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成
陳波的話
我想,我更愿意把自己定位為一個畫家,因為我除了畫畫,對別的藝術形式并不是很感興趣?,F在藝術的范圍被拓展得很寬泛,拿這些概念去創(chuàng)作,不是我的方式。今天的科學發(fā)展到戴上一個頭套,可以通過大腦皮層,控制一個人的神經,去影響一個人的行動??萍伎梢灶A見未來。如果用科學控制人體,去畫一張畫,這種知識、情緒、動作齊全的藝術品,與藝術又有什么關系?我覺得不管藝術形式怎么變,它的根本是沒有變的。我現在倒是喜歡看一些“90后”看的網絡文學,玄幻穿越什么的。只要人還要依附于這副皮囊,想要超越束縛的根本就不會變。
我讀到李小龍和他師兄的通信,其中有一段提到,李小龍說自己已經練得很好了,但是一個人對付兩個美國人的時候,還是沒法從容應對。師兄的回信中說,對各個拳種的練習,并不是要用形式打敗對手,而是在攻擊從任何角度出現的時候,你都可以做出“適當”的反應,從容不迫,不慌張,不賣弄。這時就是無招。
我的問題是畫得太“巧”,之前有一段時間用這種很巧的畫法去修飾畫面,這里挑一下,那里掃一下,后來覺得這種方法太表面。我試著慢下來,但是很難,因為之前習慣了一口氣畫完的工作方法,習慣用技巧去裝飾畫面。像弗洛伊德這樣的藝術家,他用幾百個小時畫一個肖像,那是他畫不準嗎?是不會巧嗎?繪畫對于他來說,更像是一種修行。大衛(wèi)霍克尼的手多巧,但是你看他后來的畫都感覺笨笨的,這是個境界。
繪畫不僅僅是制造一個氣氛,筆觸、色彩、情感所呈現的是藝術最真實的一面。我很想將作品向所有人開放,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進入。我的作品是面對那些有一些美術史知識和對藝術有一定感受的人吧。就像喝茶,如果你不懂品茶,那你喝的是什么呢?一個喝酒的人,不會品酒,又怎么能知道酒好不好?
繪畫本身的問題,是在材料和想法之間反復推敲。就像一塊風干的肉,最后與環(huán)境融為一體。接近一件作品,首先是要有感應?,F在的文藝批評都是從圖像入手研究作品,但是表面的圖像又能說明多少問題呢?現在整個行業(yè)里缺少像貢布里希這樣真正懂用感受去寫美術史的人。對作品圖像的設計可能是一種迎合批評的做法,像皮特?多依格和尼歐勞赫在繪畫中所追求的肯定不是圖像本身。如果是照著設計圖像的思路,最后可能會畫成伊門道夫。
有的畫家讀很多書,后來出來說話,就變成知識分子,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能講明白。這樣的人太聰明了,聰明到不做笨功夫,永遠不會錯,但是作品經不起推敲,不耐看。
畫畫已經沒有發(fā)展的空間了。繪畫在未來可能就像今天的京劇,變成一門被保留的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