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邊密支那

● 密支那是緬甸鐵路向北的終點站，是伊洛瓦底江航運的起點，也是公路以及航空的交通樞紐

汽車自中國騰沖向緬甸密支那方向，開進緬甸境內(nèi)沒多久,伊洛瓦底江便流淌在眼前，一座雄偉的鐵架橋橫跨東西。走過這座由中國援建的緬甸第三大橋后，便進入克欽邦首府——密支那市區(qū)。這里是緬甸鐵路向北的終點站，是伊洛瓦底江航運的起點，也是公路以及航空的交通樞紐。密支那現(xiàn)在擁有20萬人口，是緬甸第三大城市，同時也是伊洛瓦底江上游最大最重要的城市——事實上，這個城市的名字在緬語里的意思就是“大江邊”。

這座充滿歷史氣息的城市總會不經(jīng)意間喚醒人們一些關(guān)于戰(zhàn)爭與家園的記憶。在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中，密支那書寫了戰(zhàn)火紛飛的一頁。1942年，中國抗日戰(zhàn)爭進入最艱難的時期，東南國土淪陷殆盡。日軍在中南半島與馬來半島得手之后，兵鋒直指緬甸。1942年5月上旬，日本侵略軍占領(lǐng)密支那，企圖截斷中國的抗戰(zhàn)生命線——滇緬公路。于是，中國政府集結(jié)10萬精銳部隊，組成抗日遠征軍，跨出國門，聯(lián)手英美兩軍，在薩爾溫江與伊洛瓦底江之間與日軍對攻。在持續(xù)多日的拉鋸戰(zhàn)后，盟軍做出一項作戰(zhàn)部署：組成中美聯(lián)合突擊隊，直搗日軍侵占的軍事要塞密支那。

在當?shù)厝说膸ьI(lǐng)下，“中國敢死隊”冒雨繞到日軍背后，與正面部隊同時發(fā)動進攻。日軍腹背受敵，意志終于崩潰，惶恐地逃出戰(zhàn)壕，投入滾滾的伊洛瓦底江。經(jīng)過 80天的艱苦激戰(zhàn)，中國軍隊以上萬名官兵的寶貴生命，換來了整個亞洲戰(zhàn)場具有戰(zhàn)略轉(zhuǎn)折性意義的勝利。而那場號稱“亞洲諾曼底登陸”式的大戰(zhàn)，以盟軍的勝利而結(jié)束了日本人試圖改寫亞洲許多國家歷史的企圖。

密支那大捷，不僅使盟軍收復了緬北和中國滇西的大片土地，還從根本上解決了中、美、英三大盟國在亞洲大陸的戰(zhàn)略困境。日軍經(jīng)此大敗，再也無力進攻印度，其在亞洲大陸的全面進攻，也從此演變成節(jié)節(jié)防御，最后徹底崩潰。

走過密支那幾條低矮建筑的街道，很難想象眼前這座樸素的城市，曾經(jīng)充滿了來自英倫的浪漫情調(diào)。也很難想象，這座城市曾經(jīng)被夷為平地，成為戰(zhàn)爭的廢墟。如今，伊洛瓦底江西岸的密支那仍然沒有高大建筑，四周是廣袤的原始森林，街道兩邊茂密的闊葉樹像大型的遮陽傘將這座城市掩護起來。即使經(jīng)過 60年的重建，今天的密支那看上去仍帶有戰(zhàn)爭的痕跡。然而，靜坐在孕育緬甸文明的伊洛瓦底江邊，你會發(fā)現(xiàn)密支那就像一個守著往事的緬甸少女，那些屬于這座城市的歷史也是屬于這條大江的回憶。

伊洛瓦底江見證了中南半島上“亞洲諾曼底登陸戰(zhàn)”的偉大勝利，也留下了中國遠征軍將士拼殺疆場的鮮血和飄在江上的英靈；催生和澆灌了緬甸金色的文明，也目睹了多變的歷史中所有的戰(zhàn)火與殘酷。今天，中國遠征軍的后代與本地緬甸人民，依舊在伊洛瓦底江兩岸日復一日地吟唱著生活的歌謠。

● 密支那的清晨

●瑞古港口的彩色水罐

● 頭頂芒果的婦女

伊洛瓦底江經(jīng)過密支那后繼續(xù)南下，與從中國云南流淌而來的大盈江在八莫鎮(zhèn)（Bhamo）匯合，讓這個緬北邊陲小鎮(zhèn)成為了水陸交通要沖。從八莫到達東北面的中國盈江與東南面的中國瑞麗，比到其北面的密支那更加方便。

這個昔日的貿(mào)易重地，由于地理位置，曾是軍事角逐的重鎮(zhèn)。在13世紀和18世紀前后，蒙古軍和清軍曾進駐過八莫，在19世紀，八莫被英軍侵占，目前仍保留著濃郁的西洋文化和風情。

八莫興起于20世紀40年代，之前在八莫附近有個叫光東的小鎮(zhèn)，華人稱之為“老街”，它就是中國史書上所稱的“老官屯”。與八莫隔江相望的光新，就是元明時期所稱的“江頭城”。

“八莫”來自苗族的語言，意思是“制作水罐的鄉(xiāng)村”，至今在八莫的許多山村還有做水罐的人家，在瑞古港口也可見到許多商人在經(jīng)營五彩繽紛的水罐。在市中區(qū)街道上有一個醒目的雕塑，那就是八莫市標。雕塑是三個人拿著一捆木棒。意思是：一根木棒容易折斷，十根木棒不容易斷。教導人們，同胞之間要團結(jié)友愛，齊心協(xié)力，不要手足相殘。從這也看出八莫是一個崇尚團結(jié)、祥和友愛的城市。

如今的八莫伊洛瓦底江碼頭，停靠著中國制造的大船，叫“太陽星號”?？梢猿俗@艘船順流而下到達緬甸南方，3-5天可到達曼德勒。

伊洛瓦底江離開八莫，繼續(xù)在山間流淌，到達卡莎（KATHA）時，用一江碧水滋養(yǎng)了這個美麗小鎮(zhèn)。沿江的街道是卡莎最重要的街道，而一南一北相距不足1000米的兩座佛塔使得從江上來的船只遠遠地就能知道卡莎到了?？ㄉ拿窬印⑸虡I(yè)、大部分碼頭也集中在兩座佛塔中間的區(qū)域。

1934 年，英國作家喬治·奧威爾“懷著為之贖罪的龐大重負”，寫下了一冊發(fā)生在緬甸殖民統(tǒng)治時期的悲劇小說《緬甸歲月》，其故事就發(fā)生在卡莎小鎮(zhèn)——在西方殖民者對緬甸統(tǒng)治日薄西山之際，一群人相聚在卡莎大英帝國俱樂部，整日飲酒，以排遣內(nèi)心無法言說的寂寞。如今，那些故事已經(jīng)很遙遠，但卡莎美麗的黃昏與奧威爾當年的描述相差無幾?？ㄉ男℃?zhèn)生活依舊平緩如這條滋潤自己的母親河——伊洛瓦底江。

每天天還未亮，伊洛瓦底江畔就已繁忙起來。馬達的轟鳴聲不絕于耳，

人們的嘈雜聲傳達出一個江邊小鎮(zhèn)獨特的市井氣息。那嘈雜聲來自忙著登船、忙著往船上裝運貨物、忙著叫賣食品的人們。當轟鳴的馬達聲漸漸遠去，一艘滿載著人和貨物的船開始起航。每天卡莎小鎮(zhèn)的十幾個碼頭都像這樣忙碌。這里的船可北上八莫、密支那，南下瓦城、蒲甘直至入?？?。

江邊的喧鬧和遠離江邊的清幽形成鮮明的對比，倘若不是因為伊洛瓦底江在這里由東西走向變成南北流淌，河道忽然變寬，使這里成了伊洛瓦底江上游一個重要的港口，那么卡莎也許僅是叢林深處一隅靜謐的田園。伊洛瓦底江成就了卡莎，而依江而起的卡莎，賴江生存的人們，在日日夜夜的勞作中成為了這條大江的美好符號。

● 八莫地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