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盧彥培

雷州，其實不多雷

※ 盧彥培

不知咋搞的，很長時間以來，不管是官方的還是民間社團，對外推介雷州，都常常說到雷州多雷電。想想也是啊，既然名為雷州又有雷祖陳文玉，還有天下四絕之一換鼓什么的，雷電能不多嗎？你雷州人都這么說了，外面的人當然就深信不疑了。這有意無意之間，起到了什么作用？正是：不提也罷，一提雷州便聞而生畏。

其實，雷州并不多雷?？陀^事實和自然科學常識告訴我們，地球上雷電大都發(fā)生在赤道附近低緯度地區(qū)。如印度尼西亞、非洲中部墨西哥南部、巴拿馬、巴西中部，均為地球上名副其實的多雷電地區(qū)。而雷電最密集的，要算印度尼西亞的茂物市了，這個地方一年中平均有322天電光閃閃，素有"世界雷都"之稱。在中國，雷電排名是云南、廣西、海南。至于廣東省，雷州也排不上名次，廣東雷電較多的是惠州、深圳、東莞。何來雷州多雷？

筆者著短文《蔡葉青及其雷州方言研究》，回憶蔡葉青先生，事后自覺意猶未盡。

蔡先生收集雷州半島100多個帶“那”字的古壯語地名，潛心研究。而帶“那”字的古壯語地名分布異常廣泛，東至廣東西南，北至湖南衡陽，西至貴州東南和云南文山，南達越南北部，簡直數不勝數。這100個地名，蔡先生能夠準確解釋的大約有40多個左右。記得當時黃桂楦提出，“雷州”也是古壯語地名，我支持他的觀點。蔡先生聆聽我們的意見，認為有一定的根據。蔡先生是很本分的人，治學態(tài)度異常嚴謹，他深思熟慮之后，建議先放一放，待適當時候，再著文論述。蔡先生學術活動繁忙，研究雷州話和編《雷州音字典》占用了太多時間，接著無情的疾病折磨著他，他過早地離開了人世。這一放，就永遠放下了……。

我們說，這個“雷”不是那個“雷”。壯語的“雷”只是一個發(fā)音，它的意思是“土嶺”而不是雷電之意。壯語石山是“岜”，土嶺是“雷”。多“雷”的地方是一種低丘陵地貌。縱觀雷州半島，除了北部，基本是低丘陵地貌。從半島南端起，徐聞境內有不少土嶺，而今天的雷州市境內，我們仍然看到一些占地較大的著名土嶺，如草茆嶺、鷹峰嶺、仕禮嶺等。這片多“雷”（土嶺）的肥沃土地，是壯族先民的樂園。公元634年，設“雷州”?！爸荨笔切姓ㄖ疲瑵h字；什么“州”？沿用壯族先民留下的熟耳能詳的“雷”（多土嶺的曠野）命名，叫“雷州”應該是順理成章的事了。

陳文玉是雷州第一任刺史，唐代的人建祠祭祀他，后人一直尊他為雷州始祖，史詩式的英雄。這是雷祖祠的由來。雖然雷州的"雷"和自然界的雷電扯不上關系，但這并不意味古代的雷州先民沒有雷崇拜意識。相反，這種意識還是挺濃烈的。明黃佐《廣東通志》載，雷州有雷神廟，四時香火鼎盛。還有“雷州換鼓”，可厲害啦。湛江文史界的學者，也在為此熱議、爭論不休?！袄字輷Q鼓”是自然景觀還是人文景觀？這個鼓又是咋個樣子？又怎樣換來換去？有說這樣的，有說那樣的，看樣子誰也不服誰。繼續(xù)研討吧，反正學術無止境。

人類從猿到人，從茹毛飲血，，一代代薪火傳承，一步步走到文明的今天。當今世界上有2000多個民族，有的人口多達十多億，有的只有幾十人。不管是歐羅巴族，印度斯坦族，阿拉伯族，漢民族還是美利堅族，也不管是日耳曼人、猶太人、漢人，各民族在它們幼稚的孩童時代，都具有很多驚人的相似之處。它們都曾經太陽崇拜，雷崇拜，生殖崇拜，圖騰崇拜等等。雷州先民除了上述的雷崇拜，還有其它崇拜，如生殖崇拜、圖騰崇拜、石狗崇拜。又如洪水神話，也是世界各民族所共有的，最著名的莫過于漢族的大禹治水神話和西方《圣經》諾亞方舟神話了，兩者何其相似啊。史前文化是那個時代的精神產物，經過漫漫歷史長河的過濾，今天折射出來的，不是丑陋，相反是非常美好的。正是這些東西鑄造了我們民族的靈魂，有的還直接滲透到了文化和藝術。最典型的原始生殖崇拜巖畫，是人面蛇身一男一女緊緊繞纏翩翩起舞的畫面。據此，有學者指出：當今人類的舞蹈，皆起源于生殖崇拜，種種舞蹈動作，都和性交動作有關。

有比較就有鑒別，有比較和鑒別就能抓住事物的內核和本質。有一個學科，叫比較神話學。它是一個新興的，用比較的方法研究神話的學科。各民族的史前文化，在內容、題材、結構方面存在著大量相似之處。從這個視角去研究，能使我們站在新的高度上，開拓更廣闊的視野，從而更好地把握、分辨事物的共性和個性，挖掘出更有價值的東西。雷州的學者們，我們是不是應該換個視角，用另一種方法去研究雷州先民留下的史前精神遺產呢？

趕快打住，以免“人老話多”之嫌。概括本文，三句話而已。多乎哉，不多也。雷州本不多雷，我們不該望文生義，信口雌黃；雷州先民有種種崇拜，雷神崇拜尤為狂熱；用新視角、新高度、闊視野去研究吧，別再“換鼓是什么鼓”、“怎么敲，怎么換”糾纏不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