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修
在某本書上看過一篇文章。大意是作者說自己年輕時期待著娶一個女孩,那個女孩有著淡金色絢爛的長發(fā),穿橙色太陽裙,總是坐在夕陽染黃的客廳里看書或是彈琴。作者為這個目標努力地奮斗著。比如說,總是抽時間來讀一本新書,這樣以后就可以把書里面的內容與她一起分享;練習書法,想象著以后用漂亮的字體給她寫一封溫柔的情書;努力工作掙錢,這樣就有一筆積蓄,可以和她一起到陽光盛大的加勒比海灘度假。
多年以后,作者結婚了。當他閑散地坐在電腦前,敲打這篇文章時,扭過頭去看向身邊的妻子。她沒有絢爛的長發(fā),不穿太陽裙,不??磿?,也不會彈琴。但是,身前掛著圍腰,拿著吸塵器的她,透露出一股踏實,居家的優(yōu)雅。
后來,另一位作者也說,他曾在一個下雨時刻,開車路過一條街,他透過車窗看見,街旁的樹下站著一個沒有打傘的姑娘,那個姑娘穿著天藍色的碎花裙,有著一頭烏黑柔順的披肩黑發(fā)。作者怦然心動,覺得自己一直在找的姑娘就是這樣,他決定在下一個路口就掉頭回去和那個姑娘相識。在把車往回開的路上,他一直對著前視鏡里自己的臉龐練習微笑,想象著說什么話,配合怎樣的表情與那個姑娘打招呼,才不會讓姑娘覺得自己唐突。
當他滿心期待與緊張把車開到那顆樹下時,那個姑娘已經走了。后來,他總是在有空閑的時候,或是故意抽時間到這棵樹下來等待。有時天晴,有時陰雨。在他身旁走過很多姑娘,有的長發(fā)披肩,有的是顏色耀眼的卷曲短發(fā)。有的是貼身的牛仔褲,有的是沒能把膝蓋遮住的短裙,可是那個有著一頭披肩長發(fā),穿著碎花裙的姑娘,卻再也沒有出現過。
幾年后,當作者在寫這篇文章的時候,他已經很久沒有去過那條街了。但總是會想起,那條街,那棵樹,以及那場可以不用打傘的小雨。只是,怎么也想不起那個姑娘的樣子。只記得,那一頭烏黑柔順的披肩長發(fā)和那件天藍色的碎花裙。作者就想啊,那個姑娘也許把頭發(fā)剪短了,也許沒有再穿那件碎花裙了。恍然間他明白了:原來,自己一直在找一個人,一個穿有碎花裙,長有頭發(fā)的女人。
我想,我們所有人大概都是這樣,心里一直住了一個人。但是,我們卻不知道那個人的具體模樣,有怎樣的臉龐和目光。我們把自己所想象的美好,或是想要的溫柔全部都修飾在那個人身上,期待那個人會從天而降地突然出現在我們身旁。為此,我們制定了很多計劃,等那個人出現以后,一封溫柔的情書,一場陽光盛大的海灘旅行,還有那些醞釀了很久,足夠煽情的甜言蜜語。
于是,當某一天,我們和某人牽手逛街,吃飯親嘴,看電影,走在喧鬧的街上時,側過頭去望向身邊那個人的臉龐,發(fā)現這個人和自己心中所刻畫的并不一樣。但這有什么關系呢?此刻,我們在一起完成那些我們自己蓄謀已久的事情。對此,我們心里也是滿心歡喜。
年少時,我們咬著牙向心中喜歡的姑娘奔跑而去,伸長的手指卻沒能觸及她的長發(fā)。后來,我們用手指優(yōu)雅溫柔地滑過許多姑娘的耳發(fā)。但是她們依舊離我們而去,我們會傷心,會難過,會去想為什么?但是,這些有什么關系呢?我們終究還要成長,直到有一天長成連我們自己都喜歡的模樣。
其實這樣也不錯,當我們磕磕碰碰走很遠的路,在足夠長的歲月里,漸漸地變得足夠美好,那時,我們總會遇見一個牽了手就懂得互相珍惜的人。于是,我們可以對身邊的那個人說:“我們相遇時,或許晚了一點,慢了一點。但是,我想把這樣的自己,蓄謀已久的自己交給你?!?/p>
(摘自有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