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重艷

提 要：《玉燭寶典》是一部記載歲時節(jié)令的書，記載了隋代以前從一月至十二月的民間習(xí)俗。隋代以前，一些中國傳統(tǒng)節(jié)日已經(jīng)有了雛形，有的節(jié)日和風(fēng)俗現(xiàn)在流傳了下來，有的節(jié)日現(xiàn)在已經(jīng)消失，還有一些現(xiàn)代的傳統(tǒng)節(jié)日并未形成雛形。

關(guān)鍵詞：《玉燭寶典》，習(xí)俗，節(jié)日

《玉燭寶典》是一部記載歲時節(jié)令的書，隋朝著作郎杜臺卿撰。本書以一月為一卷，共十二卷?！稜栄拧贰八臍夂蜑橛駹T”，《周書》“武王說周公，推道德以為寶典”，因此命名為《玉燭寶典》。本書全本久佚，幸運的是此書在日本有流傳。清朝光緒年間，楊守敬在日本發(fā)現(xiàn)《玉燭寶典》鈔校本十一卷，缺第九卷，后黎庶昌影刻輯入《古逸叢書》。日本學(xué)者依田利用的《玉燭寶典考證》（1840年，日本國會圖書館影印本）第八卷后有第九卷的極少殘頁。書中記載了隋代以前從一月至十二月的民間習(xí)俗，第九卷殘缺不全，故九月的習(xí)俗不全。

一月

正月初一為一年之始。放生鳩雀，《列子》、《孔藂子》有正月初一放生鳩雀的記載。張敖《地理記》記載，沛公劉邦當(dāng)年為了躲避項羽，跳入井中，鳩在井邊上鳴叫，追捕的人以為井里肯定無人，劉邦得以逃脫，故每年正月初一放生鳩雀?！讹L(fēng)俗通》記載，劉邦建立漢朝后，還做鳩杖賜給老人，放生的風(fēng)俗更加盛行。竹帖畫雞或斫鏤五彩及土雞。斬殺土雞，在上面懸掛葦炭，旁邊插桃符，百鬼都會畏懼。做兩個桃人立在門兩邊。在門上畫虎。喝椒柏酒，飲桃湯，服卻鬼丸。正月初一早晨生吃雞蛋一枚，稱作練形，吃五辛菜，用以助發(fā)五臟氣。忌諱打破器物。忌長子洗衣服，人們認(rèn)為長子正月初一洗衣服會帶來死亡的厄運。

立春那天，人們剪彩成燕子的形狀，貼在屋檐下廳堂前部的梁柱上。

正月初七日為人日，傳說女媧造人時，前六天分別造出了雞、狗、羊、豬、牛、馬，第七日造出了人，因此稱初七為人日。家家剪彩或是鏤金簿做成人勝的形狀，貼在屏風(fēng)上或戴在頭上?？梢缘歉咦髟?。

正月十五日做膏糜祭祀蠶神。《續(xù)齊諧記》記載，吳縣張成半夜起來，見宅院的東南角上有一個婦人，在向他打招呼。婦人說：“這里是你家的蠶室，我就是這個地方的神，明年正月十五，你要做白粥祭祀我，這樣能夠保證你家來年蠶桑大豐收?！睆埑烧罩隽?，蠶桑收成很好。正月十五晚上將廁所打掃干凈以迎廁神紫姑。據(jù)《異苑》，紫姑是人家的妾，被大婦妒忌，殺死于廁所，因此人們稱她為廁神。迎接廁神實際上是為了占卜之事。

正月初一至晦日，人們都要聚會宴飲、渡水，士女湔裳，在水岸上酹酒，認(rèn)為這樣做可以躲過災(zāi)難。隋朝時人們只在朔日去河邊浣洗，婦女湔裙，以躲避災(zāi)禍。

二月

二月八日是佛誕日。世人在此日巡城，魏以前，這個日子更為熱鬧，七日晚上便早開城門，人們早早起來迎接佛的到來。

二月，人們在屋頂上種戒火草，戒火草又名為慎火。

冬至一百五日后是寒食節(jié)。寒食節(jié)是為了紀(jì)念春秋時期晉介子推的。相傳介子推和重耳逃亡到深山，重耳餓得快要死去，介子推割了自己腿上的肉做成食物給重耳吃。重耳復(fù)國，是為晉文公，卻忘記了封賞介子推。后來他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不妥，便派人尋找介子推，但介子推早已帶著母親到綿山隱居起來。介子推隱居不出，晉文公聽信小人之言燒山，以為這樣介子推就能出來。不料介子推寧可燒死也不出。 因此后人寒食節(jié)不生火，只吃冷食度過。

二月上壬日，取道中土、井華水活泥涂蠶屋的四角，蠶神名菀窳?！端焉裼洝酚腥缦聜髡f，太古時，有人遠征，家中只留了一個女兒和一匹馬。女兒思念父親，對馬開玩笑說：“如果你能迎接我的父親回家，我就嫁給你！”馬脫韁就跑了，很快就把父親接了回來。父親覺得這匹馬很奇怪，從女兒嘴里得知事情真相后，父親剝下馬皮在庭院中曝曬。女兒一邊用腳踢馬皮一邊說：“你是一匹馬，卻幻想能娶人做老婆，這純粹是自己找死！”話還沒說完，馬皮竟然豎起來，卷起女兒就走了。后來人們在大樹上發(fā)現(xiàn)了這個女兒，女兒和馬皮都化成了繭，因此世人都說蠶是女兒。

三月

三月以登臨為美。

三月三日上巳節(jié)。鄭地的風(fēng)俗是在溱、洧兩水舉行招魂續(xù)魄的祭奠，手持蘭草，摒除不祥。這一天百姓都到水邊祓除洗浴?！独m(xù)齊諧記》記載，晉武帝問尚書仲治三日曲水的含義，仲治說漢章帝時平原徐在三月初生了三個女兒，三天就全都去世了，村里人以為怪異，紛紛到水邊盥洗，流水太多遂以流觴。晉武帝不滿仲治的回答，貶仲治為陽城令。

四月

四月初八是浴佛節(jié)。此日是釋迦牟尼佛的誕辰。相傳印度迦毗羅衛(wèi)國王后摩耶夫人在四月初八生下悉達多太子。太子剛出生就會走路，在走到七步的地方，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地說：“天上天下，唯我獨尊?！碧泳褪欠鸾淌甲驷屽饶材岱?。正當(dāng)佛祖講話時，突然天雨花香、九龍吐水。佛寺常于此日誦經(jīng)，以各香浸水灌洗釋迦牟尼佛誕生像，紀(jì)念佛之誕生，稱為浴佛節(jié)。

五月

五月俗稱惡月，所有的活動都圍繞一個主題，即避邪除瘟。

百姓對夏至和五月五日這兩個日子同樣重視。四月蠶事結(jié)束，五月可以治絲。夏至和五月五日，戴五彩絲線，可以避免被兵器和鬼怪傷害，避免瘟疫。在門上掛長六寸寬三寸的桃印，桃印繪成五色。五月草深多露，不是出游的好時節(jié)。取蘭草以便沐浴。門上掛艾草，以避免惡氣。把百種草搗碎成汁，和上石灰，可以治瘡，把繁縷菜燒成灰，可以治疥癬。五月五日可以取蟾蜍用來做瘡藥。由于屈原是在五月初五投汨羅江而死，楚人到了五月五日會把米放進竹筒，投進水里。后來人們包粽子，戴練葉、五彩絲，都與此有關(guān)。南方人競渡，即賽龍舟。

五月是陰氣和陽氣交合之時，君子止聲色，節(jié)嗜欲。不能曬床席?！懂愒贰酚涊d，庾寔家經(jīng)常在五月曬床席，忽然看到一個小孩死在席上，一會兒就不見了，后來庾寔家的孩子都相繼死去。不能蓋屋子，《風(fēng)俗通》有“五月蓋屋，令人頭禿”的說法。

六月

伏日食白粥?！妒勒f》記載，郗嘉賔三伏天拜訪謝公，雖然有侍婢扇著扇子，還是大汗淋漓，不堪暑熱；可是謝公卻在這種天氣喝熱白粥，晏然無異。伏天作冷餅，把餅下入水中，用椒姜末和酢調(diào)味，為冷餅。六月盛熱，古禮則有頒冰。民間把瓜果等食物裝進籃子，吊進井里，稱之為鑒。伏天之時，陰氣迫于陽氣而藏伏，因此名為伏天，人們隱居躲避暑熱。

七月

七月七日乞巧節(jié)。七月七日是民間傳說中牛郎和織女相會的日子。據(jù)《風(fēng)土記》，晚上，人們把庭院打掃干凈，擺放酒水瓜果，在席上撒上香粉，祭祀河鼓、織女。人們懷揣愿望，等到天際上有白氣升起，便跪拜祈求發(fā)財、長壽、得子，但是只能祈求一件事情，不能同時祈求幾件事情，三年以后才能說出自己的愿望。

七月十五日盂蘭盆節(jié)。盂蘭盆節(jié)出自《盂蘭盆經(jīng)》目連救母的故事。目連見到亡母生餓鬼道中，很心痛母親，便將飯菜拿給母親吃；但是飯菜一到母親口邊，便化為火焰。目連把母親所受的痛苦告訴釋迦牟尼佛。佛祖對他說：你的母親罪根深重，不是你一個人可以化解的，必須集合眾人的力量。七月十五那天，應(yīng)當(dāng)為七世父母厄難中者，準(zhǔn)備各種飯食、百味五果等食物放在盆中，供養(yǎng)十方大德。目連照著做了，母親即解脫惡鬼之苦。目連對佛祖說：未來侍佛弟子行孝順者，都應(yīng)設(shè)立盂蘭盆供養(yǎng)。

八月

八月初一日，用朱墨點小兒的額頭，稱作天灸，用來避免疾病。

八月旦做眼明囊?！独m(xù)齊諧記》記載，鄧紹八月旦到華山采藥，見到一個童子拿著五彩囊采集柏葉上的露水，露珠圓潤如珍珠。鄧紹問童子這些露水有什么用途，童子回答說：赤松先生用以明目。因此后人在八月做眼明囊。

吃糜粥以助陽氣。

九月

九月九日重陽節(jié)。舉行宴會，佩戴茱萸，食餌，飲菊花酒，據(jù)說能使人長壽。

十月

十月初一家家作黍臛，祭祀祖先。做干飯，把麻豆羹潑在干飯上。

剪指甲選擇良辰吉日，民眾多在沐浴時剪指甲，然后包起來埋在屋內(nèi)。據(jù)說有一種鳥，名為鵂鹠，又名忌欺，白天不見人，晚上出來撿拾人的指甲，能相其吉兇。此鳥叫則說明大兇。

十一月

冬至之日做赤豆粥，是因為《荊楚記》云：共工氏有子不才，冬至日死，成為疫鬼。他畏懼紅豆，因此冬至作赤豆粥以祈禱消除災(zāi)禍。

南方冬天來得晚，此月采經(jīng)過秋霜的蕪菁、葵等雜菜做成干菜，以備過冬之用。人們還制作各種咸菜，北方九月即采菜作干菜。

十二月

十二月八日沐浴。在臘八（也稱臘日）的前夜舉行儺禮，這是用來驅(qū)鬼的一種祭祀方式。村里人忌打細(xì)藥鼓，忌戴胡頭，就是來自于這種祭祀的遺風(fēng)。當(dāng)天夜里會玩藏鉤的游戲。相傳漢昭帝的生母鉤弋夫人手拳，直到遇見漢武帝時手才伸展開來，但見手里攥著一枚玉鉤。后人遂開始流行藏鉤的游戲。

用豚酒祭祀灶神。灶神的說法很多，據(jù)說顓頊有個叫黎的兒子成為火神，后人稱為灶神。《灶書》言灶神，姓蘇，名吉利，婦姓王名博頰。《雜五行書》言灶神，名禪，字子郭，穿著黃色的衣服，披散著頭發(fā)，呼叫他的姓名則能避邪?！侗阕印费裕驹伦詈笠惶?，灶神會上天報告人間的罪狀。據(jù)《搜神記》，漢宣帝時，陰子方在臘日早晨看到了灶神，于是就跪拜，并殺了自家的黃羊祭拜灶神，他家自此興旺發(fā)達起來，因此后人在臘八殺黃羊祭祀灶神。

除夕留宿歲飯。到了新年第十二天，把飯扔在四通八達的大道上，認(rèn)為能夠去故納新，除貧取富?；蛘呤求@蟄雷鳴的時候，放在房屋的門窗周圍，這樣能使雷聲遠離。到了隋代人們就不這樣做了，而是除夕那天把飯吃完，新年后也不會把飯扔在大街上。在屋宅的四角各埋一塊石頭用來鎮(zhèn)宅，同時還會埋上七枚桃核，以此躲避鬼殃之害。

隋代以前，一些中國傳統(tǒng)節(jié)日已經(jīng)有了雛形，如七月十五日盂蘭盆節(jié)，即現(xiàn)在的中元節(jié)。其中有的節(jié)日和風(fēng)俗現(xiàn)在流傳了下來，如五月初五端午節(jié)、七月七日鵲橋會、九月初九重陽節(jié)，佛教節(jié)日如二月八日佛誕日、四月初八浴佛節(jié)，臘月祭祀灶神等等；有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消失，如三月三日上巳節(jié)?，F(xiàn)代的一些傳統(tǒng)節(jié)日在隋以前尚未形成雛形，如正月十五元宵節(jié)、二月初二龍?zhí)ь^、八月十五中秋節(jié)。

作者：河北省社會科學(xué)院歷史所助理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