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琛
互聯網的風一吹,“到家服務”不再是一個帶有曖昧色彩的詞,反而被插上了“解放生產力”的翅膀。
O2O(Online to Offline,從線上到線下模式)服務在移動互聯網時代層出不窮。而這個對創(chuàng)業(yè)者來說的“最佳模式”日漸風靡,并正逐步改變傳統(tǒng)的消費習慣。因為它最大限度地打破了用戶與商家的信息壁壘,讓消費場景、支付方式、用戶體驗得到顛覆性的改變。
遙想16年前,北上廣三地曾舉辦過一次名為“72小時網絡生存”的試驗,參與者僅能依靠一臺可以上網的電腦與外界溝通。試想一下,若現在再組織一場關于網絡的測試,主題恐怕就應是相反的“72小時無網生存挑戰(zhàn)”了。
短短16年,人們已然從信息時代的“穴居人”變成了網絡時代的“奴仆”。
如今,除了熟悉的快遞員和外賣員外,提供到家服務的家政阿姨、美甲師、按摩師、健身教練,就連洗車師傅、五星大廚等,都能成為你家的常客。
不管是不是媽媽能幫你做的,反正這些互聯網公司都準備幫你做了。
從生存到生活
1999年9月,通過網上報名、網友投票、媒體推選三關產生的北京、上海、廣州各4位志愿者,被異地“發(fā)配”到這三個城市12個完全陌生的房間里。
這是一場名為“72小時網絡生存”的試驗,贊助方是一個叫做8848的網站。12名測試者的生存空間為酒店標準房,有基本的生活工具,包括起居設備、沐浴設備,但沒有生活飲水,沒有電話、電視等電器,有一個“沒有內存”的冰箱,衛(wèi)生間中只有廁紙,與外界的溝通,只是一臺可以上網的電腦。
在72小時中,測試者不能攜帶任何物品進入房間,主辦方提供1500元現金以及限額1500元的信用卡,還有當地ISP的上網賬號和密碼。直至測試結束,測試者不能離開房間,他必須通過網絡獲取食物、水以維生。當生存不成為問題之后,測試者可以嘗試通過網絡獲取或滿足生活上或者精神上的需求。
首批“滴滴車站”2015年10月14日起在上海黃浦區(qū)瑞金醫(yī)院、楊浦區(qū)蘇寧生活廣場和靜安區(qū)中凱城市之光社區(qū)上線啟用。
測試現場裝備有攝像機和Web Cam(網上攝像機),詳細記錄測試者每天的活動內容及上網記錄。
那個時候,還沒有淘寶,沒有支付寶,沒有微信,QQ還叫做OICQ,就連發(fā)E-mail也還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
資料顯示,當時來自北京的測試者“雨聲”雖然找到了訂餐網址,也填妥了訂單,但由于不會收發(fā)E-mail,無法對訂餐單位發(fā)來的郵件加以確認。“雨聲”時而在窗邊站立,時而抓耳撓腮,無比煩躁。
網友通過監(jiān)看屏幕把這一切盡收眼底,秉持著中國網友一貫的熱心于熱血,他們在BBS上發(fā)了300多封帖子支招,然而“雨聲”根本不知道如何查看這些內容。
據統(tǒng)計,12名測試者共消費了人民幣6919.5元,其中電子貨幣1854.34元。各測試者在這3天里所為各不相同,但大部分人把時間花費在購物上了。其中,457號測試者表現突出,他在網上開了一間花店,已經賣出了一些鮮花,并且有150元盈利。
16年光景后,遍地已是O2O。足不出戶,可以解決的不僅僅只是生存,順便還解決了生活中可以想到的一切需求:上門理發(fā)、按摩、美甲、洗車、維修、做飯、收垃圾、給貓咪鏟屎、給狗狗洗澡……
2015年8月,《好奇心日報》就發(fā)起了一場名為《18天不出門,只靠手機應用生活》的實驗,旨在通過18天高強度的測試,來一窺各種“到家服務”到底能在多大程度上讓人們過上有質量的生活。
測試者是該報的科技記者。據悉,她每天至少要測試四種“到家服務”。除了工作需要可以用電話外,其他所有與外界聯系的需求,都只能通過手機應用解決。
在18天的實驗中,該記者總共試了103個叫人上門的應用,總計花費了4980元,有至少95位陌生人來到家中。該記者這樣總結道,這18天意外地過得異常充實,在實際使用到的69種服務里,最成熟的都與“吃”有關,“而其他的一些服務,可能會和你想象的大相徑庭。”
有網友對這個實驗表示不屑,稱“放暑假在家已經一個月沒出門”。但記者不得不為它辯駁一句,若非獨自生活,其實“你爹媽”在很大程度上就已經自帶了各種應用的作弊屬性。
出行時,打開各種叫車軟件比個價;餓了的話,有各種應用提供外賣服務;買東西不用去實體超市人擠人和排隊了;不會做菜的新人妻也不用再犯愁了,還有各種平臺提供半成品配菜,或者可以直接請個大廚上門燒一桌美食;如果遇上周末有整日的空閑,完全可以一天換上五六個不同的“約會”對象,做個美甲,練個瑜伽,甚至還能請個美容師來給寵物洗洗澡,修修毛……
以上,在眼下,完全可以是一個上班族一周的生活日常。
這一切是怎么開始的?
事實上,當互聯網公司剛開始為用戶提供生活類服務的時候,做的事情無非就是將黃頁搬到了網上。它們向商家收取費用,將商家的信息展示出來,以幫助商家獲得更好的曝光。在去一家餐廳吃飯之前,人們已經習慣性地打開點評看看地址、評價和招牌菜,或者看看周圍的餐廳哪家有團購,就去哪家。
但這其中存在著一個不能回避的事實:平臺無法接觸到服務的流程,無法控制商家。離開互聯網公司的展示和推廣,商家仍然能夠正常提供服務,大不了就是少了曝光,少掙點錢。
此外,由于商家直接與互聯網公司結算、甚至連服務的評價也直接是寫給商家。服務人員表現好壞與他的收入并不完全掛鉤,提供更好服務的動力也沒有“到家服務”這么高。
直到Uber在全球的成功模式帶來了啟示,它繞開了中間人,通過技術有效分配人員,獲得的收入則直接與提供服務的人員分成。同時,司機只有一種方式接單,就是等待系統(tǒng)分配——控制權就牢牢控制在了Uber手上。
這也讓這家公司能夠用標準化的方式,快速擴張到更多的城市的模式。所以僅靠打車服務,Uber就在短短6年時間成為全球最大的創(chuàng)業(yè)公司。
回顧曾經的“打車大戰(zhàn)”。2013年,各家公司在中國加起來燒了幾十億,卻還是沒有改變“用車”這個行業(yè)。問題就在于,出租車司機并不一定通過它們的服務才能賺到錢。后來,滴滴快的、神州專車等原先試圖通過出租車和租車切入運輸市場的公司都轉向了同一種模式,也就是專車服務。
得到啟示的,遠不止是用車這個行業(yè)。類似的模式在2014年3月被河貍家第一個在國內套在到家服務上,做起了美甲上門的服務。不過,在創(chuàng)業(yè)之初,它也曾被視為“騙子公司”。其創(chuàng)始人雕爺表示,這是任何一家實現了“從零到一”模式跨越的公司都會遇到的問題。
虛擬試衣技術令消費者足不出戶也可以買到合身的服裝。蕭君瑋/攝
據悉,平臺初創(chuàng)時期,河貍家遍訪北京50家中高級美甲店,開始了“挖腳之路”,同時在58同城、趕集網等平臺尋找美甲師簡歷。針對沒有用戶積累,河貍家的策略是對美甲師給予高額平臺補貼,保證她們在沒有客單的狀況下一個月也能拿到5000至1萬元,不影響美甲師的正常生活。就算是這樣,最初的100名美甲師用了一個多月時間才招募完畢。
盡管最早的O2O商業(yè)模式可以追溯到2011年產生的團購業(yè)態(tài),但雕爺認為,到家服務這種業(yè)態(tài)能做成,要感謝智能手機的普及和移動互聯網的迅速興起,更要感謝“打車大戰(zhàn)” 培養(yǎng)了用戶的在線支付習慣,“支付寶和微信支付燒了那么多錢,讓在線支付得到普及,幾乎為行業(yè)內所有公司打下了基礎”。
河貍家此前發(fā)布的報告顯示,河貍家最初上線的3個月內,69%的女性用戶會將美甲師約在商務工作區(qū)和購物中心,但截至2015年3月的數據則表明,有78%的用戶提供的上門服務地址集中在居住的社區(qū)周邊。
從“相殺”到“相愛”
2015年,大公司幾乎又是前后腳邁進了這個市場。
2015年 3 月,360 在手機助手里加入了上門服務,人們可以一邊給手機殺毒,一邊順便請人來家里把衣服洗了。數日后京東開始測試幫用戶從超市代購,一小時內送貨上門的服務。不久,這個業(yè)務被分出來,變成名為“京東到家”的上門服務平臺。
4月下旬,58的到家服務在搬家、保潔、美甲的基礎上開始接入洗車、按摩等第三方服務。消息宣布兩天后,團購服務美團在客戶端里添加了上門服務的分類。
接下來兩個月里,點評、京東、58、美團各自進入了更多到家服務。百度也將新增的“生活+”放在了醒目的位置,外賣、大廚、藥品、洗車等上門服務都可以從這里找到入口。
對于消費者來說,到家服務只是砍掉原本前往店鋪消費的一個過程而已。實際上,除去中間人和實體店鋪之后,行業(yè)從業(yè)人員的工作方式也隨之改變。平臺變成了巨大的店鋪,而“手藝人”自己為自己的服務質量、評價、品牌負責。
但隨著從業(yè)者數量增加,用戶黏性形成。占據主導的互聯網平臺將會減少補貼、收取更多提成,畢竟這是它們利潤的來源。當必然到來的收入回落發(fā)生之后,目前被掩蓋的矛盾勢必將被激發(fā)出來。
有分析認為,和團購或者打車服務不同,到家服務種類繁多,而其中除了叫車和叫外賣,其它所有上門服務的使用頻次都不高,加上對業(yè)務的熟悉程度,平臺方不能急于擴大自營范圍,在品類擴張上也要相對慎重。
因此,對一個高度競爭、長期處于虧損、且對補貼有著強需求的業(yè)務模式而言,合并具有很大的緩解作用。
2015年以來,滴滴快的、美團點評、攜程去哪兒等多起合并現象就預示著O2O未來的走向:此前憑借燒錢和補貼的跑馬圈地方式不會是持久之策,越來越多的公司和投資方看到這一點,因此無論是資本助推還是處于公司業(yè)務層面考慮,選擇從“相殺”到“相愛”。
如今的到家服務,已經不是小公司創(chuàng)業(yè)能靠自己干好的活了,合并后各個領域的小巨頭們也必將會給O2O市場帶來新一輪洗牌。
與此同時,希拉里·克林頓在一次演講中曾這樣說道:“‘按需經濟’帶來了令人激動的經濟發(fā)展和創(chuàng)新。但它同時也帶來了嚴肅的問題,比如工作環(huán)境保護以及未來的好工作該是什么樣子?!毕@锾岢龅囊蓡柕玫蕉辔煌顿Y了這類公司的科技風險投資人的支持。
對此,不論是互聯網公司、還是監(jiān)管機構,目前都還沒有答案。但相信這些問題將在到家服務改變世界的過程中得到解答。
有一點可以肯定,無論到家服務將傳統(tǒng)工作崗位的形態(tài)推向何處,它一定不會是我們曾經所熟知的樣子。就像我們依舊難以預測,16年后,再回頭來看今天這漫山遍野的O2O,又會生出怎樣一番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