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劉 燕
編輯有話說
我的學生
文_劉 燕
我暗自嘆了一口氣。再上課時,我在黑板上寫下自己的手機號,跟學生說,周末大家有興趣可以結(jié)伴到我們學校,我?guī)麄児涔洹?/p>
陸續(xù)有學生在周末過去找我,我?guī)麄冝D(zhuǎn)了校園,看一場足球比賽,或者就站在路邊看背著書包行色匆匆的學生、在小廣場上炫技的輪滑社團、小花園里旁若無人的“瘋狂英語”愛好者……
但交情也僅止于此了。我每周只有周四上午給他們上課,而大學生活只有兩年的他們已臨近畢業(yè)了。出乎意料的是,我最替他們憂心的就業(yè)問題,最后非常順利地解決了:學校為他們聯(lián)系了邊疆某地的農(nóng)場小學,只要他們樂意,就可以報名過去。雖然氣候惡劣、條件艱苦,但畢竟有一份相對穩(wěn)定的工作了。據(jù)說,一大半學生都報名去了。
我們就這樣,各自奔天涯。
后來,我有幾次坐車路過那所學校,那附近新起了很多樓盤,最近的消息是,那跟前的河景房均價已經(jīng)到一萬三了。學校的牌子還掛著,應該還有一批跟他們一樣的孩子,在迷茫而無助地等待著未來。
一篇文章里寫道,教育的本質(zhì)是一棵樹搖動另一棵樹,一朵云推動另一朵云,一個靈魂喚醒另一個靈魂??晌覍嵲诓恢?,我還能做些什么。
我只是后悔,沒跟他們聊聊怎么做一個小學老師。
研二那年,我教了那二十來個學生一年的《古代漢語》。
那所學校是某省電大的一個教學點,也是我見過的最小的大學,學校只有一棟建于20世紀80年代的舊樓,昏暗而陳舊,一樓辦公,二樓是教室,三樓四樓做宿舍,沒有操場,沒有圖書館。學校似乎只有一個校長、一個教務處主任,各科老師都是來代課的我的師兄師姐,我們的目標很明確:掙課時費。
師姐說,這些學生成績差,高考成績大多是兩三百分,而且家境貧寒,否則也不會來這所學校了。上課沒什么人聽講,再好好教學生也學不會,所以,隨便講講,不出亂子就行了。
擔心上不好課,錢掙得不安心,我備課很認真。結(jié)果,第一節(jié)課上到一半,我就知道,師姐是對的—所有的課程設(shè)置必須推倒重來,考慮到學生的接受度,逐字逐句翻譯課文、講講歷史典故,再摻些人生要義之類的“雞湯”是大家喜聞樂見的上課方式。
天氣漸漸轉(zhuǎn)涼,我跟學生們越來越熟,課間,女生常常帶我去宿舍倒熱水喝,大家坐下聊天,大多是她們問,我答。她們的問題大多是關(guān)于“別的大學”的情況。那里的學生怎么上課,怎么上自習,社團活動是怎么回事,萬人食堂有多大,圖書館是什么樣的,談戀愛的多嗎,大學的輔導員都干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