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邦濟世當“思?！?/h1>
2015-08-11 18:41余瑋
財經(jīng)界 2015年8期
余瑋
成思危帶著這樣的理想離開了我們，留給時代的是精神財富和改革思考，人走了，信念激勵許多人……
2015年7月12日凌晨，成思危逝世。消息傳出，引發(fā)無盡哀思。
他生前曾有雙重身份：一個身份是前國家領導人——中國民主建國會中央委員會主席、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接受采訪時他曾說，這個身份是一時的、暫時的。另一個身份是學者——活躍在經(jīng)濟、管理和軟科學領域的著名學者。他說，后一個身份是一世的、永叵的。
不論是作為身居高位的高官，還是作為知名度美譽度很高的學者，成思危無論走到哪里，人們都向他投上關注的目光。特別是在一些演講場合，他的言論不會被任何人忽視，因為他學者的學識，也因為他曾經(jīng)的“官員”身份。
成思危那淵博的知識、敏捷的思維、嚴謹?shù)膶W風、談笑風生的親和、在細微處所顯示出的人格魅力，征服著你的內心世界，同時他少為人知的顯赫家世及平常百姓般的生活情趣讓人不免有些“費解”……人逝去了，魅力常在。
（一）煩惱與愛好之中凸現(xiàn)高風亮節(jié)
作為全國人大副委員長之時，成思危一直保持著一顆平常心?！拔乙苍?jīng)騎自行車上班，擠公共汽車上班，排隊在食堂買飯。當了領導后，我時刻記得自己是普通人上來的，要保持接觸社會，聯(lián)系群眾，要平易近人，要保持和群眾的一種融洽的關系。”
正因如此，在全國人大副委員長任上的成思危非常重視調查研究，他曾多次下到西部貧困地區(qū)的邊遠農(nóng)村體察民情。在四川涼山彝族農(nóng)村，他看到那里條件艱苦到“人畜混居、房子沒有窗戶、睡覺沒有床、人披一塊氈子、坐在火堆旁取暖”。看到這種現(xiàn)象，他很受震撼，說：“我們不能夠把這些弱勢的人群遺棄，絕對不能遺忘他們，而且要讓他們也能過上比較好的生活。要有今天的焦裕祿，要有不改變這種落后面貌死不瞑目的一種精神?！钡讓尤罕姷钠D難，激勵了他做一個清官、做一個好官的決心。
有一回，工作人員為正在作演講的成思危倒茶，他停下演講問演講會主持人：“我的報告多少時間？可別把別人的時間占了?！敝鞒秩苏f：“一個小時?！彼謫枺骸拔沂裁磿r候開始的？”當被告知“兩點半”時，他緩了一口氣說：“這樣，我可以放心了！”成思危的報告分4部分，當他講完第4部分的時候，又看了看表，說：“大概我沒有超過時間吧，還有一分鐘?！比缓笞髁撕喍痰慕Y束語，在掌聲中走下講壇。這就是成思危，—個守時、嚴謹、負責的成思危。
2002年，在成思危出任中國拉丁美洲友好協(xié)會會長時，曾對這些國家駐中國的使節(jié)承諾：“為構筑中拉國家人民友誼的橋梁，我本人要學習一點西班牙語，爭取一年以后能與你們用西班牙語溝通……”當時年已67歲的成思危又開始學習西班牙語。2003年11月，成思危率領中國拉丁美洲友好代表團出訪，他在第二屆中拉人民友好大會和厄瓜多爾議會上用西班牙語發(fā)表演講。他淵博的知識，儒雅的氣質，風趣的語言，贏得了高度的贊譽。
一次，成思危作客中央電視臺《對話》節(jié)目，對中外經(jīng)濟界、企業(yè)界人士的各種提問對答如流。當主持人知道成思危掌握了英語、俄語、日語、德語、法語、西班牙語等7種語言時，便邀請在座的非英語國家的外賓與他對話。這時，一位金發(fā)碧眼的姑娘站起來說她是瑞典人。成思危先用英文說：“哦，對不起，我不會講瑞典語。你會講德語嗎？”瑞典姑娘說：“是的，德語是我的母語?！苯酉聛沓伤嘉Ｓ昧骼牡抡Z與她對話，這段對話贏得了在場人們熱烈的掌聲。
讓人難以想像的是，身居廟堂之高的成思危也有著很多煩惱：“時間太少，各種應酬、邀請?zhí)啵泻芏嗟胤绞谴蛑业拿x公布說是我要去參加那個會，我根本都不知道，但他就公布了，公布以后到時候我沒去，他就可以宣布，本來成思危副委員長答應來了，現(xiàn)在他工作繁忙不來了，他一句話輕松我可挨罵了，實際上我根本就沒同意過。第二個煩惱就是題詞，坦率說我這兩筆字是拿不出去的，寫出去挨罵，讓人家笑話，寫了也沒什么實際作用，對不對？第三個煩惱就是寫序，現(xiàn)在好多人——認識的、不認識的都來求我寫序，甚至把序言給我起草好了，只要我簽個名，說實話本著科學態(tài)度我絕對不能這樣，你要我寫序，我絕對不能在你起草的自吹自擂的序言里簽個名，要寫我得看過你的書，所以寫一篇序比我寫一篇文章還費勁。”
身為全國人大副委員長之時，成思危每天6點半起床，打完一套太極拳，溫習1小時外語。吃完早飯，到大會堂辦公室上班，開始一天忙碌而有序的工作。晚上看看望“新聞聯(lián)播”后，便學習、進行學術研究。周六、周日，他保證上午用來學習，所有的長假對他來說都是寫專業(yè)論文的時間。凡他答應寫的，一律親自動筆，按期交稿——經(jīng)常為了趕“作業(yè)”，不得不開夜車到凌晨三四點。成思危惜時如金，自當選全國人大副委員長以來，“沒有去過一次北戴河休假，為什么？因為我舍不得那7天時間?！彼暿貢r為美德，常常把工作安排在幾點幾分，參加會議必定準時到場。有人說他是個急性子，他自己概括有“三快”：走路陜、吃飯陜、說話快。
“我的愛好一個是看書，一個是音樂，一個是打橋牌?？磿梢詥⒌纤枷?，音樂可以陶冶性情，打橋牌可以鍛煉大腦。我的電腦里，就存了1000多首MP3的歌曲?！背伤嘉Ｄ苣弥溈孙L很有韻味地唱一首《山楂樹》，能在悠揚的圓舞曲伴奏下優(yōu)雅地跳一支交際舞。繁忙的成思危，生前每天都在23點以后堅持上網(wǎng)，至少40分鐘，一般1個小時。對于網(wǎng)民們的心聲，成思危比較注意，很喜歡看人民網(wǎng)的“人民時評”、“觀點碰撞”等。
在一次網(wǎng)上聊天中，一位網(wǎng)民問了成思危這樣一個問題：“像你們這樣的大官是不是打個電話就可以把親戚朋友變成百萬富翁？”成思危心平氣和地回答：“第一，我并沒有這么大的權，可以打個電話就把親戚朋友變成百萬富翁;第二，我也沒有這樣大的膽，來做這種受百姓們‘千夫所指、所痛恨的事情;第三，我個人的良心也不允許我做這樣的事情。但是，我當了人大副委員長以后，確實遇到不少親戚朋友托我打電話、寫條子，可到現(xiàn)在為止，我沒有打過一次電話，寫過—個條子。我在參加湖南省（成思危祖籍湖南湘鄉(xiāng)）人大代表團的會上說過，我確實有點怕回家鄉(xiāng)，因為有不少人要求我解決這個問題、那個問題。我說，希望家鄉(xiāng)的父老們支持我做—個清官，做一個好官?！?
成思危對于某些問題上的意見和看法，有時遇到一些網(wǎng)友的異議，甚至不時挨網(wǎng)友的責罵。對此，成思危坦然地說，這是網(wǎng)友的自由，也是民主的體現(xiàn)。網(wǎng)上的表達自由，是技術進步創(chuàng)造的新語境，是一種新的表達空間。成思危對待網(wǎng)上挨罵的態(tài)度，體現(xiàn)出—種真正的現(xiàn)代人的文明水準，堪稱我們的榜樣。
這種寬容之心，不管對一般人而言，還是對一個重要的政治人物而言，都是—種良好的品德。不同的是，對一個政治人物而言，這種寬容之心，卻能轉化成政治道德的—部分，成為一種推動公共道德水準提升的巨大力量。況且，對于一個擁有巨大權力擁有極大話語優(yōu)勢的人來說，能保持平和的寬容之心，這和一個普通人在同樣的責罵之下的寬容，心理體驗差別一定是很大的，前者當然更不容易，更需要大氣的人格風范。由此足見，成思危的高風亮節(jié)。
（二）報業(yè)泰斗之后“自強不息”
成思危出生于一個報人之家，其父成舍我是中國報業(yè)杰出的開拓者之一，靠200塊大洋起家，在北平陸續(xù)辦起《世界日報》、《世界晚報》、《世界畫報》和北平新聞專科學校，還在南京辦了《民生報》，在上海辦了《立報》，創(chuàng)下了資產(chǎn)達數(shù)億美元的世界報系。正當成舍我的新聞事業(yè)如日中天之際，日寇侵占華北的野心已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因此，成舍我為這個1935年出生的獨生愛子起名為“思?！保 熬影菜嘉！?、不忘國事之意。
“4歲時，父親就教我讀唐詩，6歲教讀《資治通鑒》，他自己的名字叫成舍我，取‘天下大任舍我其誰這個意思。”父親是影響成思危最深的人，12歲生日時，父親親筆寫了“自強不息”4個字送給他，表達了對兒子的期冀。成思危生前深情地說：“這4個字是父親留給我最寶貴的財富，也正是我心目中父親的形象?！?0多年過去了，那“自強不息”的精髓早已潛移默化地融入了他性格形成過程中，影響他一生。
成舍我對子女從不嬌慣，成氏家風既嚴格又民主，在家庭中對子女的“三不干涉”——即不干涉子女的政治傾向、不干涉子女的職業(yè)選擇、不干涉子女的婚姻家庭，推祟自立自強的人生準則，要求子女從小立志。母親肖宗讓是留學法國回國的知識女性，這使得幼年的成思危受到了良好的家教。
在1948年那戰(zhàn)亂紛繁、國破家亡的年代，成舍我舉家移居香港，并在香港創(chuàng)辦了《立報》。這一年，成思危進入愛國名校香島中學學習。當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的消息傳到香港，香島中學的師生一片歡騰，心靈手巧的同學縫制了五星紅旗，成思危和同學們一起參加了隆重的升國旗儀式，并在國旗下留影。1950年后，成思危在香港秘密參加了新民主主義青年團，并被推選為學生會執(zhí)委。1951年，成思危受到熱火朝天的新中國建設高潮影響，懷著滿腔的熱忱，決定把自己的青春的力量貢獻給祖國。這年7月的一天，成思危瞞著父親，帶著簡單的行裝，獨自走過羅湖橋，回到大陸，開始了他自強不息的人生路程。近半個世紀后，成思危在香港回歸祖國交接儀式上，眼望冉冉升起的五星紅旗，心潮澎湃，他在為祖國日益強大而驕傲的同時，也為自己當初選擇的人生道路的正確而自豪。
當時在廣州《南方日報》工作的二姐成幼殊接應了弟弟。成思危先是進入葉劍英兼任校長的“南方大學”學習，學了4個月政治理論，之后被分配到廣東省總工會工作?！笆】偣晌业矫翊瑯I(yè)上去工作，我在那兒跟船工們同吃同住，聽他們講過去的那些事，也親眼看到他們的生活狀況，所以那一年的‘社會大學使我從一個少不更事的熱血少年或者青年，變得比較成熟了?！?/p>
由于良好的工作表現(xiàn)，成思危被選送到華南工學院、華東化工學院學習。畢業(yè)時，他獲得了成績優(yōu)秀獎狀和獎金，并被分配到沈陽化工研究院工作。那時候廣泛應用于核能、火箭、冶金、醫(yī)藥等領域的化學元素硼及硼化物被西方國家列入對中國禁運的名單，成思危所在單位成立了專題研究組，開展科技攻關，他被任命為組長。年輕的成思危深感肩上的責任重大，每天從早晨7點到晚上10點都“泡”實驗室里，潛心研究硼砂、硼酸等產(chǎn)品的生產(chǎn)工藝，并且利用業(yè)余時間先后翻譯了《硼的硼砂和硼肥制造》等書籍，編寫了《無機鹽工業(yè)知識》等著作，成為中國硼砂工業(yè)的科研開拓者和學術帶頭人。
1959年，成思危和舒允宜結為伉儷。兒子和女兒相繼出生，他有了自己的家庭。當時，雖然和海峽那邊那個富裕的家庭毫無聯(lián)系，成思危卻像被撒向原野的—顆頑強的種子，在大陸扎下了根。他就是一個出色的科技人員，和所有其他人沒有不同，直到1966年，文化大革命開始了。在那個懷疑一切的年代，成思危離開富裕的家庭回到大陸的行為立刻被認為有特務嫌疑，雄心勃勃要干一番事業(yè)的他被剝奪了搞研究的資格，下放去燒鍋爐。
即使身處逆境，成思危也不愿浪費寶貴的光陰，這期間，“我學了業(yè)務，還自學了日語、德語和法語，當然都是啞巴語，都是靠看書自學。我也利用那個機會啃了一本鍋爐學，我時常告誡自己不要灰心不要沉淪，我相信將來可能還是有用的。這個思想支撐著我?！?/p>
1972年，美國總統(tǒng)尼克松訪華，使緊張的中美關系開
始“解凍”。此時，在臺灣的成舍我先生感到有了尋找大陸親人的機會，他讓在美國留學的小女兒成露茜利用到大陸訪問的機會尋找日夜思念的兒女。11月的一天，周恩來總理在北京接見了成露茜，隨后有關方面安排兄妹見了面，造反派們所加的莫須有罪名也得以化解。不久，成思危又被調入北京的石化部石油化工科研院工作。1979年，成思危因公赴美國考察，已經(jīng)28年沒見面的81歲高齡的成舍我聞訊專程從臺灣趕去，一見面父子倆激動相擁，老父親雙眼噙著淚花：“沒想到還能見到你，就可惜你媽媽已經(jīng)不在了?！崩先瞬]有責備兒子當年的不辭而別，只是希望兒子能繼續(xù)深造。
（三）改行、從政，不變的是“愛國”
中國有句老話，人過三十不學藝。然而，已在化工專業(yè)上小有成就的成思危，在1981年以訪問學者的身份赴美國，并到加利福尼亞大學洛杉磯分校管理研究院學習。從化工專業(yè)轉向經(jīng)濟管理學，成思危面臨著巨大的挑戰(zhàn)，這一年，他已經(jīng)46歲。當時成思危的一些朋友勸他，說：“你是不是有神經(jīng)病，你現(xiàn)在在化工界已經(jīng)小有名氣，你再去美國鍍個金回來，那將來前途無量，你學管理這玩意，資本主義那一套，學回來以后能用嗎？”說到當年的改行，成思危說：“我當時的想法就是這樣，覺得中國‘文化大革命以后使我體會到，中國的科技落后，管理更加落后，沒有好的管理再好的科技人員也發(fā)揮不了作用，所以我覺得我確實經(jīng)過深思熟慮，覺得中國要想富強一定要有好的管理，另外我自己也確實是一直是這樣一個想法，就是我覺得作為個人來說，你不就混一輩子，你不希望為國家做一點事情嗎，怎么做效果最好，我所以毅然決然選擇了管理，而事實證明我這條路是選對了?！?
但是，這條道路同時也是充滿艱辛的。成思危剛到美國時，連股票都沒有見過，上美國的資本市場課時，常常聽得滿頭霧水。由于英語不太好，美國學生用兩個小時看完的資料，他抱著字典也得花幾天工夫。更別提那時根本就沒摸過的計算機了，常常因為一個標點的錯誤，就得在機房里折騰大半天。但是，憑著一股韌勁和勇氣，成思危在兩年后獲工商管理碩士學位。
留學的兩年期間，成思危邊學邊看，看美國的風險投資業(yè)，看美國的生產(chǎn)能力和生產(chǎn)效率，他深深地感覺到還在“吃大鍋飯”的祖國效率太低了！“當時國內是公平，但是太低水平的公平，二級工一個月38塊6毛1分錢工資，我記得非常清楚。”資本主義和社會主義之間社會生產(chǎn)力水平的巨大差距讓成思危意識到了公平與效率必須兩條腿走路?！拔耶敃r一直在思考，但是還沒有大膽得把這兩種在過去看來水火不容的東西放在一起，那就是小平同志提出的‘用市場的手段追求效率，用社會主義制度保障公平。我聽完真的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在美國學習期間，成思危發(fā)表了10多篇學術論文，還憑著優(yōu)異的成績獲得了獎學金。一些美國的大公司和研究機構懇請他留在美國，都被他婉謝推辭。在成思危剛剛赴美學習時，父親曾希望他深造后能留在美國，有機會再去臺灣繼承家業(yè)，父親對他說：“畢竟我們家的事業(yè)在臺灣……”可是當成思危向父親表示學成后要回祖國大陸的時候，父親仍然是通達地點點頭。
成氏父子雖然分離數(shù)十年，但他們之間的骨肉情卻日益深厚。1990年，成思危終于得到臺灣方面的準許，到臺灣去探視病中的父親。期間，成思危每晚就睡在父親病房外的沙發(fā)上，那幾日，積壓在父子心中的情感在無言中彼此傾訴著。那次見面，也成了成氏父子的訣別。成舍我生前對祖國統(tǒng)—很有信心，他說，從歷史看中華民族，歷來就是心向統(tǒng)一，反對侵略及異族入侵的，而且力圖保存和發(fā)揚中國的文化。成思危也一直在對祖國統(tǒng)一做著不懈的努力，說：“我畢生的抱負就是能為振興中華、富國強民做點事?！?/p>
前些年，成思危及成嘉玲、成露茜兄妹共同捐資35萬元人民幣設立了“肖宗讓獎助學金”，以其母親肖宗讓女士的名字命名獎學金項目飽含他對母親的懷念。
回國后，成思危先后擔任了化工部科技局總工程師，化工部科技研究總院副院長兼總工程師，化工部副總工程師，化工部副部長。在擔任化工部科技局總工程師期間，他全面負責技術工作，主持了化肥、農(nóng)藥等專業(yè)的“七五”國家科技攻關的論證及實施。他負責的“全國磷資源開發(fā)系統(tǒng)研究”，獲國家科技進步二等獎、化工部科技進步一等獎。他還在國內外報刊發(fā)表報上百篇文章，對有關行業(yè)及項目的研究開發(fā)提出一些帶有方向性、指導性的意見，對科技體制改革及科技政策等方面的問題發(fā)表意見，提出建議。
成思危潛心于化工業(yè)的研究，過著平民的生活，直到59歲，離退休還差一年的時候，他的生活和事業(yè)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他幾乎是以急行軍的速度進入另一個他從未涉及過的領域。1994年，成思危被任命為化學工業(yè)部副部長，分管科技;1995年1月，加入中國民主建國會;1996年3月，當選全國政協(xié)常委，同年12月，當選為民建中央主席;1998年3月，在九屆全國人大一次會議上以高票當選為全國人大副委員長。
說到加入民建、從政，成思危曾說：“1995年初當時的民建中央主席，孫起孟老先生請我吃飯，動員我加入民建。我當時想想我都快60歲了，一直是無黨派人士。這個時候再加入民主黨派，可能沒什么意思了，擔子重了，有義務了;退下來則可以寫寫文章、教教書、帶帶研究生，可以做點自己喜歡的事，有了空還可以到世界各國走走、轉轉——當時我確實這么想的。但是起孟老先生一席話，還是給我很多啟發(fā)。他說你不是希望能夠報效祖國嗎，你希望你的意見能夠被高層所采納嗎，你作為一個黨派就可以直接向中共中央向國務院的領導來反映，這個作用就不同了，而當一個普通的政協(xié)委員，你的意見根本傳不到上層。他這個話打動了我，所以我決定參加民建?！?/p>
這年年初，成思危入會，年底當選為副主席，“三級跳，中委、常委、副主席一次會上選出來?，F(xiàn)在回想起來，孫起孟老先生邀我加入時就是在找接班人呀。1996年9月，孫老就提出辭去職務讓我當主席！我的黨齡從我入會算起到當主席只有兩年時間，這非常短??！那時我曾經(jīng)寫信提出不要選我，擔子太重了，但是組織上沒有接受?！背伤嘉；貞浧饛恼醯囊馔猓杏|良多。
早在1988年，成思危已經(jīng)當選為全國政協(xié)委員，但那時候是以一個平民的身份參政議政的。而從他擔任化工部副部長，特別是民建中央主席以后，他真正進入了“共商國是”的境界。
當選民建中央主席后，成思危提出新時期的建會目標，即把民建建設成為理論上清醒、政治上堅定、組織上鞏固、機制上健全，充滿活力的致力于建設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事業(yè)的參政黨。
從此，成思?；钴S在中國政治舞臺。他深入基層，廣泛聯(lián)系會員，務實的工作作風感染著每一位民建會員。同時，他利用每次出訪的機會，努力宣傳我國的政黨制度。在美國，他回答外國友人提問時說：
“西方政黨制度像打橄欖球，非得爭得你死我活不可;中國多黨合作與政治協(xié)商制度類似大合唱，雖然有高音、中音和低音，但在統(tǒng)一的指揮下唱出和諧的曲調，這個指揮無論從歷史還是從現(xiàn)實來看，只能是中國共產(chǎn)黨。”他用生動的比喻將中國與西方的政黨制度差異解釋得明明白白，令在座的外國友人頻頻頷首。
（四）“唱功”與“做功”共舞
前些年，身為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長的成思危每年不下20次通過座談會或信函、見面等方式向中共高層建言，“盡管出面的是我，但是我背后是有10萬民建會員做我的后盾，他們給我提供了很多很有益的情況，而且還不只是他們，還有一些專家學者，還有有關的方面，都給我做了后盾?！痹谒磥恚ㄑ垣I策就是知識分子的責任，就是知識分子報效國家的方式。
向高層建言，一般中央領導會有相關批示等反饋回、有跟進，但有些時候“有些意見沒有批示，可能是因為我們的意見深度不夠，也可能是我們不夠全面，所以我們如果覺得這個意見是重要的，但中央沒有批示，我們就會針對這個問題進一步再做深入的調研，然后再在下一次的協(xié)商會上提出意見來，那么有可能經(jīng)過你這幾次的提，有可能這個意見就形成得更完整，最后能被采納。當然有的意見我們覺得確實從局部看來合理，全局看來不合理，中央沒有批示，我們覺得也沒有太多的需要進一步跟蹤的東西，我們就可能放下了”。
作為一個參政黨的領導人，成思?！霸诤椭泄差I導人協(xié)商政府工作報告的時候，應該說，我的意見提得是比較坦率和尖銳的。因為我覺得作為諍友就應該這樣做。我的前提是多說真話、實話，少說空話、套話，不說大話、假話。所以我還要本著這樣一個原則來發(fā)表意見”。
成思危常說：“作為參政黨的民主黨派不但要有‘唱功，更要有‘做功，需要通過有效的工作來貢獻我們的力量。”在國家建設和改革開放中，中國民主建國會與中國共產(chǎn)黨肝膽相照、榮辱與共，結下了深厚的友誼，民建成為中國共產(chǎn)黨領導的多黨合作中一支活躍的政治力量。
成思危在任民建中央副主席期間，本著和諧社會發(fā)展觀，民建熱切關注社會底層人民生活，通過物資和資金扶貧，興建了一批“希望小學”，解決下崗職工就業(yè)20萬人，幫助農(nóng)民脫貧，在主要扶貧點貴州黔西南州派駐干部。2005年12月19日，在民建60周年紀念大會期間，民建“思源工程”正式啟動。于是，以“思源工程”為載體，團結廣大民建企業(yè)界人士，聯(lián)系港澳臺僑工商界愛心人士和國內外以扶貧為宗旨的民間組織，整合會內外資源，有組織、有效率、有力度地開展社會服務工作，為改善貧困地區(qū)人民的生產(chǎn)、生活條件，建設社會主義新農(nóng)村添翼助力。
談到人大工作，成思危生前頗有感觸地說：“我覺得人大工作確實是非常重要。首先憲法規(guī)定人大是人民行使國家權力的機關。人大的工作確實對我們國家的長治久安，對我們國家的長遠發(fā)展特別重要。人大的工作最主要的是立法和監(jiān)督兩個方面。我到人大后，最深刻的體會就是要依法辦事。一方面要遵守實體法，同時要遵守程序法。我第一次參加委員長會議就感覺與其他部門不—樣，它的議程非常明確，而且所議的事都是要按照一定的程序一步一步做，一點不能違反，這一點我體會非常深?！?/p>
“中國的立法確實有個漸進性的問題，一般說來，法律應保持相對的穩(wěn)定，但是因為我們正在進行改革、開放，處于從傳統(tǒng)的計劃經(jīng)濟體制向社會主義市場經(jīng)濟體制過渡的轉軌階段。這個階段所制定的法律就要隨著時間的推移和實踐的深入，及時進行修改，否則就不能與時俱進?！背伤嘉Ｕf，人大的監(jiān)督工作有一個鮮明的特色，那就是人大、“一府兩院”都是在中國共產(chǎn)黨的領導下工作，根本利益是一致的。由于各自的分工、職責等不同，就需要形成一定的制約。所以，人大對“—府兩院”的監(jiān)督，既是制約，又是支持。我們一定要樹立這樣的概念，搞清這個根本前提。對“一府兩院”的工作，我們通過監(jiān)督發(fā)現(xiàn)問題，提出意見，幫助改進，這就是支持，而不是像外國議會那樣光挑刺，搞什么不信任案那一套。
成思危深感作為人大代表責任重大，“每96萬農(nóng)村人口和每24萬城市人口才產(chǎn)生一個全國人大代表，所以必須認真履行好自己的職責?！彼鍪峦怀鲆粋€“實”字，即多辦實事、以實辦事、把事辦實。一次，他到某省進行義務教育法執(zhí)法檢查，在農(nóng)村組織座談會時問到有沒有拖欠教師工資，當時大家表示沒有。但當成思危剛回到北京，就收到人民來信，說“你來我們學校之前我們就到門口等你，想向你反映拖欠工資的情況，但是就在你到的前3分鐘我們被人帶走了……實際上這個地區(qū)拖欠工資的問題比較嚴重”。成思?？吹竭@里，心情非常沉重，就把這封信批回該省人大常委會。后來該省人大認真查處了，并給予了答復，說“鄉(xiāng)政府把他們的汽車賣掉了，補發(fā)了教師的工資”。但是，沒過幾個月就又有人民來信，說“你上次批完以后工資是補發(fā)了，現(xiàn)在又發(fā)生新的拖欠……”成思危對此陷入了沉思……
針對和諧社會的社會保障問題，成思危曾用“全面”、“系統(tǒng)”、“適度”、“公平”、“有效”10個字進行了詮釋。聽著那些鞭辟入里的見解，眼前浮現(xiàn)出他為構建和諧社會、落實科學發(fā)展觀而不舍辛勞，奔走吶喊的身影。這身影，不正是他終身服膺的座右銘——“慷慨陳詞，豈能皆如人意;鞠躬盡瘁，但求無愧我心”的生動體現(xiàn)嗎？
（五）身處“利益場”卻不為“利益”左右
近年來，成思危為我國新興的風險投資事業(yè)東奔西走、嘔心瀝血，他的名字幾乎成了“風險投資”的代名字。他所領導的民建中央在1998年提交的《關于盡快發(fā)展我國風險投資事業(yè)的提案》被列為全國政協(xié)九屆一次會議1號提案以后，我國的風險投資大發(fā)展的序幕終于掀開，成思危也因此被譽為“中國風險投資之父”。成思危推動了中國風險投資事業(yè)的起步，他關注著證券市場的發(fā)展，一聲讓股市恢復本色的呼吁，讓人看到了一個知識分子的良知?！拔抑v話，往往是和潮流不一樣。熊市的時候，我讓大家以堅定的工作恢復股市的本色，股市太熱的時候，我又講要注意泡沫。大家強調效率的時候我講公平，大家過分講公平的時候我又強調效率。不嘩眾取寵，不迎合潮流，在一定程度上要有勇氣，我只能‘但求無愧我心?！?/p>
這些年來，成思危一直在思考并探索在我國發(fā)展風險投資事業(yè)的途徑和方法。在談到加強并改善市場監(jiān)管時，成思危指出，應明確證券監(jiān)管機構的職責，找準市場監(jiān)管的重點，并注意發(fā)揮市場的作用，不斷加強監(jiān)管的手段，但證券監(jiān)管機構不應對股市的漲跌負責，更不應站在國有資產(chǎn)所有者的立場上去托市或救市。他說，證券監(jiān)管機構主要職責應當是維護證券市場的公正與公平，讓股市回歸到直接投資及直接融資場所的基礎地位，嚴肅并及時地查處掠奪中小投資者財富的各種違法行為，同時要從制度上制止上市公司中一股獨大，無視小股東正當權益的行為，建立公平、公正、公開的核準制度，為各類所有制的企業(yè)提供平等的市場準入待遇，讓能給投資者較高回報的優(yōu)秀企業(yè)得到更多的融資機會。
成思危指出，虛擬經(jīng)濟系統(tǒng)具有復雜性、高風險性、寄生性和周期性的特點，要注意使資本市場與貨幣市場互動、財政政策與貨幣政策配合，系統(tǒng)地規(guī)范發(fā)展并防范風險。我國股市目前處于低潮，正是進行調整的大好時機，要努力提高上市公司的整體質量，堅持推進股權分置改革，不斷推出符合我國國情的創(chuàng)新。
成思危一直很關注股市，他的言論往往受股民關注。大多數(shù)投資者很喜歡他，因為他的聲音中沒有一般官員特有的含糊其辭，也少見一些經(jīng)濟學家者的固執(zhí)和“價值驅動”，不管當時大背景怎樣，他總會保持一份屬于官員的“獨立”和屬于學者的“智慧”。
在談到完善上市公司獨立董事制度時，對于目前經(jīng)濟學家大量擔任獨立董事這一現(xiàn)象，成思危則堅決表示反對。他表示，經(jīng)濟學家本身并沒有企業(yè)管理的實踐經(jīng)驗，他們擅長于宏觀經(jīng)濟研究，但有多少人能看懂會計報表？如何識別企業(yè)在會計報表等方面的貓膩？在國外，擔任獨立董事的70%以上是對企業(yè)管理有經(jīng)驗的，甚至是別的公司的高管，沒有利益沖突的。
針對有些人認為“獨立董事沒有用，有監(jiān)事會就行了，既有監(jiān)事會又有獨立董事會增高監(jiān)管成本”的說法，成思危指出，監(jiān)事會和獨立董事是兩個不一樣的概念，監(jiān)事會代表大股東和職工的利益，而獨立董事代表公眾投資者的利益。他進一步解釋說，現(xiàn)在大股東挪用上市公司資金的現(xiàn)象“可以說相當普遍”，他還說，北京上市公司里很多公司都曾經(jīng)發(fā)生過大股東挪用上市公司資金的問題，這如果沒有獨立董事的監(jiān)督那是不行的。
還有一種說法，現(xiàn)在有人認為“獨立董事是花瓶，獨立董事實際上是被大股東收買，并不能代表公眾投資者的利益。”針對這種觀點，成思危說，是有這樣的現(xiàn)象存在，確實有些獨立董事有這種問題，但是不能因為他有問題而否決了這個制度，獨立董事的設立是解決了體制的問題，而設立下來還要解決機制的問題，包括解決獨立董事的任職條件、報酬、職責等問題。決不能再出現(xiàn)上市公司一旦出了問題，獨立董事“拍拍屁股走人”的情況。
推動創(chuàng)業(yè)板的建立于成思危本來該是最積極的人物，但他一再表示中國推出創(chuàng)業(yè)板的時機并未成熟。成思危說，一個活躍的創(chuàng)業(yè)板時常需要400多個成熟企業(yè)來維持人氣，這個條件目前還沒有具備，而且創(chuàng)業(yè)板不是風險投資的惟一出路，美風險投資企業(yè)成熟后選擇納斯達克為退出途徑的僅占30%左右，其余60-70%選擇出售企業(yè)的方式退出。成思危認為，創(chuàng)業(yè)板創(chuàng)立，風險投資企業(yè)將一擁而上，不排除某些公司在創(chuàng)業(yè)初期通過包裝上市圈錢的可能，在相關立法不規(guī)范的時候推出將后患無窮。一句“不應該將風險投資家應承擔的投資風險在二板市場上轉移給公眾?！辈恢獣尪嗌偻顿Y者感動莫名。
成思危并沒有因自己熱愛的事業(yè)而忽略市場其他參與者的利益，他設計了一個折中方案：先在深圳證交所開設高科技板塊，成熟一家，上市一家，待聚集了足夠的“人氣”且時機成熟后，再把深交所擴大成類似于納斯達克的二板市場。身處“利益場”卻不為“利益”左右，打著如此旗號說話的人很多，能做到的可謂寥寥，這就是他，官員的、學者的、不被利益驅動的成思危。
（六）更希望別人稱“教授”的仕者
荀子曾說：“學者非必為仕，而仕者必如學?！甭殑丈w、工作變化，沒有影響成思危在學術領域的探索，用管理科學的原理，研究社會經(jīng)濟與科技的宏觀管理問題，這使成思危成為我國管理科學領域中公認的權威之一，有人評價成思危是一個新型的國家領導人，新就新在他成功履行領導人職責的同時，能保持學者的樂趣和生動的自我。
2003年3月，成思危當選為國際歐亞科學院院士。這是對他學術成就的充分肯定和最好褒獎。他雖然從政多年，卻一直保持著學者的本色。不論有多忙，他總要設法抽出時間來學習，堅持作讀書筆記，著作頗豐。
一次，成思危演講結束后，大會主席接過話筒，熱情洋溢地說：“讓我們感謝成副委員長……”成思危馬上說道：“不要叫委員長，還是叫教授好！”場下頓時又響起了熱烈而誠摯的掌聲。
成思危還曾擔任過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委員會管理科學部主任，提出了管理科學“三個基礎、三個層次、三個領域”的學科結構和發(fā)展戰(zhàn)略，建立了中國改革與發(fā)展應急研究項目。國家自然科學基金會管理學部在成思危的主持下于1997年上半年搶占先機，組織了金融數(shù)學、金融工程和金融管理課題的研究。當東南亞金融危機出現(xiàn)時，他們已經(jīng)配合國家金融系統(tǒng)做了大量工作。成思危領導的管理科學部每年掌管著數(shù)千萬元的科研基金，成思危作為主任，無疑享有很大的支配權，但管理科學部對所有課題都采取申請制度，由專家評審組投票決定課題承擔人。成思危不參加投票，也從為任何人說話。
此外，成思危還任北京大學、清華大學、中國科學院、中國社會科學院等幾所高等院校的兼職教授，認真履行一位“園丁”的職責，先后指導20多個博士生。他講課非常生動，經(jīng)常是連過道里都站滿了聽眾。
國家中長期規(guī)劃戰(zhàn)略研究、京九鐵路沿線開發(fā)論證、環(huán)渤海經(jīng)濟區(qū)發(fā)展戰(zhàn)略……我國軟科學界對眾多工程項目和社會事業(yè)的研究和論證，為各級各類科學決策做出重要貢獻。1998年，對軟科學情有獨鐘的成思危，當選為中國軟科學研究會理事長。他對記者說，軟科學要為經(jīng)濟建設服務，為領導者提供咨詢，要做到“尊重領導而不迎合領導，承認現(xiàn)實而不遷就現(xiàn)實，反對機械論和還原論的方法，提倡系統(tǒng)論，努力提高研究成果的針對性、可行性、時效性，為決策者提供及時、可靠的支持?！覀儾豢赡転檎O計出一套完整的方案，也不能要求政府采納所有的建議，但要切切實實地支持政府的工作”。
一般地說，軟科學是研究社會問題的科學，常被人們稱為改革社會所必需的一種社會軟件。它綜合運用自然科學、社會科學和哲學的理論和方法，對復雜的社會問題（人、自然、社會經(jīng)濟、科學技術之間相互作用的政策課題）進行預測、規(guī)劃管理和評價，從整體上探求最優(yōu)化的解決方案和決策。成思危指出，黨和政府更加重視決策的科學化、民主化，提出要加強執(zhí)政能力建設，這為軟科學在新時期的發(fā)展提供了重要的機遇?！叭缃裎覀兯鶑氖碌默F(xiàn)代化建設事業(yè)是一個高度復雜的、系統(tǒng)的科技、經(jīng)濟、社會各個方面相互貫通的事業(yè)，建設的環(huán)境也是一個高度復雜的、開放的、充滿著風險和不確定性的巨系統(tǒng)。決策面臨的情況是錯綜復雜、瞬息萬變的，需要平衡各方面的利益關系。正確的決策必須能夠處理好公平和效率、政府和人民、當前和長遠、局部和總體、中央和地方等各種關系，而權衡的方法和過程都是軟科學需要研究的問題?！?/p>
成思危分析說，改革已經(jīng)進入攻堅階段，決策的民主化和科學化越來越重要。一個好的決策，應當技術上是可能的、經(jīng)濟上是合理的、法律上是允許的、操作上是可以實施的、進度上是可以實現(xiàn)的、政治上是能為有關各方所接受的。他說，沒有十全十美的決策，也沒有—成不變的決策，完全避免失誤是很難的，但應盡量減少決策失誤。造成決策失誤往往是因為只照顧局部利益，不考慮全局;事前沒有經(jīng)過認真的調查研究草率決策;沒有結合當?shù)貙嶋H情況，盲目照搬上級的指示，還有就是腐敗等等。成思危認為，軟科學研究人員知識結構應該是四維的，既有專業(yè)的深度，又有學科的廣度，還有政治和哲學的高度和遠見。
盡管每天都有繁忙的事務，但是從成思危的臉上卻看不出一絲倦容，給人的印象總是精力充沛、思維敏捷、談鋒甚健。這背后除了自己特有的保健秘笈、個人獨有的性情修煉外，同樣有著知心愛人的關愛。
成思危的夫人舒允宜曾在化工部科技局和科學技術研究總院工作，是一位高級工程師。如今雖然已經(jīng)退休，但常常出去做一些義務技術咨詢。他們的一子一女秉承了父親嚴謹好學的學者品性。
“多研究，少開口;多學習，少應酬;多辦事，少出頭;多協(xié)商，少獨謀?！薄半S遇而安，知足常樂。”這是成思危曾寫過這么兩幅字，文字之中映射出他的參政心得與生活哲理。
2008年3月，這位傳奇式的參政黨領袖卸任，告別了政治舞臺。他說，榮辱進退由組織決定，是非功過任群眾評說?！肮賳T是暫時的，學者是永恒的。所以從學界出來再回到學界，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失落感。退出來回到學術工作中，對我來說是很自然的事情，某種程度是很高興的事情?！彼晕以u價說，我是一個學者型的政治家?！拔壹热粡恼筒荒苊撾x政治，我到國外演講，就要維護國家的利益。在國內立法的時候，也要考慮到政治因素。我是一個政治家，但我曾努力做一個學者型的政治家，要用學術研究來支持我的政治活動?！?/p>
“我畢生的抱負就是能為振興中華、富國強民做點事。以前，這個想法幫我闖過了人生一道又一道關口，今后，這個志愿還將使我的余生過得更有意義?！边@是孜孜不倦的中共諍友難得的肺腑之言，也是一位始終不渝的堅定愛國者的全部理想和信念！
成思危帶著這樣的理想離開了我們，留給時代的是精神財富和改革思考。人走了，信念激勵許多人……
財經(jīng)界2015年8期
余瑋
成思危帶著這樣的理想離開了我們，留給時代的是精神財富和改革思考，人走了，信念激勵許多人……
2015年7月12日凌晨，成思危逝世。消息傳出，引發(fā)無盡哀思。
他生前曾有雙重身份：一個身份是前國家領導人——中國民主建國會中央委員會主席、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接受采訪時他曾說，這個身份是一時的、暫時的。另一個身份是學者——活躍在經(jīng)濟、管理和軟科學領域的著名學者。他說，后一個身份是一世的、永叵的。
不論是作為身居高位的高官，還是作為知名度美譽度很高的學者，成思危無論走到哪里，人們都向他投上關注的目光。特別是在一些演講場合，他的言論不會被任何人忽視，因為他學者的學識，也因為他曾經(jīng)的“官員”身份。
成思危那淵博的知識、敏捷的思維、嚴謹?shù)膶W風、談笑風生的親和、在細微處所顯示出的人格魅力，征服著你的內心世界，同時他少為人知的顯赫家世及平常百姓般的生活情趣讓人不免有些“費解”……人逝去了，魅力常在。
（一）煩惱與愛好之中凸現(xiàn)高風亮節(jié)
作為全國人大副委員長之時，成思危一直保持著一顆平常心?！拔乙苍?jīng)騎自行車上班，擠公共汽車上班，排隊在食堂買飯。當了領導后，我時刻記得自己是普通人上來的，要保持接觸社會，聯(lián)系群眾，要平易近人，要保持和群眾的一種融洽的關系。”
正因如此，在全國人大副委員長任上的成思危非常重視調查研究，他曾多次下到西部貧困地區(qū)的邊遠農(nóng)村體察民情。在四川涼山彝族農(nóng)村，他看到那里條件艱苦到“人畜混居、房子沒有窗戶、睡覺沒有床、人披一塊氈子、坐在火堆旁取暖”。看到這種現(xiàn)象，他很受震撼，說：“我們不能夠把這些弱勢的人群遺棄，絕對不能遺忘他們，而且要讓他們也能過上比較好的生活。要有今天的焦裕祿，要有不改變這種落后面貌死不瞑目的一種精神?！钡讓尤罕姷钠D難，激勵了他做一個清官、做一個好官的決心。
有一回，工作人員為正在作演講的成思危倒茶，他停下演講問演講會主持人：“我的報告多少時間？可別把別人的時間占了?！敝鞒秩苏f：“一個小時?！彼謫枺骸拔沂裁磿r候開始的？”當被告知“兩點半”時，他緩了一口氣說：“這樣，我可以放心了！”成思危的報告分4部分，當他講完第4部分的時候，又看了看表，說：“大概我沒有超過時間吧，還有一分鐘?！比缓笞髁撕喍痰慕Y束語，在掌聲中走下講壇。這就是成思危，—個守時、嚴謹、負責的成思危。
2002年，在成思危出任中國拉丁美洲友好協(xié)會會長時，曾對這些國家駐中國的使節(jié)承諾：“為構筑中拉國家人民友誼的橋梁，我本人要學習一點西班牙語，爭取一年以后能與你們用西班牙語溝通……”當時年已67歲的成思危又開始學習西班牙語。2003年11月，成思危率領中國拉丁美洲友好代表團出訪，他在第二屆中拉人民友好大會和厄瓜多爾議會上用西班牙語發(fā)表演講。他淵博的知識，儒雅的氣質，風趣的語言，贏得了高度的贊譽。
一次，成思危作客中央電視臺《對話》節(jié)目，對中外經(jīng)濟界、企業(yè)界人士的各種提問對答如流。當主持人知道成思危掌握了英語、俄語、日語、德語、法語、西班牙語等7種語言時，便邀請在座的非英語國家的外賓與他對話。這時，一位金發(fā)碧眼的姑娘站起來說她是瑞典人。成思危先用英文說：“哦，對不起，我不會講瑞典語。你會講德語嗎？”瑞典姑娘說：“是的，德語是我的母語?！苯酉聛沓伤嘉Ｓ昧骼牡抡Z與她對話，這段對話贏得了在場人們熱烈的掌聲。
讓人難以想像的是，身居廟堂之高的成思危也有著很多煩惱：“時間太少，各種應酬、邀請?zhí)啵泻芏嗟胤绞谴蛑业拿x公布說是我要去參加那個會，我根本都不知道，但他就公布了，公布以后到時候我沒去，他就可以宣布，本來成思危副委員長答應來了，現(xiàn)在他工作繁忙不來了，他一句話輕松我可挨罵了，實際上我根本就沒同意過。第二個煩惱就是題詞，坦率說我這兩筆字是拿不出去的，寫出去挨罵，讓人家笑話，寫了也沒什么實際作用，對不對？第三個煩惱就是寫序，現(xiàn)在好多人——認識的、不認識的都來求我寫序，甚至把序言給我起草好了，只要我簽個名，說實話本著科學態(tài)度我絕對不能這樣，你要我寫序，我絕對不能在你起草的自吹自擂的序言里簽個名，要寫我得看過你的書，所以寫一篇序比我寫一篇文章還費勁。”
身為全國人大副委員長之時，成思危每天6點半起床，打完一套太極拳，溫習1小時外語。吃完早飯，到大會堂辦公室上班，開始一天忙碌而有序的工作。晚上看看望“新聞聯(lián)播”后，便學習、進行學術研究。周六、周日，他保證上午用來學習，所有的長假對他來說都是寫專業(yè)論文的時間。凡他答應寫的，一律親自動筆，按期交稿——經(jīng)常為了趕“作業(yè)”，不得不開夜車到凌晨三四點。成思危惜時如金，自當選全國人大副委員長以來，“沒有去過一次北戴河休假，為什么？因為我舍不得那7天時間?！彼暿貢r為美德，常常把工作安排在幾點幾分，參加會議必定準時到場。有人說他是個急性子，他自己概括有“三快”：走路陜、吃飯陜、說話快。
“我的愛好一個是看書，一個是音樂，一個是打橋牌?？磿梢詥⒌纤枷?，音樂可以陶冶性情，打橋牌可以鍛煉大腦。我的電腦里，就存了1000多首MP3的歌曲?！背伤嘉Ｄ苣弥溈孙L很有韻味地唱一首《山楂樹》，能在悠揚的圓舞曲伴奏下優(yōu)雅地跳一支交際舞。繁忙的成思危，生前每天都在23點以后堅持上網(wǎng)，至少40分鐘，一般1個小時。對于網(wǎng)民們的心聲，成思危比較注意，很喜歡看人民網(wǎng)的“人民時評”、“觀點碰撞”等。
在一次網(wǎng)上聊天中，一位網(wǎng)民問了成思危這樣一個問題：“像你們這樣的大官是不是打個電話就可以把親戚朋友變成百萬富翁？”成思危心平氣和地回答：“第一，我并沒有這么大的權，可以打個電話就把親戚朋友變成百萬富翁;第二，我也沒有這樣大的膽，來做這種受百姓們‘千夫所指、所痛恨的事情;第三，我個人的良心也不允許我做這樣的事情。但是，我當了人大副委員長以后，確實遇到不少親戚朋友托我打電話、寫條子，可到現(xiàn)在為止，我沒有打過一次電話，寫過—個條子。我在參加湖南省（成思危祖籍湖南湘鄉(xiāng)）人大代表團的會上說過，我確實有點怕回家鄉(xiāng)，因為有不少人要求我解決這個問題、那個問題。我說，希望家鄉(xiāng)的父老們支持我做—個清官，做一個好官?！?
成思危對于某些問題上的意見和看法，有時遇到一些網(wǎng)友的異議，甚至不時挨網(wǎng)友的責罵。對此，成思危坦然地說，這是網(wǎng)友的自由，也是民主的體現(xiàn)。網(wǎng)上的表達自由，是技術進步創(chuàng)造的新語境，是一種新的表達空間。成思危對待網(wǎng)上挨罵的態(tài)度，體現(xiàn)出—種真正的現(xiàn)代人的文明水準，堪稱我們的榜樣。
這種寬容之心，不管對一般人而言，還是對一個重要的政治人物而言，都是—種良好的品德。不同的是，對一個政治人物而言，這種寬容之心，卻能轉化成政治道德的—部分，成為一種推動公共道德水準提升的巨大力量。況且，對于一個擁有巨大權力擁有極大話語優(yōu)勢的人來說，能保持平和的寬容之心，這和一個普通人在同樣的責罵之下的寬容，心理體驗差別一定是很大的，前者當然更不容易，更需要大氣的人格風范。由此足見，成思危的高風亮節(jié)。
（二）報業(yè)泰斗之后“自強不息”
成思危出生于一個報人之家，其父成舍我是中國報業(yè)杰出的開拓者之一，靠200塊大洋起家，在北平陸續(xù)辦起《世界日報》、《世界晚報》、《世界畫報》和北平新聞專科學校，還在南京辦了《民生報》，在上海辦了《立報》，創(chuàng)下了資產(chǎn)達數(shù)億美元的世界報系。正當成舍我的新聞事業(yè)如日中天之際，日寇侵占華北的野心已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因此，成舍我為這個1935年出生的獨生愛子起名為“思?！保 熬影菜嘉！?、不忘國事之意。
“4歲時，父親就教我讀唐詩，6歲教讀《資治通鑒》，他自己的名字叫成舍我，取‘天下大任舍我其誰這個意思。”父親是影響成思危最深的人，12歲生日時，父親親筆寫了“自強不息”4個字送給他，表達了對兒子的期冀。成思危生前深情地說：“這4個字是父親留給我最寶貴的財富，也正是我心目中父親的形象?！?0多年過去了，那“自強不息”的精髓早已潛移默化地融入了他性格形成過程中，影響他一生。
成舍我對子女從不嬌慣，成氏家風既嚴格又民主，在家庭中對子女的“三不干涉”——即不干涉子女的政治傾向、不干涉子女的職業(yè)選擇、不干涉子女的婚姻家庭，推祟自立自強的人生準則，要求子女從小立志。母親肖宗讓是留學法國回國的知識女性，這使得幼年的成思危受到了良好的家教。
在1948年那戰(zhàn)亂紛繁、國破家亡的年代，成舍我舉家移居香港，并在香港創(chuàng)辦了《立報》。這一年，成思危進入愛國名校香島中學學習。當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的消息傳到香港，香島中學的師生一片歡騰，心靈手巧的同學縫制了五星紅旗，成思危和同學們一起參加了隆重的升國旗儀式，并在國旗下留影。1950年后，成思危在香港秘密參加了新民主主義青年團，并被推選為學生會執(zhí)委。1951年，成思危受到熱火朝天的新中國建設高潮影響，懷著滿腔的熱忱，決定把自己的青春的力量貢獻給祖國。這年7月的一天，成思危瞞著父親，帶著簡單的行裝，獨自走過羅湖橋，回到大陸，開始了他自強不息的人生路程。近半個世紀后，成思危在香港回歸祖國交接儀式上，眼望冉冉升起的五星紅旗，心潮澎湃，他在為祖國日益強大而驕傲的同時，也為自己當初選擇的人生道路的正確而自豪。
當時在廣州《南方日報》工作的二姐成幼殊接應了弟弟。成思危先是進入葉劍英兼任校長的“南方大學”學習，學了4個月政治理論，之后被分配到廣東省總工會工作?！笆】偣晌业矫翊瑯I(yè)上去工作，我在那兒跟船工們同吃同住，聽他們講過去的那些事，也親眼看到他們的生活狀況，所以那一年的‘社會大學使我從一個少不更事的熱血少年或者青年，變得比較成熟了?！?/p>
由于良好的工作表現(xiàn)，成思危被選送到華南工學院、華東化工學院學習。畢業(yè)時，他獲得了成績優(yōu)秀獎狀和獎金，并被分配到沈陽化工研究院工作。那時候廣泛應用于核能、火箭、冶金、醫(yī)藥等領域的化學元素硼及硼化物被西方國家列入對中國禁運的名單，成思危所在單位成立了專題研究組，開展科技攻關，他被任命為組長。年輕的成思危深感肩上的責任重大，每天從早晨7點到晚上10點都“泡”實驗室里，潛心研究硼砂、硼酸等產(chǎn)品的生產(chǎn)工藝，并且利用業(yè)余時間先后翻譯了《硼的硼砂和硼肥制造》等書籍，編寫了《無機鹽工業(yè)知識》等著作，成為中國硼砂工業(yè)的科研開拓者和學術帶頭人。
1959年，成思危和舒允宜結為伉儷。兒子和女兒相繼出生，他有了自己的家庭。當時，雖然和海峽那邊那個富裕的家庭毫無聯(lián)系，成思危卻像被撒向原野的—顆頑強的種子，在大陸扎下了根。他就是一個出色的科技人員，和所有其他人沒有不同，直到1966年，文化大革命開始了。在那個懷疑一切的年代，成思危離開富裕的家庭回到大陸的行為立刻被認為有特務嫌疑，雄心勃勃要干一番事業(yè)的他被剝奪了搞研究的資格，下放去燒鍋爐。
即使身處逆境，成思危也不愿浪費寶貴的光陰，這期間，“我學了業(yè)務，還自學了日語、德語和法語，當然都是啞巴語，都是靠看書自學。我也利用那個機會啃了一本鍋爐學，我時常告誡自己不要灰心不要沉淪，我相信將來可能還是有用的。這個思想支撐著我?！?/p>
1972年，美國總統(tǒng)尼克松訪華，使緊張的中美關系開
始“解凍”。此時，在臺灣的成舍我先生感到有了尋找大陸親人的機會，他讓在美國留學的小女兒成露茜利用到大陸訪問的機會尋找日夜思念的兒女。11月的一天，周恩來總理在北京接見了成露茜，隨后有關方面安排兄妹見了面，造反派們所加的莫須有罪名也得以化解。不久，成思危又被調入北京的石化部石油化工科研院工作。1979年，成思危因公赴美國考察，已經(jīng)28年沒見面的81歲高齡的成舍我聞訊專程從臺灣趕去，一見面父子倆激動相擁，老父親雙眼噙著淚花：“沒想到還能見到你，就可惜你媽媽已經(jīng)不在了?！崩先瞬]有責備兒子當年的不辭而別，只是希望兒子能繼續(xù)深造。
（三）改行、從政，不變的是“愛國”
中國有句老話，人過三十不學藝。然而，已在化工專業(yè)上小有成就的成思危，在1981年以訪問學者的身份赴美國，并到加利福尼亞大學洛杉磯分校管理研究院學習。從化工專業(yè)轉向經(jīng)濟管理學，成思危面臨著巨大的挑戰(zhàn)，這一年，他已經(jīng)46歲。當時成思危的一些朋友勸他，說：“你是不是有神經(jīng)病，你現(xiàn)在在化工界已經(jīng)小有名氣，你再去美國鍍個金回來，那將來前途無量，你學管理這玩意，資本主義那一套，學回來以后能用嗎？”說到當年的改行，成思危說：“我當時的想法就是這樣，覺得中國‘文化大革命以后使我體會到，中國的科技落后，管理更加落后，沒有好的管理再好的科技人員也發(fā)揮不了作用，所以我覺得我確實經(jīng)過深思熟慮，覺得中國要想富強一定要有好的管理，另外我自己也確實是一直是這樣一個想法，就是我覺得作為個人來說，你不就混一輩子，你不希望為國家做一點事情嗎，怎么做效果最好，我所以毅然決然選擇了管理，而事實證明我這條路是選對了?！?
但是，這條道路同時也是充滿艱辛的。成思危剛到美國時，連股票都沒有見過，上美國的資本市場課時，常常聽得滿頭霧水。由于英語不太好，美國學生用兩個小時看完的資料，他抱著字典也得花幾天工夫。更別提那時根本就沒摸過的計算機了，常常因為一個標點的錯誤，就得在機房里折騰大半天。但是，憑著一股韌勁和勇氣，成思危在兩年后獲工商管理碩士學位。
留學的兩年期間，成思危邊學邊看，看美國的風險投資業(yè)，看美國的生產(chǎn)能力和生產(chǎn)效率，他深深地感覺到還在“吃大鍋飯”的祖國效率太低了！“當時國內是公平，但是太低水平的公平，二級工一個月38塊6毛1分錢工資，我記得非常清楚。”資本主義和社會主義之間社會生產(chǎn)力水平的巨大差距讓成思危意識到了公平與效率必須兩條腿走路?！拔耶敃r一直在思考，但是還沒有大膽得把這兩種在過去看來水火不容的東西放在一起，那就是小平同志提出的‘用市場的手段追求效率，用社會主義制度保障公平。我聽完真的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在美國學習期間，成思危發(fā)表了10多篇學術論文，還憑著優(yōu)異的成績獲得了獎學金。一些美國的大公司和研究機構懇請他留在美國，都被他婉謝推辭。在成思危剛剛赴美學習時，父親曾希望他深造后能留在美國，有機會再去臺灣繼承家業(yè)，父親對他說：“畢竟我們家的事業(yè)在臺灣……”可是當成思危向父親表示學成后要回祖國大陸的時候，父親仍然是通達地點點頭。
成氏父子雖然分離數(shù)十年，但他們之間的骨肉情卻日益深厚。1990年，成思危終于得到臺灣方面的準許，到臺灣去探視病中的父親。期間，成思危每晚就睡在父親病房外的沙發(fā)上，那幾日，積壓在父子心中的情感在無言中彼此傾訴著。那次見面，也成了成氏父子的訣別。成舍我生前對祖國統(tǒng)—很有信心，他說，從歷史看中華民族，歷來就是心向統(tǒng)一，反對侵略及異族入侵的，而且力圖保存和發(fā)揚中國的文化。成思危也一直在對祖國統(tǒng)一做著不懈的努力，說：“我畢生的抱負就是能為振興中華、富國強民做點事?！?/p>
前些年，成思危及成嘉玲、成露茜兄妹共同捐資35萬元人民幣設立了“肖宗讓獎助學金”，以其母親肖宗讓女士的名字命名獎學金項目飽含他對母親的懷念。
回國后，成思危先后擔任了化工部科技局總工程師，化工部科技研究總院副院長兼總工程師，化工部副總工程師，化工部副部長。在擔任化工部科技局總工程師期間，他全面負責技術工作，主持了化肥、農(nóng)藥等專業(yè)的“七五”國家科技攻關的論證及實施。他負責的“全國磷資源開發(fā)系統(tǒng)研究”，獲國家科技進步二等獎、化工部科技進步一等獎。他還在國內外報刊發(fā)表報上百篇文章，對有關行業(yè)及項目的研究開發(fā)提出一些帶有方向性、指導性的意見，對科技體制改革及科技政策等方面的問題發(fā)表意見，提出建議。
成思危潛心于化工業(yè)的研究，過著平民的生活，直到59歲，離退休還差一年的時候，他的生活和事業(yè)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他幾乎是以急行軍的速度進入另一個他從未涉及過的領域。1994年，成思危被任命為化學工業(yè)部副部長，分管科技;1995年1月，加入中國民主建國會;1996年3月，當選全國政協(xié)常委，同年12月，當選為民建中央主席;1998年3月，在九屆全國人大一次會議上以高票當選為全國人大副委員長。
說到加入民建、從政，成思危曾說：“1995年初當時的民建中央主席，孫起孟老先生請我吃飯，動員我加入民建。我當時想想我都快60歲了，一直是無黨派人士。這個時候再加入民主黨派，可能沒什么意思了，擔子重了，有義務了;退下來則可以寫寫文章、教教書、帶帶研究生，可以做點自己喜歡的事，有了空還可以到世界各國走走、轉轉——當時我確實這么想的。但是起孟老先生一席話，還是給我很多啟發(fā)。他說你不是希望能夠報效祖國嗎，你希望你的意見能夠被高層所采納嗎，你作為一個黨派就可以直接向中共中央向國務院的領導來反映，這個作用就不同了，而當一個普通的政協(xié)委員，你的意見根本傳不到上層。他這個話打動了我，所以我決定參加民建?！?/p>
這年年初，成思危入會，年底當選為副主席，“三級跳，中委、常委、副主席一次會上選出來?，F(xiàn)在回想起來，孫起孟老先生邀我加入時就是在找接班人呀。1996年9月，孫老就提出辭去職務讓我當主席！我的黨齡從我入會算起到當主席只有兩年時間，這非常短??！那時我曾經(jīng)寫信提出不要選我，擔子太重了，但是組織上沒有接受?！背伤嘉；貞浧饛恼醯囊馔猓杏|良多。
早在1988年，成思危已經(jīng)當選為全國政協(xié)委員，但那時候是以一個平民的身份參政議政的。而從他擔任化工部副部長，特別是民建中央主席以后，他真正進入了“共商國是”的境界。
當選民建中央主席后，成思危提出新時期的建會目標，即把民建建設成為理論上清醒、政治上堅定、組織上鞏固、機制上健全，充滿活力的致力于建設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事業(yè)的參政黨。
從此，成思?；钴S在中國政治舞臺。他深入基層，廣泛聯(lián)系會員，務實的工作作風感染著每一位民建會員。同時，他利用每次出訪的機會，努力宣傳我國的政黨制度。在美國，他回答外國友人提問時說：
“西方政黨制度像打橄欖球，非得爭得你死我活不可;中國多黨合作與政治協(xié)商制度類似大合唱，雖然有高音、中音和低音，但在統(tǒng)一的指揮下唱出和諧的曲調，這個指揮無論從歷史還是從現(xiàn)實來看，只能是中國共產(chǎn)黨。”他用生動的比喻將中國與西方的政黨制度差異解釋得明明白白，令在座的外國友人頻頻頷首。
（四）“唱功”與“做功”共舞
前些年，身為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長的成思危每年不下20次通過座談會或信函、見面等方式向中共高層建言，“盡管出面的是我，但是我背后是有10萬民建會員做我的后盾，他們給我提供了很多很有益的情況，而且還不只是他們，還有一些專家學者，還有有關的方面，都給我做了后盾?！痹谒磥恚ㄑ垣I策就是知識分子的責任，就是知識分子報效國家的方式。
向高層建言，一般中央領導會有相關批示等反饋回、有跟進，但有些時候“有些意見沒有批示，可能是因為我們的意見深度不夠，也可能是我們不夠全面，所以我們如果覺得這個意見是重要的，但中央沒有批示，我們就會針對這個問題進一步再做深入的調研，然后再在下一次的協(xié)商會上提出意見來，那么有可能經(jīng)過你這幾次的提，有可能這個意見就形成得更完整，最后能被采納。當然有的意見我們覺得確實從局部看來合理，全局看來不合理，中央沒有批示，我們覺得也沒有太多的需要進一步跟蹤的東西，我們就可能放下了”。
作為一個參政黨的領導人，成思?！霸诤椭泄差I導人協(xié)商政府工作報告的時候，應該說，我的意見提得是比較坦率和尖銳的。因為我覺得作為諍友就應該這樣做。我的前提是多說真話、實話，少說空話、套話，不說大話、假話。所以我還要本著這樣一個原則來發(fā)表意見”。
成思危常說：“作為參政黨的民主黨派不但要有‘唱功，更要有‘做功，需要通過有效的工作來貢獻我們的力量。”在國家建設和改革開放中，中國民主建國會與中國共產(chǎn)黨肝膽相照、榮辱與共，結下了深厚的友誼，民建成為中國共產(chǎn)黨領導的多黨合作中一支活躍的政治力量。
成思危在任民建中央副主席期間，本著和諧社會發(fā)展觀，民建熱切關注社會底層人民生活，通過物資和資金扶貧，興建了一批“希望小學”，解決下崗職工就業(yè)20萬人，幫助農(nóng)民脫貧，在主要扶貧點貴州黔西南州派駐干部。2005年12月19日，在民建60周年紀念大會期間，民建“思源工程”正式啟動。于是，以“思源工程”為載體，團結廣大民建企業(yè)界人士，聯(lián)系港澳臺僑工商界愛心人士和國內外以扶貧為宗旨的民間組織，整合會內外資源，有組織、有效率、有力度地開展社會服務工作，為改善貧困地區(qū)人民的生產(chǎn)、生活條件，建設社會主義新農(nóng)村添翼助力。
談到人大工作，成思危生前頗有感觸地說：“我覺得人大工作確實是非常重要。首先憲法規(guī)定人大是人民行使國家權力的機關。人大的工作確實對我們國家的長治久安，對我們國家的長遠發(fā)展特別重要。人大的工作最主要的是立法和監(jiān)督兩個方面。我到人大后，最深刻的體會就是要依法辦事。一方面要遵守實體法，同時要遵守程序法。我第一次參加委員長會議就感覺與其他部門不—樣，它的議程非常明確，而且所議的事都是要按照一定的程序一步一步做，一點不能違反，這一點我體會非常深?！?/p>
“中國的立法確實有個漸進性的問題，一般說來，法律應保持相對的穩(wěn)定，但是因為我們正在進行改革、開放，處于從傳統(tǒng)的計劃經(jīng)濟體制向社會主義市場經(jīng)濟體制過渡的轉軌階段。這個階段所制定的法律就要隨著時間的推移和實踐的深入，及時進行修改，否則就不能與時俱進?！背伤嘉Ｕf，人大的監(jiān)督工作有一個鮮明的特色，那就是人大、“一府兩院”都是在中國共產(chǎn)黨的領導下工作，根本利益是一致的。由于各自的分工、職責等不同，就需要形成一定的制約。所以，人大對“—府兩院”的監(jiān)督，既是制約，又是支持。我們一定要樹立這樣的概念，搞清這個根本前提。對“一府兩院”的工作，我們通過監(jiān)督發(fā)現(xiàn)問題，提出意見，幫助改進，這就是支持，而不是像外國議會那樣光挑刺，搞什么不信任案那一套。
成思危深感作為人大代表責任重大，“每96萬農(nóng)村人口和每24萬城市人口才產(chǎn)生一個全國人大代表，所以必須認真履行好自己的職責?！彼鍪峦怀鲆粋€“實”字，即多辦實事、以實辦事、把事辦實。一次，他到某省進行義務教育法執(zhí)法檢查，在農(nóng)村組織座談會時問到有沒有拖欠教師工資，當時大家表示沒有。但當成思危剛回到北京，就收到人民來信，說“你來我們學校之前我們就到門口等你，想向你反映拖欠工資的情況，但是就在你到的前3分鐘我們被人帶走了……實際上這個地區(qū)拖欠工資的問題比較嚴重”。成思?？吹竭@里，心情非常沉重，就把這封信批回該省人大常委會。后來該省人大認真查處了，并給予了答復，說“鄉(xiāng)政府把他們的汽車賣掉了，補發(fā)了教師的工資”。但是，沒過幾個月就又有人民來信，說“你上次批完以后工資是補發(fā)了，現(xiàn)在又發(fā)生新的拖欠……”成思危對此陷入了沉思……
針對和諧社會的社會保障問題，成思危曾用“全面”、“系統(tǒng)”、“適度”、“公平”、“有效”10個字進行了詮釋。聽著那些鞭辟入里的見解，眼前浮現(xiàn)出他為構建和諧社會、落實科學發(fā)展觀而不舍辛勞，奔走吶喊的身影。這身影，不正是他終身服膺的座右銘——“慷慨陳詞，豈能皆如人意;鞠躬盡瘁，但求無愧我心”的生動體現(xiàn)嗎？
（五）身處“利益場”卻不為“利益”左右
近年來，成思危為我國新興的風險投資事業(yè)東奔西走、嘔心瀝血，他的名字幾乎成了“風險投資”的代名字。他所領導的民建中央在1998年提交的《關于盡快發(fā)展我國風險投資事業(yè)的提案》被列為全國政協(xié)九屆一次會議1號提案以后，我國的風險投資大發(fā)展的序幕終于掀開，成思危也因此被譽為“中國風險投資之父”。成思危推動了中國風險投資事業(yè)的起步，他關注著證券市場的發(fā)展，一聲讓股市恢復本色的呼吁，讓人看到了一個知識分子的良知?！拔抑v話，往往是和潮流不一樣。熊市的時候，我讓大家以堅定的工作恢復股市的本色，股市太熱的時候，我又講要注意泡沫。大家強調效率的時候我講公平，大家過分講公平的時候我又強調效率。不嘩眾取寵，不迎合潮流，在一定程度上要有勇氣，我只能‘但求無愧我心?！?/p>
這些年來，成思危一直在思考并探索在我國發(fā)展風險投資事業(yè)的途徑和方法。在談到加強并改善市場監(jiān)管時，成思危指出，應明確證券監(jiān)管機構的職責，找準市場監(jiān)管的重點，并注意發(fā)揮市場的作用，不斷加強監(jiān)管的手段，但證券監(jiān)管機構不應對股市的漲跌負責，更不應站在國有資產(chǎn)所有者的立場上去托市或救市。他說，證券監(jiān)管機構主要職責應當是維護證券市場的公正與公平，讓股市回歸到直接投資及直接融資場所的基礎地位，嚴肅并及時地查處掠奪中小投資者財富的各種違法行為，同時要從制度上制止上市公司中一股獨大，無視小股東正當權益的行為，建立公平、公正、公開的核準制度，為各類所有制的企業(yè)提供平等的市場準入待遇，讓能給投資者較高回報的優(yōu)秀企業(yè)得到更多的融資機會。
成思危指出，虛擬經(jīng)濟系統(tǒng)具有復雜性、高風險性、寄生性和周期性的特點，要注意使資本市場與貨幣市場互動、財政政策與貨幣政策配合，系統(tǒng)地規(guī)范發(fā)展并防范風險。我國股市目前處于低潮，正是進行調整的大好時機，要努力提高上市公司的整體質量，堅持推進股權分置改革，不斷推出符合我國國情的創(chuàng)新。
成思危一直很關注股市，他的言論往往受股民關注。大多數(shù)投資者很喜歡他，因為他的聲音中沒有一般官員特有的含糊其辭，也少見一些經(jīng)濟學家者的固執(zhí)和“價值驅動”，不管當時大背景怎樣，他總會保持一份屬于官員的“獨立”和屬于學者的“智慧”。
在談到完善上市公司獨立董事制度時，對于目前經(jīng)濟學家大量擔任獨立董事這一現(xiàn)象，成思危則堅決表示反對。他表示，經(jīng)濟學家本身并沒有企業(yè)管理的實踐經(jīng)驗，他們擅長于宏觀經(jīng)濟研究，但有多少人能看懂會計報表？如何識別企業(yè)在會計報表等方面的貓膩？在國外，擔任獨立董事的70%以上是對企業(yè)管理有經(jīng)驗的，甚至是別的公司的高管，沒有利益沖突的。
針對有些人認為“獨立董事沒有用，有監(jiān)事會就行了，既有監(jiān)事會又有獨立董事會增高監(jiān)管成本”的說法，成思危指出，監(jiān)事會和獨立董事是兩個不一樣的概念，監(jiān)事會代表大股東和職工的利益，而獨立董事代表公眾投資者的利益。他進一步解釋說，現(xiàn)在大股東挪用上市公司資金的現(xiàn)象“可以說相當普遍”，他還說，北京上市公司里很多公司都曾經(jīng)發(fā)生過大股東挪用上市公司資金的問題，這如果沒有獨立董事的監(jiān)督那是不行的。
還有一種說法，現(xiàn)在有人認為“獨立董事是花瓶，獨立董事實際上是被大股東收買，并不能代表公眾投資者的利益。”針對這種觀點，成思危說，是有這樣的現(xiàn)象存在，確實有些獨立董事有這種問題，但是不能因為他有問題而否決了這個制度，獨立董事的設立是解決了體制的問題，而設立下來還要解決機制的問題，包括解決獨立董事的任職條件、報酬、職責等問題。決不能再出現(xiàn)上市公司一旦出了問題，獨立董事“拍拍屁股走人”的情況。
推動創(chuàng)業(yè)板的建立于成思危本來該是最積極的人物，但他一再表示中國推出創(chuàng)業(yè)板的時機并未成熟。成思危說，一個活躍的創(chuàng)業(yè)板時常需要400多個成熟企業(yè)來維持人氣，這個條件目前還沒有具備，而且創(chuàng)業(yè)板不是風險投資的惟一出路，美風險投資企業(yè)成熟后選擇納斯達克為退出途徑的僅占30%左右，其余60-70%選擇出售企業(yè)的方式退出。成思危認為，創(chuàng)業(yè)板創(chuàng)立，風險投資企業(yè)將一擁而上，不排除某些公司在創(chuàng)業(yè)初期通過包裝上市圈錢的可能，在相關立法不規(guī)范的時候推出將后患無窮。一句“不應該將風險投資家應承擔的投資風險在二板市場上轉移給公眾?！辈恢獣尪嗌偻顿Y者感動莫名。
成思危并沒有因自己熱愛的事業(yè)而忽略市場其他參與者的利益，他設計了一個折中方案：先在深圳證交所開設高科技板塊，成熟一家，上市一家，待聚集了足夠的“人氣”且時機成熟后，再把深交所擴大成類似于納斯達克的二板市場。身處“利益場”卻不為“利益”左右，打著如此旗號說話的人很多，能做到的可謂寥寥，這就是他，官員的、學者的、不被利益驅動的成思危。
（六）更希望別人稱“教授”的仕者
荀子曾說：“學者非必為仕，而仕者必如學?！甭殑丈w、工作變化，沒有影響成思危在學術領域的探索，用管理科學的原理，研究社會經(jīng)濟與科技的宏觀管理問題，這使成思危成為我國管理科學領域中公認的權威之一，有人評價成思危是一個新型的國家領導人，新就新在他成功履行領導人職責的同時，能保持學者的樂趣和生動的自我。
2003年3月，成思危當選為國際歐亞科學院院士。這是對他學術成就的充分肯定和最好褒獎。他雖然從政多年，卻一直保持著學者的本色。不論有多忙，他總要設法抽出時間來學習，堅持作讀書筆記，著作頗豐。
一次，成思危演講結束后，大會主席接過話筒，熱情洋溢地說：“讓我們感謝成副委員長……”成思危馬上說道：“不要叫委員長，還是叫教授好！”場下頓時又響起了熱烈而誠摯的掌聲。
成思危還曾擔任過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委員會管理科學部主任，提出了管理科學“三個基礎、三個層次、三個領域”的學科結構和發(fā)展戰(zhàn)略，建立了中國改革與發(fā)展應急研究項目。國家自然科學基金會管理學部在成思危的主持下于1997年上半年搶占先機，組織了金融數(shù)學、金融工程和金融管理課題的研究。當東南亞金融危機出現(xiàn)時，他們已經(jīng)配合國家金融系統(tǒng)做了大量工作。成思危領導的管理科學部每年掌管著數(shù)千萬元的科研基金，成思危作為主任，無疑享有很大的支配權，但管理科學部對所有課題都采取申請制度，由專家評審組投票決定課題承擔人。成思危不參加投票，也從為任何人說話。
此外，成思危還任北京大學、清華大學、中國科學院、中國社會科學院等幾所高等院校的兼職教授，認真履行一位“園丁”的職責，先后指導20多個博士生。他講課非常生動，經(jīng)常是連過道里都站滿了聽眾。
國家中長期規(guī)劃戰(zhàn)略研究、京九鐵路沿線開發(fā)論證、環(huán)渤海經(jīng)濟區(qū)發(fā)展戰(zhàn)略……我國軟科學界對眾多工程項目和社會事業(yè)的研究和論證，為各級各類科學決策做出重要貢獻。1998年，對軟科學情有獨鐘的成思危，當選為中國軟科學研究會理事長。他對記者說，軟科學要為經(jīng)濟建設服務，為領導者提供咨詢，要做到“尊重領導而不迎合領導，承認現(xiàn)實而不遷就現(xiàn)實，反對機械論和還原論的方法，提倡系統(tǒng)論，努力提高研究成果的針對性、可行性、時效性，為決策者提供及時、可靠的支持?！覀儾豢赡転檎O計出一套完整的方案，也不能要求政府采納所有的建議，但要切切實實地支持政府的工作”。
一般地說，軟科學是研究社會問題的科學，常被人們稱為改革社會所必需的一種社會軟件。它綜合運用自然科學、社會科學和哲學的理論和方法，對復雜的社會問題（人、自然、社會經(jīng)濟、科學技術之間相互作用的政策課題）進行預測、規(guī)劃管理和評價，從整體上探求最優(yōu)化的解決方案和決策。成思危指出，黨和政府更加重視決策的科學化、民主化，提出要加強執(zhí)政能力建設，這為軟科學在新時期的發(fā)展提供了重要的機遇?！叭缃裎覀兯鶑氖碌默F(xiàn)代化建設事業(yè)是一個高度復雜的、系統(tǒng)的科技、經(jīng)濟、社會各個方面相互貫通的事業(yè)，建設的環(huán)境也是一個高度復雜的、開放的、充滿著風險和不確定性的巨系統(tǒng)。決策面臨的情況是錯綜復雜、瞬息萬變的，需要平衡各方面的利益關系。正確的決策必須能夠處理好公平和效率、政府和人民、當前和長遠、局部和總體、中央和地方等各種關系，而權衡的方法和過程都是軟科學需要研究的問題?！?/p>
成思危分析說，改革已經(jīng)進入攻堅階段，決策的民主化和科學化越來越重要。一個好的決策，應當技術上是可能的、經(jīng)濟上是合理的、法律上是允許的、操作上是可以實施的、進度上是可以實現(xiàn)的、政治上是能為有關各方所接受的。他說，沒有十全十美的決策，也沒有—成不變的決策，完全避免失誤是很難的，但應盡量減少決策失誤。造成決策失誤往往是因為只照顧局部利益，不考慮全局;事前沒有經(jīng)過認真的調查研究草率決策;沒有結合當?shù)貙嶋H情況，盲目照搬上級的指示，還有就是腐敗等等。成思危認為，軟科學研究人員知識結構應該是四維的，既有專業(yè)的深度，又有學科的廣度，還有政治和哲學的高度和遠見。
盡管每天都有繁忙的事務，但是從成思危的臉上卻看不出一絲倦容，給人的印象總是精力充沛、思維敏捷、談鋒甚健。這背后除了自己特有的保健秘笈、個人獨有的性情修煉外，同樣有著知心愛人的關愛。
成思危的夫人舒允宜曾在化工部科技局和科學技術研究總院工作，是一位高級工程師。如今雖然已經(jīng)退休，但常常出去做一些義務技術咨詢。他們的一子一女秉承了父親嚴謹好學的學者品性。
“多研究，少開口;多學習，少應酬;多辦事，少出頭;多協(xié)商，少獨謀?！薄半S遇而安，知足常樂。”這是成思危曾寫過這么兩幅字，文字之中映射出他的參政心得與生活哲理。
2008年3月，這位傳奇式的參政黨領袖卸任，告別了政治舞臺。他說，榮辱進退由組織決定，是非功過任群眾評說?！肮賳T是暫時的，學者是永恒的。所以從學界出來再回到學界，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失落感。退出來回到學術工作中，對我來說是很自然的事情，某種程度是很高興的事情?！彼晕以u價說，我是一個學者型的政治家?！拔壹热粡恼筒荒苊撾x政治，我到國外演講，就要維護國家的利益。在國內立法的時候，也要考慮到政治因素。我是一個政治家，但我曾努力做一個學者型的政治家，要用學術研究來支持我的政治活動?！?/p>
“我畢生的抱負就是能為振興中華、富國強民做點事。以前，這個想法幫我闖過了人生一道又一道關口，今后，這個志愿還將使我的余生過得更有意義?！边@是孜孜不倦的中共諍友難得的肺腑之言，也是一位始終不渝的堅定愛國者的全部理想和信念！
成思危帶著這樣的理想離開了我們，留給時代的是精神財富和改革思考。人走了，信念激勵許多人……
財經(jīng)界2015年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