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潤萱
在廣州IFC大樓40層的玻璃前,江一燕背對著眾人,雙手扶著纖塵不染的窗戶,露出孩子般的笑容。她喜歡這個在11月還能保持27°氣溫的陌生城市。這里是她“LOVE公益攝影展”的第二站,開展這天,IFC的 M空間與289影像共同展出了江一燕在旅途中的近50幅攝影作品,展廳里擠滿了前來欣賞的粉絲。舉辦展覽的初衷,是將作品拍賣款項為貧困山區(qū)留守兒童建立“遠程支教”項目。
16歲作為歌手出道,24歲憑借《我們無處安放的青春》里周蒙一角,成為膠片年代的文藝女神,從此江一燕在電影圈不斷亮相,并多次走上國際電影節(jié)紅毯。2015年,她又出了兩張原創(chuàng)單曲《我不》和《Honey Moon》。
歌手、演員、作家、攝影、支教老師,32歲的她每一樣都試過了。馬上,她又要去西藏拍一部小團隊制作的電影,沒有片酬、條件艱苦,她甚至不知道這個團隊的能力如何,“我覺得它是對的,什么結果并不重要,我想做這件事情就去做了。”
她總覺得,自己的人生應該用“任性”來總結,因為一直在干別人覺得不務正業(yè)的事情。但她每次都是全情投入的,“比如拍打戲的時候,一定要比所有人都勇敢,承受的東西要多;拍照片,看似很簡單的東西,但有些艱難,可能沒有經(jīng)歷過的人跟本就不會知道。”2013年她跟隨朋友來到埃塞俄比亞高原,在氣溫零上六七十攝氏度的火山邊上,她把裙子剪成寬布條,將自己扮成蒙面大俠,蒸了兩天“桑拿”,拍攝回來后發(fā)現(xiàn)手臂都燙傷了,滿是水泡。每當有人覺得她不夠好,覺得她擁有的一些成功不過是僥幸,她最終會選擇不在乎,“越在乎,只能把自己陷入別人給的框架當中?!?/p>
她內(nèi)心最柔軟的部分只留給兩類人,一是家人,二是支教的孩子們。在廣西巴馬的長洞小學,江一燕連續(xù)去了八年,那里的孩子們天不亮就扒在教師宿舍前喊“小江老師怎么還沒起”;學校里沒有鏡子,她就穿著綠T恤配紅球鞋不梳頭去上課,教那些聽不懂普通話的小幼班學生們扮演小老虎、小貓咪。從最開始抱著哭作一團離別,到后來揮著手笑笑說明年再來。
十年過去,江一燕說自己現(xiàn)在的生活一切都是“可控”的。關于愛情,她不再向往那種小日子?!皭矍椴恢皇亲约旱氖虑?,也是大家的事情”,她的未來一定是“家庭多一點兒”。這個被朋友說不懂混圈的姑娘,一直用“若即若離”來維持生活的重心,但如果有得選,她更喜歡大草原上那種無邊無際的廣袤,“不是喜歡什么動物,就是喜歡身處里邊的氛圍。”
南都周刊:你演過很多不同類型的角色,通常一個角色打動你的點在哪?
江一燕:我之前接了一個借精生子的女性角色,我就覺得她是社會價值觀的另一部分,是不被大多數(shù)人所認同的。我想從這樣的人身上展示給觀眾她不同的想法,這樣的角色本身就帶有很強烈的矛盾主義色彩,我想呈現(xiàn)世界觀里的很多面。
南都周刊:假如大家讓你用一句話介紹自己,你會用什么樣的話?
江一燕:走心的女戰(zhàn)士。
南都周刊:這個女戰(zhàn)士指的是什么,是說你很堅強嗎,還是很有韌性?
江一燕:就是不認識你的人還在問,江一燕是誰啊,為什么她能做那么多事;認識你的人會說,江一燕你做了那么多,你怎么還沒有紅。所以我覺得好像永遠活在別人的議論當中,其實我自己走過來的路只有我自己最清楚。我演角色也是這樣,我想好人壞人,我不想只演一面,我覺得每個人對別人的評價,都應該更客觀。
南都周刊:你說在長洞小學在支教時獲得了成長,是怎么樣的呢?
江一燕:其實是因為我能感知到更多。80后這一代可能是唯一的獨生子女了,所以我小的時候也是非常孤獨的,自言自語,然后爸媽都在上班,把你鎖在家里面。某一部分跟山區(qū)的小孩是相像的,他們也比較少跟人交流。我那個時候去拍電影,認識到這些孩子,我覺得他們看上去很堅強,很外在的,但內(nèi)心又有非常脆弱的東西。我突然跟他們有非常親近的感覺。然后我就把我的成長經(jīng)歷,比如我小時候的叛逆,我遇到的改變自己的好老師和一些事情,嘗試也為小孩帶去一點點,也許并非是物質(zhì)上的,只是精神上的一個指引,也能給他們帶來一點改變。
南都周刊:作為一個處女座女生,你對支教生活還適應嗎?
江一燕:對啊,我有的時候還挺潔癖的。我去年去的時候,每晚睡不著覺,因為女教師宿舍的玻璃窗是沒有的,12月份難以忍受。但白天我還是可以跟他們工作12個小時。很奇怪,可能因為這是你特別喜歡的事情,有些東西就能忽略掉了。
我跟孩子在一起,更多的時候是他們給予我快樂,我覺得這比任何瑣碎的小事情都來得重要。跟孩子在一起,我更會要求自己和他們一樣,而不是把很多城市的東西帶到那里,讓他們覺得我和他們不一樣?;乜吹臅r候我會覺得,哇江一燕你穿的是什么呀!綠T恤配紅球鞋之類的。因為學校沒有鏡子嘛,而且孩子們五六點鐘就起床了,他們會扒在宿舍門口看,哎小江老師怎么還沒起。其實我可能兩三點鐘才睡著覺。那沒辦法只能起來頭也不梳就去上課了。
南都周刊:對,我看你視頻里那個狀態(tài)挺像女大學生的,素顏扎辮子。
江一燕:所以有人問那些孩子會不會覺得你是明星???可能大一點的孩子會知道,因為畢竟現(xiàn)在可以上網(wǎng)了,但我的狀態(tài)一定不會讓他們覺得是有分別的。他們就覺得我和其他老師是一樣的。
南都周刊:好像因為演過周蒙和其他一些文藝的角色,大家給你的標簽就是“女文青”,你自己怎么看?
江一燕:文青現(xiàn)在是個貶義詞吧(笑)。沒關系吧我覺得,我還在做自己的事兒,我希望能繼續(xù)給大家驚喜,所以別用一個詞來束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