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漢建

(福建師范大學經濟學院，福建 福州 350108)

個人所得稅的收入分配調節(jié)效應分析
——以福建省城鎮(zhèn)居民為例

葉漢建1

(福建師范大學經濟學院，福建 福州 350108)

近年來我國人民生活水平得到顯著提升，但收入差距也不斷拉大。個人所得稅作為各國政府調節(jié)收入分配的重要工具，對縮小居民收入差距起著不可替代的作用。但在中國，這一工具對居民收入分配的調節(jié)效果并不顯著，甚至處于失靈狀態(tài)，出現(xiàn)逆向調節(jié)效應。文章截取1999-2012年福建省數據，分析個人所得稅對福建省城鎮(zhèn)居民收入分配調節(jié)的方向和力度，并結合福建省個人所得稅征收現(xiàn)狀，提出矯治個人所得稅調節(jié)收入分配差距失靈的合理政策建議。

個人所得稅；基尼系數；收入分配；調節(jié)效應

改革開放30多年來，我國經濟獲得了長足的發(fā)展，2013年我國GDP總量達到568845億元，人均GDP為6629美元，進入了上中等收入國家行列。我國城鄉(xiāng)居民收入大幅提升，城鎮(zhèn)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長了近90倍，從1978年的343.4元上升到2012年的26959元；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由133.6元上升到7916.6元。[1]然而，這種增長是城鄉(xiāng)居民收入不均衡的增長。2013年中國國家統(tǒng)計局公布了中國近10年來居民收入的基尼系數，數據表明我國基尼系數從2003年起呈穩(wěn)定上升狀態(tài)，并在2008年達到最高為0.491，此后幾年雖緩慢回落，但2013年仍高達0.473?！吨袊彝ソ鹑谡{查與研究中心：中國家庭收入不平等報告》則給出了一組更令人擔心的數據，CHFS數據計算2010中國家庭收入的基尼系數達到0.6。[2]不論是從國家統(tǒng)計數據或是鮮明的實證研究數據來看，都表明中國居民收入差距問題不容小覷。個人所得稅作為政府調節(jié)收入的重要工具，通過稅制的選擇、稅基和稅率的調整來調節(jié)居民的收入水平，以縮小居民間收入差距。然而，我國現(xiàn)階段個人所得稅在調控收入差距方面，并未發(fā)揮應有作用。在我國現(xiàn)有稅制下，個人所得稅調節(jié)收入分配差距普遍地存在失靈現(xiàn)象，這種失靈現(xiàn)象存在于各個分配過程中。本文截取了1999—2012年福建省城鎮(zhèn)居民的相關收入數據，通過公式計算相應年份稅前、稅后收入基尼系數，以此分析個人所得稅對收入分配的影響力和方向，并探討造成這種影響的原因，從而提出一些合理的用以縮小居民收入差距的個人所得稅政策建議。

一、文獻梳理

稅制改革一直是中國經濟理論界的熱點問題，而圍繞稅收調節(jié)收入分配的研究成果也層出不窮，國內學者從不同角度出發(fā)研究了稅收對收入分配的影響效果。安體富、王海勇認為現(xiàn)行的間接稅為主、直接稅為輔的稅制結構特點，使得所得稅類的比重過低，直接影響稅制公平收入分配功能的正常發(fā)揮。[3]王亞芬、肖曉飛等通過計算我國城鎮(zhèn)居民稅前、稅后收入的基尼系數，以此來論證個人所得稅對我國城鎮(zhèn)居民收入分配的調節(jié)作用。[4]張陽通過運用一般均衡模型來計量我國流轉稅的具體累退程度，得出我國現(xiàn)行的消費稅不具普遍調節(jié)性，原因在于它沒有將奢侈的消費行為納入課稅對象，調節(jié)收入差距的功能受到限制。[5]楊虹認為要有效解決稅收調節(jié)居民收入分配差距失靈的問題，重點在于重新構建公平正義的稅制安排。[6]40-47彭騰認為稅收立法的偏失、稅制結構的失衡、稅收體系的缺陷和監(jiān)管體系的不足是導致稅收調節(jié)收入分配差距效果失靈的源頭。[7]

綜上所述，國內學者針對稅收調節(jié)收入分配問題做了大量研究，不論是從稅收制度的結構特點出發(fā)，分析該特點對稅收收入分配效用發(fā)揮的抑制作用；或是從個人所得稅、流轉稅特別是消費稅所占份額有限等方面闡釋了為何稅收調節(jié)收入分配力度不大的問題；或是從稅收制度設計缺陷這一根源出發(fā)，強調其對調節(jié)收入差距的副作用。這些文獻都達到相當的高度，但在個人所得稅調節(jié)收入分配效應方面的研究多注重規(guī)范分析，實證分析相對較少，尤其是對福建省個人所得稅的收入分配調節(jié)效應的研究成果并不多見。

二、對福建省城鎮(zhèn)居民收入差距調節(jié)的總體測度

本文數據來源于2000-2012年《福建省統(tǒng)計年鑒》中按收入等級分組的城鎮(zhèn)居民人均年收入和可支配收入。由于在統(tǒng)計年鑒主要指標解釋中，城鎮(zhèn)家庭可支配收入的計算公式為：可支配收入=家庭總收入-交納所得稅-個人交納的社會保障支出-記賬補貼，其中后兩種扣除占家庭總收入的比重較小，可以忽略不計。因而，在數據關系處理上可以運用替代法，將城鎮(zhèn)居民人均年收入作為稅前收入，將城鎮(zhèn)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近似地看作稅后收入。

根據洛倫茲曲線定義，洛倫茲曲線反映的是人口累計百分比和收入累計百分比的對應關系，因而可以通過洛倫茲積分得到所表示的該分布對應的基尼系數的表達式：G=1-2I[8]，此處引用周亞、劉海龍、謝文昕、李克強的模型分析，為了簡化洛倫茲積分表達式，將該2I替換成X，其中X的表達式分別為公式(1)、(2)，計算稅前X1、稅后X2，公式中的Pi、U1i、V1i、U2i、V2i分別表示按收入等級分組人數所占比重、累計各組年收入比重、累計相鄰年收入比重、累計各組可支配收入比重、累計相鄰年可支配收入比重。再根據公式G=1-X(其中G表示基尼系數)分別得到福建省城鎮(zhèn)居民的稅前、稅后基尼系數，并將稅前、稅后基尼系數加以比較，得出各年份相應的個人所得稅的絕對、相對調節(jié)效應，以此來分析個人所得稅對城鎮(zhèn)居民收入的調節(jié)效果。

表1 2012年福建省城鎮(zhèn)居民各收入等級情況

表2 福建省城鎮(zhèn)居民稅前、稅后基尼系數比較

表3 個人所得稅的收入分配調節(jié)效應

本文重點在于考察個人所得稅調節(jié)福建省城鎮(zhèn)居民收入分配的效果，因而，必須將所得數據再加以計算，通過稅前、稅后基尼系數的對比來觀測個人所得稅調節(jié)收入分配的效果。根據定義，基尼系數越大表明居民間收入差距越大。由表2可以看出，1999-2012年福建省相應年份稅后基尼系數僅有兩個年份低于上年稅前基尼系數分別是2007、2010年，個人所得稅達到改善居民收入分配差距的效果，但這種效果十分微小，可以從表3直觀看出這兩年個人所得稅的相對調節(jié)效應分別僅為0.3466%、0.3385%；與美國、英國的個人所得稅的收入分配調節(jié)效應存在巨大反差，據統(tǒng)計美國個人所得稅收入分配調節(jié)效應在20世紀末為7%，近幾年有所下降但也在4%水平波動，而英國則更加強勁，一般保持在9%水平附近。[9]相反，在這12年間，福建省稅前基尼系數較稅后基尼系數更小的年份占了大部年份，這說明個人所得稅在很長的時間內不但沒有起到縮小居民收入差距的效果，稅后基尼系數不降反升，出現(xiàn)逆向效應(絕對收入調節(jié)效應為負值)。按理來說，個人所得稅是對個人直接征稅，稅負不像其他稅種可以轉嫁，稅負的歸宿明顯，但從統(tǒng)計數據上看卻出現(xiàn)了逆向調節(jié)效應，這必然有其原因。

三、個人所得稅的收入分配調節(jié)效應失靈原因分析

(一)個人所得稅占稅收收入份額偏低

我國現(xiàn)行的稅制結構，以增值稅、營業(yè)稅、企業(yè)所得稅為主，個人所得稅所占份額偏低。2006年福建省增值稅、營業(yè)稅、企業(yè)所得稅、個人所得稅占稅收比重分別為19.55%、35.10%、15.85%、7.44%；2012年福建省增值稅為1904283萬元，較2006年增長116.81%，占福建省稅收比重為13.22%；營業(yè)稅為4900913萬元，較2006年增長210.81%，占福建省稅收比重為34.03%；企業(yè)所得稅為2517592萬元，較2006年增長253.46%，占福建省稅收比重為17.48%；個人所得稅為682433萬元，較2006年增長104.09%，占福建省稅收比重為4.74%。為了直觀地看出個人所得稅近幾年來的變化趨勢，可以參看圖1，個人所得稅在稅收總收入中的比重偏低，最高年份是2001年的15.4%；且從圖1中可以觀察到1999-2001年個人所得稅比例經歷3年增長后，2001年至2012年個人所得稅比例呈現(xiàn)下降趨勢，由于個人所得稅的收入分配調節(jié)功能是國家通過征收個人所得稅得以發(fā)揮，即只有保證個人所得稅保有一定的比例，個人所得稅的調節(jié)效果才能得到更好的體現(xiàn)，而這種下降趨勢就直接抑制了個人所得稅的收入分配調節(jié)作用。

圖1 福建省個人所得稅占稅收收入比例圖(單位：萬元%)

(二)個人所得稅征管效率低下

個人所得稅的收入分配調節(jié)功能的實現(xiàn)，依賴于強有力的稅收征管，但從目前來看，整個稅收征管體制存在缺陷。首先，個人所得稅征管信息不完全，時效性差，很多隱蔽性創(chuàng)收行為難以計入個人收入信息中，這就導致個人所得稅基數的減少。根據中國經濟體制改革研究會“收入分配”課題組推算2011年全國居民灰色收入為6.2萬億元，約占GDP的12%。[10]如此大額的收入竟然沒有在個人所得稅課稅對象覆蓋范圍內，特別值得注意的是這部分灰色收入大多存在于高收入家庭中，這無疑削弱個人所得稅調節(jié)分配收入的效果。其次，對收入與財產關系的監(jiān)控不足，工資性收入是中低收入者的主要收入，能得到有效監(jiān)控，而高收入者的收入來源十分廣泛且不乏非法收入。再次，偷逃稅的現(xiàn)象未能得到很好地遏制，雖然我國對偷漏稅行為有明確的處罰規(guī)定，但總體上懲罰的力度不大，偷逃稅的收益大于偷逃稅的處罰，這就存在逆向選擇的可能。

(三)其他原因

個人所得稅的收入分配調節(jié)效應不明顯甚至出現(xiàn)負效應，除了以上原因外，還有可能受到以下原因影響。費用扣除方面，個人所得稅=(總工資-三險一金-免征額)*稅率，其中三險一金及免征額在統(tǒng)計年鑒中幾乎沒有數據，這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公式計算結果；即使費用扣除部分能夠得到記錄，這些費用也很難消除CPI波動對收入數據產生的影響。從個人所得稅課征對象看，其對象為個人收入，但個人收入的來源渠道具有多元化特征，在對個人收入課征個人所得稅時就難以面面俱到，特別是高收入階層，其收入來源較收入固定的工薪階層而言更加多元，這些多元化收入的漏征或少征都可能影響個人所得稅的收入分配調節(jié)效果。同時，還存在統(tǒng)計口徑匹配的問題，在上面公式中城鎮(zhèn)居民年收入是用家庭年總收入代替，對應的家庭這個組織，而個人所得稅是以個人為納稅主體，口徑存在不一致，這也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整體計算結果。

四、矯正個人所得稅調節(jié)收入分配差距失靈的政策建議

(一)優(yōu)化稅制結構，提高個人所得稅在稅收中的比重

個人所得稅的收入分配調節(jié)效應之所以很小甚至為負，在很大程度上受限于個人所得稅在稅收中的比重過低。根據國際經驗，國外個人所得稅作為主體稅在全部財政收入的比重較大，這就使得個人所得稅能夠很好地實現(xiàn)稅收征收的效率和公平。在OECD國家稅收結構中，個人所得稅在財政收入的平均比重為26%[11]，發(fā)達國家個人所得稅占稅收收入的平均比重為29%[12]78-79，當然，這么高的比重主要依托于這些國家高國民收入。就目前中國國情而言，如此高的個人所得稅比重在短期內難以達到，但國家可以通過擴大稅基、調整免征稅范圍等方式適當地轉變個人所得稅低比重的現(xiàn)狀?！吨袊嗣窆埠蛧鴤€人所得稅稅法及實施條例(2012)》將需要交納個人所得稅的個人所得劃分為11類，雖看似種類多樣，但在日常操作中許多種類的個人所得因便利征收等原因而流失了。因而我國可以通過將日常交易所得及可推定的勞務所得劃入到個人所得稅的納稅范疇以擴大稅基；同時適當地調整縮小免征對象，如將偶然所得中原設定為免征的項目轉為征收項目使個人所得稅的比重得以提升。

(二)采用分類與綜合相結合的混合征收模式

以世界現(xiàn)行的個人所得稅征收經驗來看，個人所得稅的征收大致采用以下三種模式：綜合所得稅制、分類所得稅制和混合所得稅制。綜合所得稅制最符合稅制公平的原則，但綜合所得稅制運行成本較高、條件較為苛刻，它的正常實施要求公民具有很好的納稅意識，征收機關具有先進的征管手段，該類征收模式并不符合中國現(xiàn)實國情。分類征收則可以有效地避免納稅人通過轉移收入項目以低稅率代替高稅率，抑制高收入者“移花接木”的行為。根據我國現(xiàn)實國情，我國的個人所得稅宜采用分類與綜合相結合的混合征收模式，這也是世界各國普遍采用的一種個人所得稅征收模式。在這種征稅模式下，將不同來源的應稅所得科學、合理地劃分為兩類，一類屬于勞動報酬所得，適用費用扣除的應稅項目，如工資、薪金，勞務報酬，稿酬，生產經營所得，承包租賃所得等項目，對于這些項目實行綜合征收制；另一類所得屬于投資性的，沒有費用扣除的應稅項目，如財產租賃、轉讓所得，特許權使用費收入，利息、股息、紅利所得，偶然所得，其他所得等項目，對于這些實行分類征收制。

(三)加強個人所得稅的征管

在中國，居民獲得收入的途徑有很多，并且具有隱蔽性、復雜性，如兼職、財產轉讓、房屋租賃等，這些收入相對分散、不易被記錄。針對這一問題，我國采取了相應措施，如建立個人存款賬戶實名制、完善個人征信系統(tǒng)、建立統(tǒng)一的企業(yè)數據庫用于加強對個人所得稅的征管，這些措施在一定程度上解決了個人所得稅在繳納過程中所出現(xiàn)的偷稅、漏稅問題，但從整體上看效果并不明顯?？紤]到銀行儲蓄存款實行實名制，再結合兼職、財產轉讓、房屋租賃的特點(一般是以現(xiàn)金結算)，國家可以通過頒布條例，規(guī)定這部分所得須采用銀行轉賬而不是采用直接發(fā)現(xiàn)金的方式結算，實現(xiàn)數字化管理。在保證征收順暢的同時，還必須加強對所發(fā)現(xiàn)的偷、漏稅行為加以監(jiān)督、管理。但從以往經驗看，僅僅給予法律制裁并不能起到“根治”作用，為了達到更好的征管效果，國家可以建立個人所得稅登記核實系統(tǒng)，通過該系統(tǒng)將個人偷、漏稅的違法行為加以記錄，并加以公示，使得機會主義者面臨博弈，選擇一次偷、漏稅獲得的微利而使終身背負信用污點，或選擇放棄機會主義，保持自身信用的清白。無疑這樣的登記核實系統(tǒng)能讓想要偷、漏稅的納稅者，權衡利弊，做出有利自身的選擇，即交足稅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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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812

A

1673-9884(2015)01-0042-04

2014-10-13

福建省科技廳軟科學項目(2013R0045)

葉漢建(1989- )，男，福建閩侯人，福建師范大學經濟學院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