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清華

墮落

□賀清華

左勇的前妻白靈慧是企業(yè)的一個出納，兩人維持了兩年的婚姻就離了，也沒小孩。離婚原因很簡單：白靈慧婚后戀上了打麻將，而且越打越大，左勇在屢次規(guī)勸無效之后，選擇了離婚。他覺得白靈慧墮落了，墮落成了一個賭徒。

離婚以后，左勇和殷紅結(jié)了婚。那時，殷紅剛從廣州打工回來，有點錢。

左勇對自己再婚后的生活是滿意的，殷紅甜甜的笑意在房間里四處流轉(zhuǎn)，在廚房做飯的時候，在陽臺晾衣的時候，在客廳臥室收拾屋子的時候，她總是面帶微笑。左勇常常迷失在這笑容里。

可是有一次，無意間，左勇卻在殷紅的手機里看到了一張小孩的照片，這孩子的眉眼像極了殷紅。那一瞬間，他蒙了。

殷紅看到左勇拿著自己的手機在看那張小孩的照片時，也愣住了，她知道自己的秘密最終還是被他發(fā)現(xiàn)了。于是，慢慢地，她開始給他講述自己在廣州打工的經(jīng)歷。第一年去廣州時，她在保姆市場被一個男人領(lǐng)進了家。開始說是給男人的鄉(xiāng)下老母親當保姆，可男人的老母親一直不來，男人說自己有家，但還是喜歡她，愿意養(yǎng)著她。她稀里糊涂就和男人生活在了一起，一年后生下了兒子，就是手機里那個孩子。三年以后，男人給了她30萬元分手費，她拿著錢回來了。

殷紅流著淚說：“我很后悔那段生活，我要重新開始。希望你能原諒我。”

左勇吼了句：“你怎么可以墮落成給別人當小三！”說完，就黑著臉走出了門。出了門的左勇悶頭走路，不知不覺竟然來到了前妻白靈慧家附近。他毫不猶豫去了她家，然而令他失望的是，白靈慧不在家，出門打麻將去了。白靈慧和他離婚后，更是把所有的熱情都奉獻給了麻將，她自嘲麻將就是自己最好的情人。

左勇后來又去過一次，那次白靈慧還是不在家。白父告訴他：“靈慧追款去了?！?/p>

他有些驚愕，問：“追啥款？”

白父嘆口氣，說：“她是被人害了。前陣子，吳老板總是喊她打麻將，聽說越打越大。她的脾氣，你知道，太喜歡逞強了，結(jié)果走火入魔，背了好多債。追債的人追得兇，她一時犯渾，竟然挪用了公家的錢，錢剛剛挪用，便被人告發(fā)了?！?/p>

左勇一聽就明白了，白靈慧怕是掉到別人挖好的陷阱里了。他想，白靈慧可能回不來了。

這是他最后一次去白靈慧家。

半年后的一天，左勇接到一個自稱公安局刑偵隊警察的電話：“你是左勇嗎？你在哪？我們來接你辨認一個人。”

左勇怎么都沒想到警察是叫他去辨認一具尸體，一具從河里打撈上來的女尸。他腦子里第一個念頭就是：白靈慧跳河了。他感到莫名的悲傷。

然而，當他走近那具尸體時，卻驀地發(fā)現(xiàn)，這具女尸不是白靈慧，而是他現(xiàn)任妻子殷紅。那一瞬間，他幾乎停止了呼吸。

左勇被帶進了公安局，警察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令他完全答不上來。他結(jié)結(jié)巴巴不斷重復(fù)著一句話：“我，我沒有殺我老婆的理由??！”

警察吼道：“別演了，誰不知道，你老婆在廣州給別人做小三，還有個私生子，你一直不忿……”

那一刻，他腦袋大了，原來別人都知道，自己是最后才知道呀！

再后來，左勇從看守所放了出來。

犯罪嫌疑人也抓到了，這個人就是殷紅在廣州做小三并為他生下兒子的那個男人。男人想念她，不斷通過手機騷擾她，要她回廣州，最后以兒子想念母親為由逼她去廣州。殷紅堅決拒絕了，她不是不想去看兒子，她是要徹底忘記那段生活，重新開始。男人不放過她，居然坐火車來到了這里。在賓館里，男人約她去見面，她去了，想做一個最后的了斷。結(jié)果在兩人的爭吵中，男人的理智被瘋狂吞噬，雙手一掐，就要了她的性命。男人不明白生命怎會如此不堪一擊，但出于本能，他又要清理現(xiàn)場，擺脫嫌疑。于是，在那個漆黑的夜晚，男人把尸體放入一個超大的皮箱扔進了河里。整個過程，就是個聽濫了的情殺故事。

幾天后的一個晚上，左勇坐在客廳里，正淚流滿面思念殷紅時，手機響了。他摸起一看，竟然是前妻白靈慧打來的。白靈慧在手機里說：“我回來了，有好幾天了。我聽我爸說你去過我家找過我，我現(xiàn)在沒事了……”

左勇喃喃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手機里鬧哄哄的，只聽見一片嘰嘰喳喳的女聲和麻將聲。

左勇說：“你現(xiàn)在還打麻將？戒了吧！”

白靈慧說：“為什么要戒？吳老板幫我還清了所有的債務(wù)，我只好以身相許了，也不管啥身份，小三就小三吧！只要有自由，有錢花，有得玩。為什么還要我戒呢？哈哈哈……”手機里傳來一陣浪笑聲。

左勇呆呆地捏著手機。他想一個人只有完全墮落了，才可以像白靈慧這樣談笑風生。那殷紅如果繼續(xù)墮落，她會活得咋樣呢？

（原載《羊城晚報》2015年9月7日 湖北韓玉樂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