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克庭

官場規(guī)矩

□黃克庭

今年中考成績發(fā)布，財政局石局長猶如被人打了一記悶棍，他的心肝寶貝兒子石銀山居然會比重點高中招生分數(shù)線低3分！

怎么會這樣？平時初中老師不是都說“不是考不考得進重點高中的問題，而是能否考出全市前十名的好成績的問題”？

“石銀山會考不進重點？我是死活不相信的?！?/p>

“按理，不能正常發(fā)揮，也不至于進不了重點?。∫欢ㄊ歉木沓隽藛栴}，認真去查查卷子吧！”

分數(shù)揭曉后，初中任課教師紛紛給石局長打來“安慰電話”。翻來覆去折騰了一天后，石局長首次親自來到教育局金局長辦公室。

“犬子中考少3分，打擊很大，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誰也不理……只怕要鬧出病來……”

“少1分的人，全市有35人，少2分的人，全市有54人……他們也都很受打擊……這些天，他們的日子也……一定……不好過……”

“是??！都不好過……”石局長起身，反客為主地給金局長續(xù)了茶水后，笑瞇瞇地問道，“可以照顧一下嗎？”

“現(xiàn)在是陽光招生，信息都是公開的，大家都大睜著眼睛，盯著看哩！”

“真的……就沒有例外？”

“有！市委書記的簽字拿來，給你安排！”

石局長離開金局長辦公室，就在汽車里親自寫了一份關(guān)于要求兒子進重點高中的申請報告，馬上找到市委陳書記。

陳書記看了石局長的申請報告后，笑道：“教育局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定，每年給市委兩個重點高中的特批名額，已經(jīng)用了一個，是那個見義勇為被央視評為感動中國年度人物的那人的女兒，她考分少了28分……”

“犬子只少3分，能否照顧一下？”

陳書記沒有說話，只是在石局長的申請報告上寫了幾個字后，把紙條遞還給石局長。

石局長看到“同意”兩字后，大喜！千恩萬謝一番后，馬上回家，給老婆、兒子報喜。

第二天，石局長帶著老婆、兒子，去鄉(xiāng)下父母家里，歡天喜地地吃了一頓團圓飯。誰知，這一餐團圓飯卻讓石局長后悔一輩子。

第三天，石局長帶著申請報告“雄赳赳氣昂昂”地再次來到教育局金局長辦公室。

金局長親自給石局長泡了一杯茶。

金局長看了有市委陳書記簽字“同意”的申請報告后，說道：“不能辦！”

“咋了？你不是說過有市委書記的簽字就行了嗎？是否懷疑是假的簽字？”

“你要是昨天來，就能辦！今天來，晚了?！?/p>

“哪有這種事？這種事……還有截止時間？”

“今天的省報上，已經(jīng)公示了，陳書記要調(diào)到省民政廳當廳長去了……”

“他不是還沒有走嘛！他現(xiàn)在還是我們的市委書記??！”

“7天后，他就走了！”

石局長很氣惱，匆匆趕到市委陳書記面前，告金局長的狀。

陳書記平靜地聽完石局長的述說后，嘆了一口氣：“以前是，人走茶涼！現(xiàn)在是，人沒有走，茶就涼了……”

不久，金局長勢利眼阻擋石局長兒子進重點高中的故事成了街談巷議的話題。

那天，我遇到在公園鍛煉身體的老同學(xué)金局長，問起以上事件時，金局長說道：“做事總要講究規(guī)矩的！沒有規(guī)矩不成方圓。教育局每年給市委兩個重點高中的特批名額，陳書記已經(jīng)用了一個，剩下的一個名額要給新來的市委書記?！?/p>

半年后，金局長被免去教育局局長職務(wù)，擔(dān)任教育局正局級調(diào)研員。姐夫石局長告訴我，金局長本來是副市長的強勁人選，只因他不遵守官場規(guī)矩，誤了自己的前程。

“任何當官的，總有離職的時候，太勢利了，哪個領(lǐng)導(dǎo)會喜歡？”石局長說起金局長被退居二線的事，似乎總是難以抑制內(nèi)心的喜悅。

（原載《小說界》2015年增刊河南李金鋒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