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科學院自然科學史研究所(北京，100190)

韓 毅 梁佳媛

《藝文類聚》“藥香草部”的主要內(nèi)容、文獻來源與傳播情況(續(xù)完)*

中國科學院自然科學史研究所(北京，100190)

韓 毅 梁佳媛

藝文類聚 藥香草部 類書 醫(yī)學文獻

(接上期)

《藝文類聚》“藥香草部”的文獻來源

《藝文類聚》“藥香草部”征引的文獻種類非常豐富，涉及了唐以前的許多文獻，其文獻來源主要有以下8個方面。

1.醫(yī)學文獻

《藥香草部》征引的醫(yī)學文獻，涉及了唐以前流行的絕大部分本草文獻，如《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神農(nóng)食經(jīng)》(即《神農(nóng)黃帝食禁》)、三國吳普《吳普本草》、東晉葛洪《肘后備急方》、北齊徐之才整理《雷公藥對》、南朝梁陶弘景編著《本草經(jīng)集注》和唐初甄權(quán)《藥性論》等。

2.儒家經(jīng)典

《藥香草部》引用的儒家典籍，有《禮》、《禮記》、《儀禮》、《論語》、《尚書》、《左傳》、《毛詩》、《周官》、《周書》、《周禮》、《周禮秋官》、《周禮春官》、《周易》、《大戴禮記》、《毛詩義疏》、《詩疏義》、《詩經(jīng)豳風》、《逸禮》、《洪范五行》、《尚書·禹貢》和《尚書大傳》等。

3.諸子百家

《藥香草部》引用的諸子典籍，有東周莊周《莊子》、曾參《曾子》、晏嬰《晏子春秋》、墨翟《墨子》、范蠡《范子計然》、舊題孔鮒《孔叢子》、孟軻《孟子》、呂不韋等《呂氏春秋》、荀況《孫卿子》、管仲《管子》、尹文《尹文子》、尸佼《尸子》、列御寇《列子》、戰(zhàn)國商鞅《商君書》、西漢劉安等《淮南子》、題劉向著《孝子傳》、漢韓嬰《韓詩外傳》、東漢蔡邕《琴操》、王充《論衡》、三國魏王肅注《孔子家語》、三國吳秦菁《秦子》、北魏李暹注《文子》(后唐玄宗下詔改名為《通玄真經(jīng)》)以及漢代佚名撰《孝經(jīng)援神契》、《春秋元命包》、《真人關令尹喜傳》等。

4.道教仙經(jīng)、志怪小說、天文歷法星占、筆記等

《藥香草部》引用的道教仙經(jīng)、志怪小說和筆記，有東周《師曠占》、漢代《春秋運斗樞》、《神藥經(jīng)》、《異術》、司馬談《萬歲歷》、題西漢劉向撰《列仙傳》、東漢焦贛《易林》、魏晉時期佚名撰《漢武內(nèi)傳》、晉曹毗《杜蘭香傳》、晉杜篤《邴原別傳》、葛洪《抱樸子》內(nèi)外篇、葛洪《神仙傳》、東晉裴啟《語林》、東晉王嘉《拾遺記》、甘寶《搜神記》、題東晉陶潛《續(xù)搜神記》、南朝宋劉義慶《幽明錄》和《異術》、劉敬叔《靈苑》和《異苑》等，介紹藥物發(fā)現(xiàn)和流傳中的神奇故事。

5.史學、軍事和人物傳記類著作

《藥香草部》引用的史學和軍事著作，有題周太公望撰《六韜》、東周左丘明撰《國語》、秦公孫枝《秦記》、漢劉向整理《戰(zhàn)國策》、司馬遷《史記》、班固《漢書》、劉珍、李尤撰《東觀漢紀》、三國魏魚豢《魏略》、晉朝陳壽《吳志》和《魏志》、孫盛《晉陽秋》、檀道鸞《續(xù)晉陽秋》、虞預《會稽典錄》、賈充《晉令》、南朝宋范曄《后漢書》、沈約《宋書》、何法盛《晉中興書徵祥說》等。關于人物傳記，有西漢劉向《列女傳》、晉朝皇甫謐《高士傳》、北魏劉芳之《廣州先賢傳》、南朝宋沈約《浮圖澄傳》和《劉向別傳》等。這些文獻具有極高的史學價值，如《魏略》載：“大秦國出郁金?！?/p>

6.地理、博物和月令類著作

《藥香草部》引用的地理、物產(chǎn)類著作，有漢趙岐《三輔決錄》和東漢應劭《風俗通義》，三國萬震《南州異物志》、顧啟期《婁地記》、吳時《外國傳》、吳錄《地理志》和沈瑩《臨海異物志》，晉劉欣期《交州記》、周處《風土記》、張華《博物志》、郭義恭《廣志》、江乘《地記》、崔豹《古今注》、郭緣生《述征記》和《續(xù)述征記》、羅含《湘中記》、袁宏《羅浮山記》、顧微《廣州記》、裴淵《廣州記》、王歆之《神境記》和《始興記》，南朝宋盛弘之《荊州記》、沈懷遠《南越志》、王安道《華山記》、謝靈運《游名山志》、山謙之《吳興記》，以及佚名《山海經(jīng)》、《建康記》、《名山略記》、《西河舊事》、《洛陽宮殿簿》、《晉室閣名》等，記載了藥物的出產(chǎn)地域。如天門冬，《藥香草部》引《建康記》載：“建康出天門冬，極精妙?！薄睹铰杂洝份d：“郁州出天門冬?！?/p>

儒家經(jīng)典《禮記月令》和東漢崔寔《四民月令》主要記載了藥用植物的采栽時間。如《月令》記載：“九月九日，可采菊花?！薄凹敬褐拢际忌?。

7.詩詞、歌賦、詔敕和文學類著作

《藥香草部》引用的詩詞、歌賦、詔敕類著作，數(shù)量非常多。關于辭，有楚國屈原所撰《楚辭》、《離騷》。關于文選，有蕭統(tǒng)《昭明文選》。關于詔敕和奏議，有郭璞奏議、宋武帝詔令等。

關于詩，有漢代《樂府歌詠詩》、酈炎《蘭詩》和繁欽《詠蕙詩》。三國魏曹植《蓬詩》、何晏《萍詩》和劉楨《草詩》。晉朝傅玄《詠秋蘭詩》、《歌詩》，袁山松《菊詩》，陸筠《芙蕖詩》，張華《荷詩》，司馬彪《萍詩》、《蓬詩》，陸機《園葵詩》等。南朝梁元帝《細草詩》、《詠宜男草詩》、《看摘薔薇詩》、《賦得蒲生我池中詩》和《賦得春荻詩》，簡文帝《詠薔薇詩》、《賦得詠薔薇詩》、《詠芙蓉詩》、《采菱詩》、《香茅詩》和《詠藤詩》，梁宣帝《詠百合詩》，范筠《詠蓍詩》，沈約《采藥詩》、《詠杜若詩》、《詠鹿蔥詩》、《詠芙蓉詩梁》、《詠新荷應詔》、《詠青苔詩》和《詠菰詩》，江洪《采菱詩》、《詠荷詩》，吳筠《采藥大布山詩》、《采蓮詩》，江淹《石上菖蒲詩》、《采菱詩》、《江文通詩》，王筠《摘園菊贈謝仆射舉詩》，劉緩《看美人摘薔薇花詩》，鮑泉《詠薔薇詩》，柳惲《詠薔薇詩》，范筠《詠慎火詩》，朱超《詠同心芙蓉詩》，劉緩《詠江南可采蓮詩》，劉孝威《和采蓮詩》，丘遲玉階《春草詩》，費昶《采菱詩》，陸罩《采菱詩》，庾肩吾《賦得池萍詩》、《新苔詩》，定襄侯蕭祗《詠香茅詩》等。南朝齊謝朓《兔絲詩》、《詠薔薇詩》和《詠蒲詩》，王融《詠女蘿詩》等。南朝陳劉刪《采藥游名山詩》、《賦松上輕蘿詩》、《詠青草詩》，祖孫登《詠城巉中荷詩》、《賦得涉江采芙蓉詩》。隋朝殷英童《詠采蓮詩》等。

關于賦，有戰(zhàn)國宋玉《風賦》、《菰賦》，孔璠之《艾賦》、《艾贊》。漢朝朱公叔《郁金賦》、揚雄《蜀都賦》、趙岐《藍賦》、閔鴻《芙蓉賦》、班固《東都賦》和孔臧《蓼蟲賦》。三國魏魏文帝《迷迭賦》，陳王曹植《迷迭香賦》、《洛神賦》、《芙蓉賦》，鐘會《菊花賦》，王粲《迷迭賦》，應玚《迷迭賦》，陳琳《迷迭賦》，以及三國吳蘇彥《芙蕖賦》等。晉朝左思《吳都賦》，孫楚《菊花賦》，潘尼秋《菊賦》，盧湛《菊花賦》，傅玄《菊賦》、《紫華賦》、《郁金賦》、《蕓香賦序》、《宜男花賦》、《蜀葵賦序》和《蓍賦》，虞繁《蜀葵賦》，夏侯湛《宜男花賦》、《浮萍賦》和《薺賦》，蘇彥《浮萍賦》，傅咸《款冬賦》、《蕓香賦》，嵇含《懷香賦序》、《鹿蔥賦序》，成公綏《蕓香賦》，孫楚《蓮花賦》，潘岳《蓮花賦》，夏侯湛《芙蓉賦》，潘岳《芙蓉賦》，郭璞《江賦》、《游天臺山賦》，左思《蜀都賦》，孫綽《天臺山賦》，杜育《荈賦》等。南朝宋王徽《芍藥華賦》，傅亮《芙蓉賦》，鮑昭《芙蓉賦》。南朝齊卞伯玉《菊賦》、《玉薺賦》，謝朓《杜若賦》。南朝梁元帝《采蓮賦》，簡文帝《采蓮賦》，昭明太子《芙蓉賦》，江淹《空青賦》、《蓮花賦》、《青苔賦》、《苔賦》、《菰賦》，蕭子暉《冬草賦》，沈約《愍衰草賦》，王筠《蜀葵花賦》。南朝陳周弘讓《山蘭賦》，鮑照《蕪城賦》等。除了稱贊藥物外，賦中也記載了藥物的種植和分布情況，如晉傅玄《蕓香賦序》載：“月令，仲春之月，蕓始生。鄭玄云：香草也，世人種之中庭?！?/p>

關于啟、頌、贊、銘，有東漢劉表《威謝東宮賚藕啟》、三國魏陳思王曹植《宜男花頌》和《七啟》等。晉朝郭璞《款冬贊》、《卷施贊》、《芙蓉贊》和《萍贊》，傅統(tǒng)妻《芍藥花頌》和《菊花頌》，左九嬪《郁金頌》，王淑之《蘭菊銘》，嵇含《菊花銘》，成公綏《菊花銘》和《菊花頌》等。南朝宋卞敬宗《懷香贊》，謝惠連《仙人草贊》，顏延之《蜀葵贊》和《碧芙蓉頌》。南朝梁簡文帝《謝敕賚益州天門冬啟》，梁皇太子《謝敕賚河南菜啟》、《謝敕賚大菘啟》，庾肩吾《答陶隱居賚術煎啟》、《答陶隱居賚術蒸啟》、《謝賚菱啟》，劉孝綽《謝給藥啟》，江淹《署預頌》、《菖蒲頌》、《杜若頌》和《藿香頌》等。這些著作大多稱贊草部藥物的應用及療效。

8.字典詞典

《藥香草部》引用的字典、詞典，有先秦時期成書的《爾雅》、西漢揚雄《軒使者絕代語釋別國方言》(簡稱《方言》)、東漢許慎《說文解字》、三國魏張揖《廣雅》、晉郭璞《爾雅圖贊》、郭璞《倉頡解詁》等，主要解釋藥物的字義詞義。如《倉頡解詁》載：“蕓蒿似邪蒿，香可食?！?/p>

《藝文類聚》“藥香草部”的特點、傳播與影響

1.“藥香草部”的特點

首先，“藥香草部”中收載的藥物，以類書“隨類相從”的體例加以編排，集中體現(xiàn)了官修類書的編撰思想。書中的內(nèi)容按目編次，首載《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吳普本草》、《本草經(jīng)集注》、《名醫(yī)別錄》中的草部藥物，次載菜部藥物。所征引的各種文獻，用以解釋藥物的釋名、地點、出處、性味、入藥部位和食用情況等，均注時代和出處。這是自《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吳普本草》、《名醫(yī)別錄》等醫(yī)學著作問世以來，保存醫(yī)學文獻最多的官方纂修的非醫(yī)學典籍著作之一。

其次，“藥香草部”中收載的各種文獻，用“文與事兼”、“詩”、“賦”、“頌”、“贊”、“表”、“啟”等字標明類別。所引用的古籍，統(tǒng)計約為517種，其中大部分古籍已散失，現(xiàn)存不足十分之一。因其征引多為唐代以前的古本和抄本，因而在文獻學史上具有極高的學術價值，可用其?？爆F(xiàn)存醫(yī)學文獻中存在的錯訛，同時依據(jù)其體例輯佚先秦、兩漢、魏晉南北朝、隋、唐已亡佚的醫(yī)學著作。如《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吳普本草》和《名醫(yī)別錄》等，宋代時已殘缺不全，但“藥香草部”引用的內(nèi)容卻非常豐富?！渡褶r(nóng)食經(jīng)》早已亡佚，但“藥香草部”卻引用了數(shù)條有關采茶和養(yǎng)生的內(nèi)容，因而彌足珍貴?！肚赜洝肥乔貒鴼v代史官記錄的歷史檔案，可能在東漢以后亡佚，但“藥香草部”卻引用數(shù)條珍貴的《秦記》資料。

再次，“藥香草部”成為保存和傳播醫(yī)學文獻的重要載體，雖然在引用和摘錄過程中出現(xiàn)錯誤或節(jié)略的情況，但其保存唐以前醫(yī)學文獻的價值不容懷疑。此后，無論是官修類書還是私人編撰類書，均有藥物部的內(nèi)容。

2.“藥香草部”的傳播與影響

《藥香草部》征引的豐富醫(yī)學文獻知識，不僅受到唐以后學者的關注，而且也隨著《藝文類聚》的多次刊刻而得到廣泛傳播。

宋代官修類書《太平御覽》和清官修類書《御定佩文齋廣群芳譜》等，幾乎全文收載了《藥香草部》的內(nèi)容。此外，宋蘇頌《嘉祐補注神農(nóng)本草》、高承《事物紀原》、祝穆《古今事文類聚》、佚名《錦繡萬花谷》、葉廷珪《海錄碎事》、潘自牧《記纂淵海》、陳景沂《全芳備祖》、明李時珍《本草綱目》、方以智《通雅》、馮應京《六家詩名物疏》、陳元龍《格致鏡原》、王志堅《四六法?！?、徐元太《喻林》、清《御定全唐詩》、《御定駢字類編》等，也大量引用和介紹了“藥香草部”中的內(nèi)容。

宋代以后，《藝文類聚》中的醫(yī)學史資料受到重視與關注。如南宋王介輯佚《本草正經(jīng)》3卷，今佚。清孫星衍、孫馮翼輯《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顧觀光輯《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張驥輯《雷公炮炙論》，以及馬繼興《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輯注》、尚志鈞《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輯校本、《名醫(yī)別錄》輯校本、《吳氏本草經(jīng)》輯校本、《本草經(jīng)集注》輯校本、《雷公藥對》輯復本、《藥性論》輯釋本等，也利用此書中引用的文獻，輯錄出大量唐以前亡佚的珍貴醫(yī)學文獻。

結(jié) 語

《藝文類聚》采取的“隨類相從”編撰原則，為醫(yī)學文獻的保存和傳播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端幭悴莶俊分惺珍浀尼t(yī)學史文獻，充分反映了類書的編撰原則，不僅包含了藥物的名稱、來源、地域、采摘時間、入藥部位、炮制和主治病癥等內(nèi)容，而且也記載了大量的醫(yī)學病案、醫(yī)學人物和醫(yī)學典故等，為現(xiàn)代醫(yī)學發(fā)掘利用歷史上珍稀醫(yī)學資源提供了積極的借鑒。

國家哲學社會科學基金項目(編號：14BZS105)；中國科學院自然科學史研究所“科技知識的創(chuàng)造與傳播”重大項目(編號：Y621011005)

R931.7

A

1006- 4737(2016)06- 0016- 03

2016- 06- 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