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雪

秦皇島的單身女教授王秋珍退休后為打發(fā)時間，迷上了廣場舞，并一發(fā)不可收拾。學(xué)舞、領(lǐng)舞、斗舞，她逐漸從一個門外漢變成一名廣場舞專家，重拾昔日講臺上的風(fēng)采與自信。正是為了贏得這份自信，王秋珍甚至不惜與小自己27歲的舞蹈教練許志剛玩曖昧，以期借助許志剛，摘下廣場“舞王”的桂冠。然而，這頂用畸形愛戀澆鑄的“女王”桂冠，卻最終隕落爭鋒之路，血腥收場……

初識廣場舞

57歲的王秋珍原是秦皇島某大學(xué)的副教授，早年與在職業(yè)技術(shù)學(xué)院當(dāng)老師的丈夫徐偉達(dá)離婚后，獨自帶著女兒琪琪生活。她一直沒有再嫁，而是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在單位發(fā)論文評教授事事領(lǐng)先，工作的輝煌業(yè)績填補了她生活中的空虛。2012年7月，55歲的王秋珍退休了，充實的生活戛然而止，女兒琪琪留學(xué)英國，家里進(jìn)進(jìn)出出只有她一個人，心中的寂寞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2012年10月的一個傍晚，王秋珍散步時巧遇鄰居張月霞大姐，張月霞說過幾天要參加市里的廣場舞比賽，邀請她一起參加。王秋珍聽了很驚訝：“現(xiàn)在跳廣場舞還有比賽？”張月霞一臉得意地說：“我們經(jīng)常參加比賽呢，不但在市里，有時還要參加省里的，甚至全國的比賽，去年我們還拿了一個全國大賽冠軍！”一路聊著，她跟隨張月霞來到廣場。只見四五十位身著時尚舞蹈服裝的舞者，個個精神抖擻，翩翩起舞。王秋珍以前工作繁忙，來去匆匆，有時傍晚聽到廣場上熱鬧的音樂，她覺得是一群無聊的大媽在做廣播體操，卻沒想到廣場舞如今已經(jīng)這么專業(yè)。王秋珍不禁好奇起來。在張月霞的慫恿下，她忸怩著跟在隊伍后面，很快就找到感覺，隨著韻律節(jié)拍伸展腿腳，愉悅感不禁從心底冉冉升騰，那一刻，王秋珍迅速愛上了廣場舞。

此后，王秋珍就像突然邂逅心儀的戀人，每天早早吃完飯，就跑到廣場等候陸續(xù)到來的舞伴。由于她最積極，很快就和編舞教練許志剛熟絡(luò)起來。

時年27歲的許志剛是河北青龍縣人，幼年喪母，父親再娶后，靠賣山貨為生。許志剛自幼柔韌性好，從秦皇島一所藝校畢業(yè)后，在一家演藝公司做伴舞。因為有幾分天賦，他不但能把一段舞蹈跳得活靈活現(xiàn)，還能不斷花樣翻新，根據(jù)流行歌自行編排舞步。后來，演藝公司解散，許志剛應(yīng)聘到一家健身房做舞蹈教練。這次市里舉辦廣場舞大賽，王秋珍所在的隊籌資聘請了許志剛為編舞。

許志剛見王秋珍積極熱情，休息間隙就教王秋珍跳時下最流行的《最炫民族風(fēng)》。王秋珍性格要強，又是多年教書育人的教授，表現(xiàn)出了非常高的悟性。僅僅3天，她就掌握了《最炫民族風(fēng)》的全部舞步。此后，為了學(xué)更多舞曲，她在家做各種糕點，帶到廣場偷偷塞給單身的許志剛。許志剛自幼喪母，一直缺少關(guān)愛，王秋珍細(xì)膩的關(guān)心令他很感動。他教王秋珍舞蹈更加用心，王秋珍也很快從一個門外漢躋身優(yōu)秀舞者行列。

王秋珍的速成，幾乎成了小區(qū)大媽們眼中的典范，每每提起，舞伴們都禁不住拿她舉例：“看人家王教授，天生就是個舞坯子，才學(xué)了兩三個月，跳得多好！”在大家一致推薦下，王秋珍很快從隊尾排到最前列。這讓退休后一直失落的王秋珍重拾昔日的風(fēng)彩和自信。從那一刻開始，王秋珍如癡如醉，越發(fā)愛上廣場舞。

隨著自己全身心的投入，她發(fā)現(xiàn)一般舞隊的最前排會有兩名領(lǐng)舞，無限風(fēng)光。王秋珍覺得自己堂堂一個大學(xué)教授，怎么甘心讓兩個沒文化的大媽領(lǐng)舞，她覬覦起了領(lǐng)舞的位置?？僧吘鼓莾晌活I(lǐng)舞都是老資歷，在廣場跳了10多年，其地位沒人能撼動。

王秋珍覺得最好的辦法就是求助許志剛，她想私下請許志剛教舞。如果自己比她們跳出更新穎流行的舞蹈，不愁她們不肯讓位。王秋珍打定主意，多次借跳舞之機，對許志剛說：“你一個在外面也吃不上像樣的飯，大姐家里也是一個人，如果不嫌棄，有時間就來我家里吃飯?！痹S志剛也不跟王秋珍客氣，滿口答應(yīng)。

與舞蹈教練曖昧

在一個下雨天，廣場舞跳不成，許志剛欣然前往王秋珍家吃飯。王秋珍用心做了滿滿一桌子飯菜，許久沒有感受過家庭溫暖的許志剛吃得非常盡興。王秋珍學(xué)識淵博，話題從舞蹈到體育，深刻又不乏風(fēng)趣。幾杯紅酒下肚，王秋珍又制作了一個精致的果盤端上來。許志剛連連贊嘆：“王姐真是個出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完美女人??！這是我吃過的最可口的飯了。”王秋珍被夸得臉頰緋紅，借機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喜歡吃還不好辦嗎？大姐現(xiàn)在唯一的愛好就是廣場舞，以后你有空多來家里教我跳跳舞，我也好多些機會做飯給你吃啊！”王秋珍略帶曖昧的玩笑，加上許志剛已有幾分醉意，他立刻說：“王姐，以后只要你開口，我隨叫隨到！”說完，他起身拉住王秋珍的手，現(xiàn)場教起了自己剛編排出來的傣族舞《竹林深處》。

此后，許志剛隔三岔五就會接到王秋珍的電話。他每次都應(yīng)約去王秋珍家里吃飯、教舞，兩人關(guān)系也越走越近，王秋珍干脆讓許志剛認(rèn)自己做了干姐姐。

有了許志剛開小灶，王秋珍的舞藝突飛猛進(jìn)。2013年初春，領(lǐng)舞之一的孫玉鳳因兒媳要生產(chǎn)了，不能再來跳，隊里準(zhǔn)備推選一位領(lǐng)舞。張月霞首推王秋珍，王秋珍也站出來毛遂自薦?？蓻]想到，站在最前面一排的阮春陽卻提出異議：“我們都跳了七八年舞了，再不濟也比你剛跳1年的有基礎(chǔ)，怎么也輪不到你啊。”王秋珍最終落選，她暗暗發(fā)誓，一定要跟許志剛好好學(xué)舞蹈，等時機成熟，自己成立一個舞隊，把這些人全比下去。

自那以后，王秋珍對許志剛更加依賴，她幾乎隔一天就要叫許志剛到家里去吃飯，教舞。許志剛一個要好的哥們劉鵬，見許志剛天天和王秋珍混在一起，就開他玩笑：“年輕姑娘認(rèn)個干爹圖的是錢財，你小子找個干姐姐，莫不是也圖錢財？”許志剛反擊道：“去你的！王姐就是跟我有緣而已，平時挺照顧我，你小子眼紅啊！”盡管許志剛失口否認(rèn)，但在兩人頻繁的接觸中，獨居多年的王秋珍和正值青壯年卻一直未婚的許志剛關(guān)系早已發(fā)生了微妙變化。

起初，王秋珍只是單純?yōu)榱藢W(xué)習(xí)舞蹈，可時間一長，卻不禁愛上這個比自己小27歲的男人。尤其是一想到許志剛能天天手把手教她舞蹈，讓她成為廣場舞的王者，使她變得自信、充實、快樂，王秋珍就徹底昏了頭。在王秋珍的柔情攻勢下，血氣方剛的許志剛沒能招架得住。一次，兩人都喝了點酒，在家里跳著跳著舞就逾越了底線。

事后，王秋珍為能天天見到許志剛，干脆讓他退掉出租屋，搬到自己家來住。2013年5月，許志剛搬進(jìn)了王秋珍的家。

2013年10月，王秋珍拉著一幫要好的舞伴另起爐灶，成立一個新的隊伍，自己擔(dān)任領(lǐng)舞。本來小區(qū)廣場就不大，王秋珍獨立門戶后，舞蹈隊分成兩個，每天要放不同的曲目，跳不同的舞。因為空間小，彼此不同的音樂相互影響，可因為雙方斗氣，誰都不愿主動離開。為了爭奪地盤，雙方?jīng)Q定斗舞。每3個月比一次，輸了的一方自覺挪到地下車庫去跳。為了爭這口氣，雙方都卯足了勁。

王秋珍很害怕斗舞失敗，因為這會讓跟自己出來“組團”的眾姐妹抬不起頭來。為了贏得“舞王”的桂冠，長期霸占這塊地盤，她把全部希望寄托在許志剛身上。她干脆要求許志剛辭掉外面的工作，她發(fā)工資，請他專心在家?guī)退幬?，教她跳?/p>

許志剛出去工作也不過是為了生計，那段時間他所在的健身館面臨倒閉，工資都發(fā)不出來，他索性答應(yīng)王秋珍，很快辭了職。每天，王秋珍為許志剛精心準(zhǔn)備一日三餐，而許志剛除了偶爾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就是在家研究時下流行的歌曲，編排動作新穎的舞蹈。舞步敲定后，王秋珍在家反復(fù)練習(xí)，直至練得爐火純青。

2013年11月，兩支舞蹈隊領(lǐng)隊第一次比舞，當(dāng)晚明亮的白熾燈下站滿了前來觀舞的大媽們。首先出場的是另一隊的領(lǐng)隊韓金蘋，韓金蘋已有10年廣場舞齡，她一出場，氣勢如虹。韓金蘋踩著鼓點，踏著節(jié)拍，翩然起舞，舞步輕巧有力。緊接著，王秋珍出場，悠揚的樂曲蕩漾開去，王秋珍扭動腰肢，像一位工筆畫仕女，全場屏息，一片寂靜。曲罷多時，人們才回過神來，只聽人群里有人聲大喊一聲“好”，緊接著叫好聲響徹夜空。

第一次斗舞，王秋珍贏了，并且贏得眾人心服口服。這讓一向爭強好勝的王秋珍找到前所未有的成就感。第二天，她就付給許志剛一個月的工資3000元，并花15000多元給許志剛買了一塊瑞士名表作為獎勵。自此，王秋珍對許志剛照顧得更加用心，而許志剛也學(xué)會了邀功，每次斗舞贏了，都會向王秋珍各種撒嬌和索取，王秋珍也心甘情愿地拿出儲蓄，送禮物，送驚喜。在王秋珍心里，只要許志剛能讓她長期霸占“舞王”寶座，這一切都值得！

血腥收場

2014年1月，王秋珍遠(yuǎn)在英國留學(xué)的女兒邀請媽媽去英國旅游，可此時的王秋珍心中只有廣場“舞王”的位置，果斷拒絕了女兒的邀請。

然而，2月中旬，王秋珍在一次練舞時不小心扭傷腳踝，需要臥床休息，停止一切運動。這讓已在廣場建立起霸主地位的王秋珍非常焦慮。王秋珍受傷后，許志剛不但失去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還要動手洗衣煮飯，照顧王秋珍的飲食起居，在家坐享其成近1年的許志剛很不習(xí)慣。并且王秋珍這次生病，讓許志剛感覺到兩人年齡懸殊所存在的差距。3月上旬，許志剛找到劉鵬，要他給自己介紹一份工作，還說：“我不想再繼續(xù)這種生活了。王秋珍雖然對我很好，可畢竟年齡差這么多，這樣下去總不是長久之計。”

2014年4月，經(jīng)劉鵬介紹，許志剛到一家健身會所做舞蹈教練。沒過多久，他就跟會所里一名30多歲的女會員王芳談起了戀愛。

敏感的王秋珍很快發(fā)現(xiàn)許志剛的異常，他常常半夜躲在廁所里打電話。王秋珍質(zhì)問他對方是誰，他不耐煩地說她管得太多，并以干預(yù)了他的自由為由，強烈要求搬出去。許志剛突如其來的改變讓王秋珍感到從未有過的恐懼。只要許志剛晚上不回家，王秋珍就不停地給他打電話，好像聽不到許志剛的聲音，她就會失去他。

為了留住許志剛，王秋珍妥協(xié)了，她甚至答應(yīng)許志剛?cè)绻业胶线m的女人，可以結(jié)婚生子，她只偷偷做他的干姐姐，只求他千萬不要離開自己。顯然，此時的王秋珍已經(jīng)成了許志剛的負(fù)擔(dān)。他干脆將自己已經(jīng)戀愛的事情向王秋珍攤牌，并表示去意已決，如果王秋珍再這樣糾纏下去，他就要把兩人的事說出去，并到派出所告她騷擾，讓她晚節(jié)不保，身敗名裂。

許志剛的決絕，令王秋珍徹底絕望了。她想起這兩年自己花在許志剛身上的心血，想起和許志剛在一起耳鬢廝磨的日子，想起許志剛輔助自己成為廣場“舞王”的滿足和榮耀，許志剛已經(jīng)完全成了自己的精神寄托。一想到許志剛離開后，她將“一無所有”，她便感覺深深的窒息。絕望中，她給在正上班的許志剛打電話：“我想跟你好好談?wù)?，咱們好聚好散，你也把你的東西搬走?！?/p>

2014年4月28日傍晚，許志剛回到王秋珍家里。當(dāng)晚，王秋珍瘸著腳，給許志剛準(zhǔn)備了一桌他平時最愛吃的飯菜，并試圖挽留許志剛，可許志剛無動于衷。王秋珍無奈，只好假裝同意分手，并要求他滿足自己最后一個愿望，再陪自己一晚。在王秋珍含淚挽留下，許志剛當(dāng)晚留宿在王秋珍家。然而，許志剛做夢也沒想到，危險已經(jīng)悄悄向他逼近。

晚上9點10分，許志剛吃完晚飯沒多久，就倒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著了。此時，許志剛的微信不斷有提示，王秋珍拿起手機一看，正是他新交的女友王芳發(fā)來的甜言蜜語。王秋珍忍不住打開了許志剛的朋友圈，看到王芳一張張年輕靚麗的自拍照，王秋珍的心沉入谷底，她知道這次是輸定了！她坐在床前凝望著這個對她“釜底抽薪”的男人，內(nèi)心絕望萬分。9點15分，一個跳廣場舞的姐妹給王秋珍打來電話，問她何時能復(fù)出，說今天韓金蘋舞隊有人來拉走了好幾個姐妹，如果她再不出山，恐怕好不容易建起的隊伍要散了。王秋珍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如果許志剛能幫自己帶一下隊伍，也不至于讓自己落到如此狼狽的地步！想到天亮后，許志剛就要去投奔那個年輕女人，最終完全失去理智的王秋珍拿出手機數(shù)據(jù)數(shù)，緊緊勒住了許志剛的脖子。許志剛在沉沉睡夢中，只掙扎了幾下就停止了呼吸。

看著許志剛一動不動了，王秋珍一下驚醒過來，她雙手顫抖撥打了110。民警趕到現(xiàn)場時發(fā)現(xiàn)王秋珍癱坐在床邊，許志剛已經(jīng)死亡。王秋珍隨即被帶到公安局接受審訊，她如實交待了作案過程。當(dāng)晚她怕許志剛離開，悄悄在湯里放了安眠藥。她后悔自己一時糊涂，失手殺人?？擅鎸Ρ涞氖w，一切都為時晚矣。

廣場舞本是很多中老年朋友喜歡的一項健身娛樂活動，而王秋珍退休后，隨之而來的空虛寂寞讓她把廣場舞，當(dāng)成了重拾昔日風(fēng)采與自信的精神寄托?？吹锰兀蜁昧^猛。她甚至不惜以自己的人格尊嚴(yán)和身體做代價，與小自己27歲的舞蹈教練發(fā)生戀情，只為成為廣場“舞王”，不禁讓人唏噓。如果她能看淡一些，看開一些，轉(zhuǎn)而尋找其他的興趣愛好，或者僅把廣場舞當(dāng)作健身娛樂的項目，就不會走向極端。扭曲的好勝心誘發(fā)出一段畸形的戀情，令人扼腕的悲劇也隨之發(fā)生。

（責(zé)編/方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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