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為音樂而生的城市

音樂節(jié)期間，薩爾茨堡遍地都是音樂家。一次偶然的街頭搭訕，說不定就會遇上一位將在音樂節(jié)上演出的大咖

薩爾茨堡離慕尼黑很近，坐火車只有不到兩個小時的行程。十多年前，我在慕尼黑做訪問學者時，曾去過兩次，但都是短暫的停留，當晚就返回了。

薩爾茨堡留給我的印象是碎片化的，能回憶起來的大略只有老城區(qū)里白色的城堡、磚石鋪地的狹窄街道、廣場上的音樂家雕塑以及到處聳立的教堂。總之，是一個只需半天就可逛個遍卻又很值得一游的彈丸之地。

時隔多年，我再次來到這里，記憶中一些符號式的東西并沒有太大變化，一如歐洲的其他許多城市。但在此之外，我新發(fā)現(xiàn)了很多之前沒有留意到的東西。

城里城外

我們住的酒店位于薩爾茨堡新城，可能是當?shù)厮芯频曛须x火車站最近的。一個城市的火車站周圍通常是比較臟亂差的，但薩爾茨堡是個例外，環(huán)境整潔，秩序井然。

從我們的住地前往薩爾茨堡老城需要坐幾站公交才能到達，步行需要半個小時，其間要跨過薩爾茨河。薩爾茨河水面很寬，水流湍急，看起來有些污濁。載我們的的士司機說，薩爾茨河的河水通常是清澈的，現(xiàn)在之所以渾濁，是因為上游地區(qū)下了暴雨。沿河相距不太遠，便有一座橋連接兩岸。其中一座直通老城區(qū)中心，橋兩邊的鐵絲網(wǎng)扶欄上，鎖著成千上萬的五顏六色、各式各樣的鎖頭，仿佛兩道彩虹橫跨薩爾茨河。

不止一個人說薩爾茨堡的社會治安好，這樣的話聽多了，膽兒自然就大了。雖然街頭很少見到警察的影子，但內(nèi)心感覺是安全的，即使在深夜。因為白天太熱，我和同事決定晚上到老城區(qū)溜達一圈。離開酒店時，已經(jīng)10點多了，街上行人已經(jīng)很稀少。初來乍到的我們對周圍路線還不太熟悉，走了兩個街區(qū)就開始問路。等我們尋道走到薩爾茨河邊時，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偏離老城的入口足有兩三公里。好在我們不趕時間，也無明確目的，干脆就沿著河邊朝薩爾茨堡老城的方向信步而行。雖然夜已深，但河邊行人不斷，有夜跑的、散步的，還有三三兩兩坐在岸邊把酒臨風夜聊的。在這樣的氛圍里，心情會跟周圍的環(huán)境一樣放松、愉悅。

薩爾茨堡的游客中，很多來自歐洲，其中來自德語國家的占了相當比例。也有很多美國來的。然而，無論在哪兒，都絕對少不了中國人，其中來參加音樂節(jié)夏令營的中國小朋友也不少。從小就能親身感受世界一流的古典音樂盛會，應該是一次難得的體驗。街頭長著亞洲人面孔的，不少是韓國人。據(jù)莫扎特大學校長介紹，這些年到薩爾茨堡學習音樂的國際學生中，來自東亞的學生比例有了很大的增長，不知街頭的這些韓國人是否與此有關。

因為音樂節(jié)的緣故，當?shù)睾芏嗑用穸即┲褡宸b，女人穿長裙，男人穿皮短褲，跟相鄰的德國巴伐利亞人在節(jié)日的打扮有點像，但又有著自己的鮮明特色。在街頭小店逗留時，一位熱情的店員糾正了我多年的一個錯誤認識，原來皮短褲并非男人專享，女人照樣可以穿，并且穿在身上的效果比男人還酷。

來薩爾茨堡，古城堡是一定要參觀的，它是這里的地標。城堡始建于公元1077年，從最初位于山頂位置的一處大房子，到成為今天歐洲保存最為完整的古城堡，前后斷斷續(xù)續(xù)建了好些個世紀。城堡不算太高，但爬上去還是要費一些氣力，有些路段很是陡峭，不想爬的話可以乘坐纜車。

在老城區(qū)待膩了，位于薩爾茨堡郊外的海爾布倫宮倒是個換換口味的好去處，從老城區(qū)坐公交過去只要半個小時。這座以水為主題的宮殿，建于17世紀，是當時大主教的夏宮。建在花園內(nèi)的戲水園，是海爾布倫宮的亮點，也是歐洲唯一的戲水宮殿。

如果時間允許，一定要去一趟翁特斯山。從中央火車站搭乘25路公交車，不到一個小時就能來到翁特斯山山腳下。這里是阿爾卑斯山脈的一部分，搭乘纜車大約10分鐘就能到達山頂。趕上天氣晴朗、能見度好，能看到連綿的阿爾卑斯山脈。由于海拔較高，這里的天氣變化很快，來之前，最好查看一下當?shù)氐奶鞖忸A報，如果預報有雷雨，即便山下天氣正常，管理人員也會拒絕讓你登山。

我們到翁特斯山那天，天氣預報是多云，山頂有霧，能見度差。心里多少有些失望—原本是想登頂之后，極目遠眺，一覽眾山小的。纜車升到半山腰時，就進入云霧中，外面白茫茫一片，能見度幾乎為零。這讓我們的心情一度跌到谷底，心想這一趟算是白來了?？衫|車快到盡頭時，突然有穿云破霧后的豁然開朗、別有洞天之感—下面仍然云霧籠罩，但山上的天是晴的，視野很好，遠處的薩爾茨堡一覽無遺。這種奇特的景觀可遇不可求，比之晴空萬里更多了一份神秘和變化。我們算是趕上了。

《每個人》演出期間大教堂廣場的觀眾席

音樂之都

歐洲的很多城市，都有街頭藝人的表演，薩爾茨堡也不例外。不管是個人的獨秀，還是三五個人的群演，他們都很安靜、投入，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表演中，至于路人是否施舍，仿佛完全不在考慮之內(nèi)。我感覺他們更像是通過這種方式來參與薩爾茨堡音樂節(jié)的藝術家。

因為有采訪任務，在街頭與路人搭訕成為必須。不承想，我們搭訕的第一個人，一個略顯孤傲清高的老太太，就是專程趕來參加音樂節(jié)并登臺進行朗誦表演的藝術家。雖然交談中她也提到過朗誦的事，但我們當時并沒太放在心上。后來回到酒店，不經(jīng)意間翻看薩爾茨堡音樂節(jié)的演出手冊時，發(fā)現(xiàn)了她的照片，仔細閱讀介紹，才知道她是一位來自維也納的經(jīng)常受邀在薩爾茨堡音樂節(jié)進行朗誦表演的牛人。還有一次，我們攔下兩位騎車的年輕人，請他們談談薩爾茨堡和薩爾茨堡音樂節(jié)，其中一位長相俊雅的小伙子是音樂節(jié)期間登臺演出的樂隊成員。我們在感嘆人不可貌相的同時，也深深覺得作為古典音樂之城的薩爾茨堡絕非浪得虛名。

薩爾茨堡音樂節(jié)期間有眾多演出，劇院、學校、教堂，甚至河邊或廣場的空地，都會成為演出場地。一些經(jīng)典演出的門票很早就售罄，并且往往價格不菲，動輒上百歐元。不過，音樂節(jié)的主辦方也充分考慮到了廣大經(jīng)濟并不寬裕的古典音樂愛好者的利益，音樂節(jié)期間，有很多免費或者票價很便宜的演出，可以滿足這一群體的需求。當然，免費或者便宜，并不代表演出低劣，能在薩爾茨堡音樂節(jié)期間進行演出的藝術團體，水平都是一流的。

上圖：街頭藝人；

下圖：排練廳外

音樂節(jié)主辦方的媒體辦公室給我們提供了海頓作品《創(chuàng)世紀》和話劇《每個人》首演的門票。

《創(chuàng)世紀》是“世界三大神劇”之一。擔任音樂會指揮的是法國著名指揮家馬克·明柯夫斯基。聽眾以中老年人居多，很少見到年輕人的身影。忽然想起莫扎特音樂大學校長受訪時說的話：年輕人大多都被以美國為代表的西方流行音樂吸引過去了，真正喜愛和從事古典音樂的年輕人的比例一直在下降。對于莫扎特的故鄉(xiāng)薩爾茨堡而言，這不能不說是一種悲哀。因為天氣炎熱，再加上節(jié)日大廳的空調(diào)制冷效果也不太好，中場休息后，馬克干脆脫掉外套，輕裝上陣，甩開膀子指揮。

《每個人》是薩爾茨堡音樂節(jié)的招牌劇目。首演前夕，我們還專程到現(xiàn)場去看了下，大教堂前的臨時舞臺和臨時的座椅已經(jīng)搭好，座位后排兩側(cè)的燈光也已架好。只等時候一到，就可鳴鑼開場。

演出定于晚上9時開始，我們8點30分左右趕到，卻發(fā)現(xiàn)場地空空如也。舞臺旁邊立著一塊牌子，說因為當晚有雨，演出按照預案將于節(jié)日大廳進行。心頭頓覺一陣失望，因為早就聽人說以大教堂為背景的演出多么氣勢恢宏、令人震撼，看來這次無緣身臨其境地體驗了。

循著路標來到前一晚欣賞《創(chuàng)世紀》的節(jié)日大廳，落座不久，演出的大幕便拉開了。節(jié)日大廳的空調(diào)系統(tǒng)一如既往地不給力，大多數(shù)男人已經(jīng)脫掉西服外套，扯下領帶，女士們也顧不上矜持，拼命地搖著扇子?！睹總€人》的演出語言是德語，又帶點奧地利的口音，我聽不大懂。但劇情很抓眼球，舞蹈、音樂和表演都很提精神，當注意力在舞臺上時，身上反倒不大覺得那么熱不可耐了。

我們原本考慮參加音樂節(jié)開幕式，但官方開幕式是7月26日，在此之前，我們已經(jīng)返京，所以也就無緣一睹當天的盛況。就像因為下雨我們未能在大教堂前欣賞《每個人》一樣，這也算是我們薩爾茨堡音樂節(jié)之行的一個缺憾吧。當然，樂觀地看，也可把它作為我們?nèi)蘸笤賮韰⒓铀_爾茨堡音樂節(jié)的動力和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