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太祥 男,農(nóng)民,土家族,中共黨員,退伍軍人,中國少數(shù)民族作家學會會員,湖北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1990年以筆名木然在吉林《短篇小說》發(fā)表處女作《四個箱子》,其后在國家和省地級報刊發(fā)表長中短篇小說和散文三百多篇,出版短篇小說集《秋天的訴說》,小說集《生活像流水》上下卷,散文集《蘇馬蕩的杜鵑花》《蘇馬蕩的水杉樹》,曾獲恩施州第十屆“五個一工程”獎,恩施州文學創(chuàng)作獎及湖北作家協(xié)會《長江叢刊》年度文學獎。
我外公家在安陸。安陸物產(chǎn)豐富,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安陸的白果樹。房前屋后,溝壑山崗,隨處可見。我外公家的門前就有一顆古老的白棵樹,因樹而得名,也叫白果樹。
白果,學名銀杏,為中生代孑遺的稀有樹種,系中國特產(chǎn)??墒秤们掖笱a,入肺經(jīng)、益脾氣、定喘咳、縮小便??芍委煛隘徑昃伊?、乳癰潰爛、牙齒蟲齲、小兒腹瀉、赤白帶下、慢性淋濁、遺精遺尿等癥。但多食中毒,相傳賀龍在安陸一次食用過量,身體不適,衛(wèi)士們大驚,以為是特務投了毒呢。
外公家的白果樹下,是我童年的樂園。且不說吃那香脆可口的白果有多么吸引人,單是在深秋時節(jié)于樹下?lián)彀坠那榫?,就至今讓我難以忘懷。雖然看過白果樹若干次了,但毫不隱瞞地說,每次去安陸,都是玩得意猶未盡。
本來早就應當寫寫白果樹了,因為寫白果樹是幺外公給我安排的任務。由于一直在為生計奔波,總抽不出時間,所以一直等到現(xiàn)在,在我文章中也沒有白果樹的只言片語。我的幺姨說:祥兒!你再不寫白果樹,你幺外公就要發(fā)火了。
聽幺姨這么說,我很惶恐,立即對幺姨說:您告訴幺外公,我立即就寫。
打開電腦后,有關(guān)白果樹的記憶就全都涌現(xiàn)在我腦中,倒搞得我一時不知從何處下筆了。于是決定再去一次安陸,一是探視幺外公,二是尋找寫作的切入點。
深秋,外公家是個很美的地方,門前是涢水的一條支流,屋后是一座山崗,對面是巍峨連綿的山巒。四周繁花似錦,景色宜人,溝壑兩岸白果樹成林,梯田疊韻,活生生的愛死個人。
沿著一條引水渠向東北方向走,紅葉點綴著山野,白果樹顯得很安祥寧靜,傲立蒼窘,樹上的葉子遠看還泛著些許綠意,近看已半凋零。唯有那雄偉的樹身,在枯黃的季節(jié)里,依舊保持著他迷人的雄姿。
由于四周有各種樹木,各種樹木對于秋的感知又各有別。溝壑四周的山坡就呈現(xiàn)出了五彩斑駁的畫面,張揚地固守著即將蒼涼的大地。在一片片干黃的山坡上,那些原本絢麗璀璨的花朵,如今也只能抱香枝頭,少有人去賞識了。
到幺外公的家,要過一座石橋,橋下是潺潺的溪水。這一泓秋水多情,滋潤得岸邊的白果樹,又鮮活、又靈動。如果有人在白果樹下作畫,人景統(tǒng)一,把個白果樹的秋日就鋪襯得更加紅紅火火了。小徑曲折著,延伸到古老的白果樹下。來到了白果樹下,因為沒有風,樹的身子巍然不動,只把金黃的樹葉,展示成了一副畫,像寫意,像潑墨,喧染得那么靈動。
在樹下良久,有微風吹來,像女人柔柔的手在輕撫,搖動樹身。雖然只是一縷縷,又只有一小會兒,我卻一下子覺得,在白果樹的靈動中,天更藍、景更幽、白果樹更美了,我的心情更加清爽,仿佛回到了兒童時代。
真的,都說秋風蕭瑟,我想這是人們在不同心境下對秋天的不同認知。其實,秋天,秋風,亦或秋雨,有時也會覺得她詩意盎然,情意纏綿。
幺外公家的白果樹由孿生的四個主桿組成。樹桿高大,冠幅遼闊,將外公家族發(fā)跡的老院子攬于樹冠之下。有一主桿仿佛是另外三主桿的小弟,他長不過幾位兄長,不能象兄長們一樣傲立蒼穹,但又想接受蒼天的雨露陽光,只好將頭從兄長們的枝條下探出往外長,他大哥仿佛怕他摔倒似的,伸出手拉住他。這樣天長日久,兄長的手就長進了小弟的身子里了。雖然小弟的身體歪斜著,但因有兄長拉著,也不至于倒下,展示了他們四兄弟團結(jié)的力量。我想:植物就這么團結(jié),我們?nèi)祟惥透鼞攬F結(jié)了!
我在欣賞白果樹的雄偉和神奇時,不知不覺中,太陽已開始西斜了,直到幺外公把頭伸出門外喊我吃飯,我才發(fā)現(xiàn)肚子早就餓了。
我回身準備離開時,恰巧,一顆鮮紅的白果和一枚落葉飄下。我不敢撿那顆誘人的白果的,因為,白果外面那層鮮紅的皮,看起來很美,其實味道很難聞。好在白果樹金燦燦的葉子也很美,古人喜歡用它做書簽。我俯身拈起落葉,邊在手中把玩,邊進屋吃飯。那些有關(guān)白果樹留在歲月中痕跡,倏然間順著指尖行走至心田,飯,也就吃得非常開心。
吃飯時,幺外公給我講了白果樹的傳奇。
相傳幺外公的祖先來到白果樹時,因不知道白果能吃,被餓暈在白果樹下。一個白發(fā)老人撿來掉在地上的白果,燃起白果樹金黃的落葉,將白果燒熟后讓么外公的祖先吃。并說:孩子!在我的根前,只要不貪戀我的美味,是不會餓死人的。不僅我的果實可以充饑,我的身子可以擋風雨,而且溝壑中有捉不完的魚,兩岸有種不完的地啊。
于是,幺外公的祖上就定居在了白果樹下。清晨撿成熟后掉在地上的白果,白天開荒種地,晚上下到溪中摸魚,累了就在白果樹下睡覺。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傳了數(shù)十代,幺外公這一姓氏,成了當?shù)氐乃拇蠹易逯弧?/p>
我想:每個人的家鄉(xiāng),也許有這樣的時光,這樣的美景,這么迷人的傳說,但!絕對沒有這樣美麗而又神奇的白棵樹。
外公家有顆白樹,白棵樹下,有我童年的身影,有童年的歡笑,是我兒時的樂園。但卻少了我成年后的足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