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間整一代人就“醒過來”了,不是個人意識的覺醒,是一個生活方式的覺醒,以前不可以有房子、車子,我現(xiàn)在可以有了,于是大家就拿物質(zhì)來獲取安全感,這個社會又進入到了另一種無意識的狀態(tài)。
編者按:一個陌生少年,突然闖入了喪偶獨居老人老鄧的生活。突如其來的騷擾電話,被砸的玻璃窗,小區(qū)里的入室盜竊殺人案……一系列離奇事件隨之而來,環(huán)環(huán)相扣之下,每個人的命運都發(fā)生了裂變。
這一次,“闖入者”這個概念對于導(dǎo)演王小帥來說,有著多重意義。一方面,他們是電影《闖入者》里的角色,人生無常,每個個體都是一個因果的種子,互相介入,成為彼此的闖入者。另一方面,向來以文藝導(dǎo)演為人所知的王小帥,轉(zhuǎn)型犯罪片,但是他說:“我們要創(chuàng)作的,不只是娛樂產(chǎn)品。”4月30日,《闖入者》全國公映,也像是一片娛樂化的電影市場里的一個闖入者。
這部由呂中、秦海璐、馮遠征、秦昊領(lǐng)銜主演的影片,據(jù)說會有一個警世的結(jié)局。王小帥本人在威尼斯電影節(jié)上看到這個結(jié)局時,也暗暗對自己說了句:“小帥,你真夠狠的!”
4月,著名電影人、《青年電影手冊》主編程青松受《新民周刊》之邀,與王小帥導(dǎo)演就這部新片進行了對談。
從《青紅》、《我11》到《闖入者》
程青松:《闖入者》是小帥導(dǎo)演涉及貴州三線建設(shè)背景的最后一部電影,當然,這不是一部講三線建設(shè)的電影,而是關(guān)于卷入三線建設(shè)運動的那些人的歷史后遺癥。電影主角是一位老年女性(呂中飾),我覺得經(jīng)歷了《青紅》、《我11》,到《闖入者》,算是你關(guān)于三線建設(shè)的“生命三部曲”的完結(jié)篇。
王小帥:從《青紅》拍完到《我11》拍完,我心上一塊石頭落地了。從影像的年代感來說,要重現(xiàn)60年代、70年代、80年代,非常難,我咬著牙做了??伞蛾J入者》是隱藏的三線背景。整個故事發(fā)生在當代,幾乎都沒有回到過去。三線建設(shè)不像“文革”或者知識青年上山下鄉(xiāng),已經(jīng)形成定論。在當時的建設(shè)背景里,它是軍事機密,從它結(jié)束到現(xiàn)在,在時間的長河里又慢慢給淡化掉,被掩埋了?!蛾J入者》中的老鄧是整個新中國歷史的一個很典型的經(jīng)歷者,那場運動一直影響到她現(xiàn)在的生活。
《闖入者》是和當下聯(lián)系在一塊的。我用當下的狀態(tài)來追溯那個運動給人們造成了一個多大的影響。故事發(fā)生在當下,我去拍不需要再費力復(fù)原,老鄧通過一個火車的運行就直接可以回到過去,因為三線那些遺留的廠址還在,就等于說現(xiàn)在和過去的時空是對接的,在同一個緯度和時間點碰撞到一起。
我之所以要拍《闖入者》,是我突然意識到,經(jīng)歷過那些事的父輩老了,甚至有很多人都不在了。我需要從這個角度來給他們一些關(guān)照?!肚嗉t》是青年的,是我這一輩的,《我11》小孩子的視角也有了。所以我在做《闖入者》的時候,一方面是做老太太一個人的,現(xiàn)在的生活一團糟,而過去“不擇手段”換來的生活其實并沒有理想中那么好,那么這一切從何而來?
同時,我發(fā)現(xiàn),那一代人是在那樣的時代中喪失了自我。等到老的時候,面對現(xiàn)實困境的時候,她拼命去尋找。這種尋找是一種掙扎,在這一代中國人里非常典型,過去沒有,可能以后也沒有了,他們這一代一消失就沒有了——他們是一個完整的新中國的經(jīng)歷者,所以我覺得很有必要把他們生命現(xiàn)狀和經(jīng)歷的事情結(jié)合起來。
中國版的《朗讀者》
程青松:他們帶著很重的歷史包袱。老鄧的記憶似乎是沉睡的,因為一個騷擾電話,不斷打攪她,把她拽回夢魘一般的記憶之中。他們戴著歷史遺留給他們的枷鎖,找不到解決的途徑。
其實在上世紀70年代末80年代初,我們看到有很多“傷痕電影”和“反思電影”,包括謝晉導(dǎo)演的《芙蓉鎮(zhèn)》,大部分是寫歷史動蕩時期的受難者的悲慘遭遇,以及他們在那個年代的青春喪失的故事。
而《闖入者》,我把它稱為中國版的《朗讀者》。老鄧為了自己一家人回到北京,檢舉揭發(fā)了鄰居兼工友,導(dǎo)致那一家人經(jīng)歷了更為悲慘的生活。通過一個“作惡者”的角度來拍攝非常有力量。但影片沒有簡單地批判她,而是把她作為一個人,放到她的歷史或者現(xiàn)實的困境上去寫她。有一場戲是呂中老師演的老鄧在大街上,想哭,又強忍著,一個70多歲的老人在偌大的北京突然感覺無家可歸,特別有沖擊力。
所以當她再回到那個廠區(qū)的時候,用她的主觀鏡頭掃過那個街區(qū),掃過那個廠區(qū)……那個時候,你都會覺得她即使回到那兒,其實家也沒了,這種感覺很強烈。這個電影展現(xiàn)的是一個“作惡者”的心路歷程。
王小帥:我們都是作為一個個體生命,存活在這樣一個時代或者社會大環(huán)境里。當大環(huán)境形成一個趨勢或者浪潮的時候,看似好像都是一個洪流,實際上都是一顆顆沙粒、一個個體組成的。
程青松:個體還是可以做選擇的,可以不傷害別人。
老鄧是一個覺醒的個體
王小帥:實際上,呂中開始的時候也不敢演,她覺得這是一個壞人,傷害過別人,但是她再看劇本,發(fā)現(xiàn)其實不是。其實每一個人都是有底線的,這就是對生命本體的關(guān)照。她為了她的家庭,基于一個自私的原則去傷害他人的時候,也是為了獲取個體的基本尊嚴。我覺得這個很有意思,她的出賣和傷害有很復(fù)雜的信息在里面。
所以呂中后來覺得還是可以演,因為她畢竟不是壞人,她本身是受害者,歷經(jīng)這么多年,可能埋在她心里面的內(nèi)疚,一開始是被現(xiàn)實生活遮蔽掉,直到被一個闖入者喚醒。面對當下這個社會,我們以為過去了,我們曾經(jīng)被那個“忘記過去朝前看”的聲音引領(lǐng)著,以為有這么一個大旗,就可以隔斷歷史,什么都不去面對。
《闖入者》里面,這個老太太也是一個覺醒者,她也是下意識的一個個體覺醒者,她到最后受不了了,覺得鬼怪都要來了,最后還求鬼怪不要傷害她的孩子。
一個民族歷經(jīng)這么長時間,始終不愿意面對和反思,其結(jié)果就和她一樣,舊債沒有還,又添新愁。
程青松:老鄧這個人物在中國的銀幕上形象上是立起來了。我曾經(jīng)聽謝飛老師也說過,他們第四代欠一部關(guān)于“文革”的電影,他們這一代其實是真正經(jīng)歷者,但他們很少觸及這個題材。
王小帥:這就是遮蔽。你有一個距離后,你會有觀察,老鄧那代人為什么會那樣想問題,為什么跟這個時代脫節(jié),你在旁觀的時候,你會分析。他們是自我屏蔽了,因為他們在里面,就不會看到自己。
程青松:我父母的生活方式和老鄧一樣。比如要定時看新聞聯(lián)播,他們的生活方式是那個年代已經(jīng)給他們界定了的,《闖入者》里面觸及了很多這樣的生活狀態(tài),這種文本價值就很重要。
王小帥:是的,當個體覺醒以后,她會反思自己的生活。當然這個社會大部分人是隨波逐流的,只有個別人有意識覺醒。《闖入者》里面的老鄧下意識地通過這種恐懼,激活了她的個人意識,于是她想自救。個體意識的覺醒是很重要的,我們的父輩是沒有自我的,說“我是誰”,他們是不敢說的,他們說得最多的往往是孩子、孫子、單位、領(lǐng)導(dǎo)、國家、社會?!拔摇笔菦]有的,那個時代的人,不敢說“我”。在這樣的情況下過完一生,到現(xiàn)在這個社會里面,慢慢地開始覺醒。
程青松:《闖入者》里,老鄧最后要去贖罪,回去道歉,在她的自我意識開始覺醒的過程中,她有了個體的承擔。對于歷史罪責我們不能只責難發(fā)起者,還要強調(diào)個人的承擔。
中國人敬鬼神,有這個意識,老鄧是害怕的,她心里有鬼,騷擾電話不停打來,在她終于明白緣由的時候,她開始感覺不踏實,她會追溯她的過去。
王小帥:個人是需要困惑的,而且是必須的?,F(xiàn)在某一種困惑和打擊,對年輕人也好,對某些人也好,是一個對腦細胞的重新激活,我們生活在麻木之中太久了,它就像缺乏運動一樣,腦細胞會癱瘓。
程青松:需要新的啟蒙。
王小帥:我覺得現(xiàn)在的影像、廣告,很多都是退化的過程,顏色鮮艷,很夸張。這其實對腦細胞是一種傷害,這是很悲劇性的,而困惑會刺激腦細胞思考怎么會這樣,你就會考慮問題。目前從大的趨勢上,我覺得是需要悲劇的,當民眾都不需要悲劇,就危險了,就像過去,所有的運動都是這么產(chǎn)生的。因為沒有悲劇的刺激思考的話,在一片娛樂里,人很容易被洗腦。所以悲劇還是需要的,雖然它不能帶來票房,但我覺得還是有必要的。
寫精神世界的中國人
程青松:我相信老鄧這一代人和我們這一代人看過都會有觸動。老鄧回到貴州和那些同學(xué)聚會,他們都成為了老人,真正屬于自己的那一部分精神生活真是太少了,他們已經(jīng)被邊緣化了,幾乎沒有人關(guān)注到他們。很多人以為這只是寫空巢老人,其實不是,這是一個精神世界的中國人。
王小帥:《闖入者》并不晦澀,它很具體,它有具體的疼痛,具體的煩惱,具體的細節(jié)。大概是前50分鐘,在具體的事件沒有出來的時候,觀眾會尋找,這個尋找是和主人公的失落狀態(tài)是一致的。
程青松:她的生命狀態(tài)。
王小帥:對,她之所以呈現(xiàn)這么一種生命狀態(tài),不是空穴來風,是一個長時間的積累造就的,一個人人格的成立一定是跟她的過去相連的。所以老鄧那一代人的整個成長過程,是脫離不掉整個社會形態(tài)的變化過程的,所以她沖到自己兒子家里,給他們做飯,她覺得理所當然。
程青松:她覺得進入你的生活是對的,但是沒想到每個人也有自己的生活。過去連居委會都可以干涉你的戀愛、婚姻,全部都可以。
王小帥:對,就是自我被消除以后,你就在這一鍋粥里,不會有反思?!蛾J入者》其實是跟當下結(jié)合的,當下也是一樣,只是轉(zhuǎn)了一個形態(tài),現(xiàn)在的形式是變成物質(zhì)的了。突然之間整一代人就“醒過來”了,不是個人意識的覺醒,是一個生活方式的覺醒,以前不可以有房子、車子,我現(xiàn)在可以有了,于是大家就拿物質(zhì)來獲取安全感,這個社會又進入到了另一種無意識的狀態(tài)。
程青松:當人變成消費動物之后,又出現(xiàn)了為生存不擇手段的狀態(tài),坑蒙拐騙,假貨等等。為了得到自己的利益,責任是沒有的?!蛾J入者》完全是可以和當下對話的,整個空間也是現(xiàn)實的,但是現(xiàn)實和過去是連接在一起的,沒有過去就沒有現(xiàn)在。我反而覺得,這部作品是最飽滿的,它的歷史感特別強烈。
王小帥:這些東西都是值得去強烈思考的。當我們被另外一個物質(zhì)和“神靈”左右的時候,一樣是對個體的一種傷害。比如說我是要什么樣的生活,我是不是脫離這個環(huán)境,我是不是能夠有自己的精神世界,這一切是不是都要拿過來思考。
程青松:呂中在《闖入者》中的表演,我認為是她最好的一次。因為這里面她個人的部分和人物融合得特別成功,她老年的那種狀態(tài),就像她在那個工廠工作過一樣。這就是個體的表演,是演員的私人部分都在做呈現(xiàn)。她跟那個小孩躺在床上的那一段,她無意中覺得溫暖,又去摸自己的手臂,她其實像一個嬰兒一樣,也需要呵護。這個電影里面講到了他們這一代人其實是需要我們呵護的。
王小帥:對,他們內(nèi)心十分脆弱,內(nèi)心壓抑的東西需要被撫摸,這透射出來的其實就是每個人都是脆弱的。
程青松:她看起來很強悍,在每個兒子家里橫沖直撞。但她個人其實是特別需要被呵護的,甚至她對她的母親,她發(fā)脾氣也是在自說自話,自己也有一天可能這樣。這個人物是需要被關(guān)懷的,其實也就是我們的記憶,我們走來的歷程,我們要對它們進行一個梳理。在現(xiàn)在的社會當中,沒有這樣的電影。
《闖入者》深入到老鄧的精神世界里去了,這個精神世界不是她一個人的,她是整個那個時代的中國人的一個現(xiàn)象。
王小帥:而且那個小孩也變成模糊的了。
程青松:歷史的惡果,歷史的幽靈。
王小帥:對,他實際上就變成一個拷問者,他既具象,又抽象,他從一個肉體的存在到精神的存在,一切過去你想忘,他這個心魔在,你想抹是抹不去的。
就現(xiàn)在來說,一切都隨波逐流。我們這個電影也是個拷問者,我不應(yīng)該在這個社會里再隨波逐流,你這么數(shù)著錢,然后把精神垃圾扔到這個社會里,也是犯罪,跟老鄧一樣。所以當每個人警覺的時候,你就會釋放出能量,大的群體就會有更多的覺醒。
愛的暖流
源源回轉(zhuǎn)
抖空竹是我國獨有的民族體育運動之一,歷史可以追溯到三國時代,距今已有1700余年。2006年國家批準618項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中就有抖空竹。半個世紀前的上海弄堂里,“抖空竹”是孩子們最喜歡的游戲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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