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青
(中國傳媒大學(xué) 藝術(shù)研究院,北京 100024)
從《大鼻子情圣》看鈴木忠志的日式戲劇美學(xué)
張 青
(中國傳媒大學(xué) 藝術(shù)研究院,北京 100024)
鈴木忠志的《大鼻子情圣》以法國浪漫主義戲劇《西哈諾》為故事原型,導(dǎo)演將其獨(dú)特的思想與藝術(shù)手法融入其中,使其成為一部帶有濃濃鈴木氣質(zhì)的戲劇,其藝術(shù)思想也透出日本文化與美學(xué)氣息。
《大鼻子情圣》;鈴木忠志;日式戲劇美學(xué)
《西哈諾》是法國浪漫主義的經(jīng)典,堪稱法國戲劇史上的不朽之作,而在全劇激情與頹廢、絕望又甜蜜的情調(diào)中,法式浪漫也成為被世人深深向往的情懷。
在鈴木忠志的《大鼻子情圣》中,這一切似乎被顛覆了。戲一開場,昏暗的燈光下,帶著一絲陰鷙氣息的男主角垂首端坐案前,身著深色和服,丑陋的臉罩在陰影之下,他的聲音里有日本武士的低沉、隱忍,在鈴木先生的戲中,西哈諾已經(jīng)被刻畫成一個日本武士,強(qiáng)健、內(nèi)斂、執(zhí)著、禁欲,帶有一絲不祥的氣息,甘于做愛情的奴隸卻又怕褻瀆了愛情的高貴,永遠(yuǎn)束縛著自己那幾乎要噴薄的激情。
隨著燈光漸漸亮起,映入我們眼簾的是一片簇?fù)碓谝黄鸬陌咨ǘ?,生機(jī)盎然,卻無端讓人聯(lián)想到死亡。鈴木先生說,舞臺上這些白花也是日本的葬禮上常用的那種,在日本文化中,死亡并不僅僅代表消極和黑暗,結(jié)束即是開始,決絕中有著溫情和希望。對于日本人來說,葬禮是很重要的儀式,出席葬禮,是對永恒的一種尊敬,在靜和美中感受生命的重量,是日本人人生中最重要的洗禮。而位列于舞臺兩側(cè)的櫻花樹和枯木,大概是日式靜美最好的闡釋物了。櫻花開于早春,花期短,花開熱烈而花落悲絕,櫻花落時成片飛揚(yáng),毫不猶豫,無聲卻凄美,象征著渴望愛情的女主人公羅姍妮??輼涔P直堅硬,像極了赤腳立于舞臺上的男主人公,堅如磐石卻清冷寂寞。
羅姍妮以一種輕盈的姿態(tài)出現(xiàn),沒有少女的嬌憨,嗓音也不清脆,周身帶著一種壓迫感,卻與舞臺、音樂都出奇地和諧,以一種別樣的靜詮釋著東方女性的沉靜之美。劇中的演員全都赤腳上臺,快速的步伐幾乎不帶一點(diǎn)聲音,似乎只有流淌的音樂和低沉的嗓音在訴說,而整個舞臺的沉重質(zhì)感又在表演中清晰地被感覺到,日式靜美對法國浪漫的重新詮釋賦予了戲劇新的張力,人性與生命的意義顯現(xiàn)了出來。
布萊希特認(rèn)為:“采用適當(dāng)?shù)哪吧址ń忉尯捅憩F(xiàn)局部,是戲劇的主要任務(wù)。”在鈴木忠志的舞臺上,戲劇語言給人一種新奇感,演員的聲音與動作不同于日常,讓人有種驚詫與壓迫感,深刻地感覺到這是戲,不是生活,但卻被深深地震撼著,這是陌生化在鈴木忠志的戲劇中的別樣體現(xiàn)。
《大鼻子情圣》的舞臺元素非常豐富,法國浪漫主義的劇本,古典的日式唯美氣息的舞美,意大利歌劇中的音樂。櫻花古木,花圃庭院,昏黃燈光下的木質(zhì)窗欞,以及明治維新時代的古典服裝,都在昭示這個故事發(fā)生在古代的日本,而歌劇《茶花女》中的樂曲,又把觀眾拉到了另一個時空。
鈴木先生說,他的戲,都是不穿鞋子的戲,穿鞋會影響演員更好地發(fā)揮。在鈴木演員訓(xùn)練法中,對于下半身的訓(xùn)練尤其重要,赤腳接觸大地是鈴木先生對演員的基本要求之一。在《大鼻子情圣》中,演員也都是赤腳演出,值得一提的是舞蹈演員的表演,她們身著素凈的白色和服,在舞臺上翩翩起舞,柔美的動作與古樸的紙傘相映成輝。在舞蹈當(dāng)中,女性舞蹈演員的身體動作對男性是一種依附,她們用裸露的雙足緩慢地行走于舞臺上,她們這樣緩慢地接近男性,并處于臣服的地位,她們接觸大地,沉默而虔誠,而當(dāng)她們的雙足離開大地,跪到椅子上時,她們的身體便靜止了,在傳統(tǒng)日本以男性為主導(dǎo)的社會中,日本女性的大地在某種情況下就是男性。日本女性身上所獨(dú)有的那種東方美,偏向于沉靜,有一種對男性的依附感,這種傾向,即使是在現(xiàn)代的日本社會依然存在,男性在日本女性的世界里,是相對的,也是相連的,這種角色是兄長、父親、愛人,也是引領(lǐng)者,于是在日本女性身上,柔和與沉靜體現(xiàn)在美學(xué)上更多的是一種臣服與對男性力量的肯定[1]。這在鈴木先生的戲劇中也有所體現(xiàn)。舞臺上對性的隱喻也深刻地表現(xiàn)著傳統(tǒng)日本文化中兩性的不平等。
人性也許是深不可測的,凡俗的人也許終其一生都在困惑,在思考。在《大鼻子情圣》中,人性的問題也被不可避免地探討,男性與女性、精神與肉體、生存與死亡、死亡的方式與意義、愛情與生命的關(guān)系等等。演員的身體有時是一種媒介,身體離不開大地,最終又要回歸大地,赤裸的肌膚與大地接觸,這種身體媒介也許在以一種原始的方式向我們講述生命的卑微與宏大。
在《大鼻子情圣》中,導(dǎo)演用豐富的元素向觀眾展示了一個日式故事,表達(dá)了對傳統(tǒng)的敬仰與思考,也讓觀眾思考:無論是古代的歐洲,現(xiàn)代的日本,抑或是中國,人如何生活,如何去愛,如何互相理解這一系列的處境問題都是不可回避的。正如鈴木先生所說,人,必須一邊活著,一邊嘗盡這種生存的滋味[2]。戲劇所提出的,正是這種無解的問題。
[1][美]魯思·本尼迪克特.菊與刀[M].北京:商務(wù)印書館,1990.
[2]布萊希特.布萊希特論戲?。跰].丁揚(yáng)忠譯.北京:中國戲劇出版社,19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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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7-0125(2015)11-0044-01
張 青(1991-),女,安徽阜陽人,漢族,碩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