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書劍
在世界紀念反法西斯戰(zhàn)爭勝利70周年暨中國人民抗日戰(zhàn)爭勝利70周年之際,不僅讓我想起我軍文武兼?zhèn)?、智勇雙全,在抗日戰(zhàn)爭中屢屢建功,讓日本鬼子和漢奸一聽到他名字——小白龍(原中國大學優(yōu)秀學子白乙化)就膽戰(zhàn)心驚!
解放前,我曾就讀于中國大學附中,從知曉了解白乙化到敬慕佩服白乙化,從追隨學習白乙化,到參軍衛(wèi)國,在漫長的戰(zhàn)斗歲月里,不斷纂集了白乙化叱咤風云、揮戈京都的傳奇軼聞,耄耋人借機史海鉤沉。
靈山上飛下來抗日先鋒隊
1937年7月盧溝橋事變的一聲炮響震怒了正在綏遠河套墾荒的白乙化,當年10月他帶領青年學子在墾區(qū)發(fā)動了抗日暴動,組織起抗日民族先鋒隊并被薦為大隊長,立刻得到了賀龍同志領導的八路軍120師和王震同志領導的359旅的供給和整訓。1938年白乙化接受黨組織安排,帶領抗日先鋒隊迎著消極抗日而后撤的國府軍東渡黃河挺進平(京)西,在京郊靈山腳下清水河畔開辟抗日根據(jù)地,籌建抗日組織、發(fā)展抗日隊伍。首戰(zhàn)清水又戰(zhàn)齋堂接連獲勝,喚起了山里溝外百姓們的抗日熱情。
一天,抗先隊接老鄉(xiāng)報信:宛平縣永定鄉(xiāng)大財主劉洪瑞替日本鬼子效勞,擴充自家的家丁隊伍充當日寇的保安隊,央求鬼子送來了槍枝彈藥,眼下正在緊鑼密鼓招兵買馬。白乙化對劉洪瑞早有所知,他們都先后就讀于中國大學,雖不是同系同屆但彼此早有耳聞。劉洪瑞從中大畢業(yè)后當過北平(京)市宛平縣區(qū)長、縣監(jiān)察巡員等職,到處搜刮民財,在平(京)西占有良田千畝,煤窯10余座,在家鄉(xiāng)石門營建有豪舍森宅。如今國難當頭他逆天違理、背叛列祖鄉(xiāng)鄰、恥辱中國大學聲譽。查核屬實后,白乙化率領偵察排白天摸清楚地形,待日落西山掌燈時分,劉洪瑞的大管家急火火進廳稟報說:有位中大的老同學來造訪。劉洪瑞正疑惑是何許人時,白乙化緊隨管家已疾步進廳,劉洪瑞一見白乙化,倒吸一口涼氣,起身高喊:來人哪!上茶!佯裝熱情其實是向廳外發(fā)出暗號。白乙化卻仰天一笑,高聲隨應:哎!老同學嘍,客氣啥!霎時間,院子里刀光劍影、荷槍峙對。白乙化倏地拉開對襟小褂兒,拔出雙槍對準了劉洪瑞和管家的腦殼,頭頂冷冰冰槍口的劉洪瑞縮頭抱拳、作揖哀求:別開槍!別開槍!有話好商量。白乙化言明:找你這個老同學來借槍,要用它去打日本鬼子!并嚴厲開導了劉洪瑞,劉洪瑞不得不答應。抗日先鋒隊沒費一槍一彈就把日本鬼子武裝保安隊的武器,全部起獲用以抗擊日寇。白乙化夜入石門營借槍抗日;劉洪瑞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沒隔多久就在我中大校園傳開,師生們對中國大學涌現(xiàn)出白乙化這樣的好學生、好學長臉色增光深為自豪;對劉洪瑞這類喪家之犬則嗤之以鼻人人唾棄。
牽著日本鬼子鼻子打鬼子
1939年春白乙化領導的抗日先鋒隊歸屬到肖克同志領導的冀熱察抗日軍分區(qū),與同為中國大學的好學長、老朋友董毓華(本名王仲華)所領導的冀東暴動建起的抗日聯(lián)合軍合并,改名為抗日挺進軍,董毓華任司令員,白乙化任副司令員兼10團團長。此間同為抗先隊和自己并肩作戰(zhàn)的中大老同學,時任3營教導員的王波 (本名王慕禹) 同志,同為中大同學但分別已久的冀熱察軍區(qū)《挺進報》女記者蘇蘭同志,以及跟隨白乙化在綏遠墾荒暴動的中大附中小師弟、在10團當偵察班長的紀仲等五位中大校友相聚在抗日前線(董毓華同志后因病故于平西)。白乙化上山打了幾只山雞野兔,中大同學佐餐共飲,情濃意切,傾心吐膽地要與日本侵略者血戰(zhàn)到底。
挺進軍10團在八路軍隊伍中是獨一無二的知識分子團,被稱之為“智慧團”“文化團”。連排干部都具有中學學歷,營團干部都具有大學文化水平,領會作戰(zhàn)意圖快,戰(zhàn)術運用奇巧靈活,常以少勝多出奇制勝、所向無敵。白乙化要求部隊的口頭禪是:學歷不等于能力,要把書本上的知識用在戰(zhàn)場上放彩生輝。
沿河城戰(zhàn)斗是白乙化牽著鬼子鼻子打的戰(zhàn)斗,當年任10團偵察排長的張化東同志(建國后曾任國家外貿部進口局局長)回憶白乙化時說過:沿河城乃兵家必爭之地,是平西宛(平)、房(山)、良(鄉(xiāng))諸縣與塞外根據(jù)地信息聯(lián)絡和戰(zhàn)用物資交流的通道,駐沿河城的日偽軍憑依山勢建筑的石砌城墻卡住這一要塞,抗日挺進軍幾次想借鬼子出城討伐之機消滅敵人,但鬼子像烏龜一樣遇到鋒芒就縮脖子退守城郭。白乙化調虎離山采用引蛇出洞辦法,安排了兩名偵察員提前一天北出塞外,次日拂曉再趕著十幾頭馱著棒子秸的毛驢子從北往南順著沿河城西門外向齋堂奔去,一馱夫還故意在城門前的飯鋪呼喊店家開門,買走頭天剩下的饅頭烙餅,然后風風火火趕路西去。駐沿河城的日本指揮官大島聽完西門崗哨的報告頓感生疑:清晨過本城?又是夜間趕路人?毛驢子馱棒子秸?不對!八路的!借馱棒子秸遮掩運槍支的干活!他緊急集合,讓偽軍打前陣,日軍中隊長奧村率隊督戰(zhàn),氣勢洶洶追趕毛驢馱隊。白乙化早已把部隊埋伏在龍王口、林子臺山路一帶,待大島部隊進入伏擊圈后,白乙化大吼“殺—!”槍聲四起,挺進軍戰(zhàn)士如猛虎下山攔腰切斷敵軍隊伍,偽軍驚惶失措,鬼子兵玩命頑抗,雙方激烈交火。白乙化舉槍擊斃一鬼子兵,奪過鬼子手中的三八大蓋,與日本鬼子對拼刺刀,兩軍廝殺你死我活,最后日軍督戰(zhàn)的中隊長奧村和150名敵人都被我軍殲滅,重創(chuàng)沿河城守敵,打擊了大島部隊的囂張氣焰。
“大東亞新秩序”徹底完蛋
在盧溝橋事變兩周年之前,日本侵略軍想向世人炫耀在華建立了“大東亞新秩序”。平西抗日挺進軍為戳穿日本侵略者的欺世詭計,夜襲了盧溝橋,事先邀請了一批有正義感的中外記者來采訪。傍晚白乙化把隊伍隱蔽在大橋附近的高粱地里,時任一營營長的白乙化老戰(zhàn)友王亢同志(改革開放后曾任鐵道兵顧問)回憶白乙化在平西兩次巧襲小鬼子的戰(zhàn)斗中都興奮不已:“小白龍”一聲令下,我?guī)ьI突擊隊直插盧溝橋痛殲護橋日軍,小鬼子懵懵懂懂還沒弄清怎么回事,盧溝橋就被我軍占領了。然后架起機關槍待打援敵,掩護中外記者拍攝我軍戰(zhàn)士手持鋼槍屹立“盧溝曉月”碑前的英姿。白乙化用流暢的英語回答中外記者的提問,“中國人民抗日必勝!”“大東亞新秩序是黃粱美夢”。記者們以照片佐證,又以文字詳述了盧溝橋戰(zhàn)地新聞,日本侵略軍的所謂“大東亞新秩序”在世人面前不攻自破。
第二次巧襲是門頭溝的奪糧戰(zhàn)斗。1939年臘月的一天,白乙化輾轉反側難以入睡,盤算著過年了怎樣讓軍民們一同歡聚歡聚。恰巧內線進屋報告說:日偽軍搶老百姓的糧食都拉到門頭溝圈門糧庫了。白乙化心中一喜,和政委一商量,二人不謀而合。第二天白乙化派偵察員在內線指引下抓了一個“舌頭”,是圈門偽維持會長。從“舌頭”那里了解到看守糧庫的有偽軍一個連,少數(shù)日本兵站在院中心崗樓上監(jiān)視四周。通過白乙化的政策攻心,“舌頭”愿意為自己留條后路配合我軍。放走“舌頭”第二天,白乙化指揮隊伍隱蔽在糧庫周邊的山背陰。偽維持會長以過新年酬勞為由邀請糧庫偽軍連、排軍官喝酒,待“客人”們興高采烈地進入飯莊落座,白乙化把連腮胡子一捋,“伙計”(實為偵察員)們立刻關閉堂門掏槍對準了“客人”,偽軍官們嚇得目瞪口呆、手足無措。白乙化講清形勢、前途和利害關系,讓他們明辨是非,“客人”答應愿配合八路軍運糧出倉。酒飯過后“客人”們在“伙計們”的跟隨“幫助”下走進糧庫。我軍百姓魚貫入庫搬糧出倉,日本鬼子在中心崗樓上發(fā)現(xiàn)異常鳴槍制止,我兵民埋伏在山腰背陰的機關槍憤怒橫掃壓下了鬼子的火力。老百姓肩扛車推,奪回屬于自己的糧食。八路軍打了大勝仗,軍民興高采烈過大年。
挺進軍10團僅半年時間就組織了大小戰(zhàn)斗30余次,東攻雁翅、門頭溝,西打清水、達摩莊,南襲盧溝橋,北截沿河城,時而還游擊到北平城西八里莊、六里橋一帶,嚇得北平守敵白天也緊閉城門,害怕八路軍打入城池。
“三八大蓋”瞄準了“膏藥旗”
日本華北駐屯軍總司令崗村寧次在平西連遭襲擊大發(fā)雷霆,下令要掃蕩平西抗日根據(jù)地,派重兵進山討伐,并配備了飛機在天空偵察,遇見人群就俯沖掃射或投彈轟炸。面對瘋狂的敵寇進犯,我冀熱察軍區(qū)肖克司令員成竹在胸、冷靜沉著地采取你打你的優(yōu)勢,我打我的優(yōu)勢,命白乙化率領部隊與討伐的日偽軍周旋,抓準時機殲滅敵人有生力量。白乙化帶領精兵小分隊乘敵出城討伐后方空虛之際,喬裝打扮,在大白天大模大樣地步入宛平城。然后搖身一變收拾了倉儲哨兵,燒毀軍需庫,切斷了討伐之敵的后勤供給,并繳獲了一輛裝有軍需給養(yǎng)的大卡車,挺進軍戰(zhàn)士駕車出城,展開大紅旗鳴槍慶勝利。
白乙化打仗善觀察,勤思考,肯動腦,出奇招。他發(fā)現(xiàn)敵機在尋找挺進軍行跡時,總是沿清水河低空飛來飛去,白乙化從各連抽出20幾名神槍手集中到八連突擊培訓。他憑借自己的知識親自給戰(zhàn)士講解飛機結構及要害部位,帶領射手隱蔽在清水河岸兩側的叢林中,守株待兔。鬼子飛行員每次都毫無顧忌地進山作孽,盤算著返航后又可縱情酒色逍遙一番。哪想到這次卻被三八槍瞄準了“膏藥旗”,只聽砰!砰!槍響過后“膏藥旗”在空中爆炸開花,大頭朝下扎在塔嶺村溝里。崗村寧次討伐失敗,至死也沒明白機毀人亡的緣由。而冀熱察抗日根據(jù)地軍民對挺進10團機智靈活的戰(zhàn)術打得鬼子焦頭爛額而歡呼。
抗戰(zhàn)詩人田間同志深受鼓舞,他到過平西戰(zhàn)場,采訪白乙化后寫下詩句:他是一個司令,又是一個士兵,頭頂大草帽,雙槍不離身,躍馬奔馳山川,不像是大學生身份,兩腮胡須密密麻麻,英勇威武,好一個久經沙場的戰(zhàn)神!
紅牌電車一路當、當、當喚醒民眾
1940年初,大漢奸汪精衛(wèi)及其追隨者在南京成立了偽中央政府,日本侵略軍也越加兇狠嚴厲地控制淪陷區(qū)百姓,使北平(京)城里一些暗地與抗日根據(jù)地有買賣生意的愛國商家,削減或中斷了與根據(jù)地的軍需交易。白乙化帶領偵察班長紀仲(原為中大附中高材生,十二·九運動后跟隨大學部學長到河套墾荒)等組成的特工小分隊進入北平,他們以口外皮貨商人的身份住在前門內西順城街(今前門西大街)東口路北緊靠棋盤街的中華大旅社里,要憑借“老熟人”來疏通流向山區(qū)的物資渠道,也讓北平城區(qū)的百姓堅信共產黨一定會抗戰(zhàn)到底。他先派紀仲同志回到與中華大旅社僅一箭之距的中國大學前期校址時為附屬中學(建國后改名為北京市第29中學),與“老熟人”接頭。選住中華大旅社的緣由,一是出前門左右有東(客)西(貨)兩座火車站,來往商客川流不息,店鋪林立繁華,大柵欄里有些店家還是“老熟人”在經營,“老熟人”相會勝過耳聞謠傳,見面就自得其解。二是大旅社背后緊靠東、西交民巷,許多西方列強在此巷設有辦事機構及教堂、銀號、商行、藥房等,這些場所日本鬼子及漢奸都不敢魯莽造次挑撥事端。三是在順城街面上不僅有自己的母校還有電燈公司(現(xiàn)為供電局)、自來水公司和郵政所(解放后都相繼拆遷)等官辦大企業(yè),工人隊伍中有自己的“老熟人”,便于開展工作。
淪陷期間抗日標語在北平不同時間、不同地段都不曾間斷,但白乙化進城的日子里,紅牌有軌電車的標語則轟動全城。當年有軌電車是以紅、黃、藍、白、綠等幾種顏色區(qū)分車行路線,紅牌電車從西直門車場首發(fā),經新街口、東四牌樓、東單牌樓、天安門往南拐,經大柵欄、珠市口直抵天橋。寒冬臘月的清晨總是霾煙渾濁,黑沉沉、霧蒙蒙,視線模糊。頭班車司機進場后就急忙出車,行駛幾站才逐漸放亮,這時上下車乘客和過往行人看到紅牌電車車廂內外張貼著:“打倒日本帝國主義!打倒?jié)h奸偽政府!誓死不做亡國奴!”等鼓動人心的抗日標語,人們心照不宣,頓生敬意。而在車前頭開車的司機聽到議論仍佯裝不知,腳踩著車鈴當、當、當?shù)卦谖腥说难矍?。這一新聞一傳十、十傳百傳遍全城,偽警察局長余晉和得知事態(tài)發(fā)展,恐慌萬狀,下令封堵路口全城戒嚴。而這時白乙化帶領特工小分隊在眾多“老熟人”配合下,順利完成兩大任務后已出城回山了。
日本鬼子投降后,我們學校師生知道了我校工友劉二參加了白乙化潛入西直門停車場的宣傳攻勢。那天白乙化先讓偵察班長紀仲同志扮成富戶人家的家仆,待末班電車收場后神色自若地提著燒雞、白酒、點心匣子,到車場去找一位說不清名字的電車司機,要酬謝他傍晚在車上搭救東家女主人。此時司機下班,“家仆”無奈懇求夜崗兵丁代勞明天轉交吧!白乙化站在胡同旮旯瞭望動向,見夜崗兵丁鉆圈進套、猛吃猛喝起來,帶領紀仲和劉二翻墻進入電車場,在軌道上停馳的幾輛頭班車上張貼標語,夜班值崗全然不知。事過之后,日偽便衣暗探到處打探線索,中大師生,愛憎分明保護了劉二(建國前離校跟隨四野參加了南下工作團)。師生們祈愿白乙化、紀仲同學為母校再添光彩。
(編輯·宋冰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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