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巍巍

貓們的世界（外一篇）

◎余巍巍

貓小虎趴在窗臺，聚精會神，瞇著眼睛看著窗外，久久不肯把目光收回。我試圖順著貓們的視線，去發(fā)現(xiàn)一些什么，對面那個臟亂無比的樓頂，常常是我故意忽略的風(fēng)景，我寧愿再看遠(yuǎn)一點，那里，有人種著我叫不出名字的植物，有時候會開花，紅紅黃黃的一片，讓人感覺，世界不是我體會到的這般乏味，仍有姹紫嫣紅的熱鬧。

一群鴿子“呼——”的一聲，從窗口飛了過去，小虎的喉嚨里發(fā)出低沉的叫聲，是那種欲獲不得的遺憾。它的傷腿前幾天做了接骨，打了鋼釘，手術(shù)非常成功，雖然戴著頭套并被關(guān)在鐵籠子里，但已經(jīng)能吃能喝，并漸漸習(xí)慣了籠子的逼仄。晚上我將它放出籠子，它伸展圈得久了的四肢，喝水，吃貓糧，一不注意，竟然輕松地跳上了半米高的凳子。我想，它大概忘記了那夜是怎么從八樓墜下，如果能夠表達(dá)，它會不會像人類一樣，絮絮叨叨，把那個驚心動魂的過程用祥林嫂一樣的語言，一遍又一遍，直到我們厭煩為止？

貓叮當(dāng)顯然是事件的見證者和參與者，但是它不肯靠近小虎一步。特別是小虎受傷后，它神情可疑，遠(yuǎn)遠(yuǎn)觀望，保持著剛剛好的距離，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兩只貓從小到大，在陽臺上經(jīng)過無數(shù)次來回，追追打打，從未有過閃失，因此小虎掉下去讓我們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很多次我走去陽臺，幻想能夠走進貓們的世界，找出小虎墜樓的原因，明明知道答案只有貓們清楚，我仍是固執(zhí)地用人的思維去分析。

蘆薈挨挨擠擠地生長，我沒有去修剪，也懶得切下它的葉片來美容。那盆過年時買來的桂花，仍在頑強地生長著，我天天給花們澆水，把吃完的雞蛋殼放在花盆里，給它們補充蛋白質(zhì)，可桂花樹并沒有要長高長壯的意思。它慢騰騰地陪著我，在歲月的河里游走，每一步都悄無聲息，沒有再次開花的想法。這盆花意義非凡，是除夕的前一天，帶著父親、思航和宇宇三個，從附近的花市淘來的，當(dāng)時買了好幾盆，有百合、菊花和桂花，但只有桂花開完花又活了下來。我甚至還記得那天的陽光，溫暖如深秋，還有父親、思航和宇宇三個臉上的笑容。

夜風(fēng)吹來一粒野菊花的種子，它自顧自在桂花盆里扎下根，并驕傲地開滿了花，枝枝葉葉伸展在陽臺的欄桿外邊，迎風(fēng)搖曳，有些風(fēng)情萬種的味道。我猛然想到，或者，小虎就是為了這野菊的搖擺，一不小心失了足？我問貓小虎，它懶洋洋地看我一眼，不作回答。

熱鬧還在后面，不知道什么時候，一粒辣椒種子又進駐了桂花樹的盆里，很快在桂花樹的盆里生長起來了，直到結(jié)了一只細(xì)長的青辣椒，我才發(fā)現(xiàn)它的存在，而目前，另一支辣椒也開了一朵白色的花，隨時準(zhǔn)備給我驚喜。

于是，我去澆花的熱情更加高漲了，并想到“無心插柳”“碩果累累”這些有質(zhì)感的詞語。人總是對意外的收獲暗自開心，哪怕只是一株野菊，亦或一只小小的辣椒。希望何嘗又不是如此？很多時候，我們并沒有刻意去立下偉大的誓言，就那么浮現(xiàn)在腦海的一個小火星，便讓我們身不由已地用長長的一生去追趕，并用它來點燃我們周邊的世界，貓貓狗狗，花花草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