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崇文
近讀《臺灣風景名勝對聯(lián)大觀》,有臺北陽明山公園魚樂園聯(lián):
水清魚讀月;
花靜鳥談天。
讀后很有些感觸。 此聯(lián)為陳定山撰。
陳定山: 名蘧, 字小蝶, 一九二七年生,浙江杭州人,陳栩園先生長子。 他與其妹小翠、弟次蝶早負文名,當世將他們比做眉山(四川)蘇氏。 陳定山先生尤富文翰,解音律,詩文、詞曲、書畫、戲曲、小說,無一不精通,著作甚富,對楹聯(lián)藝術也有較深的造詣。陳定山先生通過這副對聯(lián),將陽明山公園魚樂園清幽雅致的迷人景色, 呈現(xiàn)在人們的眼前。
魚能『讀』月嗎? 『讀』為古入聲字。 這里的讀, 是朗讀, 還是閱讀, 或者是學習呢? 尚須慢慢品讀。 一般來說,關于『月』,人們常用的是: 觀月、賞月。 不說『讀月』,人尚且如此,何況魚乎! 那么,為什么要用『讀』呢,作者沒有說,這里只能是推理了。『水清魚讀月』,水不清,就不能讀了。 『水清』是先決條件。因為魚讀的是月在水中的影子; 但是,如果是云遮月呢,魚同樣是讀不了月的。所謂『魚讀月』,是作者在水邊看到了『水中月』,也看到了魚游到了『月』邊,好像是要吃月、吞月、咬月。如果這樣寫,那是寫實。作者要寫的高雅一些,于是想到了『讀』。 『魚讀月』,那是作者的一廂情愿,把自己的意象,強加給魚。 實際上,如果在水中,不僅『魚』看不到『月』,就是『人』也看不到『月』。因此,所謂『魚讀月』,是不存在的。也是不合邏輯的。 但是,藝術就是藝術,當我們讀到『魚讀月』時,沒有覺得不合事實,不合邏輯。 反而覺得有趣、有味,這便是藝術,是無理而趣。 此時的『魚讀月』,可謂魚讀勝人讀了?!壶B談天』,也一樣,『花靜鳥談天』,如果,花不靜呢,那鳥只能飛走了,還談什么天。 這里的『天』,是天空嗎,可以是: 鳥兒子問他媽媽,『媽媽、媽媽,天空是那么的藍,那么的高,我們能上去嗎? 』媽媽說: 『能啊,古人云: 海闊憑魚躍,天空任鳥飛。 當你長大了,翅膀硬了,就可以翱翔藍天了』。 『天』,也可以是聊天,談天說地,說東道西。只有花靜,鳥才能談得來。這時,我們想到了《入若耶溪》的詩句中的那副對聯(lián):
蟬噪林逾靜;
鳥鳴山更幽。
還有這樣的一聯(lián):
樹影橫江,魚戲枝頭鴉宿浪;
山光倒海,龍吟巖畔虎眠灘。
等等。 魚能讀月,鳥可談天,也可以理解為魚在說月,因為讀有說的意思。鳥在談論天,總之是移景移情,把人的思想、情感,移到了魚的世界。
此聯(lián)運用了擬人的修辭手法, 動靜襯托的筆墨,花鳥天水魚月的形象描繪,造成了詩畫般的意境; 賞心悅目的風采; 我們深深為作者的駕馭文字的大手筆所折服。寫對聯(lián),當如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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