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格拉底是公元前400年的古希臘哲學(xué)家,也是最有名的“不對抗主義者”。他的老婆像唐三藏,只要有事不順心,就念緊箍咒,平均每天要念蘇格拉底七八次,可是老蘇完全不回嘴。朋友很好奇,他卻說:“你看我家門前的水車這么吵,但聽多了聽久了習(xí)慣了,也就不吵了。”
蘇大嫂覺得蘇格拉底裝聾子,比回嘴更可惡,有天一氣之下,拿桶水便往蘇格拉底頭上倒。沒想到我們偉大的、尊敬的老蘇依然面不改色,只輕輕地說:“我就知道打雷之后會下雨?!?/p>
我常想,為什么蘇大嫂要這么對待老蘇呢?他只不過成天研究學(xué)問,可能忽視若干生活細節(jié)罷了,將就—點也就是了,何苦打雷兼下雨呢?
問題可能出現(xiàn)在彼此對于“家”的認知不同。在此要先定義引號內(nèi)的家,我指的是那棟全家人住的房子。當(dāng)郎有情、妹有意時,兩人忙著結(jié)婚,忙著打理未來的“家”,兩人手牽手一起走進家具賣場,女的見到一張四角有鐵架撐著蕾絲床頂棚、非常古典的床鋪時,她戳戳在隔壁那張樣品床上已經(jīng)睡著的男人,用向老爸討零用錢的撒嬌口吻說:“你看這張床啦,好歐洲,好夢幻哦。”
男人覺得他剛才睡的那張其實也不錯,而且兩者之間差了四個零,不過男人大多聳聳肩,“你喜歡?就它了?!眱扇嗽偃ヌ羯嘲l(fā),剛才光是床便挑了兩個小時,挑沙發(fā)大約也花了兩小時,男人往樣品沙發(fā)上一坐,說也奇怪,馬上昏昏欲睡,這時又有人戳他,女人用向老爸要求買芭比娃娃的口吻說:“我一直想要一張這種沙發(fā)耶?!?/p>
在組成家的過程中,女人主導(dǎo)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工程,因而完成了“她”的家,而男人幾乎只扮演同意的角色。天底下的男人肚里雪亮,若是他的意見太多,場面可能會變得有點血腥。
女人很高興,用向老爸提醒明天是她生日的口吻說:“我們要有家了。”
因此當(dāng)他們真有了家,男人下班回來,順手將他提的計算機放在門旁的鞋柜上,忽然聽見女人喊:“把你的包包收進屋里去,那是鞋柜,上面擺的是花,你沒看見呀?!蹦腥耸裁匆矝]說,將包包提進預(yù)留做將來孩子房的空屋內(nèi),出來時他解開領(lǐng)帶,脫下上裝,也順手往沙發(fā)上一扔,忽然聽見女人叫:“那是沙發(fā),把你的衣服收進屋里去?!?/p>
男人提著上裝回臥房,打開衣柜發(fā)現(xiàn)里面全是女人的衣服,幸好男人力氣大,左推右擠,總算是把上裝也掛進去了。他走到客廳要看電視,忽然聽見臥室傳來女人的尖叫聲,“誰叫你把衣服塞到我衣櫥來的?”
男人開始他適應(yīng)這棟房子的日子,盡管風(fēng)吹雨打、日換星移,大致上適應(yīng)了復(fù)雜的家的生活,直到三年后某天他喝完咖啡,再聽到女人的怒吼聲:“誰把咖啡杯放在這張桌子的?不知道桌子是原木的?要是咖啡灑上去,馬上一個印,擦都擦不掉?!?/p>
那時他想,這到底是誰的家?唉,男人忘記了,當(dāng)他放棄布置這個家的權(quán)利時,已經(jīng)注定一切規(guī)矩都由女人定,她是施令者,男人是服從者。
結(jié)婚多年之后,很多男人都服從到這樣的地步:一大早男人便喊:“我的襪子呢?”女人必定鐵了張臉罵:“連自己襪子收到哪里也不知道,你有腦子嗎?”然后她從某個角落拎出一雙襪子扔到男人面前。蘇格拉底的處境也必然如此,女人覺得她們因喪失耐心而罵男人,男人則徹底想不通女人為何喪失耐心。
回到“家”的問題,男人要切記,家是女人的,男人在這個家里唯一的權(quán)利只是“是的,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