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朱藝藝

一個揭露人口販賣的自由記者

文|朱藝藝

血色紅利，早已嵌入了我們的生活

2015年7月，美國自由記者諾伊·薩普凱（Noy Thrupkaew）小姐在Ted上演講，揭露人口拐賣的交易內(nèi)幕：“人口拐賣，其實比我們想象的復雜得多”。在過去8年里，諾伊一直在調(diào)查人口拐賣事件，試圖還原其中的荒誕、恐怖、扭曲，以及抗爭。

她認為通過暴力和色情細節(jié)來概括“人口販賣”，是一種揭人傷疤的報道方式，“我們用這樣的故事使得自己相信，人口販賣是一個壞人對一個無辜女孩做的一件壞事，這讓我們擺脫彼此的責任，排開了一切可以控告的社會環(huán)境、社會結(jié)構(gòu)、社會不平等，或是移民障礙，”在她看來，“人口拐賣比我們意識到的更普遍、更復雜、更接近平常生活”。

比如在美國新澤西的一家美發(fā)沙龍里，雇主“雇傭”從非洲國家拐賣來的女孩子。人販子鎖定目標家庭后，借口提供優(yōu)質(zhì)的美國教育，把這些女孩子從父母手中騙走。接著，他們找到一些已經(jīng)獲取簽證、即將飛往美國的人，讓他們謊稱被拐女孩是自己的姐妹或妻子，把她們帶到美國，再報銷機票等費用作為報酬。

這些女孩被人販子騙入狼窩后，不得不每周7天、每天14小時無償、無休止地工作。到被發(fā)現(xiàn)時，已經(jīng)過去了5年，而人販子從她們身上撈到了400萬美元的暴利。

在另一個人口販賣的案件中，一家名叫“環(huán)球視野”的農(nóng)場勞工承包商，向數(shù)百名來自泰國的勞工許諾，為他們提供3年在美國農(nóng)場的穩(wěn)定工作。上了當?shù)膭诠儩M懷希望賣掉了自家的田地和首飾，交上昂貴的介紹費。但當這群勞工踏上美國土地，所謂的“包工頭”就原形畢露，他們沒收了工人的護照，又用槍口指著他們逼迫其勞動，直到工人因為超高壓的工作而暈倒在地里。

2012年，大約2100萬的被拐賣人口中，只有不到5萬人得到了救助?！按蠖鄶?shù)被拐賣人口都是貧窮的邊緣化人群?！痹S多被拐婦女，既無力反抗，也得不到法律的救助?！八齻兌际恰邪傅住娜?，不管她們有多渴望，也很難逃脫貧窮、虐待和賣淫的泥潭。”更糟糕的是，有些警察不僅無視她們的苦難，甚至還成為參與迫害的一分子。“從孟加拉國到美國，僅在過去一年中，就有2—6成的性工作者稱遭到過警察的強暴?！?/p>

許多被拐勞工自身也會遭遇法律的制裁，因為只要包工頭以驅(qū)逐出境相威脅，他們就只好乖乖服從。“逃跑，意味著他們會變成大批非法勞工中的一分子，這些人一旦被捕，同樣面臨法律的制裁?！?/p>

法律和正義一次次讓他們失望，受害者們開始了自我救贖。這群工人甚至成立了一個叫做“全國臨時勞工聯(lián)盟”的組織，幫助其他工人曝光一些工廠剝削和虐待工人的內(nèi)幕。即使是在司法部屢次拒接他們的案子后，他們依然堅持不懈，直到2015年2月，一群民權(quán)律師為他們贏得了第一場官司的勝利。

人口拐賣帶來的血色紅利，早已嵌入了我們的生活。諾伊給出了這樣一組數(shù)據(jù)：在所有被拐賣的人口中，有68%的人服務(wù)于我們的日常生活。有一位被拐勞工曾經(jīng)問諾伊：“當你知道采草莓的人是誰后，有沒有覺得它們更可口？”

諾伊沒有回答，但她發(fā)出了這樣的呼吁，“如果我們再也不支持那些縱容其產(chǎn)業(yè)鏈中存在剝削現(xiàn)象的大公司，如果我們要求制定相關(guān)的法律，如果CEO們可以對自己企業(yè)的用工情況徹底排查，如果我們要求廢除勞工的介紹費，如果我們要求勞工也能免受遭報復的威脅而自由結(jié)社，那么會有怎樣的改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