才達成首份多邊貿易協定。盡管2013年WTO成員達成“巴厘一攬子協定”,但是印度、古巴、玻利維亞、阿根廷、南非等國在2014年反對簽署“巴厘一攬子協定”,直到2014年底該協定才實質性獲得通過,各國具體落實這個協定仍然存在不確定性。在這樣一個達成協議的過程中,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在次貸危機爆發(fā)后,許多國家推出了一些在世界貿易組織框架允許范圍內的臨時性國際貿易和國際投資保護主義措施,尤其是最發(fā)達的20國集團成員國自2008年以來通過了1000多項貿易保護措施,到2014年只取消了200多項,出現發(fā)展中國家推行貿易自由化,而發(fā)達國家推行逆貿易自由化政策的現象。
盡管Groppo等(2014)的研究表明,WTO的承諾機制降低了關稅增加的可能性,并且其監(jiān)督機制也降低了貿易政策的不確定性,但由于多哈回合多邊貿易談判在過去的15年中進展甚微,未能給國際貿易注入新的動力,地緣政治經濟關系帶來的區(qū)域經濟一體化就成為世界各國的一個現實選擇。區(qū)域自由貿易協定數量和規(guī)模都出現快速增長的態(tài)勢,一些國家分別與其他國家或區(qū)域簽署幾個甚至幾十個自由貿易協定(FTA)。20世紀90年代,全球僅有27個FTA,而目前WTO的RTA數據庫中在實施的各種FTA已經達到270余個*中國貿易救濟信息網,http://www.cacs.gov.cn/cacs/newcommon/details.aspx?articleid=123390。。也有研究表明,到2014年,全球生效的FTA數量接近400個*“世界區(qū)域經濟正在加速,全球FTA逾380個”,http://www.taiwantrade.com.tw/CH/bizsearchdetail/78946/I。。FTA的快速發(fā)展與FTA的高度靈活性以及WTO談判的復雜性密切相關。FTA談判比WTO框架內進行的多邊談判更容易達成協議,FTA所涉及的協定范圍比WTO談判所涉及的范圍更加廣泛,而且區(qū)域貿易協定的多元化、包容性等特質明顯。
另一方面我們也要看到,新“冷戰(zhàn)”思維背景下的跨區(qū)域貿易協定在進一步深化了成員間合作的同時,也割裂了跨區(qū)域的經貿關系和經濟的全球化。歐盟不斷東擴并對俄羅斯實施經濟制裁,美國主導的跨大西洋貿易和投資伙伴協定(TTIP)、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TPP)談判等等,都帶有強烈的地緣政治色彩。亞洲也有多種復雜的FTA,彼此之間相互重疊,如中韓日自由貿易協定、區(qū)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RCEP)、日本—歐盟經濟伙伴關系協定以及中國為了走出去實施的“一路一帶”戰(zhàn)略。FTA已經成為新型跨區(qū)域主義的重要環(huán)節(jié),區(qū)域經濟的一體化將在很大程度上代替經濟全球化。
四、全球不平衡風險在未來幾年會有所下降,但局部風險猶存
從圖1我們可以看出,全球貿易逆差集中度的最高點分別是1985年和2002年,美國作為最大的逆差國,在這兩年中經常賬戶逆差分別占全球逆差的59.9%和72%。從2002年之后,全球貿易逆差集中度快速下降,一直下降到2013年的最低點0.147。美國也是最大的逆差國,但其逆差占全球逆差的比例下降到34.7%。全球貿易順差集中度兩個高點分別是1986年和1992年,最大的順差國日本的貿易順差分別占全球貿易總順差的44.4%和57.0%。1985年美國逼迫日本簽署“廣場協議”的核心原因就是美日貿易不平衡問題;但1992年美國的經常賬戶僅有516.14億美元的逆差,美日之間沒有出現由貿易引起的重大摩擦。
圖1 全球順逆差國家集中度的變化(1985—2019)
注:數據是筆者據IMF、Word Economic Databases的原始數據計算得到;數據包括所有180多個國家的順差和逆差數據,集中度采用Herfindahl指數計算;2015—2019年是IMF預測數據。
IMF的預測數據顯示,未來幾年順、逆差的集中度基本處于相對平緩時期,全球貿易及投資資金流動失衡風險會下降,這降低了全球經濟面臨的系統(tǒng)性風險(IMF,2014)。而且在過去十年中,美國經常賬戶逆差中有接近一半是進口原油導致的,隨著未來幾年國際油價進入中低運行軌道,中低油價將直接降低美國的貿易逆差和原油出口國的貿易順差。在這個意義上,中低的原油和大宗商品價格將有助于緩解全球的不平衡程度。
盡管全球不平衡的整體風險下降了,但局部不平衡的風險猶存,而且在一定程度上,這種不平衡風險的重要性在全球努力擺脫通縮風險、促進經濟復蘇的大局中被遮掩了。一旦各經濟體完全復蘇,全球經濟或將面臨經常賬戶流量失衡再次擴大的風險。一方面我們看到,經濟周期性的調整等因素帶來了中國經常項目順差占GDP的比重從2006年的8.3%下降到2013年的1.9%,處于3%的國際建議的標準之內;另一方面,世界經濟又出現了新的重大失衡現象。2013年,德國的順差占GDP的比重為7.5%,而且隨著歐元的走軟,德國的順差依然會維持高位;而美元走強會增加美國的貿易赤字。當然,油價和大宗商品價格走低也會帶來中國貿易順差的擴張。
另一個有關不平衡的局部風險是某些新興經濟體國家貿易赤字的快速擴大。比如巴西和土耳其,2013年貿易赤字分別高達近810億和650億美元,這些國家使用短期資本來彌補其經常賬戶赤字的程度較高,局部不平衡的高風險依然存在。
五、貿易摩擦常態(tài)化、手段多元化,逆周期的貿易政策盛行
在經濟處于衰退時期,一國實施逆周期的貿易保護政策是最優(yōu)策略(Bagwell et al.,1995),這與歷史上的經驗有些相符*根據WTO的統(tǒng)計,1995—2008年期間,1998年爆發(fā)的亞洲金融危機和2008年爆發(fā)的國際金融危機成為全球貨物貿易中的兩個反傾銷波峰,1999年、2008年發(fā)起的反傾銷案件數量分別達到358起和209起,占該期間全球發(fā)起反傾銷案件總量的14.1%。兩次金融危機也形成了全球貨物貿易中的兩個反補貼波峰,1999年、2009年全球發(fā)起的反補貼案件數量分別達到41起和28起,占該期間全球發(fā)起反補貼案件總量的24.7%。http://finance.eastmoney.com/news/1352,20130726309702646.html。。美國和歐洲對俄羅斯的經濟制裁恰逢全球經濟復蘇仍具有不確定性的時期,也是全球貿易摩擦的高峰期之一。這個高峰期具有四個基本特點:一是貿易摩擦的數量快速增長。WTO在2014年《全球貿易檢測報告》中指出,2013年全球新增407項貿易限制措施,這比2012年的308項新增貿易限制措施明顯增多;全球其他貿易限制措施(主要是進口關稅措施和海關程序措施)也由2012年的164項增至2013年的190項。并且相較于貿易救濟措施以及其他貿易限制措施同比增長的趨勢,全球新的貿易便利化措施同比則出現下降,全球貿易便利化措施從2012年的162項降至2013年的107項。二是貿易摩擦手段多元化。發(fā)達國家和地區(qū)針對貿易伙伴采用了一些新型的貿易保護措施,如“綠色貿易壁壘”“藍色貿易壁壘”“特保條款”“非市場經濟條款”“337調查”“301調查”“碳關稅”等等。這些新型的貿易壁壘主要是由發(fā)達國家設置的。與傳統(tǒng)的關稅等貿易保護措施相比,這些貿易保護措施低調而隱秘,后果則同樣嚴重。三是針對發(fā)展中國家,尤其是中國的貿易摩擦數量急劇上升。從2006年開始的連續(xù)8年,中國是遭受反補貼調查最多的國家,全球每年新發(fā)起的反傾銷案件中的30%以上直接針對中國,反補貼調查中的70%針對中國*“商務部官員:國際貿易摩擦或將成新常態(tài)”,http://finance.chinanews.com/cj/2014/09-29/6644127.shtml。。四是技術障礙成為新貿易摩擦的主力軍(WTO,2013),主要是發(fā)達國家或地區(qū)采取更高的技術標準障礙來提高發(fā)展中國家進入市場的標準。這也是現在看到的發(fā)達國家不喜歡自由貿易,而發(fā)展中國家推崇自由貿易的真實表現。
可見,在全球經濟復蘇仍具有不確定性、地緣政治摩擦加劇等因素的共同作用下,貿易摩擦常態(tài)化還會延續(xù),逆周期的貿易政策會繼續(xù)盛行。
六、匯率之爭常態(tài)化,全球大范圍的貨幣貶值將成為“時尚”
在美元主導的國際貨幣體系下,美元是美國的,問題是世界的。依據IMF新的匯率分類,2013年,188個成員國和3個地區(qū)中,25個國家實施嚴格的固定匯率制度,30個國家為獨立浮動制度,136個為中間匯率制度。這就是說,近85%的國家或地區(qū)需要干預外匯市場,以確保匯率固定或匯率波動在目標管理區(qū)間之內?!昂ε赂印背蔀榻┠陙硗鈪R市場上的一種普遍現象,新興經濟體尤為如此(Calvo et al.,2000; Hagen et al.,2005)。
即便如此“害怕浮動”,在各國或區(qū)域經濟復蘇狀態(tài)不一的背景下,貨幣幣值的調整仍成為常態(tài)。目前全世界有21個國家貨幣的匯率是直接與油價和它們的石油收入直接掛鉤的,其中包括俄羅斯、委內瑞拉、墨西哥、尼日利亞、沙特等*向松祚:《要為即將到來的全球金融危機做好準備》,http://finance.sina.com.cn/zl/forex/20150120/113221341552.shtml。。在油價進入中低價格運行軌道和美元處于升值通道雙重因素的驅動下,這些國家的貨幣貶值將成為現實。
而當出現大的貿易不平衡或經濟處于下行周期時,匯率之爭會被提上日程。如20世紀80年代美日貿易不平衡時期的“廣場協議”、次貸危機后美國單方面推出的人民幣匯率操縱問題。由于均衡匯率的“可測性”在某種程度上具有不可測性,那么依據這樣的測算結果得出匯率操縱的結論是不可信的。人民幣“匯率操縱論”更多帶有政治色彩,是逆周期貿易政策在貨幣領域的突出表現(王晉斌,2013)。
盡管目前全球不平衡的風險有所下降,但強勢美元和經濟復蘇周期的不一致性也會導致其他貨幣相對貶值。對于出口導向型的經濟體來說,過去的經驗表明,這些國家的貨幣害怕升值的程度要遠遠大于害怕貶值的程度,呈現出一種非對稱損失偏好的特征(Ramachandran et al.,2007;Pontines et al.,2008)。2015年,由于美元升值、大宗商品價格低迷帶來的進口緊縮風險等因素,全球尤其是出口導向型經濟體會用更多的貨幣貶值來維持或促進出口,貨幣貶值將成為“時尚”。
七、輪番QE表明更多的央行“節(jié)操”盡失,獨善其身的貨幣政策日趨流行
2015年1月15日,瑞士央行宣布終止2011年設定的瑞士法郎兌歐元1.2的匯率下限,這是對歐洲量化寬松(QE)貨幣政策預期的直接反應,超出了幾乎所有人的預期。事實上,次貸危機對全球經濟增長負面沖擊的預期,促使不同國家為了本國或地區(qū)的就業(yè)與增長開始實施人人自保的貨幣政策,國際貨幣政策合作成為紙上談兵。從2008年8月至2014年底,美聯儲和英國央行的資產負債表規(guī)模分別擴大了341%和314%,日本央行的資產負債表在安倍上臺后也迅速膨脹(比危機前擴大了145%),而歐洲央行的QE則剛剛開啟*“美聯儲的追隨者們:日本、歐洲、英國央行是如何玩轉QE的?”http://finance.21cbh.com/2014/quanqiu_111/1331460.html。。全球主要發(fā)達經濟體輪番登臺比貨幣放水,利率進入“零利率”時期,貨幣政策更多地呈現出對抗性而不是合作性。
發(fā)達國家資產負債表規(guī)模的迅速膨脹,推動了短期國際資本的快速移動。圖2顯示,在新興市場經濟體的資本流入中,2014年組合投資流入的比例為9.53%,已經遠遠超過次貸危機前2007年的6.04%,而且預計2015—2016年這一比例會超過10%。
圖2 組合投資流入占新興經濟體資本總流入的比例(%)
注:筆者依據Institute of International Finance:January 2015 Capital Flows to Emerging Markets數據庫提供的數據繪制;2015—2016是預測值。
短期國際資本快速流動對新興市場經濟體造成的危害,促使IMF從上個世紀90年代推崇的資本自由流動改為2011年首次提出資本流動控制。Griffith-Jones認為,IMF轉變態(tài)度緣于2008年金融危機時期一些實施資本管制的新興市場國家成功避免了資本流動短時劇烈波動的經驗*“新興市場資本流動復雜 IMF對資本管制態(tài)度轉變”,http://finance.qq.com/a/20120416/005512.htm。。2008年金融危機后,面對由發(fā)達國家量化寬松引起的國際資本大規(guī)模流動,新興市場國家紛紛采取控制措施以求自保。如巴西再次啟動臨時性資本管制,逐步上調各類資本金融交易稅稅率,等等。
短期資本的流入也使得處于“不可能三角”中間解的國家貨幣量被動增長,盡管可以使用準備金率或央行票據來對沖外資流入帶來的基礎貨幣增長,但這無疑降低了貨幣政策的自主性。據國際金融協會(IIF)的統(tǒng)計,在美聯儲大規(guī)模推行QE的2009—2011年,包括金磚四國在內的全球30個新興市場國家資本凈流入超過2.1萬億美元,年均增幅近40%。流入新興市場國家的國際資本中,約有40%流向中國。這是導致這些國家M2/GDP急劇攀升的重要原因之一。M2/GDP這一傳統(tǒng)衡量金融深化的指標發(fā)生變異,目前已經難以作為衡量金融深化的代表性指標。
短期資本流入流出直接受發(fā)達國家QE政策的推動。2013年5月,當美聯儲宣布逐步退出QE時,新興經濟體在國內經濟依然疲軟的背景下都經歷了不同程度的金融動蕩(Sahay et al.,2014)??梢灶A見的是,由于經濟周期非同步帶來貨幣政策非同步,如何有效應對發(fā)達國家和地區(qū)貨幣政策調整的沖擊,將成為能否避免短期震蕩、求得獨善其身的關鍵政策因素。
八、發(fā)達國家“再工業(yè)化”戰(zhàn)略使得制造業(yè)回歸和升級成為現實
20世紀80年代以來,以美國為代表的發(fā)達國家通過“外包”等形式的“去工業(yè)化”現象非常明顯。1970年,美國、德國和日本的制造業(yè)增加值占整個經濟增加值的比例分別為24.4%、33.3%和33.7%,到2011年分別下降至12.6%、22.6%和19.1%(圖3)。
圖3中美德日四國制造業(yè)增加值占整個經濟增加值的比例(1970—2011)
注:由于數據的限制,中國2004年以前的數據包括了采礦、制造業(yè)和公用事業(yè)設備;從2004年開始(包括2004年)的數據是制造業(yè)的數據。資料來源:United Nations Statistics Division, National Accounts Main Aggregates Database。
但2008年次貸危機爆發(fā)后,出于對就業(yè)壓力和制造業(yè)過度流失的擔憂,發(fā)達國家開始實施“再工業(yè)化”戰(zhàn)略,也稱“制造業(yè)回歸”。盡管存在勞動生產率的提升和一些投入成本的下降,但發(fā)達國家“再工業(yè)化”不再僅僅是傳統(tǒng)制造業(yè)的簡單回流,而是通過將發(fā)展制造業(yè)上升為國家戰(zhàn)略,大力推動制造業(yè)智能化、“低碳化”,實施制造業(yè)的升級與換代。
這就是我們看到的,一方面是一些一般性的制造業(yè)企業(yè)回流至發(fā)達國家,像美國福特汽車、科爾曼、NCR、ET水系統(tǒng)、AMFOR等制造企業(yè),已開始將生產線或工廠從中國轉移到美國勞動力成本相對較低的南部地區(qū)。麻省理工學院調查了108家擁有跨國經營業(yè)務的美國制造企業(yè),發(fā)現約有14%的美國公司已經準備將生產工廠遷回美國,有1/3的企業(yè)正在積極考慮回遷問題*“Reshoring Manufacturing: Coming Home”, The Economist, January 19, 2013, p15.。英國制造業(yè)回流也呈現類似趨勢,英國商業(yè)部下屬的制造業(yè)顧問服務協會對500家中小企業(yè)的調查表明,15%的受調查企業(yè)計劃將位于中國等地的生產轉移回英國國內,僅有4%的受調查企業(yè)計劃將生產轉移到海外*“英國制造業(yè)從中國等國‘回流’勢頭加快”,http://www.mofcom.gov.cn/article/i/jyjl/m/201311/20131100404109.shtml。。日本也試圖通過日元貶值來推動日本制造業(yè)的繁榮。應該說這些一般性制造業(yè)的回歸,與頁巖油氣革命帶來的相對廉價的能源和這些國家與新興經濟體在勞動力成本上差距縮小等因素密切相關*2002—2011年間,在主要發(fā)達國家(G7集團)中,美國是唯一經歷了單位勞動成本下降的國家。而在同一時期,作為世界第一制造業(yè)大國的中國,卻出現了勞動力成本上升快于生產率提高的勢頭。能源成本上升也在侵蝕中國的制造業(yè)競爭力。根據波士頓咨詢集團的研究,從2004年到2014年,中國工業(yè)用電成本上升66%,天然氣成本飆升大約138%。。
另一方面是發(fā)達國家正在大力推行“升級版”的制造業(yè)戰(zhàn)略,典型的是德國將“工業(yè)4.0”納入國家發(fā)展戰(zhàn)略層面,掀起了一場德、美工業(yè)智能化的競賽。美國實施了“先進制造業(yè)伙伴計劃”,通過加大財政預算用于創(chuàng)新制造工藝、尖端材料等領域的研發(fā),以確保美國在先進制造業(yè)上的競爭優(yōu)勢。事實上,在過去數十年中,這些國家在高技術行業(yè)上一直保持著強勁的研發(fā)強度。表1顯示,美國在制造業(yè)高技術行業(yè)的研發(fā)強度最高,其高技術制造業(yè)增加值的30.72%投入了研發(fā);其次是日本、德國和英國,大約把高技術制造業(yè)增加值的1/4投入了研發(fā);韓國高技術制造業(yè)也把大約17%的增加值投入了研發(fā)。
表1 部分OECD國家不同技術的
注:(1)美國的高技術是1995—2007年數據,中高技術是1995—2008年數據,低技術是1999—2007年數據;德國數據樣本為1995—2008年數據;日本高技術、中高技術、中低技術樣本數據為1995—2008;英國數據樣本為1995—2006年;韓國高技術、中高技術樣本是1995—2006年數據;其余數據樣本為1995—2009年。(2)技術層次的劃分按照OECD標準。(3)原始數據來源:OECD, Dataset: STAN Indicators。
因此,發(fā)達國家和地區(qū)的“再工業(yè)化”是兩翼齊飛的:頁巖油氣等因素帶來的成本下降導致非高技術制造業(yè)的回歸,國家層面的推動和高強度的研發(fā)推動“升級版”制造業(yè)的興起,發(fā)達國家和地區(qū)的制造業(yè)回歸和升級成為現實。
九、復蘇進程中的全球技術紅利差距存在進一步擴大的風險
隨著發(fā)達國家20世紀80年代的“去工業(yè)化”,部分技術含量相對低的行業(yè)被轉移到發(fā)展中國家;隨著技術的引進、“干中學”以及自主研發(fā)的逐步深化,發(fā)展中國家的“有限后發(fā)優(yōu)勢”逐步得以體現(王晉斌,2010b)。發(fā)展中國家的高技術制造業(yè)在國際貿易中的比例不斷上升,但經濟全球化并沒有大范圍減輕全球的技術紅利差距。依據OECD提供的數據,除了中國,亞洲-8*亞洲-8:印度、印度尼西亞、馬來西亞、菲律賓、新加坡、韓國、中國臺灣、泰國。和其他國家2010年的出口份額與1998年相當,十幾年基本沒有變化,大約維持在40%。唯一的例外是中國加入WTO后,中國高技術出口在全球的份額上升很快,打破了這種“平衡”。2010年,中國高技術出口達到國際市場出口份額的22.3%,超過了美國的15.2%、歐盟(外部貿易)的15.7%和日本的6.5%。
中國高技術出口份額快速增長,但高技術的附加值的增長速度相對緩慢。換言之,更多的發(fā)展中國家在高技術領域具有“打工者”性質,發(fā)展中國家存在落入高技術產品、低附加值困境的風險。為了刻畫這一特征,我們采用制造業(yè)高技術增加值除以高技術出口市場份額,即每單位市場份額擁有的增加值來表達不同國家和區(qū)域在國際市場上的技術紅利差距。圖4顯示,與1998年相比,2010年中國、亞洲-8和世界其他國家與美國等發(fā)達經濟體在國際市場上每單位市場份額的高技術增加值差距擴大了。1998年,這一差距是7.84、8.98和6.14,到了2010年分別為13.6、19.3和15.3。值得一提的是,中國高技術每單位市場份額的增加值超過了亞洲-8和世界其他地區(qū)。制造業(yè)附加值的提升表明中國制造業(yè)有向中高技術漂移的趨勢。
圖4 國際市場上高技術貿易的紅利差距(1998—2010)
注:(1)原始數據來源: National Science Foundation, National Center for Science and Engineering Statistics, Special Tabulations(2011) of IHS Global Insight, World Trade Service Database.ScienceandEngineeringIndicators2012。(2)市場份額用百分數表達;增加值用絕對值表達,單位為10億美元。
另一個不利于縮小技術紅利差距的因素是近期IMF倡導的以基礎設施投資為主的投資拉動型復蘇策略*IMF,2014, The Time Is Right for an Infrastructure Push.。事實上,此輪危機的復蘇具有真實商業(yè)周期的性質,技術進步將最終決定復蘇的力度和速度。我們看到,油價和大宗商品價格下跌帶來的成本下降,使得新興經濟體更具備以基礎設施投資為主的條件,但發(fā)達經濟體堅持重視研發(fā)投入。而且受貿易保護主義的影響,技術貿易主要在發(fā)達國家之間進行。發(fā)達國家之間的技術貿易總額占世界技術貿易總額的80%以上,發(fā)達國家與發(fā)展中國家之間成交的技術貿易總額只占世界技術貿易總額的10%,發(fā)展中國家之間的技術貿易量比重不足10%。通過貿易途徑而來的發(fā)達國家和地區(qū)對發(fā)展中國家的技術外溢作用有限。
同時,在強勢美元周期中我們也會看到,強勢美元伴隨的低利率會進一步刺激美國經濟的投資和創(chuàng)新。可以預見的是,如果發(fā)展中國家不更加重視技術創(chuàng)新,在經濟復蘇之時,發(fā)達國家和發(fā)展中國家整體技術紅利的差距會進一步擴大。
十、價值鏈的分享使全球分工模式發(fā)生變革,進入新范式并會被快速固化
聯合國貿發(fā)數據庫顯示,幾乎所有發(fā)展中國家,包括最貧窮的國家,都在越來越多地參與全球價值鏈(GVC)。GVC使發(fā)展中國家更便利地融入全球市場,發(fā)展中國家可以通過中間品貿易,集中發(fā)展價值鏈中的某一個環(huán)節(jié),而無須發(fā)展整個行業(yè)或整個產品價值鏈來獲取競爭力。價值鏈的分享就確定了國家和區(qū)域在分工中的位置。1988—2013年,發(fā)達國家和發(fā)展中國家之間中間品貿易從30%上升到40%,相反,發(fā)達國家零部件貿易幾乎下降了一半*世界貿易組織:《2014年世界貿易報告》,http://www.wto.org/。。
GVC在過去十年獲得了快速增長,分享價值鏈已經成為全球貿易的新范式(WTO,2014)。在過去20年里,那些設法提高在全球價值鏈里的參與程度和提高出口產品里的國內增加值的國家,人均GDP平均增長3.4%;那些僅僅提高全球價值鏈的參與度而沒有升級國內價值鏈的國家,人均GDP僅平均增加了2.2%*聯合國貿發(fā)組織:《全球價值鏈與發(fā)展:全球經濟中的投資和增值貿易》(2013年),http://unctad.org/。。通過FDI帶來的技術轉移和產品交換過程中有關生產技術知識的外溢,是參與全球價值鏈從而提高經濟增長的兩大渠道(WTO,2008)。
但并不是所有的國家都能成功融入全球價值鏈,只有那些足夠接近世界標準生產水平的國家,能夠積極參與區(qū)域合作的國家才能融入。因此,發(fā)展中國家只有提升技術并參與區(qū)域分工合作,才可能在GVC中獲得自己的位置。事實上,許多發(fā)展中國家仍然處于全球價值鏈的下游,從事技術含量較低的活動,處于“微笑曲線”的中間,主要從事制造業(yè)組裝,獲得的附加值低;發(fā)達國家則處于“微笑曲線”的兩端,主要從事研發(fā)、設計、市場營銷和售后服務等,獲得了高附加值。與上世紀70年代的“微笑曲線”相比,當前的“微笑曲線”更陡峭,即處于中間位置的發(fā)展中國家所獲得的附加值更低,而兩端的發(fā)達國家所獲得的附加值更高,并且這兩端的資源很難被復制(Dedrick et al.,1998)。
隨著基礎設施水平的提升和電子商務發(fā)展帶來的便利性以及流通成本的下降,尤其是各種類型的貿易協議安排的推進,全球價值鏈將進一步進入深度整合階段?!澳稀瞎湣薄澳稀惫湣睂⒊蔀闅v史上南南合作、南北合作的新形式。這種價值鏈的分享也意味著“生產的片化”(fragmentation of production),一旦某個國家或區(qū)域在某些“生產的片化”上具有優(yōu)勢,這種優(yōu)勢會被迅速固化,成為這些國家和地區(qū)參與全球分工的基本形式,也因此確定其在全球經濟分工中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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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校:張朝勝
DOI:10.13796/j.cnki.1001-5019.2015.02.001
中圖分類號:F113.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1-5019(2015)02-0001-10
作者簡介:王晉斌,中國人民大學經濟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馬曼,中國人民大學經濟學院博士研究生(北京1008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