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媛

伴侶是面鏡子

●袁媛

當初的美好已不在

小寶要喝奶，大龍想都不想就從冰箱里拿出半盒冰牛奶。眼疾手快的顏娟立馬奔過去奪下：“不知道孩子拉肚子了？”一聲呵斥，惹得小寶放聲大哭。大龍倒不惱，抱起兒子順嘴亂哄：“媽媽大壞蛋，咱不和她一般見識?！卑职终f一句，孩子就學一句：“媽媽大壞蛋?！鳖伨暌矝]往心里去，直到下樓和鄰家主婦一起帶孩子時，兒子再說“媽媽大壞蛋”，她臉上掛不住了，回家就和大龍抱怨：“你看我同事家的孩子，像個小紳士，見人主動打招呼，再看看小寶……都是你把孩子教壞了?！闭f到這，顏娟成了十足的怨婦，恨不得把孩子所有缺點都怪罪到大龍身上。

顏娟和大龍的相戀源于一場英雄救美。幾年前，作為新手開車上路的顏娟遇到了碰瓷的無賴，僵持不下對方氣勢洶洶要動手時，一個男人站了出來：“欺負女人算什么東西?！边@個人就是大龍。在大龍的幫助下，事情有驚無險地解決了。為了表示感謝，顏娟特意請他吃飯，后來一來二往，慢慢萌生了愛情的芽。

就這樣，顏娟和大龍順理成章結(jié)了婚?；楹鬀]多久，顏娟的不適感就冒出來了。大龍一大堆毛病都讓她看不慣，不愛洗腳、襯衣好幾天換一次、情人節(jié)別人老公送玫瑰他卻買回二斤羊肉……看著這個糙得讓人扎手的男人，顏娟腸子都悔青了。

日子變成寡淡無味的白開水，吵架拌嘴成了家常便飯。有一次，為了一點兒小事，兩個人吵得特別兇。一時壓不住怒火的顏娟，順手拿起水杯朝大龍丟去，水杯不偏不斜正好砸中大龍的腦袋。大龍摸著頭上的包，開始還裝很疼的樣子欲博媳婦的關心，見對方無動于衷，也動了怒：“我一再地忍讓，你不要太過分了?！薄罢l叫你跟我吵，還不是你惹出來的事?！鳖伨暌惶ь^，余光瞥見鏡子，里面那個怒發(fā)沖冠面帶戾氣的女人嚇了她一跳。天吶，這是她嗎？那個瞬間，顏娟忽然想起前幾天讀過的一句話——每個人都有陰暗猙獰的另一半，請不要將你的另一半逼出來。大龍可不就逼出了自己的另一半嗎？

仔細想想，顏娟心生恐慌?；榍八莻€女文青，想象中的家庭生活，美好得像一幅優(yōu)美的畫：家中干凈、整潔，她陪著愛人、孩子在院子里嬉戲。等真的結(jié)婚有了娃，每天嘈雜地進進出出，但凡有矛盾，摔盆打碗，和市井俗婦沒什么區(qū)別。

天下沒有十全十美的婚姻

憤懣糾結(jié)之際，顏娟遇到了高中同學婷婷。顏娟很喜歡婷婷家那種氛圍。普通的兩居室，淡雅素凈的墻紙，音箱中淌著似有若無的音樂。婷婷盤著簡潔的發(fā)髻，笑盈盈地陪著顏娟說話。不一會兒，婷婷老公為她們端來兩碗冰糖雪梨水。“喝點兒這個，美容又養(yǎng)生?！辨面美瞎χf。聽著這樣殷勤的話，感受著這樣溫暖的環(huán)境，顏娟心里滿是說不出的滋味，她對家里那個糙漢子更嫌棄了。

回到家，看到大龍邋遢地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不滿的思緒將她帶入了無法脫離的死胡同?！拔乙x婚，我要擺脫這種枯燥乏味的生活?！彼裏┰甑孛俺鲆痪洹４簖埧此谎?，拿起遙控器換到綜藝頻道?？吹胶眯Φ牡胤剑笮?。

“你別身在福中不知福，我一朋友查出了乳腺癌，手術做完還沒化療，老公就出軌了。我覺得有擔當是找老公的首選?！眴挝煌侣犝f顏娟有離婚念頭，感嘆道。“經(jīng)不住考驗的男人總是少數(shù)?！鳖伨暾J為同事朋友那樣的遭遇是個例。更多夫妻還是太平歲月里度時光，對方的素質(zhì)和習性才是幸福的關鍵。

“太平日子就沒事嗎？”同事嘆一口氣，說起自己的婚姻。兩年前，她父親患病，需要10萬元手術費。她和老公有5萬元存款，往外拿時，她老公猶豫了很久。同事問：“大龍會這樣嗎？”“大龍？他對我爸媽，比我對他們還好?！鳖伨昝摽诙觥?/p>

那天回家后，顏娟對大龍溫和了不少。和同事的聊天突然讓她明白了一個道理，全天下根本沒有十全十美的婚姻。

別人的婚姻模式放在自己身上就一定合適嗎？顏娟在內(nèi)心不停地問自己。若大龍真是高大上的完人，并不完美的自己是否有緣和他共度此生呢？如是一想，對那個糙人，生出了些許寬容。

平常日子流水一樣前行。一段時間后，大龍好奇了：“老婆，你比過去溫柔了不少。”溫柔？真有點兒，將近大半個月了，顏娟沒跟大龍發(fā)過火，他沒洗腳就上床，她就是嘮叨幾句，然后端一盆洗腳水到臥室，監(jiān)督著他乖乖從床上爬起來?！澳氵@么一溫柔，我仿佛又回到了熱戀時……”看著大龍深情款款的眼神，顏娟還有點兒不習慣。

這些年，她一直怨恨大龍激發(fā)了自己不溫良的一面，卻不曾想過，大龍的糙，不也是被自己的不溫良所激發(fā)？夫妻倆是作用力與反作用力的一對共同體，付出什么，便收獲什么。一座圍城的塑造，永遠是兩個人合力的結(jié)果。

（摘自《家人》2015年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