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勍 俞國良
(1中國人民大學心理學系;2中國人民大學心理研究所,北京 100872)
群體是介于組織與個人的人群結(jié)合體,至少有兩人以上構(gòu)成。群體成員有“我們同屬一群”的感受,在心理上相互依賴,行為上彼此影響(林崇德,楊治良,黃希庭,2004)。群體是影響個體心理健康水平的重要因素。以往研究中,群體通常被認為是影響個體心理健康的外部條件,至于群體為什么能夠影響個體的心理健康,仍是一個懸而未決的問題(Haslam,Jetten,Postmes,&Haslam,2009)。社會認同理論認為,群體對于個體心理的塑造依賴于自我系統(tǒng)中群體屬性內(nèi)化的程度(Tajfel&Turner,1979;Turner,Hogg,Oakes,Reicher,&Wetherell,1987)?;谏鐣J同方法,研究者們發(fā)現(xiàn)群體認同(group identification)能夠影響個體的心理健康水平(Jetten,Haslam,&Haslam,2012;Greenaway et al.,2015),為群體與個體心理健康關(guān)系的研究提供了新的視角。
群體認同指個體認可自己某一群體成員的身份,感覺自己與該群體緊密聯(lián)結(jié)(Ellemers&Haslam,2012),并將該群體的主觀規(guī)范、價值觀等作為自我知覺的重要維度(Sani,2012)。群體認同是社會聯(lián)結(jié)影響個體心理健康的前提,為個體提供了應(yīng)對挫折、變化與挑戰(zhàn)的心理資源,增強了個體的信任感、歸屬感、安全感和支持感(Jetten,Haslam,Haslam,Dingle,&Jones,2014)。群體價值觀、目標的內(nèi)化賦予了個體生活的意義和目的,為個體提供了動機與動力,鼓勵個體與其他群體成員一起努力實現(xiàn)個體所無法完成的目標(Cruwys,Haslam,Dingle,Haslam,&Jetten,2014)。基于對相關(guān)文獻的梳理,本文力爭闡明群體認同與個體心理健康的關(guān)系,探究群體認同與個體心理健康關(guān)系的調(diào)節(jié)變量與作用機制,并對未來研究方向進行展望。
通過回顧相關(guān)研究,我們發(fā)現(xiàn),個體對不同種類群體的認同及群體認同的數(shù)量與其心理健康水平顯著相關(guān)(Smokowski,Evans,Cotter,&Webber,2014;Greenaway et al.,2015)。并且,這種關(guān)系廣泛存在于青少年、青年、老年人等各年齡階段的被試中(Bizumic,Reynolds,Turner,Bromhead,&Subasic,2009;Cruwys et al.,2013)。
研究表明,個體對于民族、國家、宗教、學校、家庭、工作組織等不同種類群體的認同均與其心理健康水平顯著相關(guān)(Smokowski et al.,2014;Greenaway et al.,2015)。
少數(shù)民族身份認同與個體心理健康的關(guān)系,是較受關(guān)注的研究領(lǐng)域之一。然而,相關(guān)實證研究的結(jié)果卻并不統(tǒng)一。Smokowski等人(2014)調(diào)查了包括高加索人、印度裔美國人、非裔美國人、拉丁裔美國人在內(nèi)的多民族被試的民族認同及其心理健康之間的關(guān)系。結(jié)果顯示,民族認同與個體的心理健康水平正相關(guān)。相反地,Hughes,Kiecolt,Keith和Demo(2015)的研究發(fā)現(xiàn),對部分非裔美國人來說,民族認同與他們的心理健康水平負相關(guān)?,F(xiàn)實生活中,少數(shù)民族通常境遇不佳,社會經(jīng)濟地位低,屬于被歧視、排斥的群體。一方面,內(nèi)群體認同能夠提供支持、提升自尊,有利于他們的心理健康。另一方面,少數(shù)民族認同也可能導致個體心理健康水平的下降。民族認同與個體心理健康的關(guān)系受到了某些因素的影響,這也是本文下一部分討論的重點。此外,Greenaway等人(2015)的研究中探索了國家認同對個體心理健康的影響,結(jié)論是國家認同能夠促進個體心理健康水平的提升。
在價值觀引導、信念塑造等過程中,宗教具有無與倫比的作用(Ysseldyk,Matheson,&Anisman,2010)。Graham和Haidt(2010)認為,宗教影響個體心理健康水平的途徑包括宗教文化、宗教團體認同等:宗教文化能夠在短期幫助人們更好地應(yīng)對恐懼、焦慮等負面情緒;宗教團體認同強化了信教者的宗教信念,增強了他們的支持感,是信教者長期幸福感的重要來源。他們的看法也得到了實證研究的支持。Ysseldyk,Matheson和Anisman(2011)通過兩個研究證明了當宗教團體認同受到挑戰(zhàn)時,個體會表現(xiàn)出悲傷、對抗等負面的情緒與行為傾向。Ysseldyk,Haslam和Haslam(2013)分別以加拿大和英國的老年人為被試,考察了宗教團體認同、其他團體隸屬與心理、身體健康之間的關(guān)系。結(jié)果顯示,老年人的宗教團體認同與他們的抑郁水平負相關(guān),社交、體育鍛煉團體認同與抑郁水平的相關(guān)不顯著。無神論者是美國社會的邊緣群體。Doane和Elliott(2015)探討了面對歧視時,無神論者認同與心理健康的關(guān)系。結(jié)果表明,個體對自己無神論者身份的認同與其心理健康水平正相關(guān),并能夠抵消歧視對心理健康的負面影響。我們認為,宗教文化與宗教團體認同對個體心理健康水平的影響既相互聯(lián)系,又相互獨立。一方面,宗教文化是宗教團體認同的基礎(chǔ),為信教者提供了認同的內(nèi)容;另一方面,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宗教是一種群體。為了傳播宗教文化所進行的宗教群體活動又通過增強宗教團體認同、提供社會支持等方式,對個體心理健康產(chǎn)生了獨立于宗教文化的影響,二者缺一不可。
民族、國家、宗教均屬于規(guī)模較大的群體類型。另一方面,個體對學校、家庭、工作組織等小規(guī)模群體的認同同樣與其心理健康水平顯著相關(guān)。Bizumic等人(2009)以澳大利亞兩所高中的教師、學生為被試,考察了他們的學校認同與其心理健康水平之間的關(guān)系。研究發(fā)現(xiàn),與學校認同度低的被試相比,那些對學校認同度高的被試積極情感體驗多,工作卷入度高,抑郁、焦慮等負面情緒水平較低,攻擊性、破壞性行為也較少。Nakashima,Isobe和Ura(2013)的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大一新生傾向于將專業(yè)作為內(nèi)群體劃分的標準,他們對本專業(yè)的認同度越高,心理失調(diào)的程度越低。家庭認同能夠提供社會支持、奮斗的動力,對個體的心理健康水平有很大影響(Sani,2012)。Dimitrova,Chasiotis,Bender和van de Vijver(2014)對194名保加利亞吉普賽青少年及其母親的調(diào)查顯示,他們的“保加利亞人”、“吉普賽人”認同度以及幸福感水平均較低;與民族、宗教團體認同相比,家庭認同與幸福感的聯(lián)系更為緊密。
工作組織與個體的心理健康息息相關(guān)。研究者發(fā)現(xiàn),工作組織認同能夠緩解個體的工作壓力,提升他們的生活滿意度(Haslam,O’Brien,Jetten,Vormedal,&Penna,2005;Wegge,Schuh,&van Dick,2012)。Haslam和van Dick(2011)認為,工作組織認同能夠影響個體對壓力源的評估:個體通常以內(nèi)群體成員的意見及組織規(guī)范為標準來評定壓力性事件。另一方面,工作組織認同還能夠為個體提供應(yīng)對壓力所需的社會支持(Haslam&van Dick,2011)。然而,也有研究者指出,工作組織認同過度可能導致個體過分沉迷于工作,從而降低他們的幸福感(Avanzi,van Dick,Fraccaroli,&Sachielli,2012)。過分的群體認同可能導致個體的自我概念與群體的聯(lián)系過于緊密,因而對其心理健康產(chǎn)生負面影響。因此,群體認同程度與個體心理健康的關(guān)系是值得進一步探討的研究主題。此外,也有研究者探討了運動隊支持者群體認同(Wann,Waddill,Polk,&Weaver,2011;Inoue,Funk,Wann,&Yoshida,2015)、心理互助組成員認同(Crabtree,Haslam,Postmes,&Haslam,2010)對心理健康的影響,結(jié)果均為群體認同與個體的心理健康水平顯著正相關(guān)。
某種程度上來說,群體認同可以被視為群體對個體心理健康影響的中介。然而,群體是多種多樣的,每種群體的性質(zhì)、結(jié)構(gòu)、作用和活動方式各不相同(俞國良,2015)。因此,群體認同與個體心理健康的關(guān)系很有可能會受到群體種類的影響。按照群體成員對于該群體的心里向往程度,可以把群體劃分為成員群體和參照群體,個體會將后者的價值觀和規(guī)范體系作為個人的目標和標準(俞國良,2015)。Ysseldyk等人(2013)的研究發(fā)現(xiàn)老年人對社交、體育鍛煉團體的認同與他們心理健康的相關(guān)不顯著,而宗教團體認同與他們的抑郁水平負相關(guān)。我們認為,這或許是因為有宗教信仰的老年人更愿意在宗教的引領(lǐng)下尋求人生智慧,其社交關(guān)系也主要在宗教團體中展開。因此,他們并未將社交、體育鍛煉團體作為自己的參照群體,這兩類群體的認同與他們心理健康的關(guān)系不顯著。
生態(tài)系統(tǒng)理論認為,社會影響可以分為圍繞個體擴展開來的一系列系統(tǒng)(Brofenbrenner,&Morris,2006)。依據(jù)生態(tài)系統(tǒng)理論,家庭、學校、宗教等群體屬于微系統(tǒng),民族、國家等群體則體現(xiàn)了個體生活的物質(zhì)、文化背景,因此兼具外系統(tǒng)與宏系統(tǒng)的特點。我們認為,群體種類對群體認同與個體心理健康關(guān)系的影響或許正是源于不同種類群體在生態(tài)系統(tǒng)中的不同位置:微系統(tǒng)中的群體能夠?qū)€體產(chǎn)生最直接的影響,同時也是其他系統(tǒng)中的群體對個體影響的中介。因此,個體對微系統(tǒng)中群體的認同與個體心理健康的關(guān)系更為緊密。Dimitrova等人(2014)的研究發(fā)現(xiàn)家庭認同對個體幸福感的影響更大,為我們的分析提供了實證支持。目前,關(guān)于群體種類對群體認同與個體心理健康關(guān)系影響的研究較少,不同種類群體是否能夠影響群體認同與個體心理健康的關(guān)系,可能的影響機制有哪些,還需要未來研究的進一步探索。
除了不同種類群體的認同外,研究者們還考察了群體認同數(shù)量與心理健康的關(guān)系。英國老年縱向研究(English Longitudinal Study of Ageing,ELSA)的調(diào)查對象是居住在英格蘭的50歲以上成年人,調(diào)查中包含被試參加社會團體、心理健康水平的相關(guān)數(shù)據(jù)。利用這些數(shù)據(jù),Cruwys等人(2013)考察了個體參加團體的數(shù)量與抑郁水平的關(guān)系。研究發(fā)現(xiàn),被試參加的團體越多,抑郁水平就越低;對于抑郁癥患者來說,多參加各種團體能夠促進抑郁癥的恢復(fù),并降低復(fù)發(fā)概率。他們的研究說明,群體認同既能保護正常人遠離抑郁,也能促進抑郁患者的康復(fù),并防止抑郁癥的復(fù)發(fā)。Sani,Madhok,Norbury,Dugard和Wakefield(2015)通過一次全國性健康調(diào)查征集了1824名被試,考察了他們認同的群體數(shù)量與心理健康的關(guān)系。結(jié)果顯示,絕大多數(shù)被試至少有一個認同的群體,且認同的群體越多,被試的抑郁水平越低;沒有認同群體的被試的抑郁水平顯著高于至少有一個認同群體的被試,僅有一個認同群體的被試的抑郁水平顯著高于擁有一個以上認同群體的被試。
雖然大部分研究證實了群體認同與個體的心理健康顯著正相關(guān),但也有一些研究得出了相反的結(jié)論(Amiot&Aubin,2013;Hughes et al.,2015)。回顧以往研究,我們發(fā)現(xiàn),群體認同與個體心理健康之間的關(guān)系受到了個體的群體認同動機、個體對群體的評價等因素的調(diào)節(jié)(Amiot&Aubin,2013;Hughes et al.,2015)。
認同作為一種心理過程,必然受到動機系統(tǒng)的調(diào)節(jié)。Ryan和Deci(2003)認為,根據(jù)認同動機的差異,個體對某個群體的認同可以劃分為自我決定的群體認同與非自我決定的群體認同。自我決定的群體認同會對個體心理產(chǎn)生積極的影響,非自我決定的群體認同則對個體心理產(chǎn)生消極的影響。基于此,研究者將自我決定論(Deci&Ryan,2000)引入研究,證實了認同動機能夠影響群體認同與個體心理健康之間的關(guān)系(Amiot&Sansfa?on,2011;Amiot&Aubin,2013)。
Amiot和Aubin(2013)考察了認同動機、群體認同、個體心理健康等變量之間的關(guān)系。他們以加拿大、澳大利亞兩國大學生為被試,測量了被試的自我決定群體認同、自尊和積極、消極情緒體驗等個體變量;愛國主義、種族主義、內(nèi)群體偏見等人際關(guān)系變量,并用多元回歸與典型相關(guān)分析兩種方法分析了數(shù)據(jù)。研究結(jié)果顯示,自我決定的群體認同與個體的集體自尊、積極情緒體驗正相關(guān);非自我決定的群體認同與個體自尊負相關(guān),與個體的內(nèi)群體偏見正相關(guān)。Amiot和Sansfa?on(2011)的研究考察了認同動機、國家認同、網(wǎng)絡(luò)社區(qū)認同與個人成長取向幸福感之間的關(guān)系。研究結(jié)果再次證明了自我決定的群體認同能夠提升個體的幸福感,而非自我決定的群體認同則導致了個體幸福感的下降。未來研究中,還需引入其他動機理論,進一步考察認同動機對群體認同與個體心理健康之間關(guān)系的影響。
通常來說,群體認同會導致個體對內(nèi)群體評價偏高。但是,對于那些弱勢群體的成員來說,例如少數(shù)民族、心理互助組成員,群體認同卻不一定總能預(yù)測較高的群體評價(Hughes et al.,2015)。因此,群體評價對群體認同與個體心理健康之間關(guān)系的影響引起了研究者的關(guān)注。
Kuppens,Easterbrook,Spears和Manstead(2015)的研究發(fā)現(xiàn),受教育程度是人們定義自我的重要因素;與沒上過大學的被試相比,擁有本科學歷的個體生活滿意度更高,更愿意將受教育程度納入自我概念,并以此來劃分群體。更為重要的是,個體的受教育程度與群體認同存在交互作用(如圖1示):在人們看重受教育程度的情境下,對受教育程度較高的個體來說,高教育程度群體的認同與他們的生活滿意度正相關(guān);相反地,對受教育程度較低的個體來說,低教育程度群體的認同與他們的生活滿意度負相關(guān)。對于受教育程度較低的個體來說,以受教育程度來劃分群體,會造成較低的群體評價,進而導致了群體認同與個體心理健康水平之間的負相關(guān)。
少數(shù)民族成員有時會將主流社會對他們的負面評價內(nèi)化,形成針對本群體的負面刻板印象,這種現(xiàn)象被稱為內(nèi)化的種族主義觀(Williams&Mohammed,2013)。持內(nèi)化種族主義觀的個體對本群體的評價較低,很難形成積極的群體認同(Hughes et al.,2015)。在這種情況下,個體的群體認同很可能對其心理健康產(chǎn)生消極的影響。Hughes等人(2015)利用全美生活調(diào)查(National Survey of American Life)的數(shù)據(jù),考察了非裔美國人的群體認同狀況,民族認同與他們心理健康的關(guān)系,以及內(nèi)化種族主義觀和群體認同的交互作用。結(jié)果顯示(圖2),大部分非裔美國人的民族認同度較高,對本群體的評價也較高;那些民族認同度高,對本群體評價積極的被試,表現(xiàn)出了較高的自尊和掌控感,以及較低的抑郁水平。但是,內(nèi)化種族主義與群體認同的交互作用同樣顯著:當被試對非裔美國人這一群體的評價較低時,民族身份的認同與他們的掌控感負相關(guān),與抑郁水平正相關(guān)。
圖1 受教育程度影響群體認同與生活滿意度的關(guān)系
圖2 群體評價影響群體認同與抑郁水平的關(guān)系
上述研究結(jié)果表明,提升群體評價的策略并非總是有效,群體評價會影響群體認同與個體心理健康水平之間的關(guān)系。
群體認同與個體心理健康的關(guān)系緊密。那么,群體認同與個體心理健康是如何聯(lián)系在一起的呢?現(xiàn)有研究結(jié)果顯示,自尊、社會支持、控制知覺與歸因方式是群體認同與個體心理健康產(chǎn)生聯(lián)系的重要中介(Jetten et al.,2015;Inoue et al.,2015;Greenaway et al.,2015;Cruwys,South,Greenaway,&Haslam,2015)。
自尊是心理健康的重要指標。Jetten等人(2015)的研究發(fā)現(xiàn)群體認同是個體自尊的重要來源:成為群體的一員能夠提升個體的自尊水平。在他們看來,成為群體成員能夠得到歸屬感與生活意義,為集體自尊的提升提供了基礎(chǔ),進而促進了個體自尊水平的提高。Kiang和Fuligni(2010)的研究中也發(fā)現(xiàn)了群體認同能夠提升個體的自尊水平。
為了探索群體認同為何能夠影響個體的心理健康,Smokowski等人(2014)以來自5個民族(高加索人、印度裔美國人、非裔美國人、拉丁裔美國人)的4714名青少年為被試,考察了民族認同、自尊、個體心理健康之間的關(guān)系。研究中,Smokowski等人將民族認同、自尊作為自變量,將抑郁、焦慮水平與外部行為問題作為因變量,結(jié)果顯示,民族認同與個體的自尊正相關(guān),與抑郁、焦慮水平,外部行為問題負相關(guān);自尊與個體的抑郁、焦慮水平、外部行為問題負相關(guān);民族認同通過影響自尊,進而影響了個體的心理健康。
社會支持在許多情境中都能促進個體心理健康水平的提升(Feeney&Collins,2015)。某種程度上來說,群體認同是社會支持的基礎(chǔ):在群體認同的影響下,個體傾向于為內(nèi)群體成員提供更多的支持,并將接受的幫助歸因于內(nèi)群體成員提供的社會支持(Haslam,Reicher,&Levine,2012)。
基于群體認同、社會支持、個體心理健康三者之間的密切聯(lián)系,研究者猜想,促進社會支持或許是聯(lián)系群體認同與個體心理健康的重要途徑(Nakashima et al.,2013;Inoue et al.,2015)。Nakashima等人(2013)以163名大學生為被試,測量了他們的群體認同、社會支持期望、抑郁傾向與負性生活經(jīng)驗。結(jié)果顯示(圖3),被試傾向于將所學專業(yè)作為內(nèi)、外群體的劃分標準;群體認同、社會支持期望與抑郁傾向、負性生活經(jīng)驗負相關(guān),群體認同與被試心理健康的關(guān)系依賴于社會支持的中介。Inoue等人(2015)考察了群體認同以及工具、情感兩種不同類型的社會支持與幸福感的關(guān)系。結(jié)果顯示,被試對于家鄉(xiāng)球隊的認同促進了情感社會支持,進而提升了幸福感;另一方面,工具社會支持與幸福感正相關(guān),但與群體認同的相關(guān)并不顯著。這些研究證明,社會支持是群體認同與個體心理健康產(chǎn)生聯(lián)系的重要途徑。
圖3 群體認同通過社會支持影響個體的抑郁水平
個體控制知覺指個體對于自己實現(xiàn)目標能力的主觀感受(Greenaway et al.,2015)。有研究表明,個體控制知覺與心理健康正相關(guān)(Knight,Haslam,&Haslam,2010),是生活滿意度的支柱之一(Helliwell,Layard,&Sachs,2013)。群體認同能為個體提供實現(xiàn)目標的資源,因而增強了個體的控制知覺(Greenaway et al.,2015)。研究顯示,當控制知覺受到威脅時,個體會表現(xiàn)出更強的內(nèi)群體偏見與群體認同(Fritsche et al.,2013)。
Greenaway等人(2015)的研究證明了個體控制知覺在群體認同影響心理健康的過程中起到了中介作用。首先,他們利用世界價值觀調(diào)查(World Values Survey)的數(shù)據(jù)證明了國家認同、個體控制知覺與幸福感三者之間正相關(guān),國家認同通過增強個體控制知覺促進了幸福感的提升。隨后,他們分別在大學心理系學生提交學期論文和收到論文分數(shù)后測量了被試的群體認同、控制知覺、自尊、生活滿意度、抑郁水平以及學業(yè)表現(xiàn)。結(jié)果顯示,在第二次測量時,被試在群體認同、控制知覺、心理健康水平上的變化正相關(guān)。最后,他們用實驗法操縱群體認同、個體控制知覺。結(jié)果表明,高認同組被試的控制知覺與生活滿意度顯著高于低認同組被試;在高群體認同情境下,高、低控制知覺組的個體控制知覺差異不顯著;在低群體認同情境下,高控制知覺組的個體控制知覺顯著高于低控制知覺組。該結(jié)果再次證明了提升個體控制知覺是群體認同影響個體心理健康的有效途徑。
根據(jù)世界衛(wèi)生組織的調(diào)查,抑郁是引起各類健康障礙的首要原因(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2012)。許多研究表明,群體認同能夠幫助個體抵抗抑郁(Cruwys et al.,2013;Sani et al.,2015)。群體認同提供了幫助個體對抗抑郁的心理資源,個體對某一群體的認同水平越高,認同的群體數(shù)越多,抑郁水平下降越明顯(Cruwys et al.,2014)。但是,群體認同為什么能夠降低個體的抑郁水平,是個值得深入探究的問題。
抑郁歸因方式是抑郁癥的顯著特征之一(Peterson&Seligman,1984;Chan,2012)。理論上,群體認同能夠通過將個體注意的焦點從自身轉(zhuǎn)移到群體等方式改變個體的歸因(Hogg&Williams,2000)。因此,Cruwys等人(2015)通過兩個研究考察了群體認同、歸因方式、個體抑郁水平之間的關(guān)系,試圖證明改變歸因方式是群體認同降低個體抑郁水平的途徑。研究1中,他們調(diào)查了139名即將畢業(yè)的大學生的群體認同、抑郁歸因方式、抑郁水平。之所以選擇即將畢業(yè)的大學生,是因為這個時期的學生壓力大,抑郁水平高。結(jié)果顯示(圖4),群體認同與個體的抑郁水平負相關(guān),與積極歸因方式正相關(guān);抑郁歸因方式與抑郁水平正相關(guān);群體認同改變了抑郁歸因方式,進而降低了個體的抑郁水平。研究2中,他們采取了實驗法,要求實驗組被試在閱讀群體認同的文章后,列舉自己認同的群體,并通過失敗事件回憶的方式,喚起被試的抑郁情緒;控制組被試則不進行任何操作,直接喚起抑郁情緒。與研究1的結(jié)論相同(圖5),控制組被試的抑郁水平更高,抑郁歸因方式更明顯;因此,歸因方式的改變是群體認同降低個體抑郁水平的有效途徑。
圖4 群體認同、抑郁歸因方式與抑郁癥狀的中介模型
圖5 群體認同、抑郁歸因方式與負面情緒的中介模型
作為一個新近得到關(guān)注的研究領(lǐng)域,群體認同與個體心理健康關(guān)系的研究成果正在不斷豐富。這些研究各有側(cè)重,研究者們分別研究了不同種類的群體認同與個體心理健康各指標間的關(guān)系、調(diào)節(jié)變量、作用機制等問題。然而,現(xiàn)有研究中缺乏對于二者關(guān)系的系統(tǒng)梳理、總結(jié)與概括,不利于該領(lǐng)域的理論總結(jié)與未來研究。基于此,本文在系統(tǒng)梳理相關(guān)文獻的基礎(chǔ)上,闡明了群體認同與個體心理健康的關(guān)系,探究了群體認同與個體心理健康關(guān)系的調(diào)節(jié)變量與作用機制,現(xiàn)將研究結(jié)論及我們對未來研究方向的思考總結(jié)如下:
第一,總體來說,群體認同能夠促進個體心理健康水平的提升。這表現(xiàn)在個體對于民族、國家、學校、家庭等不同種類群體的認同度越高,群體認同的數(shù)量越多時,他們的心理健康水平越高。并且,這種影響廣泛存在于不同年齡階段的人群中。然而,劃分群體種類的方式多種多樣,現(xiàn)有研究中主要以規(guī)模來區(qū)分群體的方式較為單一。另一方面,不同種類群體認同與個體心理健康關(guān)系的研究結(jié)果存在矛盾。例如,Ysseldyk等人(2013)的研究中發(fā)現(xiàn)社交、體育鍛煉團體認同與個體心理健康的關(guān)系不顯著;Bratt(2015)的研究中沒有發(fā)現(xiàn)民族或國家認同與個體心理健康的聯(lián)系?,F(xiàn)實生活中,個體通常隸屬于多個群體,每個群體在個體心中的位置不同,對個體心理健康的影響有大有小。例如,對于青少年來說,同伴群體意義非凡,同伴群體認同對于青少年心理健康的影響正是一個值得深入研究的問題。未來研究中,應(yīng)從群體屬性出發(fā),從理論上系統(tǒng)總結(jié)出劃分不同群體的各種方式,并在實證研究中驗證群體認同與個體心理健康的關(guān)系是否受到群體劃分方式的影響。
第二,在某些情境中,群體認同與個體的心理健康水平負相關(guān)?,F(xiàn)有研究中,影響群體認同與個體心理健康關(guān)系的因素主要包括群體認同動機和個體對群體的評價。當個體并非發(fā)自內(nèi)心的認可自己隸屬于某個群體,或者對隸屬群體的評價較低時,群體認同可能會損害個體的心理健康。這說明,在與其他心理過程的互動中,群體認同與個體心理健康的關(guān)系可能發(fā)生質(zhì)的變化。未來研究應(yīng)充分考慮到人類心理的復(fù)雜性,深入探索群體認同與個體心理健康關(guān)系的調(diào)節(jié)變量。例如,不同群體的主觀規(guī)范不同,群體認同與個體心理健康的關(guān)系很有可能會受到群體主觀規(guī)范的影響。
第三,群體認同與個體心理健康的關(guān)系依賴于自尊、社會支持、控制知覺、歸因方式等因素的中介。整合現(xiàn)有研究,我們發(fā)現(xiàn)群體認同與個體心理健康產(chǎn)生聯(lián)系的機制主要包括提升自尊、鼓勵社會支持、增強控制知覺、改變歸因方式。但是,現(xiàn)有研究間的結(jié)果并不一致。Greenaway等人(2015)的研究中發(fā)現(xiàn)自尊、社會支持對群體認同影響心理健康的中介作用并不顯著,這與Smokowski等人(2014)以及Nakashima等人(2013)的研究結(jié)果矛盾。因此,未來研究需進一步驗證已有作用機制的有效性。另一方面,未來研究應(yīng)從群體認同與個體心理過程、與個體心理健康的關(guān)系兩方面出發(fā),發(fā)現(xiàn)更多的中介變量,厘清群體認同對個體心理健康的影響機制。
第四,現(xiàn)有研究被試群體豐富,包括了青少年、大學生、老年人、軍人、心理互助組成員等不同人群。但是,研究中通常將被試的人口統(tǒng)計學特點作為控制變量加以控制,并未將不同被試的特點作為考察重點,而個體特點恰恰是影響群體認同與個體心理健康關(guān)系的重要因素。例如,Wegge等人(2012)的研究發(fā)現(xiàn)個體的情緒狀態(tài)會影響個體的工作組織認同。因此,未來研究應(yīng)更加突出不同被試的特點,考慮被試的人口統(tǒng)計學特征與群體認同的交互作用。在方法上,現(xiàn)有研究大多采取問卷調(diào)查的方式收集數(shù)據(jù),利用回歸分析、結(jié)構(gòu)方程模型等方法進行數(shù)據(jù)分析,其結(jié)論在本質(zhì)上仍是一種相關(guān)關(guān)系。未來研究應(yīng)更多采取實驗設(shè)計等研究方法,探索群體認同與個體心理健康之間的因果聯(lián)系。此外,現(xiàn)有研究中測量群體認同的方法多種多樣,這或許也是研究結(jié)果不一致的影響因素之一。未來研究可以對群體認同的各種測量方法進行對比,驗證其有效性。
林崇德,楊治良,黃希庭(主編).(2003).心理學大辭典(上卷,p.1088).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
俞國良.(2015).社會心理學(第3版).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
Amiot,A.E.,&Aubin,R.M.(2013).Why and how are you attached to yoursocialgroup? Investigating different forms of social identification.British Journal of Social Psychology,52,563-586.
Amiot,C.E.,& Sansfa?on,S.(2011).Motivationsto identity with social groups:A look at their positive and negative consequences.Group Dynamics: Theory,Research,and Practice,15(2),105-127.
Avanzi,L.,van Dick,R.,Fraccaroli,F,& Sarchielli,G.(2012).The downside oforganizationalidentification:Relations between identification,workaholism and wellbeing.Work&Stress,26(3),289-307.
Bizumic,B.,Reynolds,K.J.,Turner,J.C.,Bromhead,D.,&Subasic,E.(2009).The role of the group in individual functioning:School identification and the psychological well-being of staff and students.Applied Psychology,58(1),171-192.
Bratt,C.(2015).One of few oroneofmany:Social identification and psychological well-being among minority youth.British Journal of Social Psychology,54(4),671-694.
Brofenbrenner,U.,&Morris,P.A.(2006).The bioecological model of human development.In R.M.Lerner&W.Damon(Eds.),Handbook of child psychology:Theoretical models of human development(6th ed.,Vol.1,pp.793-828).Hoboken,New Jersey,US:John Wiley&Sons Inc.
Chan,S.M.(2012).Early adolescent depressivemood:Direct and indirect effects of attributional styles and coping.Child Psychiatry and Human Development,43,455-470.
Crabtree,J.W.,Haslam,S.A.,Postmes,T.,&Haslam,C.(2010).Mental health support groups,stigma,and selfesteem:Positive and negative implications ofgroup identification.Journal of Social Issues,66(3),553-569.
Cruwys,T.,Dingle,G.A.,Haslam,C.,Haslam,S.A.,Jetten,J.,&Morton,T.A.(2013).Social group memberships protectagainstfuture depression,alleviate depression symptoms and prevent depression relapse.Social Science&Medicine,98,179-186.
Cruwys,T.,Haslam,S.A.,Dingle,G.A.,Haslam,C.,&Jetten,J.(2014).Depression and socialidentity:An integrative review.Personality and SocialPsychology Review,18,215-238.
Cruwys,T.,South,E.I.,Greenaway,K.H.,&Haslam,S.A.(2015).Social identity reduces depression by fostering positive attributions.Social Psychological and Personality Science,6(1),65-74.
Deci,E.L.,&Ryan,R.M.(2000).The “what”and “why”of goal pursuits:Human needs and the self-determination of behavior.Psychological Inquiry,11,227-268.
Dimitrova,R.,Chasiotis,A.,Bender,M.,&van de Vijver,F.J.R.(2014).Collective identity and well-being of Bulgarian Roma adolescents and their mothers.Journal of Youth and Adolescence,43,375-386.
Doane, M.J.,& Elliott,M.(2015).Perceptions of discrimination among atheists:Consequences for atheist identification, psychological and physical well-being.Psychology of Religion and Spirituality,7(2),130-141.
Ellemers,N.,&Haslam,S.A.(2012).Social identity theory.In P.A.M.van Lange,A.W.Kruglanski,&E.T.Higgins(Eds.),Handbook of theories of social psychology(pp.379-98).Los Angeles,CA:Sage.
Feeney,B.C.,&Collins,N.L.(2015).A new look at social support:A theoretical perspective on thriving through relationships.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Review,19(2),113-147.
Fritsche,I.,Jonas,E.,Ablasser,C.,Beyer,M.,Kuban,J.,Manger,A.M.,&Schultz,M.(2013).The power of we:Evidence for group-based control.Journal of Experimental Social Psychology,49,19-32.
Graham,J.,&Haidt,J.(2010).Beyond beliefs:Religions bind individuals into moral communities.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Review,14(1),140-150.
Greenaway,K.H.,Haslam,S.A.,Cruwys,T.,Branscombe,N.R.,Ysseldyk,R.,&Heldreth,C.(2015).From “we”to me:Group identification enhances perceived personal controlwith consequencesforhealth and well-being.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109,53-74.
Haslam,S.A.,Jetten,J.,Postmes,T.,&Haslam,C.(2009).Socialidentity,health and well-being:An emerging agenda for applied psychology.Applied Psychology,58,1-23.
Haslam,S.A.,O’Brien,A.,Jetten,J.,Vormedal,K.,&Penna,S.(2005).Taking the strain:Social identity,social support,and the experience of stress.British Journal of Social Psychology,44,355-370.
Haslam,S.A.,Reicher,S.D.,&Levine,M.(2012).When other people are heaven,when other people are hell:How social identity determines the nature and impact of social support.In J.Jetten,C.Haslam,&S.A.Haslam(Eds.),The socialcure:Identity,health and well-being(pp.157-175).New York,NY:Psychology Press.
Haslam,S.A.,&van Dick,R.(2011).A social identity approach to workplace stress.In D.De Cremer,R.van Dick,& K.Murnighan(Eds.),Social psychology and organizations(pp.325-352).New York:Taylor&Francis.
Helliwell,J.F.,Layard,R.,&Sachs,J.(Eds.).(2013).World happiness report 2013.New York,NY:UN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Solutions Network.
Hogg,M.A.,&Williams,K.D.(2000).From I to we:Social identity and the collective self.Group Dynamics:Theory:Research,and Practice,4,81-97.
Hughes,M.,Kiecolt,K.J.,Keith,V.M.,&Demo,D.H.(2015).Racial identity and well-being among African Americans.Social Psychology Quarterly,78(1),25-48.
Inoue,Y.,Funk,D.C.,Wann,D.L.,&Yoshida,M.(2015).Team identification and postdisastersocial well-being:The mediating role of social support.Group Dynamics:Theory,Research,and Practice,19(1),31-44.
Jetten,J.,Branscombe,N.R.,Haslam,S.A.Haslam,C.,Cruwys,T.,Jones,J.M.,…Zhang,A.R.(2015).Having a lot of a good thing:Multiple important group memberships as a source of self-esteem.PLoS ONE,10(5),e0131035.
Jetten,J.,Haslam,C.,&Haslam,S.A.(Eds.).(2012).The social cure:Identity,health and well-being.New York,NY:Psychology Press.
Jetten,J.,Haslam,C.,Haslam,S.A.,Dingle,G.,&Jones,J.M.(2014).How groups affect our health and well-being:The path from theory to policy.Social Issues and Policy Review,8(1),103-130.
Kiang,L.,&Fuligni,A.J.(2010).Meaning in life as a mediator of ethnic identity and adjustment among adolescentsfrom Latin,Asian,and European American backgrounds.Journal of Youth and Adolescence,39,1253-1264.
Knight,C.,Haslam,S.A.,&Haslam,C.(2010).In home or at home?How collective decision making in a new care facility enhances social interaction and wellbeing amongst older adults.Ageing and Society,30,1393-1418.
Kuppens,T.,Easterbrook,M.J.,Spears,R.,&Manstead,A.S.R.(2015).Life at both ends of the ladder:Educationbased identification and its association with well-being and social attitudes.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Bulletin,41(9),1260-1275.
Nakashima,K.,Isobe,K.,&Ura,M.(2013).How does higher in-group social value lead to positive mental health?An integrated model of in-group identification and support.Asian Journal of Social Psychology,16,271-278.
Peterson,C.,&Seligman,M.E.(1984).Causal explanations as a risk factor for depression:Theory and evidence.Psychological Review,91,347-374.
Ryan,R.M.,&Deci,E.L.(2003).On assimilating identities to the self:A self-determination theory perspective on internalization and integrity within cultures.In M.R.Leary&J.P.Tangney(Eds.),Handbook of the self and identity(pp.253-272).New York:The Guilford Press.
Sani,F.(2012).Group identification,social relationships,and health.In J.Jetten,C.Haslam,&S.A.Haslam(Eds.),The social cure:Identity,health and well-being(pp.21-38).New York,NY:Psychology Press.
Sani,F.,Madhok,V.,Norbury,M.,Dugard,P.,&Wakefield,J.R.H.(2015).Greater number of group identifications is associated with lower odds of being depressed:Evidence from a Scottish community sample.Social Psychiatry and Psychiatric Epidemiology,50(9),1389-1397.
Smokowski,P.R.,Evans,C.B.R.,Cotter,K.L.,&Webber,K.C.(2014).Ethnic identity and mental health in American Indian youth:Examining mediation pathways through selfesteem,and future optimism.Journal of Youth and Adolescence,43,343-355.
Tajfel,H.,&Turner,J.C.(1979).An integrative theory of intergroup conflict.In W.G.Austin&S.Worchel(Eds.),The social psychology of intergroup relations(pp.33-47).Monterey,CA:Brooks/Cole.
Turner,J.C.,Hogg,M.A.,Oakes,P.J.,Reicher,S.D.,&Wetherell,M.S.(1987).Rediscovering the social group:A self-categorization theory.Oxford:Blackwell.
Wann,D.L.,Waddill,P.J.,Polk,J.,&Weaver,S.(2011).The team identification-social psychological health model:Sport fans gaining connections to others via sport team identification.Group Dynamics:Theory,Research,and Practice,15(1),75-89.
Wegge,J.,Schuh,S.C.,&van Dick,R.(2012).‘I feel bad’,‘We feel good’?-Emotions as a driver for personal and organizational identity and organizational identification as a resource for serving unfriendly customers.Stress&Health,28(2),123-136.
Williams,D.R.,&Mohammed,S.A.(2013).Racism and health I:Pathways and scientific evidence.American Behavioral Scientist,57,1152-1173.
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2012).Depression:A global public health concern.Retrieved from http://www.who.int/mental_health/management/depression/who_paper_depres sion_wfmh_2012.pdf.
Ysseldyk,R.,Matheson,K.,& Anisman,H.(2010).Religiosity as identity:Toward an understanding of religion from a social identity perspective.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Review,14(1),60-71.
Ysseldyk,R.,Matheson,K.,&Anisman,H.(2011).Coping with identity threat:The role of religious orientation and implication for emotions and action intentions.Psychology of Religion and Spirituality,3(2),132-148.
Ysseldyk,R.,Haslam,S.A.,&Haslam,C.(2013).Abide with me:Religiousgroup identification among older adults promotes health and well-being by maintaining multiple group memberships.Aging&Mental Health,17,869-8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