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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9-22 09:20:37徐歐露編輯王波
博客天下 2015年19期
文 徐歐露 編輯 王波
同福客棧：在“山林”凋零在“武林”永生
文 徐歐露 編輯 王波
游人能看到的是景區(qū)的復制品，真正進過同福客棧的人，寥寥無幾
“同?？蜅！睕]能像自己的名字那樣，同享電視劇《武林外傳》帶來的“福氣”。
它現(xiàn)在依然有名，是北京一處風景區(qū)的金字招牌。但真正進過客棧的人，寥寥無幾。
“平時我們根本不讓人進。”8月中旬，管理員小齊邊說邊把門拉開了一條縫。
和很多人想象的不同，《武林外傳》拍攝地坐落在一個大棚子里，并非露天?；⌒雾敚畮酌赘?，上面的幾個風扇是除大門以外僅有的光源。
棚子位置隱秘，立在一段斜坡盡頭，到這里要先經過幾只看門狗，一片死水塘，幾米寬的小菜園和一扇虛掩的鐵皮大門。門前的石灰地已長滿光滑的青苔。
導演尚敬告訴《博客天下》，客棧是他和舞美一起商量著搭的。為拍攝《武林外傳》，他在京城的東西南北找攝影棚，“看了英達的棚子，還看了很多廠房”。后來，投資人告訴他，自己在平谷的山里面有一片地。
他們決定直接倚山采石，搭起客棧的大堂、廚房、后院、臥房等生活場景。尚敬和幾位演員來自空政話劇團，他便借鑒空政旁邊的“同福夾道”胡同，將客棧命名為“同?？蜅！?，劇中提到的燈市口，則是空政所在地。
大多數(shù)時間，這里是靜謐的，甚至連風都不曾光臨?！昂谟挠牡模易约簛硪帛}得慌?！?/p>
沒離開的，沒回來的
享受了靠山吃山的好處，他們也不得不忍受其弊端?！澳莻€山坡，一下大雨就有洪水往棚里進，山里什么小動物都有，據(jù)說黃鼠狼、耗子啊都往里面鉆?！鄙芯椿貞?。
如今，占據(jù)客棧的小動物，是在門和框之間結網的蜘蛛。敞著的客棧大門，像張黑漆漆的嘴。人走過時，蛛網輕輕抖動。抬頭，牌匾歪了，“同?？蜅！彼膫€“鎏金”大字已經褪色。
沒人出來迎客，只有倏忽而降的溫度和彌漫在空氣中的潮濕發(fā)霉的味道。
大多數(shù)時間，這里是靜謐的，甚至連風都不曾光臨。“黑幽幽的，我自己來也瘆得慌?！毙↓R說。
他比絕大多數(shù)人要熟悉同?？蜅！毿牡摹段淞滞鈧鳌酚^眾來說，小齊其實并非陌生人。拍攝電視劇的日子，他就坐在樓梯附近，假裝吃那些并不存在的招牌菜，“又換衣服又調座位”，還要隨時配合捕頭“燕小六”的拔刀動作，拔腿就跑—不給錢的那種。
10年后，那個面目模糊的群眾演員，仍被人叫“小齊”，但看上去明顯“老”了。他有點駝背，頭發(fā)花白，皮膚黝黑，臉上是常年在日光下勞作的粗糙褶皺。
時間同樣也在客棧身上留下了印記。因為“燈泡憋了沒有換”，屋里一片漆黑，打開手機手電筒，勉強能將視野延伸到一兩米開外。
在突兀的光柱中，白色的灰塵在空氣中上下飄浮，像幽深海底的微生物。往前走兩步才會發(fā)現(xiàn)，大廳比以前“寬敞”了。原來分布各處的桌椅板凳被堆在大廳左邊，板凳反扣在桌面上，椅子腿之間掛著軟塌塌的蜘蛛網。
大門右手邊，堆著蒙塵的花架子、矮腳凳、“代郵價目表”和水缸。沒有看到老白睡覺的那張桌子。
11年前的秋天，小齊就坐在這張桌子旁邊，第一次上了電視。鏡頭在他臉上停了兩秒?！靶↓R?！崩习捉榻B道。
當時，窗外是亮的，光打在小齊臉上，飽滿、結實，看不到皺紋，露在帽子外的兩鬢烏黑。畫面左下角打著他的名字—齊俊生。
他原本在附近做工，眼瞅著影棚一天天建起來，偶然被劇組相中，成了老白口中很“不容易”的群眾演員。
更不容易的是，6個月的拍攝結束后，齊俊生再也沒有離開。
那些離開的人，除了尚敬和李大嘴姜超，似乎再也沒有回來。
尚敬在2009年秋天回到客棧，是為拍電影版《武林外傳》做準備?！耙桨不杖ゴ罹?，電影的制片和舞美團隊要看一看”，尚敬就去客棧拍了一些素材。
2015年8月12日，自《武林外傳》殺青后關張至今的同福客棧。圖/尹夕遠
姜超則是幾年前和家人一起回“同?？蜅！钡?，在附近的民俗村吃農家菜，就特意去看了一眼。
“跟現(xiàn)在的樣子基本差不多?！彼f。他忍不住懷念當時的生活，“平谷的山上還沒有霧霾，從山上走到山下要40分鐘，大家基本上沒什么機會出去”。
這群“每天除了吃飯、化妝、拍戲，就沒別的了”的人，最終給人們留下了很多經典畫面。
觀眾“土偶”對經典片段的記憶，大多與那張“水曲柳臺老榆木”桌子有關。“他們第一次聚在一起，分那塊發(fā)糕。沒有這個瞬間，就再沒有這種雖然幾乎賺不到錢，但是仍然能笑出來的生活?！?/p>
土偶是“武林外傳吧”的吧主，能精確說出第一次看《武林外傳》的時間—2006年1月11日，第29集。她總覺得“似乎真的就有這樣一個地方”。
而要到這個地方，需要從東直門一直向東，到平谷縣城再往東北走30公里，到達飛龍谷。這個國家級森林公園景區(qū)的網絡宣傳語寫著，“欣賞山川旖旎的同時，看看《武林外傳》中傳說的客棧，讓人有一種穿越的感覺?！?/p>
如果問景區(qū)員工，“同?？蜅Ｔ趺醋?？”他們會向山上一指，“坐游覽車，再走一段，一小時能到—先去買門票！”
只有熟悉的人才清楚，“山上那個”只是景區(qū)新建的復制品，真正的客棧就在眼前—景區(qū)售票處200米外的公路拐角。
那里有扇不起眼的鐵柵欄門，像普通鄉(xiāng)村工廠，銹跡斑斑。慕名而來的私家車從門前呼嘯而過，很少有人會往這里多看一眼。
偶爾會有影迷過來探路，但多數(shù)被齊俊生擋了回去。
回不去的，忘不掉的
網友“退休挖煤工Dss”是個例外。2013年11月，她來回坐了6小時車，拿著借來的相機，求了半天，才得以進客棧，“如果沒拍到，真怕哭出來”。她把拍的一組照片發(fā)到貼吧，至今還有人回復。
看到有人說“有機會一定要親自去看看”，她直截了當?shù)鼗貜停澳銈兛傉f有機會去，但一直沒去……看來還是不想去?！?/p>
即便這些網友趕到客棧，也看不到那張水曲柳臺老榆木桌子了。
2010年拍攝電影版時，這張桌子是唯一被尚敬帶到安徽的道具。他覺得一群人圍著桌子“忙活的樣子”，就是自己心中的《武林外傳》?！斑@是大堂的魂，是《武林外傳》的同?？蜅５幕辍！鄙芯凑f。
但現(xiàn)在，“魂”沒了。
“桌子不在這兒啦?！饼R俊生想也沒想就回答。
一起消失的，還有樓梯旁那尊本該守護客棧的關公像、“李大嘴”和“呂秀才”寢室里的書桌。秀才的床被移到了門口，他教訓大嘴或寫小說時常坐的椅子，擺到了床的位置，可椅背兒掉了。
秀才或“莫小貝”的大作，也還能看見幾張，“玉不琢不成器”、“守真志滿逐物意移”……但只有熟知劇情的人，才能通過一圈方形的、發(fā)霉的輪廓，判斷這里曾經貼過什么。
“開心點，沒拆就不錯了?！薄巴诵萃诿汗ss”當時這樣安慰那些失落的吧友，隨后照片漸漸沉寂。
今年4月，網友“扒蒜小妹愛吐槽”曬了幾張同福客?，F(xiàn)狀的照片—“樓還是那個樓，灶還是那個灶，只是人已不在，屋已落灰，10年就這么過去了，留下永遠的經典?！?/p>
這條微博獲得了6400多條評論、12500多次贊和近4萬次轉發(fā)。網友“R魔鬼的情詩”看著看著就哭了，她還記得“大四那年過年回家，大雪導致火車晚點7小時，在漢口火車站邊上的小飯店看了一下午《武林外傳》，自此入坑”。
正在拍戲的倪虹潔，那段時間也看到了網上的照片，忽然心里“特別凄涼”?！艾F(xiàn)在常年沒人去，有很多灰塵，那里肯定很孤獨、寂寞、凄慘、可憐。”
她飾演的“祝無雙”是客棧里最勤快的雜役，眼里容不得一點不干凈，老把“放著我來”掛在嘴上。但現(xiàn)在，她和小郭常用的掃帚已經都是灰了。
“我覺得很多東西是有生命的，客棧也是?！蹦吆鐫嵳f。但她不得不承認，不論是生命還是生氣，都早已從這里消失了。
網上的照片沒有顯示：潮濕讓紅色“?！弊趾拖铲o羽毛沾上了黑綠色的霉斑。寢室門上的窗花像抹布一樣掛著，好像隨時會掉下來。
尚敬來自“同福夾道”胡同旁邊的空政話劇團，便將客棧命名為“同?？蜅！?。圖/尹夕遠
《武林外傳》武功招式一覽
郭芙蓉
家庭出身：六扇門
使用武器：青霜劍、青龍寶劍
武功招式：排山倒海，分筋錯骨手，鴛鴦連環(huán)腿，鋪天蓋地揉心掌。
白展堂
江湖人稱“盜圣”
所屬門派：葵花派
武功招式：葵花點穴手，葵花解穴手，輕功。
武功成就：力擒美麗不打折、平谷一點紅、錢夫人、雌雄雙煞、姬無命等人。蚊子和蜘蛛的尸體躺在窗臺上。通往屋頂?shù)奶葑右阉?，屋頂后的黑色背景布還保存完好，黑得發(fā)亮。
屋子里最鮮亮的要算那幾盆假花，抹去灰，葉子依然是綠的，幾朵白色花骨朵還在含苞待放，像10年前一樣，這可能是看上去最有生機的東西了。
這與倪虹潔記憶中的那個“世外桃源”相差太遠?！澳亲缴嫌泻芏嘈》孔?，里面有很多貓咪和狗。大家都起得晚晚的，把門打開，串門聊天。中午就去食堂吃飯，下午開工。收工后大家又在門口聚會、聊天，談天說地。”
“那時候多熱鬧啊?！彼袊@。
“老板娘”閆妮當時也在網上看到了照片，“意識到一下子10年已經過去了”，“很多東西涌進了心里面”。
“當年的景象已不存在了，剩下一些破敗的東西，但一下子也讓人想起過去在那兒的那些風光的日子，大家在一起生活的事兒，還是讓人覺得有一些感慨。”她說。
“燕小六”肖劍則在微博上用“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和“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表達自己的感受，末尾還加了一句：“睹物思人！我的睡覺大箱子今安在？”
問起一些物件具體去了哪兒，齊俊生也不知道。
大堂里，掌柜的“專座”和其他幾張板凳一起放在了樓梯邊，漆面一塊塊地脫落，光打在上面斑斑駁駁。如果忽略掉上面1毫米厚的灰塵，柜臺幾乎還是老樣子，只是秀才的算盤、賬本、筆筒都沒了。一支筆頭已經硬得像木頭的毛筆，躺在一瓶“白干兒”旁邊。
粗陶的茶碗和酒壺散布在柜臺和兩邊的柜子上，柜門掉了，大塊的白色墻膩子落在碗里，一塊巴掌大小的卡在兩壇“女兒紅”之間，酒壇上的紅布塞子歪在一旁，壇子里空空如也。
“當時特別想說點什么，但后來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就是想說的話太多了?！薄鞍渍固谩鄙骋缯f。心中太多的感慨最終讓他歸于沉默，倒是“大家一起拍戲生活的美好瞬間和片段，一下子就回憶起來了”。
尚敬要淡定得多。他6年前回客棧時，“就已經這樣了”。
相比之下，他拍電影版《武林外傳》時的助理“武林齋人”有些傷感。這位有潔癖的姑娘看著照片里的滿屋灰塵，忽然有種“找個掃帚打掃干凈”的沖動。
她已經記不清看過多少遍《武林外傳》了，“不夸張地說，隨便提起一句臺詞，我能順著往下說?！彼木W名“武林齋人”用了9年，沒打算換。
拍攝電影版時，她“軟磨硬泡”地在劇組待了1個月，給尚敬做助理，還客串過群眾演員。
她最喜歡“郭芙蓉”，因為能看出“80后的影子”?！皬牟欢碌男U橫大小姐變成成熟穩(wěn)重的姑娘，就像從懵懂無知步入社會接著摸爬滾打的我們一樣。”她告訴《博客天下》。
《武林外傳》在央視熱播時，正讀高三的“武林齋人”，靠看這個減壓，“不自覺就淪陷了?！爆F(xiàn)在，她已經北漂5年，換了3份工作，眼下做網站編輯，依然單身。
在齊俊生的記憶里，除了2009年尚敬回來選道具和記不清哪一年為同名游戲做宣傳插滿彩旗之外，這里幾乎再沒熱鬧過。
“就像一個人在監(jiān)獄那種感覺，日夜盼著有人回去看看她?！闭f完，倪虹潔她又覺得自己“想太多了”。
她從沒回去看過?！翱词裁茨?？人都不在了”。
莫小貝
外號“嗜血狂魔”
所屬門派：衡山派
使用武器：暗器“殺人糖葫蘆”
武功招式：隔空打穴、香山無影腳、小擒拿手
閆妮至今還對最后一場戲印象深刻，“大家站在一排看同福客棧，好像每個人都很難過，不愿意離開那個地方”
留不住的，留得住的
《武林外傳》的“熱鬧”已經轉場，用另一種方式繼續(xù)。
2014年4月，作家張佳瑋在《武林外傳》問世9年后，還在知乎上分析劇里所有主角的人名，他們在以往的武俠經典里都能找到對應：佟湘玉—《龍門飛甲》里的金鑲玉；白展堂—《七俠五義》里的展昭+白玉堂；郭芙蓉—《神雕俠侶》里的郭芙+黃蓉；李大嘴—《絕代雙驕》里的李大嘴；莫小貝—《笑傲江湖》里衡山派掌門莫大；呂輕侯—
呂秀才
關中大俠，人稱“奪命書生”
使用武器：雞毛撣子、毛筆、“子曾經曰過”武功成就：曾以一句“是誰殺了我，而我又殺了誰”使姬無命錯亂自殺。
李大嘴
京城廚神諸葛孔方唯一弟子
所屬門派：菜刀門
使用武器：玄鐵菜刀
武功招式：降龍十八掌、左青龍右白虎、旋風菜刀
武功成就：扔下原屬于金銀二老的奪命蝎蜇中上官云頓，使其中毒而死。
小米
所屬門派：丐幫
武功招式：亢龍有悔
武功成就：以一招“亢龍有悔”跟老白合作完成胸口碎大石，使得釘板楔進老白背部《楚留香傳奇》里的左輕侯；燕小六—《歡樂英雄》里的燕七；祝無雙—《神雕俠侶》里的陸無雙。
滿屏的人名、臺詞像密碼一樣勾連起了看著武俠書、武俠劇長大的一代人共享的知識儲備，觀眾們對著熒幕有一種“你懂我”般的接上頭的快感。
寧財神看過這些分析?！岸纪Φ?。”他對《博客天下》解釋說，“我并沒有多么深的用意，一切都為了圖個樂。我不擅長生造一個名字，說服自己他具有什么樣的性格。我必須有一些參照?！?/p>
每年的5月8日，被網友們稱為“腐竹節(jié)”（“武林吧”＝508），武林外傳貼吧都會組織網友制作《武林外傳》主題的mv、翻唱或廣播劇慶祝，節(jié)目經常有十幾個，“類似春晚的感覺”。從2007年開始，已連續(xù)9年。
貼吧成員不多，卻夠熱鬧團結，吧里幾乎沒有廣告，灌水的也少。經常出現(xiàn)的活動都與《武林外傳》有關，接臺詞、猜場景、扒伙食，回復上千都不稀奇。但一提到一起去拍攝地，關注者就忽然少了。
有段時間，傳出客棧被拆的消息。所有人都在網上求證，卻誰都回答不出來。
身在陜西的“土偶”參加過很多《武林外傳》的活動，去過電視劇首播發(fā)布會、燈市口的空政大院，拍電影版時，她還請假一周，買坐票去安徽黟縣“跟組”。
但她唯獨沒去過平谷?！爸皇钦掌蛪蛄耍蚁Ｍサ臅r候它是全新的，期待它能夠被再次利用，就像那張老榆木桌子?！彼嬖V《博客天下》。在此之前，她只能“坐在電腦前看它慢慢老去”。
對于客棧的破敗，齊俊生沒覺得多痛惜，他更惋惜房子不能租出去拍戲。前幾天，有人專程過來物色影棚，后來沒有下文，“就是太遠了，要在城里可能就租出去了?！?/p>
直到現(xiàn)在，齊俊生都不知道自己在電視上什么樣。他從沒看過《武林外傳》，因為“沒那想法”。
他關于電視劇最清晰的記憶，是那段關于小貝學武的戲，小郭覺得食客們的表決無效，說“他們不是店里人”，老白回應，“怎么不是店里人？人家天天在你店里吃飯，不是店里人？”
與齊俊生的不關心不同，寧財神后來不再看自己寫的《武林外傳》，是因為“自己一直是個不回頭的人，你們不提我也想不太起來，很陌生和遙遠”。
所以在最后一集里，他讓來自西安的凌騰云（凌瀟肅），在大家的酒里下了毒藥—殺青散。
“據(jù)我所知，殺青散沒有解藥?！鄙骋缭趧±锉砬檎J真地說。
閆妮至今還對最后一場戲印象深刻，“大家站在一排看同?？蜅＃孟衩總€人都很難過，不愿意離開那個地方”。
尚敬覺得一群人圍著桌子“忙活的樣子”，就是自己心中的《武林外傳》。 圖/尹夕遠
最終，沒有離開的只有齊俊生，守著同福客棧的破敗與寂靜。偶爾，棚外會有金屬撞擊聲傳來，幾十米外的山坡上，新樓房正在建設。
他的住所離大棚不到200米，如果沒有特殊需要，他從不來這里看上一眼。
他不知道，自己在網上還被人“羨慕”過—腐竹們邊看照片，邊感嘆“看門的老爺爺才是真正的幸福?！?/p>
“都算著呢”，提起10年，“武林齋人”和“土偶”心里早有準備。今年，腐竹節(jié)的開場白格外長?！巴僚肌睂懙溃拔覀兿嗑?0年，陪伴10年，有一種雖然互不相識，但是又確實熟知的奇妙感。武林外傳這4個字再不僅僅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名稱，它早已成為親密愛人一樣的存在，融進生活的點點滴滴?！?/p>
劇里的演員肖劍也跟腐竹們一樣感慨萬千?！皶r間過得太快了，還沒緩過神來。白駒過隙，留也留不住，我們只能在回憶當中，再重溫那時候的經典了。”他告訴《博客天下》，最近剛粗略地看完一遍《武林外傳》。10年來，“電視播會看，有盤或者上網也會看”，以至于他已經記不清自己看過多少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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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現(xiàn)在依然有名，是北京一處風景區(qū)的金字招牌。但真正進過客棧的人，寥寥無幾。
“平時我們根本不讓人進。”8月中旬，管理員小齊邊說邊把門拉開了一條縫。
和很多人想象的不同，《武林外傳》拍攝地坐落在一個大棚子里，并非露天?；⌒雾敚畮酌赘?，上面的幾個風扇是除大門以外僅有的光源。
棚子位置隱秘，立在一段斜坡盡頭，到這里要先經過幾只看門狗，一片死水塘，幾米寬的小菜園和一扇虛掩的鐵皮大門。門前的石灰地已長滿光滑的青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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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決定直接倚山采石，搭起客棧的大堂、廚房、后院、臥房等生活場景。尚敬和幾位演員來自空政話劇團，他便借鑒空政旁邊的“同福夾道”胡同，將客棧命名為“同?？蜅！?，劇中提到的燈市口，則是空政所在地。
大多數(shù)時間，這里是靜謐的，甚至連風都不曾光臨?！昂谟挠牡模易约簛硪帛}得慌?！?/p>
沒離開的，沒回來的
享受了靠山吃山的好處，他們也不得不忍受其弊端?！澳莻€山坡，一下大雨就有洪水往棚里進，山里什么小動物都有，據(jù)說黃鼠狼、耗子啊都往里面鉆?！鄙芯椿貞?。
如今，占據(jù)客棧的小動物，是在門和框之間結網的蜘蛛。敞著的客棧大門，像張黑漆漆的嘴。人走過時，蛛網輕輕抖動。抬頭，牌匾歪了，“同?？蜅！彼膫€“鎏金”大字已經褪色。
沒人出來迎客，只有倏忽而降的溫度和彌漫在空氣中的潮濕發(fā)霉的味道。
大多數(shù)時間，這里是靜謐的，甚至連風都不曾光臨。“黑幽幽的，我自己來也瘆得慌?！毙↓R說。
他比絕大多數(shù)人要熟悉同?？蜅！毿牡摹段淞滞鈧鳌酚^眾來說，小齊其實并非陌生人。拍攝電視劇的日子，他就坐在樓梯附近，假裝吃那些并不存在的招牌菜，“又換衣服又調座位”，還要隨時配合捕頭“燕小六”的拔刀動作，拔腿就跑—不給錢的那種。
10年后，那個面目模糊的群眾演員，仍被人叫“小齊”，但看上去明顯“老”了。他有點駝背，頭發(fā)花白，皮膚黝黑，臉上是常年在日光下勞作的粗糙褶皺。
時間同樣也在客棧身上留下了印記。因為“燈泡憋了沒有換”，屋里一片漆黑，打開手機手電筒，勉強能將視野延伸到一兩米開外。
在突兀的光柱中，白色的灰塵在空氣中上下飄浮，像幽深海底的微生物。往前走兩步才會發(fā)現(xiàn)，大廳比以前“寬敞”了。原來分布各處的桌椅板凳被堆在大廳左邊，板凳反扣在桌面上，椅子腿之間掛著軟塌塌的蜘蛛網。
大門右手邊，堆著蒙塵的花架子、矮腳凳、“代郵價目表”和水缸。沒有看到老白睡覺的那張桌子。
11年前的秋天，小齊就坐在這張桌子旁邊，第一次上了電視。鏡頭在他臉上停了兩秒?！靶↓R?！崩习捉榻B道。
當時，窗外是亮的，光打在小齊臉上，飽滿、結實，看不到皺紋，露在帽子外的兩鬢烏黑。畫面左下角打著他的名字—齊俊生。
他原本在附近做工，眼瞅著影棚一天天建起來，偶然被劇組相中，成了老白口中很“不容易”的群眾演員。
更不容易的是，6個月的拍攝結束后，齊俊生再也沒有離開。
那些離開的人，除了尚敬和李大嘴姜超，似乎再也沒有回來。
尚敬在2009年秋天回到客棧，是為拍電影版《武林外傳》做準備?！耙桨不杖ゴ罹?，電影的制片和舞美團隊要看一看”，尚敬就去客棧拍了一些素材。
2015年8月12日，自《武林外傳》殺青后關張至今的同福客棧。圖/尹夕遠
姜超則是幾年前和家人一起回“同?？蜅！钡?，在附近的民俗村吃農家菜，就特意去看了一眼。
“跟現(xiàn)在的樣子基本差不多?！彼f。他忍不住懷念當時的生活，“平谷的山上還沒有霧霾，從山上走到山下要40分鐘，大家基本上沒什么機會出去”。
這群“每天除了吃飯、化妝、拍戲，就沒別的了”的人，最終給人們留下了很多經典畫面。
觀眾“土偶”對經典片段的記憶，大多與那張“水曲柳臺老榆木”桌子有關。“他們第一次聚在一起，分那塊發(fā)糕。沒有這個瞬間，就再沒有這種雖然幾乎賺不到錢，但是仍然能笑出來的生活?！?/p>
土偶是“武林外傳吧”的吧主，能精確說出第一次看《武林外傳》的時間—2006年1月11日，第29集。她總覺得“似乎真的就有這樣一個地方”。
而要到這個地方，需要從東直門一直向東，到平谷縣城再往東北走30公里，到達飛龍谷。這個國家級森林公園景區(qū)的網絡宣傳語寫著，“欣賞山川旖旎的同時，看看《武林外傳》中傳說的客棧，讓人有一種穿越的感覺?！?/p>
如果問景區(qū)員工，“同?？蜅Ｔ趺醋?？”他們會向山上一指，“坐游覽車，再走一段，一小時能到—先去買門票！”
只有熟悉的人才清楚，“山上那個”只是景區(qū)新建的復制品，真正的客棧就在眼前—景區(qū)售票處200米外的公路拐角。
那里有扇不起眼的鐵柵欄門，像普通鄉(xiāng)村工廠，銹跡斑斑。慕名而來的私家車從門前呼嘯而過，很少有人會往這里多看一眼。
偶爾會有影迷過來探路，但多數(shù)被齊俊生擋了回去。
回不去的，忘不掉的
網友“退休挖煤工Dss”是個例外。2013年11月，她來回坐了6小時車，拿著借來的相機，求了半天，才得以進客棧，“如果沒拍到，真怕哭出來”。她把拍的一組照片發(fā)到貼吧，至今還有人回復。
看到有人說“有機會一定要親自去看看”，她直截了當?shù)鼗貜停澳銈兛傉f有機會去，但一直沒去……看來還是不想去?！?/p>
即便這些網友趕到客棧，也看不到那張水曲柳臺老榆木桌子了。
2010年拍攝電影版時，這張桌子是唯一被尚敬帶到安徽的道具。他覺得一群人圍著桌子“忙活的樣子”，就是自己心中的《武林外傳》?！斑@是大堂的魂，是《武林外傳》的同?？蜅５幕辍！鄙芯凑f。
但現(xiàn)在，“魂”沒了。
“桌子不在這兒啦?！饼R俊生想也沒想就回答。
一起消失的，還有樓梯旁那尊本該守護客棧的關公像、“李大嘴”和“呂秀才”寢室里的書桌。秀才的床被移到了門口，他教訓大嘴或寫小說時常坐的椅子，擺到了床的位置，可椅背兒掉了。
秀才或“莫小貝”的大作，也還能看見幾張，“玉不琢不成器”、“守真志滿逐物意移”……但只有熟知劇情的人，才能通過一圈方形的、發(fā)霉的輪廓，判斷這里曾經貼過什么。
“開心點，沒拆就不錯了?！薄巴诵萃诿汗ss”當時這樣安慰那些失落的吧友，隨后照片漸漸沉寂。
今年4月，網友“扒蒜小妹愛吐槽”曬了幾張同福客?，F(xiàn)狀的照片—“樓還是那個樓，灶還是那個灶，只是人已不在，屋已落灰，10年就這么過去了，留下永遠的經典?！?/p>
這條微博獲得了6400多條評論、12500多次贊和近4萬次轉發(fā)。網友“R魔鬼的情詩”看著看著就哭了，她還記得“大四那年過年回家，大雪導致火車晚點7小時，在漢口火車站邊上的小飯店看了一下午《武林外傳》，自此入坑”。
正在拍戲的倪虹潔，那段時間也看到了網上的照片，忽然心里“特別凄涼”?！艾F(xiàn)在常年沒人去，有很多灰塵，那里肯定很孤獨、寂寞、凄慘、可憐。”
她飾演的“祝無雙”是客棧里最勤快的雜役，眼里容不得一點不干凈，老把“放著我來”掛在嘴上。但現(xiàn)在，她和小郭常用的掃帚已經都是灰了。
“我覺得很多東西是有生命的，客棧也是?！蹦吆鐫嵳f。但她不得不承認，不論是生命還是生氣，都早已從這里消失了。
網上的照片沒有顯示：潮濕讓紅色“?！弊趾拖铲o羽毛沾上了黑綠色的霉斑。寢室門上的窗花像抹布一樣掛著，好像隨時會掉下來。
尚敬來自“同福夾道”胡同旁邊的空政話劇團，便將客棧命名為“同?？蜅！?。圖/尹夕遠
《武林外傳》武功招式一覽
郭芙蓉
家庭出身：六扇門
使用武器：青霜劍、青龍寶劍
武功招式：排山倒海，分筋錯骨手，鴛鴦連環(huán)腿，鋪天蓋地揉心掌。
白展堂
江湖人稱“盜圣”
所屬門派：葵花派
武功招式：葵花點穴手，葵花解穴手，輕功。
武功成就：力擒美麗不打折、平谷一點紅、錢夫人、雌雄雙煞、姬無命等人。蚊子和蜘蛛的尸體躺在窗臺上。通往屋頂?shù)奶葑右阉?，屋頂后的黑色背景布還保存完好，黑得發(fā)亮。
屋子里最鮮亮的要算那幾盆假花，抹去灰，葉子依然是綠的，幾朵白色花骨朵還在含苞待放，像10年前一樣，這可能是看上去最有生機的東西了。
這與倪虹潔記憶中的那個“世外桃源”相差太遠?！澳亲缴嫌泻芏嘈》孔?，里面有很多貓咪和狗。大家都起得晚晚的，把門打開，串門聊天。中午就去食堂吃飯，下午開工。收工后大家又在門口聚會、聊天，談天說地。”
“那時候多熱鬧啊?！彼袊@。
“老板娘”閆妮當時也在網上看到了照片，“意識到一下子10年已經過去了”，“很多東西涌進了心里面”。
“當年的景象已不存在了，剩下一些破敗的東西，但一下子也讓人想起過去在那兒的那些風光的日子，大家在一起生活的事兒，還是讓人覺得有一些感慨。”她說。
“燕小六”肖劍則在微博上用“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和“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表達自己的感受，末尾還加了一句：“睹物思人！我的睡覺大箱子今安在？”
問起一些物件具體去了哪兒，齊俊生也不知道。
大堂里，掌柜的“專座”和其他幾張板凳一起放在了樓梯邊，漆面一塊塊地脫落，光打在上面斑斑駁駁。如果忽略掉上面1毫米厚的灰塵，柜臺幾乎還是老樣子，只是秀才的算盤、賬本、筆筒都沒了。一支筆頭已經硬得像木頭的毛筆，躺在一瓶“白干兒”旁邊。
粗陶的茶碗和酒壺散布在柜臺和兩邊的柜子上，柜門掉了，大塊的白色墻膩子落在碗里，一塊巴掌大小的卡在兩壇“女兒紅”之間，酒壇上的紅布塞子歪在一旁，壇子里空空如也。
“當時特別想說點什么，但后來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就是想說的話太多了?！薄鞍渍固谩鄙骋缯f。心中太多的感慨最終讓他歸于沉默，倒是“大家一起拍戲生活的美好瞬間和片段，一下子就回憶起來了”。
尚敬要淡定得多。他6年前回客棧時，“就已經這樣了”。
相比之下，他拍電影版《武林外傳》時的助理“武林齋人”有些傷感。這位有潔癖的姑娘看著照片里的滿屋灰塵，忽然有種“找個掃帚打掃干凈”的沖動。
她已經記不清看過多少遍《武林外傳》了，“不夸張地說，隨便提起一句臺詞，我能順著往下說?！彼木W名“武林齋人”用了9年，沒打算換。
拍攝電影版時，她“軟磨硬泡”地在劇組待了1個月，給尚敬做助理，還客串過群眾演員。
她最喜歡“郭芙蓉”，因為能看出“80后的影子”?！皬牟欢碌男U橫大小姐變成成熟穩(wěn)重的姑娘，就像從懵懂無知步入社會接著摸爬滾打的我們一樣。”她告訴《博客天下》。
《武林外傳》在央視熱播時，正讀高三的“武林齋人”，靠看這個減壓，“不自覺就淪陷了?！爆F(xiàn)在，她已經北漂5年，換了3份工作，眼下做網站編輯，依然單身。
在齊俊生的記憶里，除了2009年尚敬回來選道具和記不清哪一年為同名游戲做宣傳插滿彩旗之外，這里幾乎再沒熱鬧過。
“就像一個人在監(jiān)獄那種感覺，日夜盼著有人回去看看她?！闭f完，倪虹潔她又覺得自己“想太多了”。
她從沒回去看過?！翱词裁茨?？人都不在了”。
莫小貝
外號“嗜血狂魔”
所屬門派：衡山派
使用武器：暗器“殺人糖葫蘆”
武功招式：隔空打穴、香山無影腳、小擒拿手
閆妮至今還對最后一場戲印象深刻，“大家站在一排看同福客棧，好像每個人都很難過，不愿意離開那個地方”
留不住的，留得住的
《武林外傳》的“熱鬧”已經轉場，用另一種方式繼續(xù)。
2014年4月，作家張佳瑋在《武林外傳》問世9年后，還在知乎上分析劇里所有主角的人名，他們在以往的武俠經典里都能找到對應：佟湘玉—《龍門飛甲》里的金鑲玉；白展堂—《七俠五義》里的展昭+白玉堂；郭芙蓉—《神雕俠侶》里的郭芙+黃蓉；李大嘴—《絕代雙驕》里的李大嘴；莫小貝—《笑傲江湖》里衡山派掌門莫大；呂輕侯—
呂秀才
關中大俠，人稱“奪命書生”
使用武器：雞毛撣子、毛筆、“子曾經曰過”武功成就：曾以一句“是誰殺了我，而我又殺了誰”使姬無命錯亂自殺。
李大嘴
京城廚神諸葛孔方唯一弟子
所屬門派：菜刀門
使用武器：玄鐵菜刀
武功招式：降龍十八掌、左青龍右白虎、旋風菜刀
武功成就：扔下原屬于金銀二老的奪命蝎蜇中上官云頓，使其中毒而死。
小米
所屬門派：丐幫
武功招式：亢龍有悔
武功成就：以一招“亢龍有悔”跟老白合作完成胸口碎大石，使得釘板楔進老白背部《楚留香傳奇》里的左輕侯；燕小六—《歡樂英雄》里的燕七；祝無雙—《神雕俠侶》里的陸無雙。
滿屏的人名、臺詞像密碼一樣勾連起了看著武俠書、武俠劇長大的一代人共享的知識儲備，觀眾們對著熒幕有一種“你懂我”般的接上頭的快感。
寧財神看過這些分析?！岸纪Φ?。”他對《博客天下》解釋說，“我并沒有多么深的用意，一切都為了圖個樂。我不擅長生造一個名字，說服自己他具有什么樣的性格。我必須有一些參照?！?/p>
每年的5月8日，被網友們稱為“腐竹節(jié)”（“武林吧”＝508），武林外傳貼吧都會組織網友制作《武林外傳》主題的mv、翻唱或廣播劇慶祝，節(jié)目經常有十幾個，“類似春晚的感覺”。從2007年開始，已連續(xù)9年。
貼吧成員不多，卻夠熱鬧團結，吧里幾乎沒有廣告，灌水的也少。經常出現(xiàn)的活動都與《武林外傳》有關，接臺詞、猜場景、扒伙食，回復上千都不稀奇。但一提到一起去拍攝地，關注者就忽然少了。
有段時間，傳出客棧被拆的消息。所有人都在網上求證，卻誰都回答不出來。
身在陜西的“土偶”參加過很多《武林外傳》的活動，去過電視劇首播發(fā)布會、燈市口的空政大院，拍電影版時，她還請假一周，買坐票去安徽黟縣“跟組”。
但她唯獨沒去過平谷?！爸皇钦掌蛪蛄耍蚁Ｍサ臅r候它是全新的，期待它能夠被再次利用，就像那張老榆木桌子?！彼嬖V《博客天下》。在此之前，她只能“坐在電腦前看它慢慢老去”。
對于客棧的破敗，齊俊生沒覺得多痛惜，他更惋惜房子不能租出去拍戲。前幾天，有人專程過來物色影棚，后來沒有下文，“就是太遠了，要在城里可能就租出去了?！?/p>
直到現(xiàn)在，齊俊生都不知道自己在電視上什么樣。他從沒看過《武林外傳》，因為“沒那想法”。
他關于電視劇最清晰的記憶，是那段關于小貝學武的戲，小郭覺得食客們的表決無效，說“他們不是店里人”，老白回應，“怎么不是店里人？人家天天在你店里吃飯，不是店里人？”
與齊俊生的不關心不同，寧財神后來不再看自己寫的《武林外傳》，是因為“自己一直是個不回頭的人，你們不提我也想不太起來，很陌生和遙遠”。
所以在最后一集里，他讓來自西安的凌騰云（凌瀟肅），在大家的酒里下了毒藥—殺青散。
“據(jù)我所知，殺青散沒有解藥?！鄙骋缭趧±锉砬檎J真地說。
閆妮至今還對最后一場戲印象深刻，“大家站在一排看同?？蜅＃孟衩總€人都很難過，不愿意離開那個地方”。
尚敬覺得一群人圍著桌子“忙活的樣子”，就是自己心中的《武林外傳》。 圖/尹夕遠
最終，沒有離開的只有齊俊生，守著同福客棧的破敗與寂靜。偶爾，棚外會有金屬撞擊聲傳來，幾十米外的山坡上，新樓房正在建設。
他的住所離大棚不到200米，如果沒有特殊需要，他從不來這里看上一眼。
他不知道，自己在網上還被人“羨慕”過—腐竹們邊看照片，邊感嘆“看門的老爺爺才是真正的幸福?！?/p>
“都算著呢”，提起10年，“武林齋人”和“土偶”心里早有準備。今年，腐竹節(jié)的開場白格外長?！巴僚肌睂懙溃拔覀兿嗑?0年，陪伴10年，有一種雖然互不相識，但是又確實熟知的奇妙感。武林外傳這4個字再不僅僅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名稱，它早已成為親密愛人一樣的存在，融進生活的點點滴滴?！?/p>
劇里的演員肖劍也跟腐竹們一樣感慨萬千?！皶r間過得太快了，還沒緩過神來。白駒過隙，留也留不住，我們只能在回憶當中，再重溫那時候的經典了。”他告訴《博客天下》，最近剛粗略地看完一遍《武林外傳》。10年來，“電視播會看，有盤或者上網也會看”，以至于他已經記不清自己看過多少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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