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谷雨
放 生
文/谷雨
正月初五,俗稱“破五”,“祭財神”,在家里憋悶了四五天,竟想出去走走。一早,阿訓又約去蓮花山,就我們倆。
蓮花山更勝墨石山,游人如織,山色尤佳。在觀音禪院西側,一棵粗壯的白楊樹,樹上仿佛有一只只眼睛,樹枝光禿禿的,如在跳舞。我指著說:“那時,我們驢友團黎明即起,來登蓮花山,我特別喜歡這棵樹,在稿子里也多次寫到這棵樹。如今驢友團已解散,再看這棵樹,不勝感慨!”
阿訓說前面兩個小水潭,清可見底,倒影山色,像兩顆碧玉,鑲嵌在群山之間,勝過柳宗元筆下的《小石潭記》里的潭水吧,邊說我們邊走到水潭邊。我的QQ簽名是“皆若空游無所依”,寫的是魚在水中游,我告訴阿訓,我用于簽名,仿佛覺得那不是寫的魚兒,而寫的是我自己,我從來都喜散不喜聚,有一顆孤零的心,空游無所依。
阿訓帶了水杯,且泡了茶,大紅袍。我們盤腿坐在水潭邊一大片山石上,水杯當壺,杯蓋當碗,兩人共用一碗,他一口,我一口,游人笑看我們,我們樂得自在。我發(fā)微信說:“深山老林荒草地,石光梁上當神仙”,“俏語嬌音紅顏過,懶看美女看帥哥?!币粫r,遠方的朋友專注問候:“咋了?有什么想不開,審美取向有問題了?”
水至清則無魚,這兩個水潭都無魚。阿訓說起放生,說買些魚放生在這里,我也贊同。蓮花山本來就猶如我們的后花園,若放生些魚在此,或許更有寄托,會有牽掛,會時不時地說“看看我們的魚兒去”。有了這點寄托,定遠離一些俗念,遠離一些俗人。又想,我有這些想法已是俗不可耐,不是純粹意義上的放生,若還是把魚當成自己的寵物養(yǎng)在這兒,這與養(yǎng)在自己的魚缸里也別無二致。放生,應該是純粹地放下,不再過問其死生才是。
放生、放生,魚兒在客廳里的玻璃缸里游,我們解開它的禁錮,把它們放到天地間的大水灣里去,它們遨游在天地之間,何等快樂,對我們又是何等感恩吧?而我們自身呢,也有許多條條框框桎梏著,誰又把我們放生呢?有此一念又是錯,難道我們放生了魚兒,我們就是魚兒的善人,就要魚兒像《聊齋志異》里的“白秋練”一樣來報答恩情嗎?難道我們擁有生命,可以感知悲歡離合,可以欣賞春花秋月還不夠嗎?還要放縱欲望,百般享受嗎?我們不需要誰來為我們放生,我們應該自己為自己放生才是!
下午四時許,買金魚三十余條,與阿訓及阿訓的寶貝女兒欣欣到蓮花山放生。
看著兩汪清澈的水潭,倒映著青山,春風掃過,水波蕩漾,我不由拍照,配上幾句話:“放生蓮花山,心中無妄念!水澄春風影,旋律出天然!”金魚聚在放生的水面,停留不散,我們怕有人來抓,就拿桿子驅趕它們往深水里去,可是,不一會它們又游回來。是對我們的依戀,還是深水太冷?它們原本要生活在魚缸,供人欣賞,需要喂養(yǎng),突然地放歸到大自然,它們會生存下去嗎?
我們剛轉身,一只美麗的翠鳥,倏地掠過水面,水面蕩起一陣漣漪,而翠鳥叼著紅色的金魚,煞是好看,快速地飛向旁邊的矮樹。
“完了,完了,有翠鳥,把魚吃了”。游客也幫著驚呼,想把翠鳥嚇飛到遠處去。魚兒不往深水里游,我們覺得魚兒是對我們的依戀,如今魚兒被翠鳥叼走,心里說不出的滋味,剎那間患得患失的心情都寫在臉上了。
返程的車上,我閉上眼,腦海里滿是紅色的金魚,成群結隊,轉著圈子,在綠水中暢游的景象。我喜歡蓮花山,一天兩次游覽,又放生金魚,一下子又拉近了與蓮花山的情感。舍得、舍得,放生是舍,心情是得,我突然對這兩個字有了更深一層的理解,心情也爽朗起來。
就在我沉浸在山光水影之間時,恰收到遠方朋友的短信,說什么人情冷暖、世態(tài)炎涼之類的話。我突然就從一個夢境,墮入另一個夢境里去,一切都是真的,一切又都不是真的,恍恍惚惚,我如一片白云,在半空里飄著,飄著,真希望有一陣風來,把我吹散了去,或化成雨,從高空里墜落,墜落,又不見底,一直這么墜落,墜落……說到這,我甚至覺得電腦、打字的聲音都離我遠遠的了,我想閉上眼睛,不說也不想,可是朋友仿佛站在遙遠的地方,一臉嚴肅,不哭不笑,冷得猶如石像!我每次打字,都要再看一遍,今竟不知自己寫了什么,心里空蕩蕩的,好難受,想有人給我說說話,想有人拍拍我,把我從虛無縹緲中喚醒了來,說一句:“全世界的人都冷落你,我也不離不棄!”
其實,我不愿做放生了的金魚,我寧愿守護著如我一般孤獨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