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賽克小姐 美文茶座

有一天你會明白，好是沒用的，愛也是沒用的，溫柔沒有用，深情也沒用。就像他不喜歡這盤菜，再怎么色香味俱全，他還是不喜歡。菜盡力了，他也盡力了。即使勉強自己吃了，真正愛的那盤菜還是讓他心心念念、虎視眈眈。會有這么一天，我們明白過來，并且不再問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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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時鐘已經指到十，夏妤冰百無賴聊地看著斜對面半掩的辦公室大門，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就好像心里空了一塊。

?正胡思亂想著，小林拿著文件走了進來，一進門就神神秘秘地湊到她的面前低聲說：“我昨天終于看到柯總的神秘女友啦，你猜猜是誰？”

?喝咖啡的手停頓了，連心跳也跟著停擺了一下。

?夏妤冰一怔，許久才回過神來，語氣生硬地說：“他和誰吃飯跟我有關系嗎？”

?小林笑笑，并不生氣：“可不止單純吃飯那么簡單?！?/p>

?一直搖搖欲墜的杯子終于穩(wěn)妥地掉到了地板上。

?這些年，她守在他身邊，一邊極力裝作若無其事和他坦然相處，一邊又想在不經意中流露出一些風情，讓他愚鈍的心知曉她的心意。

她裝得好累，何曾想到終于還是功虧一簣得如此難堪。

?當然，也不是毫無希望。

?記得有次他們拉到了一個大單，一群人纏著柯楚煜要獎勵。夏妤冰遠遠地站在后面，踮起腳尖才能勉強看到他，其實她也想去和柯楚煜來個勝利的擁抱，近距離地感受一下他的溫度，可是想想還是作罷了。

?她覺得她和他們始終是不一樣的。

?是柯楚煜找到了她。

?同事們趁著高興提出要柯楚煜請客，柯楚煜想都沒想就答應了，然后徑自走到夏妤冰的面前問：“有特別想去的地方嗎？”

?嘈雜的世界仿佛一瞬間就安靜了，只剩夏妤冰和柯楚煜兩個人。她的呼吸都急促起來，手心緊張到溢出汗來，連聲音都微微顫抖：“雪山。”

?然后她聽到柯楚煜說了聲“好”。

?她總覺得他對她比對一般同事要多一點點感覺，哪怕那次短暫的溫柔過后一切又恢復如初。

?“柯總?！毕逆ケ皶r收住亂飛的思緒，輕敲開柯楚煜的辦公室。“這是新一季度的合同，我修改了下，請你過目?！?/p>

?夏妤冰說完便將手里的文件遞給柯楚煜，她看到柯楚煜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眉頭緊鎖成“川”字。

?夏妤冰輕輕嘆了口氣，心像被針扎過一樣一下下地疼著。終于，她還是聽到了那句最不想聽到的話：“綺夢襪業(yè)的廣告合同怎么撤了？”

【第二章】

?其實柯楚煜很少會特意挑出合同的細節(jié)來過問，更不會干涉她的工作，夏妤冰工作了幾年也很少有讓他不滿意的地方。

?她卯足了勁，無時無刻不在琢磨他的心思，他的一舉一動她都不想錯過。這一次她是存心的，小林說綺夢襪業(yè)有肖天語的股份。她像影子一樣安安靜靜地守著他，終于是想放肆一回了。

?“我們公司花了短短四年時間就攻下了紙質媒體和LED電子傳媒半數市場，靠的就是我們高端的品質和前衛(wèi)的設計，我們公司策劃的廣告就是一個企業(yè)身份和地位的象征。所以我認為替一個剛剛起步的公司設計廣告，會影響外界對我們公司的評價，會帶來一些不必要的負面影響。”

?“嗯?！笨鲁陷p聲答應著表示他在聽，夏妤冰也不打斷，安靜地站在他面前等他下一步的指示。他又點了根煙，深吸一口才想起來似的看著夏妤冰抱歉地說：“我實在太累，你不介意吧？”

?夏妤冰這才發(fā)現他的眼睛布滿了紅血絲，這哪里像是和女朋友甜蜜約會的人。想到這兒她又覺得自己撤掉綺夢襪業(yè)廣告的舉動有些孩子氣了，正想反悔就被柯楚煜打斷，他嘆了口氣說：“還是加上吧?！?/p>

? “好的?！?/p>

?夏妤冰又站了會兒，知道他沒其他的事情要吩咐，轉身準備離開。到門口的時候突然被柯楚煜叫住，他說：“畢竟是天語持股的公司?！?/p>

?世界轟然間就崩塌了，夏妤冰苦心構造了幾年的夢境，在這一句話中輕描淡寫地土崩瓦解到只剩灰燼。

?回避了那么久，騙了自己那么久，最不想聽到的那句話終于還是說出了口。

?夏妤冰重心不穩(wěn)地扶著門框，深深吸了一口氣才緩緩地打開門。她走得極緩慢，好像每一步都要耗盡她全部的力氣一樣。

?新來的實習生不知情，趕巧撞到槍口上，打開門就看到望著天花板一言不發(fā)的夏妤冰。她喜歡陽光充足的感覺，現在卻把厚重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辦公室里只開著一盞小臺燈，電腦的光打在她滿是淚水的臉上，乍一看一片慘白。

?“夏、夏、夏秘書。”實習生不知所措地站在門邊，連說話都不利索。大廳外的同事紛紛默契地伸長脖子想看看里面的狀況。

?實習生在她的門邊站了很久，終于還是替她關好門，離開了。

?夏妤冰也不知道自己發(fā)了多久的呆，等再次打開門就一頭撞上柯楚煜。避無可避，只能迎頭面對。

?還是柯楚煜首先開的口：“才忙完？”

?“嗯。”

? “一起吃飯吧。”柯楚煜沒事人一樣邀請道。

? “好。”夏妤冰點了點頭，跟在他身后走了幾步又后悔了，“我好像已經有飯局了?！?/p>

?柯楚煜沒有說話，只是深深地看著她，好像要將她嵌進自己的眼睛里。很久才聽到他說：“那改天吧?！?/p>

【第三章】

?回家的路上夏妤冰執(zhí)意不讓柯楚煜送。

?新搬的小區(qū)離公司有點遠，細長的高跟鞋踩在堅硬的水泥地上，每走一步都是鉆心的疼。夏妤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到小區(qū)的時候夜已經黑得徹底。門衛(wèi)看到她，大老遠就站起來做了一個標準的敬禮手勢。夏妤冰朝他笑了笑，快步走到家里，才開門就整個人都累得癱倒在沙發(fā)上。

?沙發(fā)是真皮的，煙灰色，花了她大半年的工資。為了買這套沙發(fā)她過了很長一段捉襟見肘的日子，還讓小林接濟了一個星期。小區(qū)也是她新搬進來的，租金不菲，住一晚就要讓她多吃一碗泡面。

?大家都不明白她這樣奢侈是為什么，每次被人提起她都只是呵呵帶過。倒不是她不愿回答，只是她不知道如何回答。

?夏妤冰赤腳走到客房里，也不開燈，抱著床上的枕頭哭得像個孩子一般。

?這個枕頭還是上次柯楚煜喝醉酒留下的，夏妤冰舍不得洗，一直擺在那里。

?當了他三年多的助理，雖然也不是特別清楚他的私生活，但是比一般的人還是清楚一點。他的酒量不算好，勉強才能應付場面。那次不知道是為什么，明明就是一個小單子，他卻來者不拒一杯一干，到最后全桌的人就他喝醉了。

?散席的時候柯楚煜連走路都在搖晃，夏妤冰攙扶著他，本想送他去醫(yī)院，他卻死活不依。夏妤冰沒辦法，只好問他要去哪里。

? 柯楚煜栽倒在夏妤冰懷里，什么都不清楚了。

?夏妤冰當然不放心把他一人留在酒店里，于是把他帶到了自己的單身公寓。一室一廳的公寓，柯楚煜一米八五的個子出現在這里顯得格外擁擠。夏妤冰一整晚沒睡，他喊渴就給他倒茶，他說冷就給他加被子。后半夜柯楚煜終于安穩(wěn)地睡著了，夏妤冰也迷迷糊糊的困得不行，突然就被柯楚煜抓住了手腕，他說：“小語，這是哪里啊，睡得好難受?！?/p>

?夏妤冰再次清醒的時候，他已經轉過身睡著了。他喝醉了酒，話說得含含糊糊，夏妤冰也聽得不是很真切，卻實在地記住了那句“睡得好難受”。

?隔個周末她就搬到了現在的住處，離公司有點遠，租金很貴。兩室一廳的房間里她買了兩張一模一樣的大床，空落落的客廳里只有一個偌大的真皮沙發(fā)和一個嶄新的茶幾。她想，下次他喝醉了來這里，一定不會像上次那樣難受了。

?可是，下次在哪里？

【第四章】

?半年后，夏妤冰提交了辭職信。

?“想好了？”柯楚煜定定地看著她，還是追問了一句。這封信被他壓了一個多月，他一直以為夏妤冰只是鬧鬧情緒，從來沒想過她真的要離開。

?“想好了?！?/p>

?跟著他打拼江山，陪著他分享公司里的喜悅和困苦，她以為她是最有資格守著他的人，卻終于明白，一個女人縱有萬般好，他不愛你，這就是最致命的不好。

?大紅的訂婚請?zhí)峡鲁虾托ぬ煺Z的合照就那樣笑靨如花地看著她，好像在諷刺她這么些年唱著獨角戲還能入戲如此之深。

?除了離開，她別無選擇。

?此去經年，唯有離開，才能成全彼此的碧海藍天。

?“唉……”她聽到柯楚煜重重地嘆了口氣，“如果你去意已決我也不留你，公司的股份我替你留著，隨時歡迎你回來?！?/p>

?“好的?！毕逆ケ詈粑?，努力讓自己的笑容好看一些，“沒事我就走了?！?/p>

?歡送會是在冬天舉行的。

?彼時，夏妤冰自己開的花店已經準備得差不多，柯楚煜將公司的鮮花業(yè)務全部交給她做，夏妤冰覺得再執(zhí)意拒絕就顯得太矯情了。后來也不知道誰說夏妤冰走的時候都沒送送她，非要柯楚煜請大家去KTV嗨一下，這件事情就定了下來。

? “我不想你走，為什么還要歡送?！背么蠹爷傯[的當頭，柯楚煜悄悄走到夏妤冰的身邊，低聲說。

?“我知道。”

? “但是你想要的我給不了，所以我只能眼睜睜讓你走?！?/p>

?“我知道。”

【第五章】

?有同事跑來打斷了對話，“柯總唱首歌唄?！?/p>

?“好?！笨鲁蠜]有拒絕，他點了一首很老的歌，夏妤冰也很喜歡的，叫《鬼迷心竅》，配上柯楚煜低沉渾厚的嗓音，簡直是好聽到爆。他唱道：“是鬼迷了心竅也好，是前世的因緣也好，然而這一切已不再重要，如果你能夠重回我懷抱……”

?夏妤冰跟著他的聲音不覺就聽癡了。

?是啊，春風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沒見過你的人如何明了。

?但是就算她再不明白，再不愿從他的世界里抽身而退，她還是懂得一個道理：愛情有時候就如同一道需要對方去認同的菜品，好是沒用的，壞也是沒用的，溫柔沒有用，深情也沒用。就像他不喜歡這盤菜，再怎么色香味俱全，他還是不喜歡。菜盡力了，他也盡力了。即使勉強自己吃了，真正愛的那盤菜還是讓他心心念念、虎視眈眈。

?她想，總有這么一天，她明白過來，并且不再問為什么。

責編/樊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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