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靖芳
保護運河,保護水資源,保護生態(tài)環(huán)境,是他們自古以來的生態(tài)基因和深入骨髓的信念。
兩千多年來,大運河的水穿城而過,水生態(tài)文明在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無論是三國時期曹丕的《至廣陵于馬上作》“觀兵臨江水,水流何湯湯”,還是唐代張若虛描寫揚州段運河的史詩級巨作《春江花月夜》,無一不蘊含著水生態(tài)文明的理念。
對揚州人來說,水是這座城市的根和魂。保護運河,保護水資源,保護生態(tài)環(huán)境,是他們自古以來的生態(tài)基因和深入骨髓的信念。
去年底,第三屆十大“揚州好人”評選活動頒獎典禮上,一位75歲老人贏得熱烈掌聲,她叫杜春萍,揚州市江都區(qū)淥洋湖村人,慷慨捐資百萬元為村里疏通河道。
與杜春萍一樣,陳宜林也是一位老人。因為對江豚的特殊感情,奔走四年為江豚尋找遷地,還獲得了李克強總理“點贊”。
因為蔣永慶退休后的一個愛好,引發(fā)了蝴蝶效應(yīng),吸引了不少民眾加入愛鳥護鳥行列。
他們是揚州人,他們?yōu)檫@座城市的生態(tài)環(huán)境貢獻著屬于自己的一份力量。
“吝嗇老太”捐資百萬修河道
當杜春萍把一張100萬元的存單放在村委會辦公桌上時,在場的人都驚呆了,包括她的兒子呂文國。“她平時舍不得吃穿,最后給村里捧出了100萬的河道疏通款,她能拿出這么多錢來,我們都覺得非常驚訝。”呂文國說。
在村民眼中,杜春萍并不大方,“三餐舍不得放肉, 燒菜舍不得放油”。
與那些從困難年代走過來的老人一樣,她對錢物十分珍視。一些行為如今看起來顯得有些“小氣”,因此被稱為“吝嗇老太”。
杜春萍“拍在”村委會桌子上的100萬是為了給村里修河道。淥洋湖村位于江都區(qū)邵伯鎮(zhèn),唐宋以后,這里就已成為“南北舟車孔道,煙火萬家,行旅如織”的運河重鎮(zhèn)。
2012年,回淥洋湖村辦事的杜春萍發(fā)現(xiàn),曾經(jīng)清澈的淥洋湖竟然只剩下一兩米窄,不但水淺,而且又臟又臭?!拔揖透鷥鹤诱f,你有本事就把這條河修修,給村里辦件好事吧?!?/p>
呂文國生意做得不錯,聽后立即答應(yīng)下來,但河道修了幾個月,眼看河水越變越清,工程款卻遲遲不到位。
“他的資金有點周轉(zhuǎn)不過來,說能不能三年付清。我想這不行,這是我給村里的承諾,我是窮怕了,特別怕差別人錢?!倍糯浩颊f。
誰也沒想到,“窮怕了”的“吝嗇老太”,竟然會為了修河道拿出所有積蓄。
62歲的祝永德,是杜春萍30多年來每一筆存款的經(jīng)手人?!?976年退伍后我就在郵政支局工作,30多年前她開始存錢的時候,一年只有一兩百元,后來逐漸發(fā)展到一兩千元,直到兒女大了,生活好轉(zhuǎn)了,她的存款才多起來,但每一筆錢都不容易?!弊S赖绿钩?。
淥洋湖挖掘于上世紀70年代,近40年未清淤,曾經(jīng)雜草叢生,五六米寬的河面,有的地方只剩下不到一米。無論如何,現(xiàn)在的淥洋湖,河道干凈,河水清澈,“吝嗇老太”也變成了村民心目中的“慷慨老太”。
為了表示感激,村里曾提出以她的名字命名這條河為“春萍河”,不過,被她拒絕了。
“我都不識字,怎么配得上?再說這河又不是我挖的,就是出點錢讓它清爽一些,有個好環(huán)境?!倍糯浩颊f。想了半天,她提出來能不能就叫“新建河”,因為這條河邊上的莊臺都是新建的,河道也是新的。
花甲老人獲總理“點贊”
陳宜林是位退休教師,今年65歲,從小生長在杭集江邊“船村”,對江豚有著特殊的感情。
2010年,陳宜林偶然看到著名豚類保護專家、中科院水生所研究員王丁的文章《搶救江豚只有最后的15年》,文中提到“江豚數(shù)量正以每年6.4%的速率下降,如果保護不力,10年到15年后,江豚將成為第二個白鰭豚”。陳宜林看后,十分震驚。
當年起,陳宜林跑遍了長江揚州段,只要聽說哪里有江豚,他都會趕過去了解情況并認真做記錄。2011年7月長江江豚保護志愿者開始全國招募,陳宜林報了名。
陳宜林發(fā)現(xiàn),沿江不少城市志愿者很多,而揚州,響應(yīng)者寥寥。于是,陳宜林發(fā)起成立了揚州首支江豚保護志愿者隊伍。
經(jīng)多年長期考察,陳宜林發(fā)現(xiàn),適合江豚生存的區(qū)域,不僅要有活水,還不能有污染,船只活動要盡可能少,可是長江怎能不通航?
一種“巧妙”的方法也許可行,就是在沿長江水域,岔江,支流不通航的地方,把江豚遷移,為江豚尋找“避難所”。
“廖家溝是活的江水,水質(zhì)很好,適合江豚生存,沒有工業(yè)污染,沒有航道。”陳宜林認為,廖家溝正是江豚的一個絕佳去處。
幾年來,陳宜林從未間斷過與中科院水生所專家交流。他不知寫了多少封信,每一封都得到中科院水生所王克雄等專家的認真對待。
去年7月,來自南京大學、河海大學、揚州大學等10所江蘇院校的近80名志愿者追隨陳老的腳步,開啟長江下游江豚生態(tài)大調(diào)查。在首屆江豚保護志愿者夏令營上,陳宜林為近80名志愿者作了一次江豚現(xiàn)狀報告,不少志愿者聽后心情沉重。
去年8月,陳宜林連同江蘇10所高校近80名志愿者,就江豚下游現(xiàn)狀及保護可持續(xù)性建議,分別寄信李克強總理和農(nóng)業(yè)部。他們的建議獲得答復,并得到總理“點贊”。
答復稱,在編制《江蘇省長江江豚保護行動計劃(2014—2023)》十年保護規(guī)劃工作中,中科院水生所專家先后兩次對廖家溝水域自然與社會環(huán)境進行了全方位調(diào)查與評估。目前,相關(guān)部門正組織對該水域作為江豚遷地保護區(qū)域的可行性進行研究與論證,待條件成熟后,將積極協(xié)調(diào),盡快啟動保護區(qū)申報程序。
“揚州鳥叔”引發(fā)蝴蝶效應(yīng)
退休后,因為一個偶然的機會,蔣永慶迷上了攝影。2011年,正在瘦西湖內(nèi)取景拍攝的他,鏡頭里突然闖進了一群迎風嬉戲的白鷺,顧不得驚訝的蔣永慶,迅速摁下快門,記錄下這組藍天碧水白鷺圖。
那年夏天,蔣永慶一直蹲守在瘦西湖,為成為“揚州鳥叔”邁出了第一步。天剛亮就出門,天黑才收工,“隨身帶點面包和水,就是一天的干糧。”蔣永慶說。
經(jīng)過一個夏天的拍攝,蔣永慶越來越了解鳥兒,也漸漸成了半個“鳥類專家”。那年,他將白鷺筑巢、交配、生養(yǎng)、哺育的全過程一一定格。
隨著鏡頭的推進,鳥兒的悠然自得也逐漸感染著他,作為特定的拍攝對象,它們無疑是城市生態(tài)環(huán)境的有力證明,與這座城市休戚相關(guān)。蔣永慶相信揚州還有更多鳥類棲息地,他要用自己的方式記錄下來。
其中一張牛背鷺的照片,獲得了“2014年美國SPA國際攝影大賽”優(yōu)秀獎。這張照片拍攝于北郊區(qū),一只牛背鷺飛上牛背棲息,一縷陽光透過樹縫射向牛背,牛背鷺興奮地抖開羽毛。為了這張照片,蔣永慶連續(xù)一個月,每天騎行十幾里,終于記錄下這千載難逢的畫面。
蔣永慶今年68歲,數(shù)年間,他抓拍了數(shù)萬張鳥類照片。他鏡頭下的東方白鸛、小鴉鵑、震旦雅雀、斑魚狗、烏灰鶇、黑頸椋鳥、黑翅長腳鷸、蒼鷺等都是揚州首次記錄到的鳥種。有意無意間,蔣永慶記錄下了一段不易捕捉的揚州生態(tài)史。
城市在變,環(huán)境也在變,目前,揚州發(fā)現(xiàn)鳥類約200種,近30年來增加50余種,其中包括國家一級保護動物東方白鸛和丹頂鶴。林子大了、環(huán)境好了,什么鳥都有,也為蔣永慶提供了豐富的拍攝樣本。
最終,他從數(shù)萬張照片中,精選出120多幅候鳥、留鳥照片,匯編成冊,揚州市委書記謝正義為畫冊題字:“小鳥用翅膀為揚州的生態(tài)投了票”。
從那時起,蔣永慶成了名副其實的“揚州鳥叔”。拍鳥成名,完全是蔣永慶退休后安享晚年的“副產(chǎn)品”。
千百年來,大運河給揚州帶來了數(shù)不盡的榮耀,面對母親河的慷慨饋贈,感恩是揚州人鐫刻于心的情感。三位老人說,他們不能代表上百萬的揚州人,但他們相信,這種感恩之情早已化為這座城市的基因,代代相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