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軍來到我們家

◎文/賈桐樹 Text by Jia Tongshu

20世紀(jì)60年代，東北抗日聯(lián)軍老戰(zhàn)士劉明山在他的回憶錄中寫道：1933年陰歷5月17日，楊靖宇司令帶著他的隊伍來到了我的家鄉(xiāng)——遼寧省新賓縣岔路子附近的碗鋪。這些戴著黃五星紅胳膊箍的隊伍，當(dāng)時叫紅軍。

紅軍的到來，給山村帶來了一股清新之風(fēng)，也給十幾歲的劉明山帶來了傳奇的人生。

楊靖宇所在的東北抗日聯(lián)軍第一軍成立于1933年“九·一八”事變兩周年之際，成立之初叫中國工農(nóng)紅軍東北人民革命軍第一軍獨立師，由十幾支抗日游擊隊和抗日義勇軍等聯(lián)合組建而成，后來根據(jù)黨中央的指示精神改編為“東北抗日聯(lián)軍”。

抗聯(lián)一師挺進桓仁

抗聯(lián)

楊靖宇的部隊自從來到了南滿的通化、臨江、柳河、清原、新賓、桓仁、寬甸和本溪地區(qū)后，隊伍很快就發(fā)展壯大起來。劉明山回憶說：“這些紅軍一來到碗鋪，馬上就發(fā)動群眾召開大會。對群眾宣傳，北京有抗日救國會，關(guān)內(nèi)還有共產(chǎn)黨中央，我們就是在共產(chǎn)黨領(lǐng)導(dǎo)之下搞起來的革命隊伍。革命是為了窮人，凡是窮人都應(yīng)該參加這個組織?！睍?，紅軍還在碗鋪選舉了當(dāng)?shù)氐姆礉M抗日救國會長。

1934年，劉明山和同村的許多青年人一樣，參加了革命，成了一名戴著黃五星紅胳膊箍的紅軍戰(zhàn)士。劉明山說，他參加的是由楊靖宇的傳令兵張永林組織的游擊隊，主要的任務(wù)是：拉電線桿子、抓親日走狗、貼標(biāo)語、給紅軍準(zhǔn)備給養(yǎng)等。游擊隊一直活躍在哈塘溝、查家堡子、大青溝、海青伙洛一帶。后來，游擊隊擴編為大隊，劉明山當(dāng)了事務(wù)長。

劉明山還回憶說，當(dāng)時僅僅在新賓地區(qū)活動的部隊就有一軍的軍部、一師的第四團、特務(wù)連、青年連、少年連和義勇軍等武裝力量。不久，抗日游擊區(qū)和根據(jù)地就轟轟烈烈地搞起來了。

1934年，楊靖宇所在的紅軍第一軍由一個獨立師擴編為兩個師，一師和二師。一師師長兼政委李紅光，二師師長兼政委曹國安。三師是后來由王仁齋的義勇軍發(fā)展來的，王仁齋任師長，周建華任政委。整個東邊道地區(qū)，日偽軍屢遭紅軍的打擊。鐵桿漢奸邵本良多次與楊靖宇較量，無一次不敗北，甚至因此失去日本主子的信任而被軟禁，最后一命嗚呼……

劉明山所在的游擊大隊，于1935年初被擴編為正規(guī)紅軍部隊的一個團。劉明山則被派往都督伙洛、碗鋪他老家那一帶重新組織游擊隊。

1936年2月20日，活躍在東北白山黑水間的紅軍發(fā)表了《東北抗日聯(lián)軍統(tǒng)一軍隊建制宣言》，把原來的紅軍、反日聯(lián)合軍和游擊隊義勇軍等統(tǒng)一改為東北抗日聯(lián)軍，簡稱“抗聯(lián)”。同年6月，在共產(chǎn)國際指示下，抗聯(lián)進行了兩次大規(guī)模的軍事行動——離開根據(jù)地和游擊區(qū)，進行西征。

東北抗日聯(lián)軍西征，是中共滿洲省委與上海臨時黨中央失去聯(lián)系后，通過莫斯科共產(chǎn)國際得知陜北中央紅軍東征的消息，才匆忙做出的決定。那時，中共滿洲省委已被撤銷，黨在組織上較為混亂。東北抗日聯(lián)軍失去了統(tǒng)一指揮，各支隊伍各自為戰(zhàn)，幾乎成了一個個孤兒，戰(zhàn)斗力受到了極大的影響。

西征，是東北抗日聯(lián)軍對敵后斗爭的最后堅持，這次軍事冒險行動，損失極為慘重，直接導(dǎo)致原有的根據(jù)地和游擊區(qū)進一步被日偽重兵分割、包圍。

密營廠

留在根據(jù)地與游擊區(qū)的游擊隊，失去了正規(guī)軍的強力支持，舉步維艱。劉明山后來組織起來的第二游擊大隊，在抗聯(lián)西征前，曾是配合抗聯(lián)第一軍第一師、教導(dǎo)團、第四團、少年營以及楊靖宇的軍部警衛(wèi)排等部隊進行作戰(zhàn)的精銳部隊，在大小十余次的戰(zhàn)斗中，戰(zhàn)果輝煌。然而，在抗聯(lián)西征開始之后，第二游擊大隊迅速減員，年齡小的孩子，都被打發(fā)回家了，最后僅剩下了40多人。

1937年，是日偽政府推行《滿洲國三年治安整肅計劃》登峰造極的一年，“集家并屯”，血腥的無人區(qū)政策接近瘋狂?？谷章?lián)軍與當(dāng)?shù)乩习傩盏穆?lián)系被切斷了，魚兒離開了水，抗日聯(lián)軍的軍事斗爭到了最艱難最困苦的時期，只能被迫向東、向長白山更深處實施戰(zhàn)略轉(zhuǎn)移。

也就是在這一年的4月份，已是中共黨員的抗聯(lián)戰(zhàn)士劉明山，在去新賓執(zhí)行聯(lián)絡(luò)任務(wù)時，被捕了。

在日本憲兵隊，劉明山受盡了非人的折磨，但他始終沒有承認(rèn)自己是紅軍、是共產(chǎn)黨員。被打得實在受不了了，他就說自己當(dāng)過自衛(wèi)軍、入過大刀會。他知道，他的老家在碗鋪，集家并屯后，他的父母又回了山東原籍，日本人根本調(diào)查不到他的底細(xì)。只要挺住，不承認(rèn)自己是共產(chǎn)黨，他就不會死。

40多天后，他的父母從山東一路討飯到東北，湊錢買了二兩煙土和一副金鐲子，送給了憲兵隊的林翻譯官，他的父親才得以到監(jiān)獄探視兒子。父親看見形容槁枯的兒子，含淚從衣袋里掏出了一包野雞藥，對劉明山說“孩子，你要是實在遭不起罪，就別撐著了，就把這包藥喝了吧……”

但劉明山堅強的意志并沒有被摧毀，他沒有選擇死。1938年4月，他因為眼睛被打瞎而撿了一條性命，得以出獄。直到7月，他才與討飯的父母在碗鋪相見。

1945年，八路軍來了后，劉明山又為縣農(nóng)會的籌備工作奔波、操勞了一段時間。再后來，由于身體原因，他回到了碗鋪，成了一個普通的老百姓，終死在他迎接紅軍，參加紅軍，走上革命道路的那個小山村里……

The Red Army Came to My Home

In 1933, Liu Mingshan’s hometown—Wanpu Village n e a r C h a l u z i i n X i n b i n County of Liaoning Province saw the arrival of Red Army troops with yellow stars on their red arm bands. The coming of the Red Army made a dramatic difference to the teenager Liu Mingshan. In 1934, like many other young people in his village, Liu Mingshan joined the revolutionary army and became a Red Army soldier. Once on his way to carry out a liaison task, Liu Mingshan was arrested. He was resolute to his belief and unyielding in front of the enemy. Although he suffered great tortures, he never admitted his identity as a communist. More than 40 days later, his parents begged all the way from Shandong Province to the Northeast. Seeing their haggard son, the parents were heartbroken and gave Liu Mingshan a pack of farm medicine(a type of poison) from the pocket and said to him, “My son, if you can’t bear it any longer, just don’t hold on and take this…”

But Liu Mingshan’s strong will raised him up and he chose not to die. In April, 1938, he survived and was released from prison as he lost eyesight because of the severe beatings by the enemy. He then reunited with his begging parents in Wanpu Village in July the same year. In 1945, when the Eighth Route Army came, Liu Mingshan was engaged in preparing for the establishment of the county’s peasant association in that district. After working hard for a period, he returned to Wanpu Village because of his poor health condition and became an ordinary peasant. His life ended in the same village where he greeted the Red Army, joined the Red Army, and started to undertake the revolutionary care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