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簡介】她頂著他最恨的那張臉回到他身邊,親手再將他打造成最炙手可熱的藝人,只換來他冷冰冰的一句: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好,陳述,你要我死,那我就如你所愿。
楔子
片場,人頭攢動。
道具組的工作人員再次幫沈詩盈檢查了一遍扣在腰上的威亞,確認沒有問題才向坐在樓下的導演比了個OK的手勢。
這是一場動作戲,要求身著勁裝的沈詩盈飛身從四樓的窗臺上躍下。為了緩解她的情緒,工作人員一直在陪沈詩盈說著笑話,然而沈詩盈的注意力始終停留在坐在導演旁邊的陳述身上。
陳述在玩手機,完全沒有看她,臉上也沒有流露出任何關心的情緒。
“盈姐,有電話?!壁s在開拍之前,助理將正亮著的手機遞給了她。
沈詩盈接過看了看,屏幕上正閃爍著的是個沒有備注名字的來電,只有一個捂著嘴巴的猴子表情提醒著她來電人的身份。她不由一愣,下意識地望向一樓,果然,陳述正舉著電話,一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看,似乎在等她將電話接起。
沈詩盈按捺住激動之情,滿懷期待地將電話接起。
“死的人為什么不是你呢?”她聽見陳述毫無感情的聲音。
沈詩盈以為自己聽錯了,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著陳述。
“死的人為什么不是你呢?”陳述又說了一遍,隨后掛了電話。
沈詩盈苦苦地笑了,巨大的痛苦將要把她吞噬。
耳邊傳來導演喊埋位的聲音,沈詩盈最后一次看了一眼陳述,用力地閉上了眼睛。
在按照劇本的要求跳下去以前,她偷偷解開了威亞上的鎖扣。
“陳述,如你所愿?!?/p>
1
沈詩盈從機場出來,迎接她的是深秋時節(jié)漸冷的風。她裹緊身上的大衣,乘了輛的士,一路靜默無言地來到一所僻靜的私人療養(yǎng)院門前。
這里的環(huán)境很好,道路兩旁栽種著的樹枝葉都已枯黃,偶有風拂過,枯葉便會簌簌地墜落。保安會仔細檢查來往出入的車輛,確保不會有記者趁機混進去。
沈詩盈拉下口罩,保安看見她的臉,有點驚訝。他費力地想了想,指著沈詩盈說道:“你……你是那個息影了兩年的……”
“沈詩盈。”她淡淡地說道,“我是來探病的,請問,陳述的病房在哪里?”
從保安一下變得微妙的臉色來看,她能預計到不久之后的將來,各大雜志又要爭相報道她和陳述之間的八卦了。
按照保安的指引,陳述的病房在一樓走廊的盡頭。沈詩盈的手停在門把上,在做了幾個深呼吸之后,這才稍稍冷靜了些,推開了門。
偌大的病房里只有陳述一個人,他穿著白色的病服,眼睛上纏著紗布,像死了一樣躺在那里。沈詩盈輕手輕腳地走近了些,陳述聽見了她的腳步聲。
“誰?”他冷冷地問道。
沈詩盈拼命按住自己的心,防止它跳出來。
“你是誰?”陳述又問道,只是這次的口氣非常不耐煩,像是發(fā)火的前兆。
她緊緊咬著下唇,低聲說道:“我是沈詩盈。”
陳述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了,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么久,他才惡毒地笑了起來:“哈,你在開什么玩笑?沈詩盈?沈詩盈怎么會來看我這個廢人?”
沈詩盈沉默地牽起陳述的手,他的掌心已沁出一層薄汗,可指尖還是冷得發(fā)涼。他因為這突如其來又久違的肢體接觸而瑟縮了一下,想要把手抽開,力氣卻不及執(zhí)拗的沈詩盈大。
沈詩盈牽引著他的手,覆在了自己的臉上。她捉住他的指尖,帶著那指節(jié)分明的手指從她的額頭游移到她的嘴角。這張臉,陳述曾經撫摸過無數遍,就算他現在看不見,也一定能摸得出來。
果然,陳述的表情越來越扭曲,連呼吸都跟著急促了起來。
“滾開!”陳述驚慌極了,一把將她推開,胡亂地揮掉了放在床頭鐵柜上的水壺,想要阻止她的靠近。滾燙的熱水不偏不倚地灑在沈詩盈的腳背上,她拼命地忍住呻吟。
他罵道:“你還回來做什么?是來看我的笑話,還是想向你自己證明,你的確有影響我的魅力?沈詩盈,你害得我在這張床上整整躺了兩年。兩年的時間,我成了一個瞎子,什么最有潛力的新人,什么未來的影帝,所有的一切,都被你毀了?!?/p>
沈詩盈心疼地看著陳述憔悴的側臉,他的精神和氣質的確已經大不如前。她哽咽地說道:“對不起,那個時候我真的不知道這些……”
陳述擺了擺手,打斷了她的解釋:“你那個時候不知道,現在也不需要知道。滾!我聽見你的聲音都覺得惡心?!?/p>
沈詩盈緊緊地咬住嘴唇,承受著來自陳述對她的刻骨的恨意。
是啊,當年的陳述,器宇軒昂,愛得張揚。他從不吝嗇表達對沈詩盈的愛,也不怕戀情曝光會影響到自己的人氣,他只怕全世界都不知道他愛沈詩盈。
可是被他這么愛著的沈詩盈,卻在他最需要的時候,離開了他,一別就是兩年。
這兩年來,她把他丟在這里,對他不管不問,讓他一個人承擔著不該他承擔的寂寞和孤單。
“對不起?!鄙蛟娪吐曊f道,“我知道你恨我,但是你可不可以給我一個彌補過錯的機會?”
“你休想?!标愂霰溆謵憾镜卣f道,“我要你這一輩子都欠著我,我要你這一輩子都良心不安?!彼f著這些殘忍的話,忍不住將頭別到一邊,緊抿著的唇和微微顫抖的身軀出賣了他掩飾在倔強和憤怒下的脆弱。
“陳述,你信不信都好。這一次,除非是你不要我,否則我絕對不會再離開你了?!?/p>
陳述微微地怔了怔,隨即冷笑一聲,將手從沈詩盈的手中抽了回來。他復又背對著沈詩盈躺下,只留給她一個決絕的背影。
沈詩盈癡癡地看著他,陳述那雙好看的眼睛仍被紗布纏繞著,這讓她無法看清,此刻在他的眼中是否閃爍著被她打動了的光芒。
這還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得以肆無忌憚地端詳著他,即使是這樣一個瘦削的背影。沈詩盈伸出手,緩緩地貼上了他的背,低聲道:
“不論付出什么代價,哪怕要我的命,我都會治好你的眼睛的?!?/p>
陳述還是一動不動地躺著,對她的話置若罔聞。
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敲門過后,一臉喜色的護士推門進來。
“陳先生,有一個好消息,我們醫(yī)院收到了一位來自法國的志愿者的眼角膜捐贈,可以馬上為您安排手術了!”
陳述這才有了反應,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翻身坐了起來。
沈詩盈卻笑了起來:“陳述,你看,老天爺這就聽見了我的許諾,你的眼睛有救了。”她說著,湊上前去,在陳述的額頭上落下了輕如羽毛般的一吻。
她看著那個英氣的男人漸漸紅了臉,將所有的苦澀都吞入心底。
2
空氣里彌漫著濃郁的消毒水的味道,沈詩盈期待地看著醫(yī)生動作嫻熟地解開覆在陳述雙眼上紗布。
陳述的手術,進行得非常順利。
這半個月以來,她衣不解帶地照顧著陳述的起居。陳述依然不怎么理她,即使說話,也都是惡語相向??伤€是一如她所承諾的那樣,再沒有離開陳述一步。陳述到底是被她的執(zhí)拗磨得有些無可奈何,到了后來,只好默許她的存在。
現在,隨著紗布一層層被解開,沈詩盈終于得以看見印象里陳述的樣子,飽滿的額頭,長而翹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和薄如蟬翼的唇。陳述生得多好看啊,他立體的五官天生就適合出現在屏幕上供人瞻仰。她到現在都還記得,陳述剛剛出道的時候,有多少影迷被他迷得死去活來。
陳述隱約感覺到了一絲光亮,睫毛顫了顫,嘗試著緩緩睜開眼睛。
沈詩盈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激動地問道:“能看見了嗎?”
那雙靜若寒潭的眸子失神了片刻,終于落在了沈詩盈異常驚喜的臉上。
他的眼睛忽然就被刺痛了。從很早以前,陳述就知道,沈詩盈長得很美。他們戀愛的那個時候,不少媒體把他們捧成是顏值突破天際的金童玉女。歲月真是殘忍,兩年的時間讓他躺在床上,像個頹廢的大叔,卻并未在她的容顏上做什么停留。她本就如花一般明艷的美貌,在他的反襯下顯得更加粲然。
憑什么,這兩年的每一個日日夜夜,于他而言都是折磨,她卻活得這么好?
手邊正放著一杯看起來沒什么溫度的水,陳述舉起來準確無誤地潑到了沈詩盈的臉上。這個舉動讓在場所有人都嚇呆了。
陳述惡毒地笑了起來:“你說我看不看得見,沈詩盈?”
沈詩盈緊緊地閉著眼睛,臉色蒼白。水珠沿著她的鼻梁滑到嘴角,滿滿都是苦澀的味道。她靜默了半晌才睜開眼睛,露出一個笑容:“對,我是沈詩盈。你能看見了,真好。”
陳述皺了皺眉,他以為照沈詩盈之前的公主脾氣,她肯定會發(fā)火,然后甩手走人??墒乾F在的沈詩盈,只是默默地擦干了臉上的水,連帶著他給她的那些屈辱一起,都忽略不計。
沈詩盈柔聲說道:“你先休息一會兒,不要過度用眼,我再去給你倒杯水?!?/p>
“你少裝模作樣,也休想通過這種方式讓我原諒你。”陳述忽然有些懊惱自己的眼睛好了,不可否認,沈詩盈低眉順目的樣子影響了他的判斷。
“我知道?!鄙蛟娪Σ[瞇的,竟像在哄一個鬧脾氣的孩子似的,“可是我說過,除非你不要我,否則我不會離開你的,對不對?”
陳述竟被她這不卑不亢的態(tài)度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沈詩盈遠比兩年前看起來要成熟得體得多,她似乎比以前更加了解他了,仿佛在她的面前,他的報復就像一個小孩的惡作劇,這讓他的自尊心微微受挫。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曾經的沈詩盈是多么不可一世,哪怕他們在熱戀中,她也從沒有對他讓步過。這一次,為了照顧臥病在床,行動不便的他,沈詩盈再也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公主了,她收起了所有的張揚和跋扈,從云端跌落,臉上滿是跌入凡間的世俗與疲憊,連那雙原本神采飛揚的眼睛也滿是灰敗,一點神采也沒有。
他從沒否認過這兩年來自己對她的恨,可是他也明白,他有多恨她,就有多思念她。
為他斟滿一杯溫水的沈詩盈重新回到他的床前,他注意到她十分沒有形象地光腳穿著人字拖,左腳上還纏著厚厚的繃帶,這是以前的沈詩盈絕對不會做的事情。他一下子就想起沈詩盈剛回來看她的那一天,他好像因為發(fā)脾氣把裝滿熱水的水壺打爛了。
那時的沈詩盈沒有說話,后來也沒有再提這件事,可他用腳趾頭想想,也能猜到她的腳是怎么受傷的。
陳述握著沈詩盈遞過來的水,一時難以下咽。
沈詩盈小心地觀察著他的臉色,問道:“怎么了?是水太燙嗎?我再去換一杯?!?/p>
“你以為我像你一樣嬌生慣養(yǎng)嗎?”陳述粗聲粗氣地推開她的手,仰頭將杯中的水一飲而盡。
沈詩盈這才抿嘴笑笑,說:“可我記得那個時候在片場,不論春夏秋冬,有人可是時時刻刻都要求喝溫水才能開工呢!”
“你還不是一樣,沒有芒果做甜點,就拼命NG?!标愂稣f到這里,生生頓住,恨不得咬自己的舌頭一口,“見鬼,我干嗎要和你追憶過去?”
“好,我們不談過去,我們談談未來?!鄙蛟娪瘑枺骸澳愕难劬昧耍酉聛碛惺裁创蛩??”
“打算?”陳述覺得好笑,指摘道,“你認為在更新?lián)Q代的速度這么快的娛樂圈,我還能有什么打算?”
“我研究過,你的死忠粉絲還在,有他們的支持,要復出不是難事。而且,你現在的身價比一線小生要低,未嘗接不到新戲。至于噱頭,你覺得,‘昔日男神傷愈復出,實力依舊;沈詩盈退居幕后,為其做專職經紀人’這個話題,熱度夠不夠?”
陳述張了張嘴,一時半會兒竟找不出話說。他忽然覺得有點不認識眼前這個神采飛揚的沈詩盈了。以前的沈詩盈是自信,但她的自信完全來自于她的美貌,而并非像此刻這樣,有不凡的氣度和把控力。
將陳述的驚訝收入眼底,她忽然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了,飛快地解釋道:“我在法國這兩年,主修的就是藝人管理?!?/p>
“你倒是有閑情雅致?!标愂鰶鰶龅刈I諷道。
“那……你要不要試著再相信我一次?”
“憑什么?”
“憑我是沈詩盈啊,憑我欠了你這么多,你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所有我對你的回報?!?/p>
陳述沒想到以沈詩盈的性格竟會對他說出這樣的話,他沉默了片刻,說道:“可你一點兒也不像沈詩盈?!?/p>
沈詩盈微微一愣,道:“哦?那你覺得我像誰?”
陳述覺得今天和沈詩盈說的話多得都快要超過他給自己預設的底線了,便不耐煩了起來:“我怎么會記得?大概也就是你之前那個經紀人,不過是個路人甲,我怎么可能叫得出她的名字?”
沈詩盈半天才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說的也是?!?/p>
3
陳述出院的時候,原本僻靜的療養(yǎng)院門口竟堵滿了記者。
“這是怎么回事?”陳述忽然明白沈詩盈為什么一大早就專門為他安排了發(fā)型師和化妝師。
“既然要復出,那一定不能輸了陣勢?!鄙蛟娪瘻惤亩叄瑖u了一聲。她呼出的熱氣噴灑在陳述的耳郭,讓他緊張的情緒跟著放松了些??蛇@距離實在太過親昵了,陳述剛想退開些,沈詩盈趁機握住了他的胳膊,低聲道:“陳述,私底下你怎么對我都可以,但是怎么面對媒體,還需要我教你嗎?”
陳述皺了皺眉,明白沈詩盈話里的意思。這些時候,外界有關他要復出以及和沈詩盈復合的八卦傳得沸沸揚揚,他的確不能在這個場合打自己的臉。
沈詩盈經過兩年的進修,心思倒是縝密了不少。陳述哼了一聲,他十七歲出道,到如今已經在娛樂圈摸爬滾打了十個年頭,就算蟄伏了這么長時間,那些應付大眾的手段是早已經融入了他的骨血里的。陳述不由得挺直了腰桿,順便拉下沈詩盈的手,迎著她頗為訝異的目光,挑釁地笑了笑,然后將她的手牽進自己的掌心里。
他牽著她走在前面,挺拔的背影一如從前,好像昔日的陳述一朝蘇醒。
記者們圍了上來,各種各樣的問題蜂擁而至:
“陳述,你的眼睛確認康復,沒有問題了嗎?”
“陳述,兩年前的意外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說是沈詩盈離你而去,你因為酗酒工作,才在片場出意外,導致眼睛受傷的?!?/p>
“沈詩盈,你失蹤了兩年,之前就有傳言說你身體不好,你當時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息影的嗎?”
“你們現在手牽手出現,是表示已經復合了嗎?那你們接下來的計劃是什么?你們會一起合作出演影視劇嗎?”
陳述接過最后一個提問記者遞過來的話筒,對著鏡頭露出了職業(yè)的笑容:
“謝謝大家對我和詩盈的關心。很多流言我認為沒有回應的必要,因為時間會證明一切,我也無須再浪費大家的時間去解釋一些無關緊要的事?,F在,我能向大家確認的是,我和詩盈,我們都很好,并且,我們回來了?!?/p>
最后這五個字,陳述說得擲地有聲,又霸氣萬分。沈詩盈忍不住扭頭看著他,他堅毅而英俊的側臉在午后的陽光下棱角分明,一如那永不老去的張揚少年的模樣。
“我們回來了”這五個字,陳述說得太好了,簡直是在幫這些媒體解決了絞盡腦汁想新聞題目的難題。
好不容易結束了群訪,陳述和沈詩盈上了她一早就安排好的車,陳述這才注意到他和她的手一直交握著,立即像觸了電似的將手甩開。
沈詩盈的笑容微微凝固了一下,又立刻恢復了自然。她打開隨身攜帶的保溫杯,調好了陳述喜歡的溫水,遞到他手邊:“來,以水代酒,慶祝我們陳大明星成功走出了復出的第一步?!?/p>
陳述遲遲沒有接,一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沈詩盈,眼里的探究忽然讓她有些心虛。
“剛才那些記者說你身體不好是怎么回事?”
沈詩盈心中一沉,笑道:“你剛剛還在和他們說這些是流言蜚語,怎么轉過頭來又問起我來了?”
難得抹下面子,決意關心一下沈詩盈的陳述居然吃了個不軟不硬的閉門羹。他不明白沈詩盈為什么可以這么不知好歹,一方面好像連尊嚴都不要地照顧、討好著他,另一方面卻端著生人勿近的架子,近乎冷漠地拒絕他所有的打探。
陳述生起氣來:“鬼知道你這兩年過得怎么樣!向來不缺男人的沈詩盈到了法國,不就和出了籠的鳥一樣。我是怕你嘴上說著幫我復出,背地里卻鬧出什么讓我丟臉的丑聞來?!?/p>
沈詩盈的臉紅一陣白一陣,因這刻薄的話而顯得有幾分難堪。
“為什么不說話?難道真被我猜中了?”她的沉默更加刺激了陳述,他口無遮攔地說道,“他們說你身體不好,不會是你染上了什么不好的病了吧。”
陳述說到這里,忽然有些說不下去了。他是想用這些難聽的話去割開沈詩盈的心,然而他發(fā)現,他說這話時,自己的心里也并不好過。
他居然在害怕,他怕沈詩盈真的會承認他的質問,他怕離開了他的沈詩盈,真的過著沒有他也可以的不堪生活。
沈詩盈終于開了口:“陳述,這兩年來,我過得很好。你相不相信,在你想我的時候,我也正想著你,而且,我想你的次數一定比你想我的次數要多?!?/p>
“誰告訴你我想你了,我這么恨你,怎么會想你?!”陳述的聲音控制不住地顫抖了起來。他不想讓沈詩盈看見他現在這個脆弱的模樣,就用手將臉捂了起來。
沈詩盈強撐起一抹笑容,說道:“那……對不起啊,陳述,讓你恨了我這么久?!?/p>
她故作堅強的模樣撥斷了陳述心中最后的那根弦。
“渾蛋!”陳述低吼一聲,再也壓抑不了自己的情緒。他忽然按住沈詩盈的脖子,像泄憤似的欺身強吻了上去。
嚴格說起來,這并不能算是一個吻。陳述狠狠地咬著沈詩盈的嘴唇,像是對她的懲罰。
沈詩盈承受著來自陳述撕咬一般的吻,疼得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她知道,現在有多疼,就代表陳述有多恨。她也知道,即使現在的陳述還對她惡言相向,即使他還是不肯向她表露真心,但是,陳述對她的愛,仍像兩年前一樣。
4
陳述的復出之路一如沈詩盈料想的那樣,還算順利。
由于知名度多少還在,又主動降低了片酬,再加上因為陳述復出而集結起來的粉絲們的狂熱支持,先后有好幾個劇組找上門來,想請陳述演戲。
沈詩盈相中了一個叫《明月樓臺》的諜戰(zhàn)劇本,給口碑很好的前輩級男演員配戲,演一個亦正亦邪的男二號,戲份還算重,只是沈詩盈沒有過早表現出自己的意向,而是去向陳述征詢。
陳述掃了一眼她手中的劇本,道:“不用說了,我已經想好要選哪一部了。”他頓了三秒,沈詩盈明白了他的意思。
“明月樓臺?!彼麄儺惪谕暤卣f道。
“嗯哼,還算你有眼光?!标愂龅哪樕想[約有了一些笑意,說道,“雖然是演男二號,但這個角色很考驗演技,如果演得好的話,非常吸粉。對于我來說,再去演那些小白偶像劇已經沒有競爭力了,演多了那只是在砸自己的招牌,我正好可以趁現在這個機會轉型。”
“嗯哼,真棒?!鄙蛟娪瘜W著陳述的語氣,因這難得的默契俏皮了起來。
陳述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可思議,而被他那樣灼灼的目光看著,沈詩盈覺得自己的臉又紅了起來。
不可否認的是,他們之間劍拔弩張的關系,因為那個放肆的吻,好像和緩了一些。
《明月樓臺》的拍攝很快便正式開始了,陳述表現出來的低調專業(yè)為他贏得了許多好評,也算是劇未播而人先火。
沈詩盈差不多每天都陪他去片場,幫他打理一切瑣碎的事,劇組的人都開陳述的玩笑,說他到底給這位昔日的熒幕女神施了什么魔法,才讓她心甘情愿地退居幕后,改行做起了經紀人。
這天陳述不知道為什么,非不讓沈詩盈去接他,說自己要晚點到。沈詩盈沒辦法,只好先去片場。恰好劇組請了位法國藝術家來為美術道具做指導,聽說沈詩盈是從法國回來的,特意來看她:
“嘿!沈,你還記得我嗎?我們在醫(yī)院見過。上次見到你的時候,你好像病得很嚴重。真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你,你康復得真不錯,又變漂亮了!”
沈詩盈怔了怔,不著痕跡地招呼過來一個工作人員,請他帶走這位法國老師。
于是,當陳述回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個畫面。法文他不是很精通,但懂得一些,還能捕捉到那個法國男人口中“醫(yī)院”、“病重”這樣的單詞。
沈詩盈顯然因這突如其來的偶遇而有些心神不寧。沈詩盈究竟在隱瞞些什么呢?這讓陳述不禁在意了起來,忘了要叫住她。
還是沈詩盈回過頭來先發(fā)現了他。她眼中閃過一絲慌張,可很快恢復了正常,迎了上來:“你去哪兒了,怎么才來?”
他之所以來得晚,是特意繞路去為她買了她最愛吃的芒果糯米糍。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腦袋一熱,就想做些討她開心的事。
只是他現在一點心情也沒有了。他沒好氣地把那些精致又小巧的點心往她面前送了送,本以為許久沒有吃到心愛的家鄉(xiāng)食物的她會高興,沒想到她望著食物面露難色,竟似乎有些無從下手。
“怎么了?”
“沒事沒事?!鄙蛟娪B忙擺了擺手,裝作若無其事地吃了起來。陳述注意到她在吞咽的時候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似乎很不喜歡,這讓他腦子里靈光一閃,想起了孔煢。
對了,他想起來了,沈詩盈曾經的經紀人,她好像對芒果過敏,有一次誤食了之后,好像還鬧進了醫(yī)院。
說起來,他雖然記不太清她的樣貌,倒是還記得她強硬的手腕,沈詩盈在她的推捧之下,事業(yè)才如日中天的。
低著頭的沈詩盈,吃得無比地艱難,好不容易才把那些甜糯的小丸子吃完。
“你……”陳述忽然有些心煩意亂,“不喜歡就不要勉強,下次我不買就是了。”
一直捂著嘴巴,像竭力在壓抑著惡心感的沈詩盈抬起頭,失神地望著他,強烈的惡心感從小腹攀爬上喉管,她再也忍不住,沖到廁所狂吐了起來。
陳述望著她的背影,有點兒想追上去,但雙腿像灌了鉛似的怎么都動不了。
結果,當天晚上,沈詩盈就發(fā)起了高燒,身上還長滿了紅疹子,陳述趕緊將她送進了醫(yī)院。她燒得昏昏沉沉,整個人都沒什么力氣。陳述上上下下地跑著,幫她化驗開藥,前后忙了好一陣子才幫她安排好了病床。
陳述這才得以松口氣,靠在醫(yī)院的長凳上休息,沉默地看著手中的化驗單。
他也不知道他在懷疑什么,從沈詩盈的突然回來,到她的性情大變,在她的解釋中好像一切都很自然,但是,他還是覺得有什么不對。
陳述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將手中的化驗單打開,在血型的那一欄,清楚地注明病人沈詩盈的血型是A型。
陳述覺得腦后好像挨了重重的一棍,讓他的手腳都跟著冰涼了起來。他分明記得沈詩盈的血型是B型,那是他們一起去體檢時的化驗結果,根本不可能會出錯。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眼前的這個沈詩盈究竟是誰?
5
沈詩盈在醫(yī)院里住了半個多月,才被允許出院。
入院時,主治醫(yī)生苛責她的話還如在耳邊:“你明知道自己對芒果過敏,為什么不注意一下?你知不知道這樣吃很有可能會死人的!”
沈詩盈苦笑,她倒是一直注意著啊,只是那是陳述買回來的,她怎么能不吃?
陳述這段時間的拍攝似乎很忙,除了那晚將她送來醫(yī)院以后,就再也沒有來過。她說不清自己是有點失望,還是該因此松一口氣。
出院這一天,沈詩盈是一個人。她不再是那個風光無限的大明星,所以少了許多媒體和粉絲圍追堵截的煩惱。只是醫(yī)院的幾個護士聚在一起,一邊悄悄看她,一邊竊竊私語。她的主治醫(yī)生把她們訓斥了一頓,然后朝她走了過來。
沈詩盈覺得莫名其妙,一貫毒舌的醫(yī)生鄭重地說道:“那幾個小丫頭才剛來,不懂事,我已經交代過了,她們不會亂說?!?/p>
“亂說……什么?”
醫(yī)生神色復雜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有點生氣:“你們這些娛樂圈人士,怎么一個個都這么愛演?你的臉動過刀子,整過容吧?我們做醫(yī)療的一看就能看出來。不過你放心,我們醫(yī)院會保護患者的隱私的。”
醫(yī)生說完這句話后,似乎也不愿再多說什么,搖搖頭便走了,剩下臉上血色盡退的沈詩盈呆愣在原地。
她捏緊拳頭,用力地搖了搖頭,提醒著自己保持清醒。
無論如何,她現在頂著沈詩盈的這張臉,她就是沈詩盈。
她給陳述安排的負責照顧他的助理打了電話,小姑娘青澀的聲音在電話那頭緊張得都快哭出來了:“盈姐,你在哪兒啊?快來片場!陳述說他要罷演!”
沈詩盈一驚,來不及細想,趕緊朝劇組趕去。
她到的時候,片場的氣氛不太好。陳述一臉鐵青地站著,倒是制片見她來了,像見到救星似的迎了上來。
“哎喲,沈大小姐,你終于來了!快快快,和我簽下合約。”
“合約?什么合約?”沈詩盈一頭霧水。
“你們家陳述啊,剛和我們這要求著呢,要我們在片子里給你安排個角色?!?/p>
什么?!沈詩盈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陳述。陳述的目光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變得銳利而深沉,他慢慢地走過來,嘴角擎著一抹嘲諷的笑:“怎么了,學了兩年藝人管理,也不至于把演戲這個老本行給忘了吧?”
沈詩盈下意識地搖搖頭,陳述繼續(xù)說道:“你放心,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就是個小到不能再小的配角,出場兩三集就掛了的那種。你就當是串個場,幫這部劇再添點亮點。”
“我……我……”沈詩盈慌亂了起來,半天才擠出一個笑容,“還是別了吧,我不是一直都被人說是花瓶嗎?我就別在這添亂了?!?/p>
“花瓶有什么不好?多少人想當花瓶還當不來?!标愂龊鋈粨ё×怂难?,轉頭向周圍的人說道,“你們告訴盈姐,網上有多少人懷念她的旗袍妝,想再看她演一次年代劇?!?/p>
在一片曖昧的哄笑聲中,陳述湊到沈詩盈的耳邊,低聲說道:“你不是說要彌補你的過失嗎?怎么,這么點小事,你就做不到了?”
沈詩盈像被捏住了軟肋,她現在騎虎難下,只得點了點頭。
“好!”陳述這才滿意地笑了,“帶她去試裝!”
沈詩盈就這樣被推著走了,忙亂中,她匆忙回頭看了陳述一眼,卻發(fā)現他的臉上再也沒有笑意,反而是一片肅殺的寒涼。
試裝過程中,沈詩盈看了看劇本。陳述為她挑的這個角色戲份的確不多,只是大部分都是需要吊威亞的打斗戲。她松了口氣,動作戲對演技的要求還不算太高,無論如何,這總比讓她去念臺詞要好。
化妝師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提示著妝化好了。她睜開眼睛,一時間竟有些認不出鏡中的自己。
剪裁得當的旗袍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再配上年代感十足的妝容,她簡直就像是民國年間從畫報上走出來的女郎。她出挑的容貌和氣質讓她收獲了來自身邊工作人員的贊嘆,然而,當她頂著這所有的贊揚到了陳述面前,一切都成了一種別扭的難堪。
陳述的眼底滿是對她的鄙夷,她窘迫地扯了扯快開到大腿根的旗袍叉,可這個舉動并不能讓她覺得舒服些。
陳述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忽然開口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p>
沈詩盈猶如被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渾身冰冷透涼了起來。
“你說我說得對不對?”他頓了一下,一個字一個字地念著她的名字,“孔煢?!?/p>
她猛地打了個大大的寒戰(zhàn),覺得自己就像是個小丑,雖然還穿著戲服,卻好像被扒光了一樣的羞恥。
陳述什么都知道了。
突如其來的窒息感忽然拉回了她的思緒,原來憤怒至極的陳述已經掐住了她的脖子,將她逼到了墻腳。
“在你看來,我一定很愚蠢是吧?我居然會把你錯認成沈詩盈?!标愂黾又亓耸掷锏牧Φ?,“你有什么資格頂著她這張臉,嗯?你有什么資格?”
他快要恨死眼前這個將他騙得團團轉的女人了!他特意去問了那個法國老師,也派人去法國查過,才知道真正的沈詩盈早在一年前就死了。
他這才了解到,當年沈詩盈遠走他鄉(xiāng)的原因,并不是背棄了對他的愛,而是她知道自己身患癌癥,將不久于人世,才去法國治病的。可笑的是他,他以為自己是世上最悲慘的人,卻不知沈詩盈的最后那段時光有多么絕望。
陳述后悔得恨不得殺了自己,可讓他難以接受的是孔煢,她竟然敢趁著這個機會整容成沈詩盈的樣子,處心積慮地接近他!
她以為這樣就可以取代沈詩盈在他心中的地位嗎?她以為幫他重拾人氣,他就會感激她嗎?不會!不會!他恨不得殺了她,他這么相信她,她卻騙了他。
眼見孔煢快要因為窒息而昏厥,那張和沈詩盈一模一樣的臉痛苦而無助地呈現在他的面前,讓他的心被巨大的悲痛所吞噬。他漸漸松開了手,重新呼吸到空氣的孔煢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我不會讓你好過的,孔煢?!标愂隼淅涞卣f道,像對著一個糾纏了幾生幾世的仇人一樣。
6
一如陳述所說,在他的安排之下,孔煢真的無法好過。
無論如何,她還頂著沈詩盈的臉,只能硬著頭皮去完成一個又一個高難度的動作。
最后一場戲,是要她吊著威亞從四樓一躍而下,完成槍殺的動作。在正式開拍之前,孔煢接到了來自陳述的電話。
她看著那個猴子頭像,忽然想起幾年前,她和陳述第一次見面的場景。
那時她帶著新人去上節(jié)目,新人不知道她對芒果過敏,把卷了芒果的糯米糍硬塞進她的嘴里。她的過敏癥當即犯了,她以為自己會因此而死掉,迷迷糊糊中,卻覺得自己被擁在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不要怕,沒事的?!蹦莻€低沉而醇厚的男聲一直陪著她,直到她被送進醫(yī)院。被送進急診室的時候,她很害怕,她緊緊地抓住那個男人的衣擺不肯松手。
男人為了寬慰她,將自己的手機號碼輸進了她的手機中。為了節(jié)省時間,他沒有輸自己的名字,而是用了一只猴子的表情代替。
“沒關系,我叫陳述。有什么事,你再找我,好不好?”
她在生與死的邊緣,依稀記住了那個男人的眉眼和他的名字,從此,再也沒有忘記過。
導演試了試麥,在一片虛位以待的寂靜中,喊了開始。
孔煢看著坐在樓下的陳述,朝他的方向助跑了幾步,閉上眼睛,一躍而下。呼嘯的風聲中,她好像聽見有人在驚呼,她仔細分辨了好久好久,也沒有從中聽見陳述的聲音。
孔煢一直沒有機會告訴陳述的是,作為沈詩盈的經紀人,孔煢陪她度過了生命中最后的時光。那個一定是被上帝親吻過才擁有那般美貌的女人,到了生命的最后時刻,已經面容枯槁,一點神采也沒有了。
“還好,”沈詩盈氣若游絲地說道,“陳述沒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不然,他一定要得意死了,說,沈詩盈,你看看,這就是你離開我的代價?!?/p>
她只能沉默地為她掖好被角,當作給她的最后的尊重。
“煢姐,聽說他瞎了?!?/p>
孔煢的心疼了一下,“嗯”了一聲。這個消息是她派人去打探出來的,絕對不會有錯。聽說陳述因為沈詩盈的離開而自暴自棄,無法專心工作,結果在拍打斗戲的時候出了意外,從此銷聲匿跡,再也沒有他的消息。
“我死了以后,把我的眼角膜給他吧,就當是我對他的償還?!彼藘煽跉猓谉πΦ?,“煢姐,其實我知道,你一直喜歡他?!?/p>
沈詩盈在說完這句話以后,永遠地離開了這個世界。彼時的她們,遠在異國他鄉(xiāng),沈詩盈的死,只有孔煢知道,正如她知道,當年沈詩盈決定和陳述戀愛,并不是因為沈詩盈愛他,而是想借由陳述的人氣上位。
沒有什么比熒幕情侶更能拉觀眾的好感了,沈詩盈不愧是她一手調教出來的藝人,懂得怎么為自己安排每一步棋。只是她沒有想到,這場原本該是互相利用的局,陳述卻當了真。
沈詩盈離開他,并不是怕自己會拖累他,而是明白色衰愛弛的道理。她從不習慣向誰示弱,哪怕要走,也要高昂著頭顱,讓愛她的人永遠臣服在她的腳下。
孔煢低調地料理了她的后事,而后去了整容醫(yī)院,把自己整成了她的樣子。
沈詩盈可以死,但是陳述心中的沈詩盈,不能死??谉ν低祷貒酵^陳述幾次,每一次他都是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谉χ溃牟∵€須心藥醫(yī),能讓陳述好起來的人,只有一個沈詩盈。
但是,她也無法欺騙自己的私心,只有借由著沈詩盈這個借口,她才能光明正大地接近陳述,哪怕她做的一切,都只是在幫沈詩盈贖罪。
這樣就很好了??谉ο?,她從沒奢望過要得到陳述的愛,只要在他身邊,那就很好了。
急速的風聲快要將她吞噬,她覺得自己的身體不再下墜,反而像羽毛一樣輕盈了起來。
再見了,陳述。她在心中默念,但愿在你的心中停留著的,永遠是那個愛你的沈詩盈。
至于孔煢,正如他所說,就是那個路人甲。也許,他從來都沒有記住過她。
尾聲
外界都在說,沈詩盈在拍戲的時候不知道發(fā)了什么瘋,自己把威亞的鎖扣解開,因此從四樓掉了下來,摔死了。
只有陳述知道,死的不是沈詩盈。沈詩盈早就死了,現在死的那個人,叫孔煢。
可是有誰會相信他的話呢?連他自己都不相信,孔煢真的會因為他的一句話,而選擇死亡。
傻子,當真是個傻子。他傻,那個孔煢也傻。他這才想起了孔煢的長相,他送她去醫(yī)院的時候,懷中的女孩看起來是那么蒼白,那么柔弱。她有著很長很長的睫毛,和很薄很薄的嘴唇。
然而他對她的印象,也就僅限于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