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舸

乳 香

□周太舸

23歲那年，她不顧父母和朋友的反對，放棄了小城安逸舒適的生活，一個人溯流而上，成為尋夢的北漂一族。

“二蛋子，明兒個跟我去給大丫插秧。警鐘敲在前頭，插秧就是插秧，大丫可是個好女人，你撒泡尿照照，別動歪心思。”村長三爺給正在太陽下摳腳丫的二蛋子扔下話就走了。

大丫的確是村子里公認的一個好女人，可好女人往往命苦。半年前，男人被病魔綁架撕票，撂下了大丫和五歲的兒子。

二蛋子，村里的一個窮漢。同齡人的娃都念初中了，而他還光棍一條。這種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小日子，二蛋子過得倒也挺舒坦。每晚就著幾片泡菜，或者一捧花生，抿著老白干，醉了倒頭便睡。他常對外自夸：神仙呢！

可自從給大丫插了秧，二蛋子才覺出另一種神仙活法。

那天插秧，田里就二蛋子和大丫是年輕人。三爺就安排二蛋子排頭，并排的是大丫，然后三爺帶領中老年人追趕。

大丫穿一件短袖圓領衫，隨著身子前傾，衫里一雙乳房能看見一大半。不經意間，二蛋子的目光就溜進了大丫的衫內。大丫那飽滿的乳房把二蛋子電得麻酥酥的。

吃了晚飯回家，本來就有些醉意的二蛋子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一閉眼，滿腦子大丫的乳房，滿鼻子乳房的香味兒。這香味兒有點像山里的桃花、李花、梨花、梔子花散發(fā)出來的。又有點不像，嗅著就有種欲醉欲仙的感覺。他媽的，酒香哪有乳香？有女人的男人才叫神仙呢！

鬼使神差地，二蛋子翻身起床，直奔大丫家。大丫家不遠，也就幾根田坎的距離，一會兒就到了。

敲開一扇堂門，大丫一身圍裙堵在門口問：“他二蛋叔，啥子事？”二蛋子說：“東西忘了帶走。”邊說邊往里擠。

大丫問：“啥東西丟這了？”二蛋子笑說：“心呢?！贝笱灸樢患t，正色道：“他二蛋叔，走吧，免得別人嚼舌根?！倍白酉阎樥f：“大丫，你那雙乳房真香，我想……想……”大丫輕蔑地笑說：“你家缺水嗎？一個大男人一身臭烘烘的。”

哦，明白了，男人得愛清潔衛(wèi)生。二蛋子屁顛屁顛回家，趕緊燒水洗澡，還抹了香皂。想著馬上就要品嘗到大丫的乳香，不由得心花怒放。

但二蛋子再趕到大丫家，怎么也沒有敲開門。大丫在屋子里說：“他二蛋叔，我累了，回吧?！?/p>

盡管那晚沒能如愿，二蛋子還是像換了個人似的，上街理了發(fā)，堅持每天刷牙、洗澡，總想有個機會把大丫的乳香嘗上一口兒。

機會終于來了。一天晚上，二蛋子在親戚家吃酒歸來，路過大丫家時聽到大丫哭泣。敲開門一問，原來是大丫的兒子頭疼，還發(fā)高燒。

“趕緊將娃送醫(yī)院！”二蛋子斬釘截鐵地說。于是，二蛋子和大丫輪流背娃在黑咕隆咚的夜里急匆匆往鄉(xiāng)醫(yī)院趕。

從醫(yī)院回到大丫家，電燈一亮，二蛋子的鼻翼不由得飛快地扇動起來，靈魂快要出竅了。只見大丫全身被汗水濕透，薄薄的襯衣貼在身上。堅挺的乳房好像快要把衣服撐破一樣。從二蛋子灼熱的目光里，大丫才發(fā)現自己洗澡后聽兒子說頭疼，竟然忘了戴乳罩。

見二蛋子不肯挪步離開，大丫紅著臉說：“他二蛋叔，辛苦你了。我懂你的意思，可一個大男人，應該懂得不落井下石吧?！?/p>

二蛋子摸著胸口說：“大丫妹子，我不想做大男人，只想做你的小丈夫，保證對你一輩子好?！?/p>

大丫頭搖得像貨郎鼓，說：“你窮得連自己都難以養(yǎng)活，拿什么養(yǎng)活孤兒寡母？自個兒想想吧?！闭f著，鉚足勁推二蛋子，二蛋子像一口痰被大丫從堂門吐了出來。

二蛋子由此得出結論：一個男人想要得到女人，得掙錢。

一個月掛中天的晚上，二蛋子偷偷將村里的一頭水牯牛牽了。事先談妥了的，牛販子的車在村外的公路上等。

殊不知，二蛋子還未出村，就被大丫堵住了。大丫說：“他二蛋叔，虧你還讀過書，竟然干出這等犯法的事。懸崖勒馬，回頭是岸。把牛還回吧！”

二蛋子呆在原地不動。大丫忽地驚叫一聲：“背咋這么癢呢？他二蛋叔，快來幫我看看?！边呎f邊脫掉上衣，還脫掉了乳罩。皎潔的月光下，大丫一雙乳房雪白圓潤，透著誘人的香味兒。那香味兒仿佛一遇著火星子就會熊熊燃燒似的，二蛋子的心里正窩著一團火呢。

待二蛋子走近，大丫迅速戴上乳罩，穿上衣服說：“他二蛋叔，一個真正的男人，掙錢得走正道。你不是想得到我嗎？還牛吧，聽話！”

“還牛了，就今晚？”二蛋子眼巴巴問。

“還不是時候，往后好好表現?！贝笱舅坪鹾軣?，邊說邊解開紐扣，撩起襯衣做扇風狀，乳房的香味兒又隨著清爽的晚風直往二蛋子鼻子里鉆。

為了遲早有一天能把大丫的乳香點燃，二蛋子乖乖地還了牛。

還牛回來，二蛋子想：大丫的乳房真他媽的香！想著想著，不知怎么的，大丫的乳房竟變成了母羊的羊奶子。據說，很多有錢人的腎都虛，羊肉補腎，羊肉的價格一漲再漲，是豬肉的好幾倍。靈光就這么一現，二蛋子想養(yǎng)羊，養(yǎng)母羊下羔，羔又下羔，養(yǎng)很多羊。山坡上的草瘋長，荒蕪了的田地里草瘋長，再多的羊也夠吃。

二蛋子當了羊倌后的某個月上柳梢頭的時候，大丫主動敲開了二蛋子的門。

一次村民大會上，村長三爺喜滋滋地說：“誰說二蛋子無可救藥？一個好女人就是醫(yī)治男人的良藥?！?/p>

（原載《短篇小說》2015年第4期 黑龍江姚志德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