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 婧/文

“專項辦”叫停規(guī)模性群租

譚 婧/文

“我想要有個家，一個不需要多大的地方”，許多年過去了，這樣的旋律仍能引起很多人的共鳴。在如今的大城市里，房租，一直是外來人員“沉重的負擔”，想有個溫馨舒適的出租房，依然是很多人的夢想。

在上海，一些原本并不吃香的老廠房、地下室甚至違章建筑，隨著房租高漲，也逐漸變得炙手可熱起來，這里放的不是物品不是車輛，而是住的人，大量的人。他們住在像蜂窩一樣的“格子間”，共用一個廁所，做飯晾衣服都離不開這里，消防隱患不言而喻，這些租住著大量租戶的群租場所被稱為存在消防隱患的“規(guī)模性租賃房”，為此，虹口區(qū)組建規(guī)模性租賃房專項辦，全力推進大規(guī)模群租房整治工作。

一個地下室住100多人

來到虹口區(qū)國際會議中心附近，西安路119號有一處位于地下一層的出租房，走進去卻發(fā)現(xiàn)別有一番天地，簡簡單單的3個房間竟然擠了上百個人。除了衛(wèi)生間，這里密密麻麻擺滿了床，看起來就像一個大通鋪。今年22歲的劉嫣在附近一家餐飲店上班，她就租住在這樣的地下室里，白天帶上所有“值錢的東西”去店里報到。同一屋檐下的，有和她在一家店上班的服務員，還有建筑工地的工人，他們口中的房間其實就是這些大通鋪中的一個床位。

為了生存，這些外來務工的中低收入人群，不得不四處尋找租金便宜的出租房“蝸居”，一些房東瞄準這部分群體，把大面積的建筑分割成多個小間出租，以賺取更多的利益。劉嫣說，這地方房租可便宜了，他們老板為了節(jié)約成本，就把這個地下室租下來用做員工宿舍了。

在這里，他們必須適應地下的“生存規(guī)則”，比如忍受潮濕吵鬧，小心提防偷盜，時刻保護隱私或者索性無所謂。因為地下室里不見光，要是不開燈就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有的時候要靠手機照明。加上沒有窗戶不能透氣，酒味、汗味、劣質香水味、腳臭味輪番釋放，在不同地段用不同濃度“轟炸”著每一位租客。

虹口區(qū)存在著許多這樣的“地下城”、“城中村”，它們有的是膠囊房，有的是上下通鋪。這里的空氣污濁、潮濕，通道里的滅火器、消防栓早已銹跡斑斑甚至不見蹤影。而租客都像“沙丁魚罐頭”一樣扮演著真實版七十二家房客，一些租客將鞋子擺在門口，還有一些正在門口煮著面條。

因為巨大的利益關系，這些群租房的產權和租賃關系也是錯綜復雜、撲朔迷離，想找到所有權人就像公安偵破案件一樣困難。密云路17號甲及25號又是一處典型的規(guī)模性租賃房，這處建筑最早就是個臨時用房，如今推門而入，里面也是暗藏玄機：除了集中居住了120人外，還出租給10多家商鋪。每月收著租客們房租的其實只是四房東，他的上面還有三層轉租關系?？墒?，三房東和二房東都不在上海，有的甚至不在國內，想聯(lián)系上簡直是難乎其難。

為了獲利，這些小房東早已榨干了每一寸面積，而這處臨時用房真正的所有權人，即大房東，卻壓根不清楚這處房屋早已被瘋狂地層層轉租。

為多賺錢私自違章搭建

不少老廠房也成了二房東眼中的“搖錢樹”，為了多賺錢，私自改建擴建就在租賃房市場中盛行起來。

一處建筑層高大約五六米的老舊廠房，本身就是磚木結構，耐火等級偏低。近看，雖然廠房面積很大，卻早已被無數(shù)小隔斷分割，變成一間間的群租房，經過一些虛掩的房門，還可以聽到人的笑聲。走進去，隨處可見走廊上擺放著租客使用的電磁爐和餐具，旁邊還堆滿了各類雜物和垃圾。打開其中的一扇，一股怪味撲面而來，小小的房間里只容得下一張床和一張小桌子，毫無穿管保護的電線像蜘蛛網一樣掛在房頂，再和房間里插座相接。

仔細看不難發(fā)現(xiàn)，這些房間的隔斷根本不是墻，而是直接用“工字鋼”進行隔層，再用木板等材料裝修，從而形成一個個小單間。租客透露，這些隔斷都是房東私自違規(guī)搭建的，“還不是為了讓房間更多，收更多租金嘛！”

可是由于這樣的“工字鋼”缺少防火噴涂，很容易在火災中發(fā)生整體垮塌，這也是現(xiàn)如今規(guī)模性租賃房所暴露的安全問題。有房東坦言，就現(xiàn)在這種條件，他們也害怕出事兒，要是哪天真著火了，肯定要完蛋。

要說規(guī)模性租賃房最大的隱患就是火災威脅，在排查過程中，規(guī)模性租賃房里的居住空間狹小，每間房都僅有幾平方米。本就狹窄的過道被雜物、廚具堆得擁擠不堪，走廊里晾掛的衣物遮擋了通道里的視線。在這樣狹小的空間里，租客們還隨意在房間里吸煙，使用大功率電器、私拉亂接電線，埋下消防安全隱患?！斑@些地方嚴重缺失消防設施，阻塞疏散逃生通道，就連進出口也停滿自行車、三輪車，僅容一人側身通過。一旦發(fā)生火災，租客必將亂作一團，規(guī)模性租賃房逃生困難，所以特別容易造成群死群傷。”虹口消防支隊防火干部介紹道，“為了實現(xiàn)利益最大化，二房東往往壓根不顧建筑本身的結構安全，使用可燃易燃、有毒有害、廉價簡陋的材料當隔斷，發(fā)生火災后，后果不堪設想?！?/p>

另外，這些規(guī)模性租賃房還存在未按要求設置報警、滅火系統(tǒng)和應急疏散標志等，消防、電力等均不合乎規(guī)范。有的房東還動起歪腦筋搶地盤，用木板把房間延伸出來，再裝上“工字鋼”圍起來，向外擴建做成新的一間。

要“堵”也要“疏”

規(guī)模性租賃房擁有大量租客，相比普通群租房，整治難度也相對加大。

從去年開始，虹口區(qū)緊盯“不放心”場所和區(qū)域，經過細致排摸，共確定了存在消防隱患等問題的179家規(guī)模性租賃房。為了全力統(tǒng)籌推進群租房整治工作，今年初，虹口區(qū)組建規(guī)模性租賃房專項辦，從虹口消防支隊抽調1名防火骨干常駐專項辦，并組織8名防火參謀，主要負責約談責任人、督改火災隱患、落實消防設施，并配合多部門開展聯(lián)合執(zhí)法、技術指導等工作。

針對西安路119號地下室租住人員均為餐飲等行業(yè)職工，公安、消防和屬地街道反復約談單位法人代表，終于說服單位為員工另尋合法住處；

密云路上那處臨時用房，專項辦一步步查明轉租關系，逐一傳喚轉租人和經營人，引導明確法律責任，督促其清退住戶和商鋪，并將對這處臨時用房做進一步處置；

對于車站南路257號等23家規(guī)模性租賃房，專項辦逐戶宣傳、貼告示、發(fā)傳單，再配合上門走訪、剛性執(zhí)法等手段，成功將其關停，清退600多戶住戶，責令7家在建的規(guī)模性租賃房停止施工；

公安、消防、房管等部門還對這179家開展消防檢查，針對違規(guī)分割、違規(guī)用火用電、設施缺失等隱患，摸清產權和租賃關系，逐一開具法律文書，建檔立案，并以“非常嚴重、嚴重、一般”三個等級予以評估，根據(jù)危險程度制定有梯次、分步驟的整治方案……

考慮到這179家規(guī)模性租賃房整治工作涉及多個方面，專項辦強化各部門的通力合作，用組合拳打擊群租：各街道依托網格化管理平臺強化屬地監(jiān)管，公安消防部門嚴把規(guī)模性租賃房設計審核、竣工驗收關口，區(qū)房管局負責摸清底數(shù)和違章建筑的認定工作，區(qū)市場監(jiān)管局則負責依法查處規(guī)模性租賃房涉及的無照經營等問題。

專項辦還把新媒體的力量用在了整治工作上，建立治安積極分子、物業(yè)公司、業(yè)委會、居委會和社區(qū)民警“五位一體”的信息搜集平臺，向社會公開群租舉報微信、電話等，承諾“您有言來我必應”。

其實，要不是規(guī)模性租賃房租金低廉，任誰也不想住進這樣的地方，即便租戶對群租房的居住環(huán)境和安全隱患心知肚明，但除了群租房，他們沒有別的選擇。誰不想住得舒服安全一些呢？只是他們囊中羞澀。因此，在“堵”的同時，專項辦把“疏”放在工作中，逐一上門動員，單獨教育部分存在抵觸情緒的住戶，積極幫助有困難的住戶尋找合適房源，尤其是孕婦、老人等弱勢群體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住所，專項辦會幫助他們協(xié)調安排臨時的住所。專項辦還把眼光停留在那些曾經被違規(guī)用作規(guī)模性租賃房的老廠房上，這些廠房雖已無法再發(fā)揮生產的作用，但是否可以改造成創(chuàng)意園區(qū)，進行業(yè)態(tài)調整、產業(yè)升級，防止規(guī)模性租賃房再次回潮，總不能讓城市發(fā)展和群眾安全就這樣擱淺在一張租來的床位上。

（本文圖片由上海市公安消防總隊虹口支隊提供。）