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蘇
陽光,正一寸一寸展開
心,在等待中徘徊
年輪日漸消瘦
承載使命的馬,有幾匹
甘愿廄里荒度一生
美好的記憶成為化石之前
拭目,精神亮劍頹敗
聽到高天上的動靜
睿智化作甘霖
低處靜悄悄。淪入奢靡多年
公仆本色不在
慣于心安理得喝茶的人,手上的
保溫杯冒著一向閑適的氣息
陽光一寸一寸展開
跨度難以觸摸
翹望春光明媚
不排除,出現霧霾天氣
恐懼襲來
一再叮囑自己
要放得開,活得輕松
但從未把壓在心上的一塊石頭
挪動。事實上,扎根的并非
只有草木,倦怠、空茫附身已久
稍不留神就滑坡于馬跑猿跳
進行到底的能有多少
再堅硬的意志到一定程度
也會開始變成豆腐。此時
不可名狀的恐懼加劇
一向敬重長者,我的年輕
直接源于他們的遮風擋雨
可當一個又一個老死的消息傳來
我陷于不寒而栗。世界上最難說服的
是自己,最容易說服的也是自己
我知道,自己很快在年輕人的成長中
變得一天比一天蒼老,到了這把年紀
瓜熟蒂落隨時可能。你躬著身子
一手小心翼翼端著燈,一手緊緊地
護著微弱晃動的燈頭,可始終擋不住
突如其來的風
春天,生存的執(zhí)念
對春天,已不懷好感。北方
太多太久的風沙,讓心境與明媚
無法接軌。等這匹桀驁不馴的馬跑累了
已是立夏。有誰觸摸過真正意義上的春天
春天的印象很美,很深刻
多是從課本里學來
那些仿佛從頭到腳一產新的
落地娃娃,那些仿佛說著笑著花枝招展的
小姑娘,那些
知時節(jié)的好雨,和隨處可聞的啼鳥
終歸在紙上
含滿嘴沙粒,我搖頭晃腦,誦讀過
無數遍。我的孩子,孩子的孩子
也這般重演。不疑古人和名家筆下的真實
可那山光水色,總覺得遠在江南
春天,滋生的是生存執(zhí)念
人盼幸福、樹盼春,哪一種祈愿不種植在
一年的起點。當種子呼吸到泥土的氣息
沒有吹面不寒的楊柳風
與季節(jié)應和的,也是融融暖意
愛上了,一生的寧靜
母親肚子里,開始
接受寧靜。以致
出生的啼哭,寥寥幾聲
一個人的悄悄到來
接吻的是悄悄的等待
天賜村莊的屬性
每個人用沉默駕馭勞作,埋頭
從黃土里翻刨金子
守住一張嘴,守住騷動的心
生命的功底,一堵墻的厚實
擋的是一輩子的風
廣袤的田野,被綠色過濾
只剩得鳥鳴。與土地、莊稼、牛羊
心照不宣。所有忙碌,在季節(jié)里
有條不紊。歌的節(jié)奏,在心上起落
一嗓子喊出來的時候,遍地果實
草尖,鉆過一個寒冬,露頭
暖春。樹木,飽蘸一年風雨
畫一圈年輪。卑微的命運
要經歷多少付出,才讓愛發(fā)出
石頭撞擊石頭的聲音
沉于鄉(xiāng)間的幽深,看破
一朵又一朵浮云。葉黃枝枯
新有孕育,點亮干凈的燈燭,得悟
三十七年*,半生煩惱消去
來日,縱有坎坷,成竹在胸
生我的村莊永遠寧靜。我的心
永遠寧靜
*三十七年,指詩人在鄉(xiāng)間度過的時間。
責任編輯 烏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