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金剛
炎炎夏日,各類各色蟲兒潛滋暗長,飛舞著、熱鬧著,昭示著生命的蓬勃與靈動。似乎也因其羽翅閃振,聲微語細,而平生絲絲清爽與靜謐,讓漫漫夏日情趣盎然。
烈日施威一天,疲憊而落。月光尚未皎潔,夏夜已然靜穆,鄉(xiāng)村里,河畔、草叢、樹林、坊間,便有點點螢火流動,或群飛,或獨舞;或飄忽,或停棲;恣意飄游,沒有方向。漆黑的夜色為幕,淡薄的氤氳為襯,伴著嘩嘩流水、呱呱哇鳴、吱吱蟲聲,閃動的流螢自是主角,無心妝點著如詩如畫的清新夏夜。
夜伴螢光,納涼靜坐、漫步閑游的人們,思緒也隨之飄離?;蛳胫鴫艋氐墓枢l(xiāng),或想著慈祥的雙親,或想著知心的愛人,或想著玩皮的孩兒,或什么都不想,只是享受這份難得的寧靜。這不知生自何處、滅于何時的發(fā)光蟲兒,自然招引孩子們追逐捕捉。舉起雙手,慢跑蹦跳,伺機一罩,幸得一只在手。兩只、數(shù)只,片刻即可找來玻璃瓶、塑料袋演繹古人的“囊螢夜讀”,雖看不清書上字,卻也快樂在心?;驅⑵浞胚M蚊帳,“夜深燼落螢入幃”,恰似點點“星空”移房間,凝視著漸入甜甜夢鄉(xiāng)。
“逐花”的彩蝶,趁著晝光在花叢間翩躚飛舞,或孤影自憐,或成雙成對,或呼朋引伴。兩扇羽翼如薄紗般柔軟,忽閃忽閃如波浪般起伏,帶著柔弱的身體,在空中劃過優(yōu)雅的倩影,往來東西、散漫閑逸。累了,便尋朵美艷的花朵,在蕊間靜靜停歇,豎起或平展的雙翼輕輕浮動,“蝶戀花”的定格,愜意而悠然。想捧只在手,卻總是趕不上蝶兒輕盈調皮的疾飛、躲藏;偶爾卻有一只悄然飄過窗口,停駐花瓣;怎忍打擾,只是癡癡地端詳這由毛蟲羽化而成的美麗精靈。
“逐光”的蛾子,融入夜色向著亮光撲棱飛去。農(nóng)家屋檐昏黃的燈下,成群的蛾子縈繞亂舞。與彩蝶相比,相貌明顯丑陋,身形肥碩,色彩黯淡;舞步已然散亂,毫無節(jié)奏、也不優(yōu)美。擋住燈光、趴在墻壁、跌入碗中,總不招人待見。無奈,將盛了水的臉盆舉在燈下,引蛾飛向燈影,舒翅飄浮水面。然而,正是蛾子逐光的毅然,成就了“飛蛾撲火”的悲壯與執(zhí)著,不由對其渴望光明的短暫生命,油然而生一絲敬意:蛾子,并不美,但有型。
早因“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的詩情畫意,而愛上了蜻蜓。又因蜻蜓撲食害蟲的情義舉動,而憐惜著蜻蜓。再因蜻蜓對飛機誕生的有益啟示,而傾慕于蜻蜓。夏日,草叢間,荷塘里,紅的、綠的、藍的、五彩的蜻蜓,沐著燦爛陽光或絢爛晚霞,舒展開透明的紗翼,高翹起頎長的軀體,或“唯有蜻蜓蛺蝶飛”,或“蜻蜓飛上玉搔頭”,或“點水蜻蜓款款飛”,輕捷而富詩意。
夏雨欲來的傍晚,場院和溪流上空總會盤旋低飛著成群的蜻蜓,與之相映成趣的便是那狂奔放逐的孩童,天上地下融為一體。調皮的孩子,找來一根秸桿,用荊條在頂端插成圈,走家入戶罩來檐下的蜘蛛網(wǎng),黏黏的厚厚一層。舉著網(wǎng),狂亂追,一會便有數(shù)只花花綠綠的蜻蜓粘在網(wǎng)上,絕望地撲閃著雙翅。懂事的孩子,自會把玩片刻即將蜻蜓放逐,但其間的情趣便可銘記一生。
還有帶著刺的“采花賊”蜜蜂,拽著絲的“小飛俠”蜘蛛,舉著針的“吸血蟲”蚊子,會唱歌的“鄉(xiāng)村歌手”知了,干壞事的“鐵甲戰(zhàn)士”金龜子……
這些飛舞在夏日鄉(xiāng)間的蟲兒,如今卻在我的鄉(xiāng)愁中飛舞;那些與蟲兒相伴的情趣,如今卻再也無法碰觸。不由又哼唱起了那首《蟲兒飛》: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隨,蟲兒飛,蟲兒飛,你在思念誰……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