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川山
朋友又一次辭職了,理由依然是,這份工作離他的“理想型”還差那么一點點。
每次聽到她這樣說,我都特想把她丟出去。對了,當年那個抱怨“雖然被人大錄取,但我還是比較喜歡北大”的女的,我也無比地想把她丟出去。
朋友固執(zhí)地追求“理想型”。當然,我也固執(zhí),不然怎么做朋友?
仿佛全世界都對我上下班打車這事兒充滿敵意,認為我奢靡。我固執(zhí)地堅持,哪怕工作的地點荒涼如沙漠,各種打車軟件都叫不來一臺車,我也寧愿等上幾十分鐘,而不是汗流浹背地擠公車。
坐上出租車那一刻,整個世界被炸成灰燼,我徜徉在一道清爽的銀河里,不知煩惱為何物。不用擔心會不會被踩到腳,不用擔心旁人的嘴里是否有午餐的余味。
一切都值得了。
每天數(shù)次交道,讓我對出租車分外挑剔。車身不潔,扣10分;椅套缺失或未清洗,扣20分;司機沒洗頭,扣30分;不擅長超車加塞兒,扣40分…--
慢慢地,我的挑剔一條一條失效。糟糕的路況與偏僻的地段,讓我已沒工夫再去計較那些“標準”。為了早上能趕到打卡,有空車,就給50分;準時將我送達,除了剩下的50分我再倒貼100--路上,就差給司機大人跪下了。
嘲笑我吧,可生活就是這樣經(jīng)不起苛刻;蔑視我吧;遲早你也會跟我一樣灰頭土臉。當你深陷在一條愁眉苦臉的公路上,面對一個比一個固執(zhí)強勢的車屁股時,你就知道,對這個世界你并沒有多少話語權。
固執(zhí)的人多半刻薄。我們都想用選擇的標準來捍衛(wèi)自己的格調,凸顯自己與眾不同的存在,實際上,最后我們都被生活的傲慢,摔打成了一個個粗糙而平庸的個體。
這是生活的常態(tài)。
淌著汗寫到這里,看一眼窗外,春光明媚。就是如此這般生動的春天,也沒有理想中的驚艷,斷枝枯葉隨處可見,花下垃圾重疊。路上的人們,在過山車般驟冷驟熱的氣溫里,穿穿脫脫,也無心于形象了。
我也一樣,挑剔再次失效。
“阿嚏!”我的鼻子在這個春天失靈了。對一個鼻炎患者來說,對這樣美麗的季節(jié),其實是充滿巨大的敵意的。下班照例在街邊,試圖等來一輛出租車的耐心,終于被長流不止的鼻涕淹沒了,夾在一大群人里擠上公共汽車。
搖搖晃晃的車上,反正聞不到,也就無所謂混雜的各種氣息。而我聞不到香氣,不等于春天就不在了。這和戀愛、上班、鼻炎一樣,都是生活的一部分。
這無關固執(zhí)。就如決定我們回家時間的,不是期望,而是道路的通暢程度。還有,你也可能搭錯車,或者坐過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