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存豐

寄懷（外三首）

侯存豐

她在燈下尋東西，桉木的氣味，

也是桌子的氣味，從發(fā)芽，到搬進(jìn)這座屋子。

她就一直在找。當(dāng)初，廳堂寬敞，

織衣縫鞋之外，余下的布，用來糊窗，

來到窗前，她就看到她的男人，赤著腳板，

把肥料和斧子丟在院落一角，圍著樹轉(zhuǎn)。

那旋轉(zhuǎn)的身影，使她看著覺得心里空落落的，

從此，她就開始了尋找，無論白天，黑夜，

甚至在月光爬過床頭，照見繡針愈發(fā)細(xì)亮的時

候。

早鶯

銀杏樹下的葉子長成了樹根。

老婦人走過來，把包裹著被單的外孫輕放在樹根上，

老婦人也躺下來，望著面前睡熟了的外孫，

微風(fēng)吹拂著他們相似的鼻梁。

這人世無常，老婦人接過風(fēng)中恩賜的銀杏葉，放在嘴邊，

老婦人又把銀杏葉依貼在外孫的唇上。

這溫潤的無常啊，望著外孫清香的鼻梁，老婦人舒展了眉眼。

致An

玉桂街是一條長街。長街的好處

初夏風(fēng)慢，大爺吆喝，茶擔(dān)懶。

這讓我記起衡陽傍晚，荷葉田田

雨中少女讀《枕草子》……

在廣元，那又是另一番景象，

吃罷涼面，躲進(jìn)樹蔭，用煙絲剔牙

我，還是你？并不去想太宰治，

因為玉桂街是一條長街，街人繁多。

塵世

一陣雨后，屋檐迎來幾只黑燕，

青瓦寂寂，院落敞亮，兩三清嘶。

小安從內(nèi)堂走出，手把一盞芋木瓢，

門前，回廊淡長，牡丹、棠棣斜逸。

小安穿過去，來到院外清水溪，

溪水邊，兩只黑燕，一前一后，

飛進(jìn)對岸人家。小安抿起嘴，

回到內(nèi)堂，便在屋梁下焙燒肥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