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慶浩

南溪村人祖祖輩輩流傳下來一種奇特的鼓舞，跳舞的男人光著上身，挎著鼓，手持鼓槌，邊敲鼓邊踏著鼓點翩翩而舞，鼓點急促，舞步凝重，別有一番古樸之美。更讓人稱奇的是，在跳這鼓舞的時候，村民們還會用手中的鼓槌在裸露的肚子上進行擊打，模仿著打鼓的動作，他們把這種以肚作鼓的舞蹈叫作肚子鼓舞。

關(guān)于肚子鼓舞的由來，據(jù)說跟六千多年前的城頭山部落有關(guān)。

傳說六千多年前的城頭山部落有個年輕人叫盤，長得丑陋無比，五短身材，滿臉麻點，最吸引人目光的還是他的大肚子，他的肚子大得跟鼓一樣。他每天就喜歡抱著個鼓，咚咚咚咚地敲。他說要把鼓練好，擊打出最好聽的鼓聲，給部落的人聽。

父母擔心盤過于沉迷于敲鼓而耽誤了學習謀生本領(lǐng)，把他的鼓和鼓槌給藏了起來。但盤依然一門心思琢磨著練他的鼓。沒有鼓和槌了，盤就用兩只手當槌，拿他的大肚子當鼓，每天咚咚咚咚拍個不停。盤的父母害怕了，萬一哪天他把肚皮給拍破了怎么辦？無可奈何，他們只好把盤的鼓和槌還給了他。

盤拿回了鼓和槌，說要到外面去練習敲鼓的本領(lǐng)，離開了城頭山部落。這一走，從此就杳無音信。

那時候的部落與部落之間為了爭奪地盤和財富，經(jīng)常發(fā)生戰(zhàn)爭，而城頭山部落由于較為富有，更是受到周邊部落的覬覦。周邊部落紛紛興兵侵犯城頭山部落，想要搶奪他們的財富。

一連幾次，城頭山部落都打退了外來部落的入侵。城頭山人還來不及高興幾天，很快前方傳來一個驚人的消息：城頭山周圍的幾個大部落黑山、叢林和水云要聯(lián)合起來，組成部落聯(lián)盟共同侵犯城頭山部落！他們的大軍已經(jīng)上路，馬上就要兵臨城下了！

城頭山部落的首領(lǐng)馬上征召所有的族人拿上武器，準備御敵。很快，一場血戰(zhàn)開始了。盡管城頭山人奮力抵抗，但無奈以寡敵眾，敵人氣焰又盛，城頭山人節(jié)節(jié)敗退，眼看著就快抵擋不住敵人的進攻了。就在這節(jié)骨眼上，突然平地里響起“嘭”的一聲，如半空打雷一般，震得人耳膜生疼。

剛才明明晴空萬里呀，怎么突然打雷了？當所有的人都吃驚地抬頭望天的時候，又一連串密集的響聲傳來，這聲音氣勢磅礴，雷霆萬鈞。剎那間，所有人的眼前都不由得現(xiàn)出這樣的景象：天地間烏云低垂，雷電轟鳴，大風夾著暴雨遮天蓋地卷了過來，讓人不由自主地顫抖戰(zhàn)栗。驟雨抽打著地面，沙飛水濺，迷蒙一片，蕭索的荒草在暴風中拼命地掙扎著，天地間好像有千軍萬馬在馳騁，在前進……

響聲還在繼續(xù)，聽著這聲音，城頭山人感覺自己就是那天空中的雷電，熱血澎湃，擁有無窮的力量。而入侵的部落聯(lián)盟的人則感覺自己成了那蕭索的荒草，每一個驚雷都像是在自己頭上炸響，每一滴暴雨都無情地抽打在自己的身上……本來敗勢已定的城頭山人居然強勢反彈，而部落聯(lián)盟人人戰(zhàn)栗，再也無心戀戰(zhàn)，紛紛丟下手中的武器，落荒而逃。

城頭山部落又一次取得了戰(zhàn)爭的勝利，大地重新歸于平靜?？粗鴿M地的陽光，城頭山人都驚呆了，明明是晴好的天氣，怎么剛才他們都聽見了轟鳴的雷聲，看見了茫茫的暴風雨？

這時，一個人從山林里走了出來，這人居然是離開城頭山部落多年的盤。他手中握著鼓槌，腰間挎著鼓。城頭山人糊涂了，難道剛才那嚇人的聲音，就是盤敲打出來的鼓聲？

盤哈哈大笑，手中的鼓槌一揚一落，頓時鼓聲如雷，城頭山人眼前重又出現(xiàn)了熟悉的景象，大風夾著暴雨狂掃大地。盤雙槌一收，雷聲消失了，大風暴雨也不見了，大伙兒這才確認無誤，是盤用他手中的鼓打退了來犯的敵人。

盤成了城頭山人的英雄，他們歡呼著把他擁回了城。盤告訴大家，他離開城頭山部落后，到了武陵山深處的一個溶洞里住了下來，專心練鼓。春去秋來，寒來暑往，他在山里聽著風聲、雨聲，雷聲，老虎的咆哮聲，群狼的嚎叫聲……每一種聲音都在他的鼓槌下融合，再現(xiàn)出來。慢慢地，盤的鼓聲就擁有了神奇的力量，能夠讓自己人熱血澎湃，奮勇向前，讓敵人戰(zhàn)栗，顫抖……

城頭山人把盤的鼓叫作戰(zhàn)鼓。在以后的日子里，再有敵人進犯，戰(zhàn)爭中兩軍相接的時候，盤手中的戰(zhàn)鼓一擂響，就會讓城頭山人熱血澎湃，奮勇向前，讓敵人戰(zhàn)栗顫抖，無心戀戰(zhàn)，紛紛敗下陣來。仗著盤的戰(zhàn)鼓，城頭山部落打敗了黑山、叢林和水云部落，還招撫了周圍的幾個小部落。城頭山部落日益強大了起來。

十幾年時間過去，城頭山部落再沒戰(zhàn)事。就在城頭山人都快忘記戰(zhàn)爭的時候，黑山、叢林和水云部落居然又卷土重來，還聯(lián)合了別的好幾個小部落，再次侵犯城頭山部落。

這是一場空前的惡戰(zhàn)，血雨腥風中，敵人如螞蟻般簇擁而來，團團圍住了城頭山城。盤端坐在城頭上，面前擺著鼓，雙手緊握著鼓槌。震天的喊殺聲中，敵人攻上來了，盤一看正是時候，站了起來，雙手高舉鼓槌，正要下?lián)?，突然身后的一個士兵沖了上來，高舉石斧，一斧砍爛了盤的戰(zhàn)鼓！

這一突然的變故讓所有的人都驚呆了。很快有人反應過來，處死了這名叛變的士兵。首領(lǐng)認出來了，這個士兵是從歸順的小部落抽調(diào)上來的，怪不得這次黑山部落他們敢再次來攻打城頭山部落，原來他們早就收買了奸細。盤的戰(zhàn)鼓被損壞了，城頭山人打起仗來也就沒了魂。

“這可怎么辦？這可怎么辦？”首領(lǐng)在城頭上焦急地走來走去，汗如雨下。

聯(lián)合部落的人已經(jīng)攻破了城頭山的城門，城頭山人殊死抵抗，但他們已經(jīng)快要抵擋不住敵人的進攻了。所有的城頭山人都在焦急等待著盤的戰(zhàn)鼓擂響，給他們力量，但他們等來的只是更多的敵人蜂擁而來，城頭上，依然一片靜寂。

城頭山部落敗局已定，首領(lǐng)面如死灰，牙齒咬破了嘴唇，鮮血流了出來。盤卻鎮(zhèn)定自若，吩咐首領(lǐng)道：“做好準備，帶隊出擊！”然后盤深吸了一口氣。這一口氣吸進來后，他的大肚子頓時鼓漲了起來，他高舉鼓槌，重重擊在肚子上，“嘭”的一聲響，這聲音跟鼓聲居然沒有二樣！

盤手中的鼓槌一揚一落，更加密集急促的鼓聲響了起來，這聲音氣勢磅礴，雷霆萬鈞……

聽到這鼓聲，城頭山人頓覺熱血澎湃，擁有無窮的力量。首領(lǐng)一聲令下，城頭山人展開了反攻，以秋風掃落葉之勢，掃蕩了聯(lián)合部落的部隊，直殺得血流成河，尸橫遍野。黑山、叢林和水云部落再一次大敗，遠遁而去。

等城頭山人勝利回城后，盤的鼓聲已經(jīng)停歇了，他兩手緊握鼓槌，依然擺著擂鼓的姿勢。他的大肚子已經(jīng)讓他擊穿，鮮血腸子流了一地。盤的眼睛依然圓瞪著，看著敵人敗退的方向。

原來，盤在大山里練習了多年，不僅練成了用鼓退敵的本事，還練就了神奇的本領(lǐng)，把自己的大肚子練得可以跟鼓一樣發(fā)出聲音。為了重新擂響戰(zhàn)鼓，盤生生把自己的肚子給擊破了……

盤死了，但他所創(chuàng)的戰(zhàn)鼓卻流傳了下來。以后的歲月里，戰(zhàn)鼓就成了戰(zhàn)爭中必不可少的工具，兩軍對壘，人們用它來振奮本方將士的士氣，發(fā)起進攻。據(jù)說南溪村人就是當年城頭山部落的后人，祖祖輩輩流傳下來的肚子鼓舞，就是當年的城頭山人為了紀念盤以肚作鼓，敲響生命的鼓點來鼓舞族人打敗敵人的英雄事跡而創(chuàng)編的，這個舞蹈一代一代流傳了下來，一直流傳到了今天……

（發(fā)稿編輯/蘇 朝 插圖/盧仲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