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往耶
感謝母語,感謝苗族
南往耶
我是土生土長的苗族兒女。
我所出生的地方叫做獨南村,這個村莊只有五六百年的歷史,五六百年來,都只是苗族人生活的地方。獨南村生我,于是使我擁有了苗族身份,而苗語哺育了我的思維方式和看見世界的角度。
今天黔東南地區(qū)的口傳史詩《苗族古歌》里講述到:蚩尤是苗族的祖先。蚩尤在涿鹿之役中戰(zhàn)敗被殺,九黎族人被迫離開中原,遷徙南下,越過黃河長江,在鄱陽湖洞庭湖一帶建立三苗國。風云變幻,禹伐三苗,三苗國破。時來運轉(zhuǎn),三苗人又在舊三苗國的疆域上建立起楚國。這時中原政權(quán)欲一統(tǒng)天下,而楚國其實雄邦,難以撼動,且語言奇異,故而中原人藐視楚人為蠻人,楚語為鳥語。然而,盡管巫楚雄邦,但終究項羽輸給劉季,天下易主。楚國滅亡,楚人向西遷徙,就來到了云貴高原。這些口傳歷史是否真實,我們不得而知。但可以考證的是,黔東南地區(qū)的苗族至今還懷念蚩尤,祭奠蚩尤。這里的苗人用稻作民族特有的方式在高原深處十萬大山的萬眾梯田里種植著古老的巫術(shù)和咒語。水有多深,巫術(shù)就有多深;山有多高,語言就有多高。
至今,我寫詩已經(jīng)有十四五年的時間了。這十四五年里,我都只為自己和民族寫詩,只為自己的心靈歌詠,不隨波逐流,不摧眉折腰,不歌功頌德。我自以為我寫的還不錯。然而,在了解中國詩歌史和世界文學史后,我發(fā)現(xiàn)我原來的詩歌多么渺小。我在編輯《雷公山詩刊》的時候,就民族性寫作與當代多位學人做了專訪。在訪談中,我表達了民族性寫作是改變目前中國詩歌(文學)創(chuàng)作千篇一律或者同質(zhì)化現(xiàn)狀的可能的一條途徑。實際上,這也是我在尋找走向苗族的入口。而苗語,恰是最險峻的入口。
最后,感謝我血脈里的土地和鋒利的族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