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心怡
秦末,一聲“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拉開了陳勝吳廣揭竿起義的序幕。這場起義是可喜的,但結果是可悲的??上苍谟冢赝醭谋┱K于在一片民怨沸騰之下土崩瓦解了;可悲的是,一種暴政雖然覆滅,但緊隨其后的是另一種暴政的迅速崛起。而終其陳涉一生,于歷史長河流傳下來的“茍富貴,無相忘”、 “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卻是無聲的諷刺。
農民起義之初,他是末世之中的英雄,是民眾擁戴的領袖。他有服眾之才,先是詐稱扶蘇、項燕,以德召人,再魚腹藏書,篝火狐鳴,以鬼信人;他有集人之智,他以卓越的統(tǒng)帥才能縱觀統(tǒng)籌,將所有人對暴政的憤懣和死亡的恐懼凝聚成本能的抗爭。他不僅有“鴻鵠之志”,更有治軍之才。
但起義勝利,陳涉據陳為王,英雄的光環(huán)漸漸褪去,暴露出人性的虛妄與丑陋?!妒酚洝り惿媸兰摇酚涊d,一起雇傭給人家耕田的伙計聽說他做了王,來到了陳縣,“入宮,見殿屋帷帳,客曰:夥頤!涉之為王沉沉者……故天下傳之,夥涉為王,由陳涉始……或說陳王曰:‘客愚無知,顓忘言,輕威。陳王斬之。諸陳王故人皆自引去,由是無親陳王者?!辈恢愅踉谛行糖笆欠襁€會記得他們當年許下的諾言——“茍富貴,無相忘”?
比較其成事前后,仿佛看見了陳涉黑白交錯的人生。如今,背棄諾言,自私虛榮,又是誰忘了,又是誰做了輕薄短淺的“燕雀”?陳涉悲劇性的結局,或許他自己也并未預料,不過事在人為?!坝墒菬o親陳王者。”這句沉重的話語就此定論,給一個飄忽的生命印下蒼涼的注腳。成是他,敗是他;英明是他,昏庸是他;胸懷大志是他,目光短淺是他;重情重義是他,自毀諾言,最后落得孤家寡人亦是他……陳涉,是英雄,亦是昏君。
而將此記載于史冊的司馬遷是偉大的,因為他開創(chuàng)了一種偉大的史學體例:以傳記敘歷史,以傳記評人物。于是世人透過層層風霜的迷障,看到了一個立體的、復雜的陳涉。這也不難解釋《陳涉世家》的內容了。“以史為鏡,可以知興衰?!弊x史真正的作用,不僅讓人有所知,讓人為了一場戰(zhàn)爭唏噓感懷,讓人通曉一次起義的過程和內涵而懂得其意義,更能讓人通過剖析風云人物的人格品質、方法手段等,洞察當下。
《史記·陳涉世家》既是史,也是傳。這是一部有血有肉的歷史,所以,它不會局限于去繪出一幅空前之戰(zhàn)的圖景,而是將目光轉向更深一層次的“人為”,從一種一種的人生中梳理出成敗的前因后果,從英雄到昏君的緣由?!懊髦恰钡哪康模谝粋€一個的故事后也就不知不覺地達成了。
【評點】
這篇讀后感不是就書中故事論事,而是能結合《史記》的體例讀故事,由此得出的感悟更深刻。結合《史記》中的事跡,重點對比陳涉成事前后的事,指出陳涉的多面性?!笆怯⑿?,亦是昏君”,這個概括極為恰當。由陳涉之事再聯系司馬遷寫《史記》的用意,可見作者讀得頗深,獨有見解。
黃 ?忠 ?楊云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