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雷, 陸學松
(揚州職業(yè)大學, 江蘇 揚州 225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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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文雷, 陸學松
(揚州職業(yè)大學, 江蘇 揚州225009)
摘要:《觚剩》并非單純的筆記小說,其中有不少傳記文學作品。這些作品在思想內(nèi)容上關注女性,給予贊賞與同情;注重維系社會道德,褒揚忠貞;也揭露了科舉弊端,同情士子。在藝術特色上,《觚剩》采用旁觀視角,客觀評論,使用以事托人、人詩相彰的表現(xiàn)手法,并且善于運用多種描寫手段,傳記人物形象突出。
關鍵詞:觚剩;傳記;人物
《觚?!肥乔宄跷膶W家鈕琇的一部筆記集,分為正、續(xù)二編。其中正編八卷,有《吳觚》三卷,《燕觚》、《豫觚》、《秦觚》各一卷,《粵觚》二卷;續(xù)編四卷,分別為《言觚》、《人觚》、《事觚》、《物觚》。世人多以雜記小說目之,《觚?!分杏胁簧儆浫说钠?世人也多以傳奇小說視之,其實不盡然,其中有不少的記人篇章應為人物傳記。
1《觚?!穫饔浳谋嫖?/p>
中國傳記文學最早的成熟形式是史傳,以《史記》、《漢書》、《三國志》等為代表,尤其是《史記》,歷史性與文學性相結(jié)合,為后世傳記文學作品的典范。一般人不會將史傳文學作品歸之于小說,因為史傳文學重“史”,強調(diào)真實性,而小說重虛構(gòu),這是它們之間本質(zhì)的區(qū)別。但早期的史傳作品中存在著一個傾向:喜歡用一些虛構(gòu)的神異現(xiàn)象來表現(xiàn)人物,如《史記·高祖本紀》中就有劉媼夢與神遇、斬白蛇、望氣等荒誕事。但這些虛構(gòu)不妨礙作品整體上的真實,對于增強其文學性而言,反而有所裨益,因此傳記文學作品強調(diào)的是整體上的真實,而非絕對的真實。這一傾向發(fā)展至后來,有人假托歷史人物或者直接創(chuàng)造人物,敘述虛構(gòu)之事,形成形式上類于人物傳記,而實質(zhì)上屬于小說的傳記小說作品,典型代表便是唐代的傳奇小說。因中國古代文人對傳記文學的概念不是很清晰,而且兩種文學體裁在形式上過于接近,以至于不少人后來也將紀實性的人物傳記混同于傳奇小說了。而古人筆記往往雜采眾家,內(nèi)容駁雜,后人更是以小說整體視之,這便形成了一個認識上的誤區(qū):將其中不少的人物傳記等同于人物小說?!皞饔浳膶W是文學,同時也是史。因為傳記文學是史,所以記載方面,應當追求真相,和小說家那一番憑空結(jié)構(gòu)的作風,絕不相同。這一點沒有看清,便會把傳記文學引入一個令人不能置信的境地?!盵1]朱東潤先生如此說明傳記文學與小說之間的區(qū)別。整體而言,傳記文學強調(diào)真實性與文學性的統(tǒng)一,而人物小說只強調(diào)文學性。因此,事實或虛構(gòu)是判斷傳記文學與小說的關鍵。
《觚剩》中有為數(shù)不少的關于人物的記述,文學性不用再言,而真實性是判斷其是人物傳記或小說的關鍵因素?!吧斠状?惓惓于滄海軼聞,翔實賅治,足裨史乘?!盵2]《筆記小說大觀·<觚剩>提要》中如是評價《觚?!纷髌?強調(diào)其中“史”的成分。事實上,《觚?!分械暮芏嗳宋镉浭鲆彩欠浅V匾曊鎸嵭缘?“《觚?!匪浂酁檎嫒苏媸?如《吳觚》下卷《沉香瘞貍》、《河東君》、《顏吳才媛》、《小鸞》所載顧媚、柳如是、顏佩芳、吳徽、葉小鸞之事都有文獻可考?!盵3]戴春花學位論文《鈕琇<觚剩>研究》中,將《觚?!分行≌f分為傳奇體、志怪體、軼事體三個部分,后二者不論,對于傳奇體部分,作者認為:“據(jù)本人統(tǒng)計,其約含傳奇小說二十三篇,但是這些傳奇小說,除少數(shù)幾篇人物事跡無可考外,絕大多數(shù)作品,如《睞娘》、《圓圓》、《河東君》、《雪遘》、《英雄舉動》、《張羽軍》等,主要人物都于史有征。但是這些篇章也確實是傳奇,因為這些本于史實的作品,不僅‘幽艷凄動,有唐人小說之遺’,而且‘文筆亦雍容典貴’,與人物形象和故事情節(jié)相配合的細節(jié)虛構(gòu)更是將形象鮮明化。具體說來,鈕琇的傳奇體作品在真人真事的基礎上,按照人物性格的發(fā)展邏輯虛構(gòu)了一些感人的細節(jié)……,真正做到了以實事為綱,又不拘泥于史實。由于做到了整體實錄與細節(jié)虛構(gòu)的精妙和諧,以此為基礎塑造的形象也就鮮光靈艷,栩栩如生?!盵4]這段描述里面有矛盾之處:強調(diào)“于史有征”、“在真人真事的基礎上”,這是傳記文的特質(zhì),又強調(diào)“確實是傳奇”,屬于小說體。按照其表述看,虛構(gòu)的成分在于“按照人物性格的發(fā)展邏輯虛構(gòu)了一些感人的細節(jié)”,但虛構(gòu)又不妨礙整體真實,而是“整體實錄與細節(jié)虛構(gòu)的精妙和諧”,這實際上正是傳記文體真實性與藝術性統(tǒng)一的標志。因此戴春花將人物傳記整體上視之為傳奇小說,實際上是沿襲了古人小說與傳記不分之誤。其所云“傳奇小說二十三篇”,實際就是指《觚剩》中的人物傳記。并且從是否真實的角度去判斷,盡管在其他一些人物記述形式上并未命名為“××傳”,但就其內(nèi)容與體制而言,也屬于人物傳記。綜合考察,《觚?!分械娜宋飩饔浻?0余篇。
2《觚?!分袀饔浳牡乃枷雰?nèi)容
《觚剩》中的作品“皆記明末國初雜事,隨所至之地,錄其見聞”[5],屬于雜記性質(zhì),在體例上總體以地域作為類目統(tǒng)領該地人文風物記述,內(nèi)容駁雜,志怪、志人、道軼事兼而有之。但這些作品不是作者隨意采集、隨興記述的,鈕琇自稱“言其大略,蓋有三焉”:(1)“爾其簫斷吳門,曲留小海;筑摧易水,歌起悲風。嵇散揮弦,《廣陵》之音欲絕;潘邠閣筆,重陽之句無多。茍非闡此嘉名,誰復求之幽壤?”[6]2是為士人存其聲名與作品;(2) “至乃江頭孝女,黃絹無傳;塞外文姬,青蛾莫贖。簾窺燕子,新愁鎖夜月之樓;門倚桃花,舊笑憶春風之徑。維美昭于繡管,斯艷發(fā)乎得簇。”[6]2是為杰出女性存其聲名與事跡;(3)“更若大夫觀止,雅擅多能;君子至斯,夙推博物。疏不遺乎草木,學逆葩經(jīng);注兼及乎蟲魚,功期翼雅。爰以資其考索,非止襲夫傳聞。”[6]2是為記載風物。三者之中,“傳人”類的作品居其二,而其中人物傳記有30余篇,由于傳記文紀實性的特點,從其人物選取、內(nèi)容表述、人物品評等角度也最能考察出鈕琇本人的思想世界。
清初的傳記文中有一個創(chuàng)作傾向,即大量為女子作傳?!鄂!分嘘P于女子的傳記占據(jù)三分之一,達17篇之多,其中卷三《吳觚·下》中13篇全為吳地女性傳記,這在清初的文人筆記集中是不多見的。《觚?!分械呐陨矸葺^為復雜,以中下層女性居多,其中寫妓女的有《姜楚蘭》、《河東君》、《圓圓》、《沉香瘞貍》、《雙雙》、《紅娘子》等篇,寫婢妾有《墨池》、《于家琵琶》二篇,寫俠女有《云娘》,寫貞烈女子有《李婦金氏》,其余皆為記錄當時的有才情的女子,有《湯素畹》、《睞娘》、《顏吳才媛》、《棲梧閣》、《小鸞》、《宛在》、《張麗人》等。整體看來,鈕琇較為看重女子的才情。所選錄的眾多妓女中,多為才藝俱佳者,至于其他如《于家琵琶》寫善彈琵琶的女子紅桃、《云娘》寫武藝高超又有識見的女子云娘,亦可稱為異類的才女。對于這些女子,作者有明顯的感情傾向:一是對其才情予以高度的贊賞,傳記中保留她們的詩文創(chuàng)作,欣賞她們的聰慧與才情。對于其中優(yōu)秀者往往不吝筆墨,予以褒揚,如《河東君》中贊揚柳如是的行為:“夫河東君以泥中弱絮,識所依歸,一旦遭家不造,殉義從容,于以御侮,于以亢宗,詎不偉哉!”《睞娘》中贊揚睞娘:“風神散朗,亦珊珊流雅,而幽情如緘,慧心長結(jié),藝能窮巧……,蓋孝穆所謂妙解文章者也?!痹凇额亝遣沛隆分蟹Q贊顏宛在“綺才蘭質(zhì),不遜柔仙”;二是褒揚之中,往往含有惋惜之情。封建時代的女子深受道德約束,缺乏獨立的人身與精神自由,也往往缺乏獨立的人格,尤其是在明末清初的亂世,柔弱女子更是難以安然處世。諸多因素共同作用,使得那個時代充滿才情的女性往往擁有悲劇性的命運,作者對此每每寄以深切的惋惜之情。如在《小鸞》中感概葉小鸞“惜未笄而卒”,《顏吳才媛》中惋惜顏宛在“所適非偶,抑郁而終”,《睞娘》中惋惜睞娘“惜紫紈無托,紅顏非禍,才豐命嗇,生短恨長。悲哉”?!鄂!分兴鞅娕觽?為后世留下不少當時極富才情的女性的聲名與創(chuàng)作,但對她們的悲劇性命運或不幸遭遇作者雖有惋惜,但僅停留于表層,并未深入挖掘她們不幸的原因,因而整體上缺乏批判性,這不能不說是一種遺憾。
明清易代之際,社會動亂不堪,綱紀敗壞,許多士人喪節(jié)失操,清初的社會混亂也一時難以恢復。清慎自守的鈕琇一直任底層官員,三次出仕僅任縣令,這種經(jīng)歷使他直接接觸社會,深刻了解社會的實際狀況。作為傳統(tǒng)士大夫的鈕琇有著高尚的節(jié)操,有著匡時正世的理想,在《觚剩》所作的人物傳記中,不自覺地表現(xiàn)了這種思想,對忠貞節(jié)烈、俠義行世、清廉自愛的人物多加宣揚,試圖維護社會的倫理綱常?!秲纱笪恼隆分锈o琇稱:“人生大節(jié),首在忠孝……,如近日李征君陳情辭職,葉方伯見危致命,忠孝之誠,洋溢楮墨,洵天地間兩大文章也!”對李因篤因孝母辭官、葉映榴因國家危機棄孝盡忠的行為大加贊賞;《李生孝友》中褒揚李中德孝悌行為,“余因嘆其處人倫之變,而孝友不失其常,可謂賢矣”;《淄川小圣人》中稱頌孫若群克己守禮,嚴正自持,教子有方,堪為小圣人;《程公引》中程汲以雄豪善飲受賞識起身,為官后卻戒酒勤政,清廉自守,前后對比,贊揚人物;《舒氏義烈》將李天植為主報仇,其妻舒氏散盡家財,殺二女后令姬妾皆自裁,并自殺殉夫的行為評價為“義烈”;《張羽軍》中評價違抗圣意、義救難友的張翚為“則儒生也而烈士哉”;在寫女性的傳記中,贊揚女性才情之余,鈕琇也不忘宣傳節(jié)烈思想,《李婦金氏》在丈夫冤死后自殺殉夫,作者“嘉其得死所”。這一系列的傳記文宣揚忠孝禮義、清廉貞潔的封建倫理道德,現(xiàn)在看起來顯得陳舊、迂腐,但在清初綱目不張的現(xiàn)實環(huán)境下,有其積極意義。
鈕琇雖成名甚早,卻并非通過正常的科舉做官,而是以“拔貢生”入仕,鈕琇非??粗剡@一點:“本以詩書而進,反以捐納而成?!乘丶嫡?捐納之途,深痛者,捐納之事?!盵7]認為這是畢生的遺憾。在《觚?!啡宋锶鹤V中,也有數(shù)篇記錄科舉的人物。這些人都有不同于常人的經(jīng)歷,《晚遇》是高詠、姜宸英二人的合傳,高、姜二人“俱以詩古文見重于世”,而高詠“十五不售,年近六旬,始歲貢入學”, 姜宸英稱頌康熙征葛爾丹凱旋時獻文古雅得到賞識,科考時“皇上特拔置一甲第三名,已七十有余歲矣”!《餑餑》中李蟠,“書法不甚精楷,文思亦復遲澀”。在科考時,“諸進士薄暮皆出,而蟠獨留殿前,護軍催促甚急,蟠泣曰:‘畢生之業(yè),在此一朝,幸毋相促,以成鄙人功名?!笨荚囍敝了墓姆绞冀痪?卻意外受到欣賞,“上廉知之,以為苦心之士,拔置一甲一名”。因考試時間長,李蟠所攜帶36枚麥餅“餐之至盡”,是以同科考試的姜宸英作《餑餑》詩嘲之。文思遲澀的李蟠得中狀元,而“以詩古文見重于世”的姜宸英參加同科考試,得中探花。二人中進士都為場外因素,并非舉業(yè)純熟,而李蟠尤甚。兩篇文章前后對照,足見科舉未見得以才學取士,未必公平。《百歲觀場》中黃章“年近四旬,寄籍新寧,為博士子弟;六十余歲,試優(yōu)補廩;八十三歲,貢名太學”,入試時,“令其曾孫前導,同學之士,有異而問之者,曰‘我今年九十九,非得意時也,俟一百二歲乃獲雋耳!’”百歲入試,曾孫前導,而意氣不改,堪稱考場中奇葩,卻也顯現(xiàn)出科舉對士人思想的影響之深。鈕琇寫士子與科舉的傳記文雖感慨士子的際遇,對科舉制度的弊端有一定程度的揭示,但并未深刻揭露并加以嚴肅的批評,可以推斷出鈕琇本人似乎并不反感科舉。
《觚?!分械膫饔浳倪€有一些其他主題,如反映清初戰(zhàn)爭的《秦大漢》、《兩海賊》,反映清初士人活動的《蔣山庸》,反映清初軍閥的《俺達縱暴》、《跛金》,但數(shù)量最多,集中反映最深刻的是以上三方面的主題。
3《觚?!分袀饔浳牡乃囆g特色
《觚?!分械膫饔浳?作者總是站在第三者的視角上看待其中的人物與故事,雖然一些篇章作者寄寓了自己的愛憎之情,甚至在文中直接加以評論,但這種感情和評論往往是站在第三者的立場,客觀地加以評論。作者的主觀情感并不強烈,并未將自己的情感深刻地融入到筆下人物之中。在表述上以平實記錄為主,主要在字里行間寄予褒貶,作者似乎始終站在故事之外看待故事中的人物,記錄時始終保持著一份客觀與冷靜,故事中的場景、情節(jié)或許動人,但作者的情感卻并不激烈。如在描寫女性的人物傳記之中,很多女性有著悲劇命運,鈕琇在記錄時,整體上是帶有惋惜之情的,但這種惋惜很淡然,并不激烈,至于造成女性悲劇的社會因素,作者并未去挖掘,似乎只想把文中女子的身世際遇展現(xiàn)給讀者,由讀者去評判;在宣揚社會倫理道德內(nèi)容的人物傳記中,作者也是如此。記錄人物時,字里行間蘊藏著對正面人物的褒揚態(tài)度,但只是較為平和地記錄,并未在記錄人物之余,做一番人物品評或道德說教以匡扶倫常;在表現(xiàn)科舉人物時,作者的感情也很平淡,不去品評事件對錯,不做人物格調(diào)評價,不論科舉制度善惡,事實記載在那里,是非由他人判斷?!鄂!分腥宋飩饔浀倪@一做法對其作品的思想性有一定的損傷,但符合傳記文記錄事實的文體特點。
《觚剩》中的傳記文,總體上并不著重去敘述人物整個的生平事跡,而是選取人物經(jīng)歷中的主要或關鍵事跡,以此來表現(xiàn)人物的思想與性格,做到以事顯人。《姜楚蘭》中,名娼姜楚蘭愛慕某生,但諸多事跡一筆帶過,惟詳記姜楚蘭以色、藝計賺劉巡撫資財,終與生偕老。以一事托出姜楚蘭機智、為愛情不計代價的形象;《李生孝友》中其他事皆略,主要記述李中德父親無理黜母,李中德勸父不成,背父侍母,委屈之中做到敬父孝母兩全,以此托出李中德善為孝道;《百歲觀場》中的黃章科考時“令其曾孫前導”,《餑餑》中李蟠四鼓交卷,人物的形象與性格特征通過奇異事件已經(jīng)表現(xiàn)得足夠生動了。
前文已述,鈕琇創(chuàng)作《觚?!返哪康闹槐闶谴嫒伺c存其創(chuàng)作并重,在整體上看來,《觚?!分斜4娴奈娜藙?chuàng)作以詩歌為多,亦可曰存人存詩并重?!鄂!分械牟排畟髦?柳如是、湯素畹、睞娘、棲梧閣吳氏、顏芳在、顏宛在等女子都留下了詩歌記錄,這些詩歌對于表現(xiàn)人物也有著重要作用。如《河東君》中,錢謙益中秋偕柳如是出游,作《中秋日攜內(nèi)出游》詩,柳如是立刻依韻和詩一首,并記錄在文中,以此顯出人物之捷才;《睞娘》之中,錄睞娘詩歌數(shù)首,這數(shù)首詩歌和故事情節(jié)融于一處,每到關鍵情節(jié)處,便以睞娘詩歌推動情節(jié)發(fā)展,既突出睞娘滿腹才情的形象,又使得文章興味盎然,引人入勝??梢哉f在《觚?!穫饔浳闹?存人存詩,人詩互相映襯。
《四庫全書總目提要》稱《觚?!窞槲摹坝钠G凄動,有唐人小說之遺”。其主要指向之一恐怕就是《觚?!分械呐詡饔?如《睞娘》與《霍小玉傳》確有幾分相似之處,但睞娘事跡真實可考,應屬于傳記而非小說?!坝钠G凄動”用在以睞娘為代表的具有悲劇性的才女形象上,是非常適合的。事實上,不僅是睞娘,《觚?!穫饔浳闹械谋姸嗳宋镄蜗蠖际欠浅M怀龅?。鈕琇善于通過人物的語
言描寫、行為描寫、心理描寫等多種手段來表現(xiàn)人物,使得人物形象生動傳神。
《河東君》中,錢謙益云:“我甚愛卿如云之黑,如玉之白也!”柳如是立刻對曰:“我亦甚愛君發(fā)如妾之膚,膚如妾之發(fā)也!”人物語言之中含有對比,以此來托出柳如是的美麗與機智;《百歲觀場》中通過黃章“大書‘百歲觀場’四字于燈,令其曾孫前導”這樣的行為表現(xiàn)黃章不以老邁為慚、豁達自如的性格特征;《睞娘》之中睞娘落難寄居時,文中先是場景描寫:“新霽始涼,金風初扇,沼荷零香,庭草凄綠?!痹倥浜先宋锷駪B(tài)與心理描寫:“孤坐凝眸,惘惘有思歸之意?!比崛踝屓藨z愛的女子形象躍然紙上。又如前文提到的,《程公引》中程汲未顯時雄豪善飲,為官后卻清廉謹慎,戒酒勤政,通過人物前后行為對比,突出人物高貴品質(zhì)。
從傳記文的形式而言,《觚?!分械膫饔浳娜宋飳骶佣?合傳亦有不少,如《舒氏義烈》實際是李天植與舒氏夫婦二人合傳,《三別號》是俆健庵兄弟三人合傳,《晚遇》為高詠、姜宸英二人合傳,《兩大文章》是李因篤、葉映榴二先生合傳。這些傳記文極富文學特色,既塑造了許多生動感人的人物形象,又因其紀實性,為后世留下了不少人物生平及其詩文創(chuàng)作的資料,是我們研究明末清初社會生活和人物活動的重要資料。尤其是其中的女性傳記,數(shù)量多,成就高,在清初的女性傳記中獨樹一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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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王燕)
Research into the Biographies inGusheng
XU Wen-lei, LU Xue-song
(Yangzhou Polytechnic College, Yangzhou 225009, China)
Abstract:Gusheng is not a simple story collection, which includes a lot of biographical literary works. With appreciation and sympathy, the works focuses on females in the ideological content and attaches importance to maintaining social morality, praising loyalty. Besides, it reveals the drawbacks of the imperial examination with sympathy on the scholars. While on the artistic characteristics, it gives the objective comments with outsider perspectives, expressed in the style of integrating poetry and event. It is also good at using a variety of descriptive techniques, leading to the clear and outstanding biographical characters.
Key words:Gusheng; biography; characters
中圖分類號:I 207.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8-3693(2015)04-0001-04
基金項目:江蘇省教育廳高校哲學社會科學研究基金項目(2012SJD750027)。
作者簡介:徐文雷(1964—),男,揚州職業(yè)大學人文學院講師。
收稿日期:2015-08-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