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洪露

池莉的小說創(chuàng)作，總是表達對世俗人生的世俗關懷，她將現(xiàn)實生活的一切酸甜苦辣、喜怒哀樂都看做是生活中一些無法回避，同時也是不可或缺的構成要素和基本內(nèi)容客觀真實的再現(xiàn)。池莉說：“我的每部小說都在求異，都根據(jù)選材的不同采取了不同的結構、語感、語言色彩以及貫穿整部小說的氣場”[1]，但是“在我的作品里頭，有一根脊梁是不變的，那就是對于中國人真實生命狀態(tài)的關注與表達”[2]。她以這樣的創(chuàng)作理念把小人物的人生體驗在作品中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將一個個日常生活的剖面與味覺人生體驗連綴或漸次展開，構建了一個真實的生活圖景。

一、苦澀體驗

親情總應是溫暖的，似火，炙熱著每個有愛的人，而在池莉的作品中卻呈現(xiàn)了另一種人生體驗——苦澀。當親情掛上冰霜，最后留下的只有麻木和偶爾的心酸。《生活秀》中，來雙元知道“來雙揚從來都絕對不好意思虧待自己的親人”，于是在手術后帶著來金多爾硬是賴在來雙揚家養(yǎng)病。在來雙揚為了哥哥的生家庭問題想盡辦法時，而來雙元卻喊著：“這間老房子，是祖輩傳下來的。按老規(guī)矩，這房子應該傳給兒子；就算按現(xiàn)在的法律，我也有份?！盵3]白吃白喝混房子，這才是來雙元到來雙揚家的真正原因。而來雙揚為了得到房產(chǎn)，才會主動向繼母道歉。一切都辦好了，可平息一切的卻是那些虛偽的微笑，虛偽的問候，甚至可以說是虛偽的親情所交換得到的。池莉認為“中國幾千年的封建政治體制和被集權政治所掌握和毒化的文化對中國人人格的最大戕害就是虛偽”[4]。

二、酸楚人生

在池莉的作品中，這種在利益的驅(qū)使下親情淡化的虛偽比比皆是，酸楚的人生體驗便成了生活圖景中的味覺主題之一，而一種浪漫消逝的苦澀更受到池莉的重視。池莉揭開了虛幻的愛情面紗，池莉?qū)鹘y(tǒng)的虛假的“愛情神話”進行了無情的顛覆和質(zhì)疑，在池莉的作品中，“愛情是自私的，愛情不是神話，婚姻也不是虛無縹緲的無憂無慮的伊甸園，愛情中的對方只是凡夫俗子，他們必然會在愛情和婚姻里注入世俗的利益的考慮”[5]。拂去愛情中浪漫的面紗，還給我們一個真實且現(xiàn)實的婚戀觀之后，一種苦澀的體驗不自覺地浮上心頭。

在《綠水長流》中，愛情是為了生活，在談婚的時候，要考慮自己選擇的婚姻是否可以讓自己生活得更好?！凹彝ケ仨毷怯形幕摹?，這樣才能讓自己生活得比較舒適，“性格要溫和的”，這樣才能讓自己生活得輕松，而不必為小事計較。在池莉看來，愛情具有很多現(xiàn)實因素，浪漫在我們的生命中已經(jīng)消失殆盡了。

三、辛辣體驗

池莉為我們構建的生活圖景中，除了愛情的苦澀外，辛辣的味覺體驗也不時地刺激著人們麻木的神經(jīng)?！跺\繡沙灘》中，立雪與海天有著浪漫的愛情，海天總是熱切地凝望著她，聽她說天南海北地說話，而在結婚之后的他們只有每天枯燥的生活，每天機械的問候，當立雪要與海天談談的時候，得到的是“你呀，肯定又看了什么小說，受了什么的激動。立雪，三十多的人了，怎么老像小女孩一樣易沖動愛幻想？”[6]這就是他們婚后的生活。而立雪還是要繼續(xù)和他生活的，那是一種責任，但是傾訴的愿望、浪漫的欲望與幻想并沒有消失。在遇到趙如岳的時候，才會放棄了自己本有的戒備，忽略了存在危險的可能性。

四、偶爾的甜蜜體驗

池莉書寫著現(xiàn)實生活中瑣碎與卑微的世俗人生，而苦難人生成為作品主調(diào)的同時，池莉并沒有忘記人生中情意真摯的甜美，盡管人生是苦痛的，那么偶爾的甜美便成了亮點?！罢剳賽鄣哪贻p男女，交換童年和少年的記憶，其實只是戀愛的把戲，找個說話的借口……只有再長一些年歲，童年和少年的記憶才會深入到你的生活中，你才會察覺到你生命的基礎和講解時由什么來鋪墊和限定的”[7]?；貞洷愠闪嗣篮玫闹鹘??！兑欢瑹o雪》中“我”對劍輝的同情，為她的傷心，替她的醫(yī)療事故盡力辯護；《小姐，你早》中戚潤物、李開玲、艾月為了對付背叛婚姻，玩弄女性的男人而走到一起，相互關愛。母親對女兒愛，在池莉的作品中也是純凈的，空靈卻也是深沉、真摯的。人生百味，苦辣酸甜，這才是池莉小說為我們展示的日常生活的本來面目，真實的生活圖景。

五、書寫“味覺人生體驗”的價值與意義

作為在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后期興起的“新寫實”小說的代表作家之一，池莉的作品以對世俗人生的深切關注和“原生態(tài)”的展示為讀者所知。池莉?qū)⒐P觸伸向生活的現(xiàn)場，還原生活，書寫顯示生活中瑣碎與卑微的世俗人生。以沖淡的創(chuàng)作風格描繪出世俗的市民風景，讓生活本身教育讀者，提倡一種堅忍的生存狀態(tài)，只要有能力，有勇氣，在這個艱難的世界存在下去就是強者。

池莉的筆就像哈哈鏡，或變形，或夸張，讀者也將在滑稽可笑中大徹大悟真實的生活圖景與真實的生存狀態(tài)。池莉正是通過“小市民”與“知識分子”的相互對比，更加體現(xiàn)了在面對酸甜苦辣的日常生活，“他們謹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對自己的生存狀態(tài)有著清醒的判斷，不會一時間沖動起來昏了頭腦，也不會做虛無的一起前額不切實際的夢想，甚至連殘存的浪漫情懷也容不得保留”[7]。在現(xiàn)實生活中，更需要這種向環(huán)境抗爭的生命強力。池莉筆下的人物都具有一種可以轉(zhuǎn)化味覺體驗的能力，都以一種堅忍的生存態(tài)度面對生活中的種種，他們并不是英雄與偉人，并沒有驚天地的豐功偉績，他們只是生活中的小人物，卻體現(xiàn)著我們的民族精神。

池莉作品的切入點就是原汁原味的生活，其中沒有一點修飾，沒有一點幻想，沒有一點浪漫，有的只是赤裸的真實的生活。她通過這種真實的生活本想表露所展示的一種美：一種自然平和的生活態(tài)度，一種積極平實的生活態(tài)度。她用平實的手法重現(xiàn)原生態(tài)的生活圖景，指引人們將覆蓋在生活中的虛幻、迷離的灰塵拂去，重新體驗生活中的酸甜苦辣，進而發(fā)現(xiàn)生活的真諦。

參考文獻：

[1]池莉.創(chuàng)作，從生命中來[J].小說評論，2003.1：33.

[2]趙艷，池莉.敬畏個體生命的存在狀態(tài)——池莉訪談錄[J].小說評論，2003.1：37.

[3]池莉.生活秀[M].南京：江蘇文藝出版社，2007：35.

[4]池莉.創(chuàng)作，從生命中來[J].小說評論，2003.1：34.

[5]閏秀平.顛覆愛情神話——池莉小說忠的婚戀現(xiàn)象透視[J].石油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2.2（1）：84.

[6]池莉.池莉作品集[M].北京：青年文學出版社，2004：14.

[7]張志忠.池莉筆下的小市民風景[J].名作欣賞，200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