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衛(wèi)民[重慶師范大學涉外商貿學院, 重慶 401520]
電影化的“隱形的日本紳士”
⊙袁衛(wèi)民[重慶師范大學涉外商貿學院, 重慶 401520]
在《隱形的日本人紳士》中,作者用獨特的視覺化和聽覺化語言,結合蒙太奇獨特的敘事結構,以不同的視點,用文學的語言創(chuàng)造出不同的畫面與鏡頭,在不同的時空往復,交錯剪輯,使小說帶有典型的電影化特征,給讀者視覺、聽覺帶來強烈的沖擊,提高了小說的可讀性,極其生動地深化了主題,引起了廣大讀者的共鳴。
視覺化 聽覺化 蒙太奇 視點 時空 電影化
《隱形的日本紳士》是英國作家格賴姆寫的短篇小說,小說故事發(fā)生在英國一所著名的酒店,當客人們用餐的時候。故事情節(jié)簡單,一方面是作為背景或襯托作用的八個日本紳士從用餐開始一直到結束的過程;另一方面是故事主要情節(jié)即一對未婚男女商量他們的結婚事宜,但作者以其高超的寫作技巧,用簡潔的語言呈現出一個多維的影像世界,給讀者視覺、聽覺帶來強烈的沖擊,使得本篇小說呈現出明顯的電影化色彩。下面就對該小說電影化寫作特色進行分析。
作者以獨特的視覺語言,在該小說中呈現出一個個如影的畫面。在景別上有全景:全景又稱交代性鏡頭,主要描寫人物所處的環(huán)境或背景,凸顯環(huán)境或背景與人物間的關系,常常對電影主題起揭示或烘托作用。如,描寫日本人的全景:
全景一:“在本特利酒店里,有八位日本紳士在吃魚餐?!?/p>
全景二:“那群日本人已經吃完魚,正向中年女服務員點水果沙拉,盡管英語生硬,但極盡謙恭之能事?!?/p>
全景三:“他只好算了,恰好有兩位日本紳士同時都開了口,然后又突然打住,相互鞠了一躬……”
通過上面近乎白描式的全景描寫,作者以此來介紹故事的場景以及作為背景起反村的日本人群體的符號寓意。同時,小說中出現了大量近景式的描寫。在電影中通過近景可以近距離觀察人物,揭示人物內心,能讓觀者產生接近感,讓觀眾與人物間心靈契合,給觀眾留下深刻印象。如,日本人的近景:
近景一:“……說話時總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樣子,還常常微微鞠躬致意。他們全戴眼鏡,只有一位例外?!?/p>
近景二:“……日本紳士笑容滿面地向前探了探身子,微微鞠了一躬,然后……滿臉堆笑,點頭哈腰地聽。”
通過寥寥幾筆,作者借此勾勒出日本人作為群體的言行舉止,特別是反復出現的“微笑”“smile”和“鞠躬”“bow”,一方面與小說標題中“紳士”“gentlemen”呼應,最關鍵的是與標題中“隱形”“invisible”形成張力,揭示主題。如,主人公近景:
近景一:“她的同伴顯得有點心神恍惚。他給他倆的杯子又斟上夏布利酒……”
近景二:“小伙子心不在焉地用叉子攪著夏布利酒……”
近景三:“小伙子掏出皮夾來付賬,但是姑娘把單據搶了過去?!?/p>
上面兩個畫面,讓讀者可以近距離地觀察主人公,觀察他們的面部表情以及他們之間的交流,以探究他們的內心世界。
還有,對人物刻畫有力的特寫鏡頭:特寫鏡頭,屬于感情性鏡頭,對于揭示人物外貌、內心以及主題都非常有效。如小說中對女主人公的刻畫:
特寫一:“她長著纖細的淡黃色頭發(fā),漂亮的鵝蛋臉小巧玲瓏,頗符合攝政時期的風范,又像一幀袖珍肖像……”
特寫二:“她的無名指上戴了一個男式圖章戒指?!?/p>
通過上面的特寫描述,女主人公外貌與不一樣的性格,在特寫的放大下,躍然紙上。
還有對有特殊寓意或對情節(jié)推動有特殊作用的事物常常予以特寫,如,“賬單在他倆身邊放了有一陣子”。
簡單的一個特寫鏡頭,很好地突出、彰顯了其作為“現實”的符號作用。同時,本篇小說也以不一樣的視覺語言,呈現出電影中景深一樣的視覺造型:
景深一:“有時,坐在外邊臨窗座位里的漂亮姑娘漫不經心地瞟他們一眼……”
景深二:“我在自己的桌邊坐下,同她之間隔著那些日本紳士?!?/p>
景深三:“那姑娘看看他們,又看看我……”
景深四:“她瞧瞧我和那些日本紳士,把酒喝完……”
電影中景深鏡頭的優(yōu)勢,就是可以讓處于景深鏡頭中的人物包括環(huán)境顯得比較清晰。處于上面鏡頭中的人物,清楚地呈現在讀者面前,同時清晰地交代了彼此的方位與視覺關系,,特別是突出了充當視點或機位的“我”。
與本篇小說相得益彰的是語言聽覺化的藝術創(chuàng)造。
有畫內音:如日本人聲音,“誰也不懂他們的話,但他們很少交談,而說話時……”“然后像鳥舍里發(fā)出的嘰喳聲音一般說了一大段話”又如,女主人公聲音“不過她說起話來卻粗聲粗氣——也許,這是她剛剛離開的母校的腔調,譬如說羅狄恩或切爾特南女子學院……”“姑娘粗聲粗氣地說……”“小說家做妻子,對不?”還有,男主人公聲音,“你倒是自立了”,“這種夏布利酒好喝吧?”(原文是反意疑問句)“那太好了”,他憂愁地說,“太好了”。“要是銷路不好呢?”“也許等你回來咱們再結婚要更好一些?!薄拔疫€以為湛藍就是深藍哩。”
上面對于男女主人公的聲音,特別是有感情色彩的聲音刻畫,簡潔、生動地揭示了主人公的性格特征,推動了故事情節(jié)的發(fā)展,凸顯了主題。
除了畫內音,還有神來之筆的畫外音。小伙子說:“我真不知道,這幫日本人在這兒是干什么的?”“日本人?”姑娘說,“親愛的,什么日本人?有時候,你說話的那股吞吞吐吐勁兒,我真以為你壓根兒就不想跟我結婚?!?/p>
本小說在色彩方面著墨不多,但仍舊可以看到作者在語言色彩上的妙筆生花。首先是關于小說發(fā)生的地點“Bentley’s”遠景似的朦朧之色,以及鏡頭推出的日本人群像的全景刻畫的炫亮之色——此色成為貫穿全文關于日本人群像的主色調,作者一開始就以色彩上的造型來對整個故事情節(jié)發(fā)生的文化背景予以渲染。同時,“微笑”“smile”色調與男女主人公對話的中景色彩“失望”“disappointment”(故事主要情節(jié)的主色調)形成鮮明的對比,還有作者不斷地利用聯想蒙太奇不時切向過去久遠的納爾遜英雄時代,刻意營造出懷舊的朦朧之美,與小說中男女主人公以及作為觀者和故事講述者的“我”所處的年代交相輝映,揭示了人物復雜的內心活動與各自的性格特征,深化了主題。
本篇小說,在敘事上很有特色。首先是對話。全文由113個句子組成,其中73個句子是以簡單的對話的形式展開的。以對話的形式來刻畫人物,特別是通過正打—反打式的鏡頭畫面來對兩位主人公外貌、內心進行刻畫,同時推動故事情節(jié)的不斷發(fā)展,最終達到高潮,揭示小說主題。
同時,該小說還在敘述上呈現出電影蒙太奇敘事的特點:
首先是交叉蒙太奇。該小說有幾條線索,一條是男女主人公商談結婚事宜;另一條線索是日本人從開始用餐直到離開以及更隱蔽的“我”作為觀者的線索。作者在這幾個線索間不斷切換,以凸顯不同的時空畫面,來交代故事背景、情節(jié),同時形成了整個小說的敘事節(jié)奏,以此揭示、凸顯主題。
此外,聯想蒙太奇也是本小說主題闡釋以及與產生讀者與人物互動效果的敘述手段,如:“他真該在納爾遜手下當一名海軍軍官;那年頭,某種纖弱善感的特點是不妨礙升官晉級的。”“他注定要吃敗仗。果然,姑娘對他展開近戰(zhàn),全面開火了?!薄熬拖裨陂T口堵住對方時表示歉意一樣?!薄拔蚁胨绻钤跀z政時期……”“而她并不像漢弗萊沃德太太般憔悴。”
通過聯想蒙太奇,將本無關聯的兩件事情或東西聯想在一起,因此常常帶有比喻意義,對人物與環(huán)境或某一事物間的特殊關系,甚至主題都有深層的揭示作用。
還有,復現蒙太奇。該小說中,日本人作為群體形象的畫面反復切換,明顯地帶有觀者或視點的主觀色彩,意圖是借此放大該群體形象對于小說情節(jié)發(fā)展與主題揭示的作用,具有明顯的心理暗示效果。
如,日本人全景切向男女對話中景:“……說話時總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樣子,還常常微微鞠躬致意。他們全戴眼鏡,只有一位例外。”“那位日本紳士笑容滿面地向前探了探身子,微微鞠了一躬,然后像鳥舍里發(fā)出的嘰喳聲音一般說了一大段話,而其他人都滿臉堆笑,點頭哈腰地聽著……”“那群日本人已經吃完魚,正向中年女服務員點水果沙拉,盡管英語生硬,但極盡謙恭之能事。”“恰好有兩位日本紳士同時都開了口,然后又突然打住,相互鞠了一躬,就像在門口堵住對方時表示歉意一樣。”
作者用上述獨特的語言,在展示日本人群像的同時,不時切向故事主人公間的對話,達到了彰顯日本人群像作為女主人公敏銳的觀察力的反射鏡的背景之功。
再看,男女對話切向納爾遜時代:“他真該在納爾遜手下當一名海軍軍官;那年頭,某種纖弱善感的特點是……”“我對小伙子的看法開始改變了——他沒有納爾遜的勁頭……”“我想她如果活在攝政時期,她不打麻藥也能生一大堆的孩子,而他如果是一個年輕軍官的話……”
通過男女對話鏡頭不時切向納爾遜時代的畫面,一方面對于畫面的色調或故事的基調有所揭示,同時通過對比的形式,形象地勾勒了主人公的外在形象與內心特征,很好地烘托了主題。
通過這特殊的眼睛,讀者可以與之視域融合,隨著故事情節(jié)發(fā)展,再慢慢與故事中的人物進行融合。
這些都屬于“我”對于所看、所聽,特別是對主人公的主觀看法,似乎在與讀者一起討論和分享,帶有明顯的內心獨白的特色,以引起與讀者心靈上的共鳴。
可見,文學中的主觀視點就像電影中的人物內心獨白,對于揭示人物性格與推動故事情節(jié)的發(fā)展言簡意賅,同時也對敘事節(jié)奏起調節(jié)作用,張力作用十分明顯。
首先是時間——以現在為主,與過去交錯通過故事情節(jié)不時地從現在切向過去納爾遜時代,讓整個小說彌漫著懷古的味道,有種淡淡憂傷的調子,今古互切,對比明顯,主題得到彰顯。其次,是空間——畫面空間、鏡頭空間、畫外空間。同樣,作者用文字構建空間畫面的能力超凡,通過對地點、人物的構圖,特別是日本人的群像圖以及男女主人公的對話圖,以及各個人物的關系圖如景深,構建了如影的空間畫面和鏡頭畫面,更是用語言的力量創(chuàng)造了電影般切來切往的剪輯效果,在聲音的帶動下,小說本來已經鏡像化的空間得到進一步拓展,同時畫龍點睛,意味深長。
總之,本篇小說以語言上的視覺化、聽覺化以及蒙太奇式的敘事結構,以獨特的視點,用文學的語言呈現出畫面連連、時空交錯的影像世界,用電影化的語言匠心獨運地闡釋了小說要表達的主題,引起了讀者的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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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黃林,楊尚鴻.影片分析教程[M].重慶:重慶大學出版社,2005.
作 者:袁衛(wèi)民,碩士,重慶師范大學涉外商貿學院講師,主要研究方向為英美文學與翻譯。
編 輯:郭子君 E-mail:guozijun0823@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