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姍姍

云南普洱茶界有這樣一種說法，“班章為王，冰島為后”。這“王”說的是西雙版納勐海的班章普洱，這“后”呢，說的就是臨滄勐庫的冰島古樹茶了。在云南諸多名山頭茶中，能被封王封后的，自然是茶中極品。由此可見，冰島茶葉之美，一定是美不勝收。然而，人們口中的冰島王后究竟美在哪兒呢，不如一起去領(lǐng)略一番。

在每一個茶鄉(xiāng)人心中，茶祖是賜予茶山年年豐收的神。尤其是對世居的少數(shù)民族來說，一年當中的采茶時節(jié)，祭祀茶祖是頭等大事。2014年春天，雙江自治縣勐庫鎮(zhèn)就舉行了一場盛大的祭典。當?shù)氐纳贁?shù)民族面向茶祖虔心禱告，祈求開春的茶葉豐收依舊。在漫長的生產(chǎn)生活中，雙江的少數(shù)民族以種茶為生、飲茶為樂，茶葉產(chǎn)業(yè)自然也成了雙江最為傳統(tǒng)的支柱產(chǎn)業(yè)。古老而虔誠的祭祀，打動了慕名前來參拜的海內(nèi)外茶人。

在祭典現(xiàn)場，一位媒體人非常動情地說，人們在那種儀式感里面，讓自己重新跟天和地去連接，然后感恩，上天會把這么好的茶，放到這么一片土地上，讓老百姓可以有一個依托。這種傳承百年的儀式感，尤為打動人。

來過雙江勐庫的人，會覺得好似進入了一個茶樹的王國。每個山頭都能見到成片的茶樹，就連公路邊的坡地上，一片片的綠茶也曼妙成群。勐庫素有“茶鄉(xiāng)”之稱，是國家級良種勐庫大葉種茶的起源地。近年來，被市場熱追的冰島古樹茶就出自勐庫鎮(zhèn)的冰島村。

到了秋茶上市的時節(jié)，離開勐庫鎮(zhèn)集市，沿著彎曲不平的盤山路，我們前往冰島。梅雨季節(jié)，山路泥濘，進山的車輛多次受阻，但凡遇到迎面駛來的車輛，車隊都得堵上半天才能疏通。30公里的路程并不算長，經(jīng)過兩個小時的顛簸，我們到達大山深處的冰島老寨。冰島村下轄5個自然村，冰島老寨、南迫、壩歪、糯伍和地界。一開始，被市場熱追的是冰島老寨的古樹茶，但隨著市場對冰島茶的不斷升溫，南迫、壩歪、糯伍和地界四個自然村的古樹茶也因品質(zhì)、口感與冰島老寨的古樹茶相似而越來越被市場關(guān)注。

這次我們來到的是冰島自然村，也就是人們常說的冰島老寨。據(jù)說，當?shù)卮鲎宕迕褚恢睂⒆约壕幼〉恼臃Q為“扁島”或“丙島”，久而久之便被人們喚作了冰島。這座老寨世居的人家并不多，傣族、拉祜族與漢族交融雜居。曾經(jīng)這里是勐勐土司貴族的私家茶園，明清時期勐勐人的茶種培育基地，如今已成為國家茶葉良種培育基地。冰島茶經(jīng)過幾百年的優(yōu)選培育，成為中國大葉種茶的佼佼者。云南農(nóng)業(yè)大學(xué)茶學(xué)院的教授邵宛芳曾經(jīng)在考察后說，臨滄茶這幾年發(fā)展得非常快，最大的一個特色就是冰島茶的迅速崛起。

冰島老寨村子不大，海拔1650米左右，氣候涼爽濕潤。從前，這里出山困難，當?shù)厝说纳詈芮蹇唷４謇锼锖苌?，農(nóng)戶們的收入主要靠采賣茶葉。冰島老寨的古樹茶大多有七八百年的樹齡，樹齡短一些的也有兩三百年。其實，這里百年以上的古茶樹有兩萬多株，一年里，真正能夠上市的古樹鮮葉只有30多噸，干茶7噸左右，產(chǎn)量不高，更顯得珍貴。古樹茶這些年備受追捧，對于這個熱門現(xiàn)象，云南省茶葉流通協(xié)會秘書長方可如此解釋：第一是稀缺性，數(shù)量少，像這么大規(guī)模出產(chǎn)和運作的古樹茶，只有云南有；第二是大家說的安全性，古樹茶肯定是不打藥、不施肥、自然狀況下生長，它最安全，最返璞歸真，最原始。種茶的山民并不明白何為“有機”，但在世世代代守護茶樹的歲月里，他們將遠離污染、古樸自然的有機樹葉留香至今。

冰島村的老茶樹大多枝繁葉茂，芽葉肥壯重實，一芽四葉都還保持柔嫩。這是典型的勐庫大葉喬木樹，葉質(zhì)肥厚柔軟，老而青翠，老而不衰。有人把冰島茶形容成女人茶，這大概與香氣有關(guān)。冰島茶的花香極為柔和，與茶湯相生相隨，掛杯持久而不事張揚，像一位款款而行的女子，曼妙迷人，雅趣無窮。也許，品飲過冰島茶的人只知其味，當置身于這半山茶園之中，才可真正體會冰島茶清雅悠長的貴族氣質(zhì)。

對于冰島茶，一位執(zhí)掌臺灣著名餐飲集團的茶人凃宗和感慨良多：“冰島茶甘醇，回味很長，而且后勁綿綿不絕。以前這么好的茶沒有被發(fā)掘出來，這是我覺得百思不解的一件事情?！眮碜韵愀鄣闹枞岁悋x則品評得更加生動：“冰島茶的水，那么幽美、清涼、柔順，一兩分鐘以后，整個口腔里面有一股蘭花香出現(xiàn)。幽幽的蘭花香滲透著你的整個口腔， 你就舍不得再喝，就是閉著眼睛慢慢感受，在口腔里面轉(zhuǎn)動的那種芬芳，確實很美?！?/p>

茶葉要在上午露水散去后采摘，品味最佳。我們錯過了采茶的最好時辰，便選擇到老寨的一戶村民家，看看他們?nèi)绾沃撇?。李文華是冰島村最早受益的一位茶農(nóng)，他的家離村口新建的文化廣場不遠。村腳的一間舊屋是李文華加工和銷售茶葉的門市。除了茶葉，李家人再無其它營生。年年看漲的茶價，足以令全家人衣食無憂。今年僅半年多時間，家里的400棵古茶樹產(chǎn)出100多公斤鮮葉，有幾十萬元的收入。這段時間，秋茶上市，李家人又開始忙活起來。

雖說這些年茶葉的銷路都不用愁，鄉(xiāng)親們的生活也越過越好，但李文華的兒子李明春還是道出了心中的隱憂。他覺得現(xiàn)在冰島村存在的問題是茶葉有價無市，幾乎三分之一的茶是賣出去了，但還有三分之二在農(nóng)戶手上。因為茶葉價格漲高了，好多人都是來看看就走了，如果再熱炒下去，以后都不會有客戶再來冰島，冰島就會又回到多年前那個籍籍無名的冰島。

其實，李明春的擔(dān)憂也正是村民們頗為憂心的一件事。為了保護好各家賴以生存的古茶樹，村民們開始想辦法收回茶樹的管理權(quán)，依靠族人的智慧合力經(jīng)營茶葉。畢竟，讓古茶樹能夠傳承子孫，福澤綿長，這才是村民們最想要的。

幾百年前，冰島村人親手種下千挑萬選的茶籽，細心呵護，希望長出的茶樹能維持好全部族人的生計。然而，他們不曾料想，幾百年后的今天，這些祖輩相傳的古老茶樹，價值已是今非昔比。隨著普洱茶市場的興起，在一些勐庫茶企的助推下，冰島茶已經(jīng)飄香海內(nèi)外。不少廣東、香港甚至韓國的茶老板為了能拿到真正的冰島純料，每年都趕在茶季到冰島村搶收鮮葉。

冰島茶就像是隱藏在云南臨滄大山中的一塊璞玉，歷經(jīng)百年滄桑打磨才得以顯現(xiàn)光華。甜香如月下秋桂，幽香如空谷幽蘭。也許，冰島茶就是憑著它至真至簡，亦純亦樸的茶鄉(xiāng)古韻吸引著世人，那一滴一味，似乎總能讓人品出曼妙無窮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